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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葡萄
幸而他虽酒醉,还依稀记得自己仿佛答应过陆芜菱今日不会侵犯她,他本性高傲,不肯做出背诺之事,故而虽然最后手已经伸进她裙中抚弄了半晌,身体更是如箭在弦,最终却强自抑制住,并未真的趁人之危。
最后酒意上来,他也便歇了手,搂住陆芜菱,直沉入黑甜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虽字数甚少,却有肉末,所以大家不可抱怨哦





覆巢之后 第29章 繁丝
陆芜菱缓缓睁开眼睛时,觉得有些不对。
顶上黑沉沉的楠木拔步床,花色并不是每日自己一早睁眼看见的,而是十八罗汉图,自有几分眼熟,眨眨眼睛,明白过来:这是罗暮雪的床!
因为她往素几次值夜都是睡在拔步上,角度不同,所以今晨看这些图案,便觉得陌生。
竟然睡在罗暮雪的床上!
陆芜菱突然间惊怒交加,她已经记起了昨夜那一场酒。
而腰间还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搂抱着!
她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衣衫还是完整的,倒是松了口气。
温热平缓的呼吸便在颈边,贴着她身子俱是巨大的热量来源,那条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比自己结实粗壮修长得多,肌肉线条却又非常漂亮,熟睡的皮肤下却隐藏着不容错辨的力量。
罗暮雪整个身子都贴着她,脸也和她的面颊脖子相贴,十分亲昵。
最可恨的是手搂得高了,手指触在自己胸部下沿。
陆芜菱脸涨得通红,简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下裳还算完好,双腿间也并无异样痛楚,虽然中绔略有些乱,也可能是自己醉梦中辗转反侧之故。
陆芜菱呆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就这么松口气好了。
然而罗暮雪身子虽然没压着她,或许是心理作用,单一条手臂和半边身子略微斜倚,也让她喘不过气来,陆芜菱便竭力要搬开他的手臂,罗暮雪却抱得死紧。
再用力,罗暮雪皱皱眉,慢慢张开眼睛。
他眼神中还带着初醒的茫然,但眼眸还是晶莹明亮,夺人心魄。
他清醒时的眼睛,好几次让陆芜菱想起“神光离合”。
罗暮雪清醒得比陆芜菱快,看到面前的情景,他似乎眼睛里也惊讶了片刻,但是他不动声色。
陆芜菱都没闹,他难道自己叫起来不成?
罗暮雪慢慢坐起来,样子十分沉着,好似非常习惯,仿佛每天他都这么抱着陆芜菱醒来一般,他坐起身子后倚靠在床头,道:“你早醒了吗?”
神色淡然,熟稔,仿佛老夫老妻睡醒之后的每日闲聊。
陆芜菱红着脸缩在被窝里。
罗暮雪知道自己表现越理所当然,她就会不知不觉受影响,也会下意识觉得和自己这般理所当然。
他本来还想让陆芜菱起来给自己穿衣,显得更加若无其事,说不定明天叫她来一起睡她也就习惯了。
看她满面通红缩在被窝里,想想还是算了,操之过急。
他瞥了陆芜菱一眼,道:“昨夜也未如何劳累,不知怎么今早就起晚了。”
这话大有深意,陆芜菱一时脸上红得都快滴下血来。
罗暮雪还是若无其事,自己慢慢起身穿衣,一边穿衣一边叫外间丫鬟进来伺候,一边对陆芜菱道:“过几日是你及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自己不要另外安排,等着我便是。”
陆芜菱一怔,她倒是没想到罗暮雪还知道自己及笄的日子。
罗暮雪这时穿好了衣裳,锦鲤带着杏儿走了进来,捧着水盆洗漱之物,伺候罗暮雪梳洗。
杏儿眼睛带着笑,瞥了床上缩着的陆芜菱一眼。
锦鲤笑道:“菱姑娘可要我伺候穿衣?”
