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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射浮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零度寂寞
十二射浮光
作者:零度寂寞

苏富比秋拍会上,一枚蓝宝石袖扣拍出千万天价。卖家,陆语。买家,匿名。贵宾室内,唐奕承把助理双手呈上的拍品随手扔进抽屉里,似是不愿再多看一眼。这是他在秋拍会上的唯一收获,至于价值……据说,世界上最珍贵的蓝宝石在光源照耀下,能反射出十二射星光。然而,这璀璨光芒却不及他爱她的千万分之一。可那个女人竟敢把它卖了?!本文10月11日入V,当天三更,感谢支持正版O(∩_∩)O~温馨提示1、浪漫治愈系,1C,度专栏,听说收藏会变白瘦美3、读者群437485930 敲门砖任意作品角色名4、《爱入佳境》(网络名《假偶天成》)已上市,新增独家番外,妹纸们可以入手了,淘宝当当亚马逊零度新文《此生》,先来蹭收藏~





十二射浮光 第一章
《十二射浮光》
文/零度寂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地下室那扇唯一的木窗,将窗里窗外切割成两个世界。
窗外,是繁华的纽约夜景。
窗内,是破旧的栖身之处。
皎洁的月光穿过木窗漏进地下室,被狭窄的窗棱挤压得稀薄又模糊,一缕一缕轻柔地趴在地板上。地板和窗户之间折射出随着气流缓缓浮动的白月光,在这片迷离的光影中,一对男女交叠的剪影就这么静悄悄地落在墙上。
伴着木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陆语浓密的睫毛扑簌颤动,她眯起眼,透过男人宽而平的肩膀看向墙面上那对一晃一晃的人影。这个男人可真性感,宛若雕刻般英朗俊美的侧脸,微微突出的眉骨,俊秀高挺的鼻峰,几乎抿成一线的薄唇,以及那抹俯低的颀长身形……一个完美到足以令她一次又一次沉沦的剪影。
墙面有些斑驳,仿佛被风吹皱的老照片似的,静静地藏匿于岁月一隅,而浮映在墙上的那对剪影却越晃越激烈……陆语感觉到木床快要散架的那个瞬间,有副喑哑低沉的男声猝然哼在她的耳廓边。
“陆语,陆语……”
那道声音明明遥远得隔着不可逾越的时间和空间,此时此刻,却又好似一股湍急的暗流猛地擦过她的耳膜,冲向心尖。
心脏的部位狠狠一颤,陆语的身体陡然僵直,从混沌中睁开眼的一刹那,她身侧适时地传来和煦的嗓音:“别紧张,气流而已。”
截然不同的男人声音,不是梦境中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索取的那个他。
陆语这才发现宽大的波音客机正在云霄之上剧烈颠簸,她浑身大汗淋漓,单薄的秋装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从空调口送出的冷气吹下来,凉透了。
心口却滚烫,烧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等陆语扭头瞥向邻座同行的梁梓行,他已经探身向她靠过来。
此人举止清雅,面容隽秀,他若有似无地擦过陆语的衣衫,伸手拉开她那侧的遮阳板,随后跟空姐要来一条毛毯,盖住她轻微颤抖的身子。在这个短短的过程中,梁梓行把对她的亲近展现得淋漓尽致又自然而然。
耀眼的阳光霎时从三万英尺外的高空流泻进机舱,金色的光晕迅速驱散了片刻前陆语那个晦涩痴缠的梦境,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
这里不是纽约。
而是在b市飞往香港的航班上。
神思被逼回到现实,陆语扯了扯毛毯的边角,朝梁梓行虚妄一笑,“谢谢。”说完,她涣散的目光很快从对方脸上挪开,重新回到手里的图册上,一点一点地聚焦。
梁梓行的眸光也落在那处。
陆语全程不离手的东西是苏富比香港秋拍会的拍品图录。
数个小时之后,图录上这些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包括戈尔康达世界名钻、欧洲皇室的典藏级珠宝首饰等等,将迎来世界各地顶级收藏家的争相竞逐,然后以天价易主。
陆语收藏了七年的那枚蓝宝石袖扣,也在其中。
对于那枚袖扣的来历,梁梓行略知一二。他原本蕴着阳光的脸孔在转向陆语时微微一沉,挑眉问道:“你后悔将它送去拍卖行了?”
