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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岁惟
姒今毫不在意,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左心房:“你不是想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喏,你看,就是这里,你们摆心脏的地方,我被剖开过三四回……还有这里,”她仰起头指指自己的脖子,“被掐过,拧过,绞过,割过,刺穿过。怎么样,一点疤都没留下吧?”
她左右慢慢扭自己的头,以显示那段白皙光洁的脖颈确实白璧无瑕。
周思诚大皱眉头,她挑眼讥诮地看他一眼,无所谓地笑:“现在满意了?荒山野岭的,你们小孩子怎么就那么爱听鬼故事。”
她拍拍袖子在地上坐下了,靠在四壁徒立的墙上,闭上眼就睡。
接下来七天,她一直保持着沉睡状态。
周思诚偶尔会出去半小时,保持正常人类该有的面貌,跟周岳联系,更换手电等装备,顺便监视张是民的异动。
但姒今像是一个石雕,一直静止不动。
直到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的时候,姒今自己醒了,一双眸子比从前还冷幽,但却有了光彩,不再是之前略略凹陷干涩的样子了。
这些变化都很细小,只有周思诚这样跟她朝夕相处的人才能发现:“你,恢复了?”
姒今摇头,向上望:“是有人来了。”
周思诚关掉光源,细细聆听。一开始听不见异动,过了很久之后,才能听到有十分轻微的声响,分不清是地下的陷落还是人为。
再等了一会儿……就能听到头顶有极其小心的脚步声。来者不言语,显然是打着偷偷潜进来的心思,步伐也异常轻盈小心。这样细小的响动,如果不是姒今提醒,很容易被他忽略为虫蛇,不是练家子做不到。
对方为了隐蔽没有打灯,所以理应看不见这个向下的通道。
黑暗里不能视物,周思诚完全凭借着直觉,察觉到姒今在一步步向上走。
他想拉住她,又不能出声,只能悄声无息地跟过去。
黑暗中,一个女人立在角落,冷冷打量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墓室,落尘有声。
她不可能听错,也就是说……姒今猛地抬头望,石顶上果然攀着两个人。
墓室顶部虽然粗糙,但也不是寻常人能上去的,这些人会一招壁虎爬墙,难怪敢进来。可惜他们在没有光线的墓里是瞎子,没听见声响之前不敢妄动,这下反而成了他们在明,姒今在暗。
她把周思诚交给她的手电放在跟前,回忆了一遍他说要怎么开。
这支是为了这次探穴特意购置的狼眼手电,聚光防水,短小精悍,据说在晚上照射目标可以使目标暂时性失明3分钟,在这种极度黑暗情况下效果更佳。
周思诚控制着脚步走到上一层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姒今瞄准了方位向着墓顶打开手电,强光猛然照到两个人,两声惨叫喊得十分整齐,掉下来的动作也十分整齐。
姒今像躲小狼狗似的往后退一步,拿着手电闲闲照着那两位。都穿着轻便贴身的黑背心,一身专业打手打扮,看来还不是随便在道上请来的野狗。
手电的强光远远照着,墓室仿佛是一个黑暗的剧场,黑暗的舞台上一盏追光灯,追着两个捂着眼睛满地打滚的人。
周思诚脑海里紧绷的弦一下松了,忍不住笑了声:“你未免太欺负人,连个法术都不用。”
姒今淡淡抿了丝轻蔑的笑,理所当然地把手电交给他拿着,自己慢慢走过去。走到靠近那两个人一米处,突然有什么弹了她一下。姒今皱皱眉,不耐烦地两指一错,两张符纸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往空中飘,手再轻轻一挥,立刻成了粉末。
看来是做好了准备来的,没想到她出其不意玩这一出。
姒今嫌恶地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蹲下去看他们:“说吧,派你们来的人呢?”
出乎意料,两个人这么简单地失利,竟然宁死不辞地想自戕,一句话都不和她说。
姒今轻松把他们钉在地上,笑道:“都老大不小了,就不用这么天真了吧。玩咬舌自尽,演电视呢?你们大费周章送上门,我能这么轻易把你们送给阎王爷?”