陆芜菱面上红晕未消:“不必。”
锦鲤和杏儿都轻笑了一声。
估计人人都以为她和罗暮雪鱼水和谐了。
罗暮雪似乎心情也不错,虽然没什么笑意,却还转身打趣她:“再过几日就是大姑娘了,还赖在被窝里作甚。”
语气轻淡,眼睛却灼灼盯着她。
陆芜菱觉得他话中颇有深意,心里一沉,同时又觉得耳热。
她确实也不好总是赖在被窝里,便低头自己爬起来,身上衣裳也根本未脱,只是皱巴巴很难看。
锦鲤也为她备了梳洗的水和东西,陆芜菱自己梳洗,又和罗暮雪一同用了朝食。
罗暮雪用过早膳,自要出门公干,陆芜菱在锦鲤和杏儿微笑的目光中出去继续每日的料理家事。
下午她一直想着繁丝的事情,便欲将五月叫来问问,催催她行事。
谁知道中午的时候,外头管家令人传话说大人又买了丫头,这便送了进来。
陆芜菱叫人领进来。
那丫头低着头一进来,陆芜菱便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泪盈双睫,唤了声:“繁丝!”
繁丝哭着扑倒在陆芜菱脚下,抱住她双腿,哭道:“姑娘,我的姑娘,谁曾想今生还有能见姑娘的一日!”
陆芜菱把她扶起来,看她原本有几分丰润的面孔瘦得下颌尖尖,面容憔悴,又梳了妇人头,只觉心酸痛楚,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面:“繁丝,对不住,我自顾不暇,未能救得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楚委屈。”
繁丝带着泪笑道:“傻姑娘,奴婢这点委屈算什么,姑娘才委屈,姑娘还念着奴婢,令人去找奴婢,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了。”
陆芜菱流泪道:“不用再叫我姑娘,如今我同你一样是官奴,也不知道我们二人日后会如何。”
繁丝哭道:“姑娘再如何,也是我的姑娘。”
外面送人进来的小厮笑道:“菱姑娘和这位……嫂子,且莫哭泣,菱姑娘,大人吩咐说这位嫂子买进来便是伺候姑娘的,住处品级由着姑娘定便是。”
因为繁丝已经做了人家妾室,梳了妇人头,所有小厮叫她嫂子。
陆芜菱本是让五月哥哥去帮忙把繁丝买下,但是罗暮雪一直让人监视着她,自然也就发现了,对于他而言,要买个商贾的小妾不过是件小事,很快就办妥了。
陆芜菱擦干眼泪,带了繁丝回房,细细问她别后事。
“……我那日先被买了,也不知道乱絮如何,那人,那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干点活,也不曾受什么打骂……”繁丝性子温柔善忍,却又十分精明,往日最得陆芜菱倚重,到了新坏境,虽然身子不免被那商贾糟蹋,但她一来长得只是清秀端正,又能干,也会讨好人,倒未曾被大妇如何为难,比别的妾室好得多了。
那商贾也没有太过迷恋她,只是觉得她不错,所以日子过得还好。
陆芜菱却是看到她的妇人头只觉得刺目。繁丝不过十六岁,这样被人叫嫂子,又是没个着落的,真是刺心刺肝,若是往日,有自己在,倒是也能护住她不被人轻贱,如今自己自身难保,繁丝更是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繁丝向来水晶心肝,看着陆芜菱目光停留自己额上,便知道她在伤心什么,朝着陆芜菱笑道:“姑娘真是个傻姑娘,我们这些自小做人奴婢的,还学大家闺秀三贞九烈不成,过几年姑娘若是得了势,给我找个年纪相当人品好的管事,也没人会嫌弃我。”
又看看陆芜菱,仍旧梳着姑娘时的头发,便知道她还不曾被罗暮雪正式收了,便不免小声问道:“姑娘,罗将军怎么说?可是要正式摆酒纳妾?”想着她的姑娘这般孤标傲世的人品,落得给个四品武官做妾,眼神也不由黯淡了。
陆芜菱脸色沉了下来,摇头不语。
繁丝也脸色一僵,“难道他就什么名分都不给了?白白受用了姑娘的身子……”
陆芜菱继续摇头,又觉羞惭恼怒。
繁丝眼睛一亮,小声道:“姑娘莫非还不曾被……”
陆芜菱脸已通红,看了她一眼。
繁丝便和缓了面色,微笑低声道:“想不到罗将军还是柳下惠,如此姑娘倒是可以谋划一二,咱们不如找个人给方公子送信,他那样的人物,对姑娘又那般有心,就算不能正式娶了姑娘,也会对姑娘尊重有加。”
陆芜菱心烦意乱,摇头道:“咱们且好生活着,莫要想这些,徒惹烦恼。”
繁丝叹了口气,上前搂住陆芜菱纤腰,低叹了口气,洒泪道:“我苦命的姑娘……”
主仆俩相拥泪流。




覆巢之后 第30章 新衣
晚膳的时候陆芜菱第一次正式对罗暮雪表达了谢意,神色很平静,坦然道:“谢谢大人替我找回繁丝,繁丝很能干也非常懂规矩,我让她贴身伺候大人好吗?”