不知是因为机舱内的气压过低,还是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问住了,有那么一瞬间,陆语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嚅动了一下嘴角,她从喉头挤出来的声音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不,不后悔。”
她已无路可退。
不管这女人话里有多少口是心非的成分,不可否认,这是梁梓行想要听到的答案。
他眼中慢慢地浮现起笑意,“你放心,它一定会卖个好价钱的。鉴定师评估过了,袖扣上的蓝宝石来自缅甸莫谷矿区,是罕见的宝贝。”
确凿无误的消息,陆语在数个月前已得知,可此时想来她依然有种不现实感,细黑的眉因为怀疑而拧着,“它真有那么值钱么?”
“收藏品和女人一样,本身的价值到底有多少并不重要。只要有追求者觊觎、竞争,自然会身价倍增。而且越想据为己有,出价就会越高。”梁梓行漫不经心地回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陆语那张清秀白皙的脸蛋。
她眉眼低垂,拄着头思考什么,因而错过了对方唇边那抹势在必得的浅笑。
**
维多利亚港畔伫立着一座形似飞鸟展翅的现代派建筑群。
日落时分,建筑物的巨型玻璃幕墙折射出火红的夕阳,半边天际被染成赤色。赤光之下,蓝绿色的海平面被风吹起涟漪,卷起层层叠叠的夕阳余晖,色彩绚烂得仿佛画家笔下大气磅礴的一笔,美得惊心动魄。
苏富比作为享誉全球的顶尖拍卖公司,本届秋拍会就设在香港国际会议展览中心这座飞鸟形状的建筑物内。
根据拍卖流程,卖家与买家均可委托代理人进行交易,所以身份显赫的正主们不必亲临竞价现场,这会儿他们都待在与拍卖现场一廊之隔的休息室里,耐心等待交易结果。
推开休息室那扇气派的双开木门,陆语的脚步滞了滞。
柔软的天鹅绒地毯,窖藏波尔多红酒,水晶高脚杯和精美的法式甜点将竞拍现场的剑拔弩张隔绝在门外,撞进她眼帘的这一切正如张爱玲所言——装扮得很像样的人,在像样的地方出现,看见同类,也被看见,这就是社交。
而陆语,已然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场合了。
又或者,她被此情此景衬得有些寒酸了。
走在她身旁的梁梓行倒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
他单手插在西裤侧兜里,脚步未停,低下头朝陆语耳边凑过去,清浅地提醒她:“别忘了你可是拍品持有者,你今晚的身份不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逊色。”
他的话音尚未落尽,已有不少目光向两人射过来。
确切地说,那些人的视线落在梁梓行身上。他一丝不苟的发型、熨帖合体的西装,再配上某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令他看起来和他们是同类。
“这位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里禁止拍照吗?”
某位身穿香奈儿珍珠白晚礼裙的年轻女人朝两人走来,似乎对陆语卡其色短款风衣和肩上挂着单反相机的行头感到好笑,她撇了撇嘴,抛出这么句话来。
陆语不自觉地抓紧相机背带,她正欲开口辩解,梁梓行已对来者莞尔一笑:“陆小姐是摄影师,习惯随身带着相机,她并不会在这里玩自拍。”
听出他话里的维护,周萱萱不由得再度瞅向陆语那张素颜。没有化妆品的点缀,她的眉目都是淡淡的,唇色也淡,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细看之下竟是连年龄都瞧不出,就像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瓷娃娃。
“天生丽质”虽然是个俗词,可周萱萱不得不承认用在陆语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随即在她红唇边绽开:“梁大设计师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刁钻了。”
“……”
显然,在这场上流聚会中,梁梓行熟识的朋友不少,但或许是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只寒暄了几句便拿着震个不停的手机,走出休息室接电话去了。
电话是他的代理人打来的。
对方如实禀告拍卖会的最新进展:“梁先生,您看中的蓝宝石袖扣是今晚的最后一件拍品,起拍价六十万港币。如果不出意外,两百万拿下绰绰有余。”
经验丰富的代理人没有流拍记录,梁梓行嘴唇微勾,愉悦地“嗯”了声。
没有错,梁梓行早已帮陆语物色好了买家,那位企图把她当宝贝一样据为已有的男人正是——他自己。
这女人拒绝一切物质上的帮助,他只能选择此般迂回的方式帮她一把了。
这边厢,觥筹交错间,收藏家们侃侃而谈的话题不外乎哪件宝贝是从欧洲贵族沉船上打捞来的,哪件宝贝富有传奇性历史……而这些在陆语听来索然无味,她始终沉默地坐在沙发一角。
可偏有人不肯放过。
“陆小姐,你是怎么得到那枚蓝宝石袖扣的?”把众人焦点转到陆语身上的又是周萱萱。
这也不能怪她,大概所有的人都跟她存有同样的疑惑,打扮得朴素过头的陆语怎么看都与这场奢华高贵的秋拍会格格不入。
在那些高高在上又充满好奇的眼光注视下,陆语的表情凝住一瞬,而后慢慢化了。
“袖扣是一个穷小子送我的。”她以稀松平常的语气回道。
众人皆愣。
须臾而已,某位来自俄罗斯的收藏家率先反应过来,他笑得大胡子抖动,朝陆语举了举杯,“陆小姐真是幽默!”
每个人都把她的回答当做今晚最好笑的笑话,陆语也微笑地配合着,握着高脚杯的那只手却是僵得指节发白。
因为这不是一个笑话。
而是事实。
“可是一个穷小子怎么会拥有如此值钱的东西?”大胡子越发来了兴致。
“捡的,或者是偷的吧。”周萱萱咯咯笑着,抢在陆语开口前悠然回道,她眼中并无恶意,仿佛只是为这个笑话再增添一点笑料罢了。
果然,又是一阵笑声。
这震彻耳膜的笑语令陆语的心脏无来由地猛地一抽。
那么擅长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女人,此刻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唇角的弧度像是突然被什么抹平了一样,紧紧地绷起来。欠了欠身,陆语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到落地窗前。
维港的夜色亮如白昼,看得她眼花了。
钢化玻璃外,海港对岸璀璨的霓虹宛如划破夜幕的流星,不停下坠,直直地沉入海平面。在无数滚动的光圈中,时空仿佛被凿开了一个洞,她又看到了纽约那间狭小的地下室,看到了那个拥有这世上最动人容颜的穷小子。
“六十万,一百万,一百二十万,两百万……还有没有?”
“天!一千万!”
“一千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成交!”
直到拍卖师的落槌声透过硕大的液晶屏幕从现场传进休息室,陆语才被那“咚”的一声狠狠地揪回神思。她不可思议地瞪圆眼,视线从窗外移向大屏幕的一秒钟里,她眼角掠过一张张惊诧的面孔。
休息室里上一瞬的语笑喧阗,在这一瞬统统褪去,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陆语的蓝宝石袖扣被拍出一千万港币的天价。
相比起今晚的其他拍品,它是最不起眼的,却被赋予了一个艳压全场的最高成交价,难怪连身经百战的收藏家们都不得不为之震惊了。
结果太出乎意料,陆语因受到过度刺激而导致身体发软,颤抖的指尖悄然松动,高脚杯从她手里滑落,碎裂,晶莹剔透的碎片迸溅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欲推门而入的粱梓行猝然被钉在原地,好似被那些水晶碎片割伤了眼一般,他的眼眸忽地一黯——
一千万,这不是他的出价。




十二射浮光 第二章
梁梓行被钉在门口的那一片刻,休息室的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里面拉开,高分贝的女人声音和细碎的暖黄色光芒从门缝里流溢出来。
“陆小姐,恭喜你。那个穷小子要是知道他送你的袖扣这么值钱,肯定要哭晕在厕所里了……”周萱萱拍了拍陆语的肩,笑吟吟地说着,交际花总是不愁词穷。
陆语抿着嘴唇,硬是发不出一个音节。她显然还陷在一时的惊愕中回不过神来,那种感觉就跟拿两块钱买双色球中了一千万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我们走吧。”门已完全打开,偏低的男声兜头罩下来。
循着声源抬头,陆语尚未看清梁梓行脸上那抹罕见的沉郁,他已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臂,大步流星带她离开。
他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了。
夜,更深了。
维多利亚港两侧的摩天大楼直耸入夜空,炫目耀眼的霓虹和点点星光交相辉映,勾勒出香港这座繁华都市最华丽的夜裳。
飞鸟形状的建筑群一侧停着辆黑色轿车,这辆车将送陆语和梁梓行返回下榻的酒店。随之,今晚这场奢华高贵的秋拍会、那些盛装华服的男男女女以及美丽迷人的维港夜景将统统定格在此处。也许,不久之后,这些画面将和其他泛黄的记忆一样,沉淀在大脑深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然而,这时的陆语并不知道——
今夜发生的种种,竟会成为她另一段人生的起始点。