罗暮雪觉得“大人”二字很刺耳,想让她从此不要叫自己大人,但是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用,不过白白惹气,便抿起了嘴:“不必。”
陆芜菱看着他。
“让她协助你吧,跟你住一起。份例随便你定。”陆芜菱现在自己穿衣服问题不大了,梳头却是梳不好,有时候自己看了都想替她梳,虽然自己只会简单几个发式,当初母亲病重,自己曾天天为其梳头,手艺比她好得多了。
陆芜菱内心深处其实求之不得,在这个虽然慢慢熟悉起来的地方,她还是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只有繁丝,能让她心中略安。
陆芜菱现在还住在西厢房,因为养伤之后就没有人给她准备适合婢女管家的住处,而她也住惯了,虽然西厢房依然无摆设,家具陈旧不成套,但是在她住了一个多月之后,已经有了一种女人住久了才会有的温润的人气。
繁丝一进来就开始帮她收拾。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没有摆设器皿,衣服就几件,还有一匣子首饰,但繁丝还是努力给她收拾得尽善尽美。
“繁丝,”陆芜菱想想,淡然道:“你的头发还是留着留海好看。”
繁丝眼眶一涩:“可是,姑娘,我……”
“没关系。”陆芜菱看着外面庭院上方的天空,“就当被狗咬了,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繁丝……”
繁丝湿了眼眶。
“还有,不要提方微杜。”她转身看着她,眼神清明,“他只是跟我诗词唱和的好友知音,并无其他,我对他无意。何况,他家自身难保,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繁丝湿着眼睛道:“姑娘,你……这世道怎这般无情!你和方公子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受这些罪?那些人却富贵得势!”
陆芜菱“呵”一声失笑:“繁丝,你怎么愤世嫉俗了?”又笑道:“自古富贵穷通相连,这样的事情不知凡几,我有何德何能,难道上天便非要眷顾我一世平安富贵?”
繁丝叹道:“姑娘,你还笑得出来?”
陆芜菱收了笑容,慢慢叹了口气:“我不过是家破人亡的一缕残魂,能活着的时候变活着,能笑便笑两声,何必整日将悲伤挂在脸上心头。”
她摸摸繁丝的头,道:“你更加应该好好的。”
繁丝嗔怪地把她的手拿下,道:“姑娘真是的,奴婢比你大两岁呢,又不是孩子!”说着突然笑道:“姑娘快及笄了呢,我最近给姑娘做了件半臂,姑娘别嫌料子差。”
陆芜菱突然想流泪。
繁丝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把她买回,也不知道及笄时能不能见到她,却给她准备及笄的礼物。
繁丝从自己包袱里珍而重之地拿出来一件单独拿布包着的薄薄衣裳。
打开布包,里面立刻流光溢彩。
一件象牙白色的半臂,色虽素,光泽却很盛。
陆芜菱看了便知道是上好的苏锦。
这样的料子在以前并不稀罕,有时候自己也会赏给繁丝乱絮这样的心腹大丫鬟,可是对于平民百姓却是相当贵重的料子。
陆芜菱略微一想便知道繁丝哪里来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繁丝看看她,低声道:“这是我能得的最好的了,姑娘莫嫌弃……”
陆芜菱连忙笑道:“怎么会嫌弃?”