梁梓行沉着脸替陆语拉开后座车门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示意陆语先上车。犹豫少顷,他才行远几步接听了电话。不等电话另一端的人开口,梁梓行已猜到对方会说什么。
事实上,此次香港之行,他策划已久。
他先是游说陆语卖掉袖扣,继而他准备以匿名买家的身份拍下,这样一来,她急需的那笔钱便会由拍卖公司打着交易额的名义,汇入她的银行户头。整个过程看不出跟他有半点关系,却是成功帮了陆语一个大忙。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陆语的蓝宝石袖扣易主,新主人却并不是梁梓行。
“梁先生,不好意思。情况实在太突然了,刚才在现场我刚替您举了两百万的牌,哪知另一位买家的代理人直接叫价一千万!因为对方的出价和您的预期值相差悬殊,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浅浅的电波里,金牌代理人苦着脸跟梁梓行解释发生在几分钟前的那一幕。
买家瞬间飙出超高价,无异于给竞争对手致命一击,就像鹰眼瞄准猎物那般狠、准、快,杀伐果决又势在必得。
不等代理人倒完苦衷,梁梓行便冷声打断他:“那位买家是谁?”
代理人无奈叹口气:“买家匿名。”
手机里陷入一阵沉默。
顿了顿,代理人继续道:“说来也真是奇怪,从业十几年,我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毕竟那枚蓝宝石袖扣根本不值一千万啊,怎么会有人肯为它孤注一掷,太奇怪了……”
越想据为己有,出价就会越高。
数小时前,梁梓行在飞机上对陆语说出的那句话就这么钻进他自己的耳朵里。
那么,到底又是谁和他有着一样的企图心?
梁梓行很快挂断电话,当他转过身坐进车后座时,眉宇间的若有所思连同竞拍失利的沮丧,便一并被一成不变的温润表情掩盖,似乎那通电话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吩咐完司机“开车”,他微微侧头,看向双眉轻蹙的陆语。
一夜间,银行户头里就这么多了几个零,她明明应该像人生赢家一样笑颜如花,但从车窗外漏进来的光亮照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竟添了几许苍白,就像是透明的瓷器,易碎,脆弱。陆语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掏空了似的,只空落落地回响着自己心跳的颤音,连个假笑都扯不出。
她和那个穷小子之间的最后一点念想,刚刚被她卖了。
哦不,也许那不该称为“念想”。念想是个褒义词,而那段逝去的感情却是爱并痛着的,并不怎么完美。时过境迁,陆语也不知道爱与恨哪个更多一些,可那枚袖扣,作为青涩年华唯一留给她的、实实在在又触手可及的东西,她还是心存几分不舍。
不知是看穿了她那丝掩藏得不太好的落寞,还是不想去深究她的想法让自己添堵,梁梓行只若无其事地提议道:“袖扣拍了个好价钱,你的大`麻烦这下应该能顺利解决了。明天咱们在香港放松一下,后天再回b市办正事……”
轿车沿着海岸线行驶,微咸的海风从降下一半的车窗灌进来,夹杂着淡淡的海腥味刮过耳畔,吹得陆语耳膜鼓动,发丝翻飞,她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梁梓行的话。
在飞舞的碎发间隙中,城市的光华被切割成斑驳的光影,缓缓地向后移动着。原本陆语只是这样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可突然间,她像是被猛地揪住了痛觉神经似的,蓦然僵住,转瞬间她坐直了、也侧转了身体,一下子把整扇车窗都降下来——
一辆加长型的黑色轿车从相反的方向行驶过来,后座车窗映衬出来一张宛如刀削般英俊的侧脸,就那么从她眼前匆匆一滑而过。
陆语的视线被狠狠攫住,回头,凝眉,她看向那辆车。
可惜那辆车早已行远了,饶是她再怎么想要看清楚一些,也只能看到越来越模糊的车尾灯一点一点地被夜色吞噬掉,直至消失不见。陆语慢慢地坐正,脑中一直驱之不散的那张脸孔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刚刚擦过车窗的侧脸与之——有着几分相似。
但是,怎么可能是他?
海风更大了。
车窗被陆语升起来的那一刻,她对自己上一瞬迸发出的某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感到荒谬,扯唇,失笑,她摇了摇头。
那个穷小子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城市,更不可能坐在那样豪华的轿车里,他现在一定正在美国东岸的某间地下室里啃土豆呢。
**
两分钟后,一辆加长型豪华轿车平稳地停在香港会展中心门口。
特助模样的男人从副驾下来,躬身拉开后座车门。
最先跨出车门的是一双考究的黑皮鞋,往上是熨帖平整的裤脚与修身剪裁的西装,再往上,法式衬衫领口里男人的脖颈笔直修长,弧线完美的下巴微微尖削,再配上一张光风霁月却表情寡淡的俊美脸孔,令他整个人透出一股疏离凉薄的味道。
车门在身后关上,唐奕承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飞机延误,导致他抵达的时间比预期整整迟了两个小时,就这么错过了秋拍会。
秋拍会负责人亲自在会展中心门口恭候,瞧见唐奕承微微皱眉,陈经理急忙跃下几级大理石台阶,笑脸相迎走过来,“唐先生,恭喜您!代理人已经顺利为您拍下蓝宝石袖扣。旅途劳顿,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用些茶点?”对待大客户的礼数总是格外体贴又周到。
“不用了,先看拍品。”唐奕承嗓音醇厚,宛若溪涧落水,低沉而不张扬。没有片刻的停留,他两条大长腿径直走进大堂。
从纽约到香港十五小时的飞行时间,航班起飞前一个小时,这男人还在跟董事会进行视频会议,此刻他脸上却丝毫不见旅途的疲惫,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眸,清明又深幽,墨色的瞳仁里晕着一丝浅浅的光,如同月下清潭那般幽静慑人。
倒是他的贴身特助宋远有些体力不支,一不留神再度开起了小差。
整件事都透着古怪。
两个月前,一份苏富比秋拍会的邀请函寄至唐奕承位于纽约总部的办公室。类似的邀请函多如牛毛,上流社会是一个与“普通”二字无关的圈子,他们举办的拍卖会、品鉴会有着特定的高端参与者,而极为低调的唐奕承鲜少出席这样的场合,每次那些各种各样的邀请函最后都被拿去喂垃圾桶了。
但这次,是个例外。
直到此时,宋远仍清晰地记得当初唐奕承看到拍品图录时,那副瞬息万变的神情——怔忪,直至脸色惨白僵冷得犹如石雕一般。
那是一种他从未在老板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宋远的小差没开太久,转眼间三人来到vip会客室,带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双手将拍品呈现到唐奕承眼前。
据说,世界上最珍贵的蓝宝石在光源照耀下能反射出十二射星光,这一刻,撞进唐奕承眼皮底下的这枚袖扣上的蓝宝石便如此,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按照陈经理和宋远的预想,唐奕承应该戴上白手套,如获珍宝一般将袖扣从顶级首饰盒里取出来,再用拍卖行事先为他准备好的专业放大镜逐一检查宝石的透明度、净度以及是否存在瑕疵,以确定他那一千万港币没有白花。
可事实却令人跌破眼镜。
唐奕承只是那么清浅地一瞥,锐利清幽的眼神在它上面甚至停留了不到一秒钟,他便悠悠挪开了视线,似是不愿再多看一眼。
“可以了。”他轻启薄唇。
蓝宝石散发的光芒依旧璀璨,可气氛一下子冷却了。
如果不是唐奕承说出这话时眼底转瞬即逝的一抹黯光,宋远真要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骗过去了。细看之下,划过他眼眸的那道光,就像是乌云翻滚而来时突然变得稀疏的星光,失去了色泽,暗淡无光。
唐奕承在会展中心停留的时间很短,宋远跟着他离开,越发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唐总,这枚袖扣对您很重要么?”重要到让他不惜飞越大西洋,从美国东岸远道而来,只为亲眼看上一眼。当然,后面的话宋远是不敢说的。
唐奕承的脚步隐隐顿了顿,顷刻间,有一种晦涩的情绪被这个问题拖拽了好远。
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被鲜血染红的袖扣,黑暗的地下拳击场,以及某个女人轻轻抚触疤痕的指尖,柔软又带着些微的颤抖……那些早被大西洋海风吹得支离破碎的画面,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也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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