半臂的襟,衣角,和袖口绣满绿色莲花纹,刺绣分布多,几乎占到整件衣服的六七成,素雅中又满是精致华美。
繁丝的针线十分好,也很会配色,果然很得她心。
繁丝却惭愧道:“若能配深红色大八片裙就好了,可惜我没弄到合适的好料子。”
陆芜菱拉着她手,温言道:“没事,咱们可以让外院管家去买一匹。你也做一身喜欢的。”
虽然她留着银子是救急之用,但能哄得繁丝开心,也就无所谓了。
繁丝果然开始琢磨样式配色绣纹。
陆芜菱这两天开始下午教罗暮雪。
罗暮雪现在识字已经不少了,不太深的书都能看得懂,典故上差点,他一介武官也不用考科举,四书五经自然不感兴趣,只不过是各种历史典故诗词歌赋并各种兵书农书之流。陆芜菱本也不喜四书五经,女四书,女戒女则等中规中矩之物,这些却是她所长,自然讲得十分好。
而罗暮雪底子虽薄,人却极为聪明,举一反三,记性也极好。
陆芜菱嘴上不说,心里不免吃惊,又觉得他不过亏在出身而已。
学生聪明,先生总是爱教的,若再有闲情,还可临几个字,作幅画,两人这两天便颇为融洽。
这一日,罗暮雪让陆芜菱教他诗。
陆芜菱想起他的职业,教他岑参的诗。
要说罗暮雪以往也甚爱岑参的诗句,什么“边城寂无事,抚剑空徘徊”,什么“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都曾诵读。
陆芜菱却独喜欢“……素多江湖意,偶佐山水乡。满院池月静,卷帘溪雨凉。轩窗竹翠湿,案牍荷花香。白鸟上衣壁,青苔生笔床……”同他细细讲了一番。
罗暮雪望着她,倏尔失笑道:“你是因为不曾见过边寨之景,故而不能解岑公之美,改日我出征,若战事不急,便带你同去。”
陆芜菱怔住。
罗暮雪一向颇为尊重她所长,从未在诗词文字上反驳她,这还是第一次。
她想了又想,又觉得他所言有理,便诚心道:“好。”想想边寨走马黄沙,万里一空的景致,也胸中顿生出些豪气,还真想一行。
她自小就希望有一日能如男子般行走天下,足迹踏遍四海。
罗暮雪没料到她会这般回答,怔怔看着她,最后笑着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心中觉得她比自己往日所想还要可爱。
繁丝就在陆芜菱的西厢住下了,伺候陆芜菱一如往昔。她在陆家本是一等大丫鬟,陆芜菱因为不欲太占罗暮雪的便宜,给她定了二等,月钱八百钱。心中又觉得委屈了她。
繁丝倒不争多论少,只是那日得了陆芜菱的话,心中便惦记着要给陆芜菱做裙子,时间本没有几天了,又要裁又要缝又要绣花,她怕陆芜菱及笄没有新裙子穿,心中火急火燎。
陆芜菱无奈,只好请外院的管家派了车马小厮,又让她带了粗使婆子去绸缎铺买布料。
临行前拿出那二百两的银票来给她,道:“我就藏得这些了,咱们日后都靠它,你去兑二十两银子出来买吧,莫忘了给自己也买两匹做新衣裳。”
繁丝欢喜去了。
到傍晌才回来,一脸兴奋,却是买了一匹深红色缭绫。
说是缭綾,却也不可能如贡品缭綾那般华丽,只是略有明暗变化而已,尽管如此,也是民间难得一见,一匹足足要十二两银子,这个价钱自然乏人问津,且颜色说老不老,说嫩不嫩,又做不得嫁衣,又没有花色,繁丝狠狠杀价到九两买下来了,又花不到一两银子买了一块秋香色蜀锦,一块姜黄色素罗尺头给自己做衣裙,回家高高兴兴跟陆芜菱请功。
陆芜菱看了那块缭綾,却喜它色正而纯,既不夺目炫色,也不带一丝颓败老态,点头道:“繁丝果然有眼光。”
繁丝笑道:“奴婢拿金银线空绣,定然夺目,又不俗。”
陆芜菱想想道:“只拿少许金银线,其余用赭石色的丝线为好。”
繁丝眯眼看了半天,点头道:“倒也是新奇。”
然而繁丝用了不到十两银子,交回的银钱,除了重新写的一百八十两银票,却只有五两多碎银,便是给小厮婆子酒钱,也要不了这许多。
陆芜菱知道繁丝可靠,不会中饱私囊,却也奇怪,便问了一句。
繁丝却涨红了脸,吞吞吐吐。




覆巢之后 第31章 征召令
陆芜菱看着繁丝虽然吞吞吐吐,很局促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心虚愧疚,心便一沉。
她很了解繁丝。
繁丝是再忠心不过的,什么情况下也不会损及她的利益来谋求自己的私利。
但是繁丝有个大缺点,就是主意很大。
她聪明,稳重,精明,坚忍,以前在陆府,陆芜菱处境不好,繁丝为了护着她,做了不少事情,甚至跟她意见经常不合。
有些事情,陆芜菱不屑也不愿争,不愿意费尽心思去谋。
而繁丝完全不同。
她觉得陆芜菱该得到的,就要费尽心机去谋取。有时候会先斩后奏。
陆芜菱也知道她都是为了自己好。作为她奶妈留下的唯一的女儿,繁丝七岁就入府服侍五岁的她,听了奶妈的话,像照顾亲妹妹一样处处照顾她,她和繁丝的感情比跟乱絮更好。后来奶妈病故,繁丝更是把她当成最亲的人,事事想着替她谋划。
撇开她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提,陆芜菱还是很感动于繁丝为她的心。
然而,便是亲如母女姐妹,也常有冲突,繁丝有时候自作主张做的一些事情,实在是很不符合陆芜菱平素的为人。
现在陆芜菱便沉了脸,她基本已经知道繁丝干了什么了。
这么一小段时日不见,繁丝更加雷厉风行……
“你让人去找方微杜了?”她抿着嘴问。
繁丝一惊,抬头讪笑:“姑娘真是玲珑肚肠……”
陆芜菱一点笑容也没有:“找的谁?”
繁丝小心翼翼道:“那布庄后头便是我之前……住的,隔壁有个小哥,父母都死了,他认得几个字,为人忠直,我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去找一趟……”
“繁丝!”陆芜菱声音不大,声音里却夹着狂风暴雨:“我才跟你说了两天,你根本听不进去是吗?”
繁丝脸色一白,却连“我都是为了姑娘你”这样的话都没分辨。
每到这种时候,陆芜菱就不忍苛责她,只好跟她讲道理:“你这个事儿,如果被罗大人知道了,咱们会如何?”
繁丝咬牙道:“我很小心,请托的人也非常可靠!”
陆芜菱还是抿着唇角:“就算你捎信给了方微杜又如何?他但凡有法子早来了,你也知道他自身难保!方家如今哪里敢生事?没有了方家,方微杜又能做什么?”
她想想气道:“你只说方微杜好,方微杜人是不错,可他一样不能娶我,难道让我给他做妾?”
繁丝小声道:“方公子可以不娶正妻啊。”
陆芜菱被气笑了:“他是风雅无比的人物没错,可是他连自己谋生都未必能做到,又如何对抗家族的安排?方老大人和方老夫人又岂会让他一辈子不娶妻?”
繁丝脸色发白,一排贝齿咬着下唇。
陆芜菱觉得不够说服力,谁知道繁丝心里还不死心打着什么主意,便干脆叹了口气道:“与其跟他,我宁可跟罗大人。”
繁丝大吃一惊道:“什么?姑娘你……”
陆芜菱点头道:“没错,罗大人生得英挺不凡,为人也好,若不是因为我不能给人做妾,不能无媒苟合,我也不会如此坚拒他。”
繁丝不能理解:“可是……罗大人没读过什么书,哪比得上方公子和姑娘你相契?”
陆芜菱低头装作娇羞:“男人的魅力和读不读书没什么关系,何况罗大人很聪明……”
繁丝愣愣呆住,她已经习惯以她家姑娘的意志为第一意志,可是她的价值观判断又觉得罗暮雪实在不可能如方微杜那般适合陆芜菱。两者激烈冲突,令她不知所措。
陆芜菱装模作样叹了几口气,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繁丝自己又愣了半晌,才摊开布料,开始给陆芜菱裁开做裙子。
陆芜菱一边忙碌着安排第二天的菜单,一边心里也很是繁乱。
她很担心罗暮雪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对付自己和繁丝。
自己也就罢了,繁丝在他眼中,只是个普通婢女,很可能成为他泄愤的对象。自己要如何保护繁丝?
过得两天,事情似乎没有暴露。陆芜菱慢慢放下心来。这时候,礼部和乐府的征召贴也送上门来了。
陆芜菱当时正在教五月和杏儿烹茶,突然前面有报说官差找她,手便抖了一下,险些溅出茶水。
她还算镇定,整理衣裙,出了二门,到大厅见到了礼部来的差人,接了帖子一看,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因为万寿节主要是礼部的差使,有了礼部这些历年才子们在,这个帖子就是一篇辞藻华丽的骈文,什么“……巍巍我王,寿齐嗟阳……”,什么“闻尔*,才若班姬……天降其瑞,贺王万寿……”。
陆芜菱本来不知道此事,突然接到这样一封礼部与乐府同时下的征召贴,不由愣住了。
看完晦涩的帖子,明白了来意,陆芜菱有些怔忪:若此事完全是礼部征召,放在以前不稀奇,在她家破人亡,沦为官奴的今日,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当然,添了个乐府,便有些不是那么好看,乐府多是乐人,有的也有些品级,但是毕竟是和伶人类似的低贱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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