两个人都不能动弹,其中一个竟然肯说话了:“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杀了我们也没有用。”
姒今蹙眉:“说什么话呢,法制社会,我能随便杀人么?”她满脸痛惜之情,拿指甲拨开那人的眼皮,又马上嫌弃地弹了弹手指,语调百转千回,“我看你们这狗眼还是瞎了好,没眼力劲儿,活不长久的,瞎你一只眼给你长个记性。”
她就这么随意半蹲着,在亮光里回身去看黑暗中的周思诚:“这东西能把人照瞎么?”
周思诚报出手电的数值:“直线照射距离三百五十米,这个强度贴着往眼里照,不失明也会造成视网膜永久性伤害。没有你亲自下手直接、迅速。”
他这个一本正经的语气,姒今都要觉得他是个助纣为虐的好搭档了,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样也挺好啊,入乡随俗,对付人就要用人的法子,免得人家说我不公正。”





半生为魅 第18章 拾捌
姒今这厢还没下手呢,刚没开口的那人说话了:“姑娘,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不过对付你的也不是一般人。听你的口气你也知道是谁雇的我们,钟管事派我们来其实就是探个消息来的,我们要是没回去,他自然知道你的轻重。”
这话说得巧,连周思诚都把灯光往姒今那里偏了下,想听听她的意思。
姒今看起来挺感兴趣:“那个钟管事,全名叫什么,哪里人?”
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不过答得很干脆:“钟玄,不过道上混的保不准用的是假名。哪里人不知道,听人说是上海来的。”
姒今淡淡然出神。上海,原来本就离她这样近,一路追她到闽东。
报了消息的知道回不去了,努力拉拢她:“我看姑娘你也是尊大佛,可惜手下人太少了,你去一个地方再逼人合伙,毕竟靠不住。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反咬你一口。像张是民,根本就是钟玄手下的狗,就是拿来试你的。我叫丁杉,阳天庙丁家的人,你或许不知道,但总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姒今短促地笑了声,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这么说,你就不会反咬我一口了?”
丁杉脸色平静:“我落在你手上,但也还是讲恩情的。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替你卖命。我虽然是个粗人,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他自称是个粗人,但话说得一点也不粗。姒今居然没点戒心,把他拎起来:“行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你旁边那个捆了。至于你,算我日行一善。”
另一个死死地盯着丁杉,眼里的厌恶一清二楚。两个人面对着面,居然长得还有几分相像,丁杉报出来那个阳天庙丁家听起来像个大族,这两个说不定都是出身于那里,怪不得那人刚才一个字都没吭声。
丁杉在他耳朵边说了什么,那人竟也不反抗,顺顺利利让他把手反剪了。
周思诚见状皱眉,断定这两人没这么简单,尤其是丁杉。
经历这一茬,姒今起来拍拍手,直接往外走。
外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清楚得很,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掐指一算也二十年了,沈眠婴长进了,知道派走狗来盯着她,不亲自出马了。
她笑,身上穿的还是进来时的单衣牛仔裤,都灰扑扑的,却一身利落清净。
周思诚没管那两人,上去给她照着前面的路。虽然知道她在黑夜里可以视物,可是不照着她,他总觉得放不下心,一定要这么看着才觉妥当。
到洞口,姒今冷冷指着上面:“你们先上去。”
丁杉明白她这是要拿他们当人肉靶子试上面的埋伏,沉着脸点头,带着另一个人一起打前锋。姒今远远跟在后头。
上了洞口,一行人重新适应了山上的光线,草木静幽,没有异变。
丁杉松了一口气,问姒今怎么处置另外一人。姒今挥挥五指:“随你,你带着他想去哪就去哪吧。”言下之意,他们两个人对她而言都已经没用了。
丁杉惊愕:“你不用我报答你?”
姒今转过脸,凉幽幽地看着他,脸上全是嗤笑。
周思诚担心她不通人情世故,最终真把这人带身边,连忙顺水推舟,冷冷道:“放你回去还不乐意了?”
丁杉怔了一下,来回看了他俩一眼,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步履蹒跚,显然是刚才那下摔狠了。也亏得练过,着地的时候知道借力,那一下才没摔折。
周思诚看着这两人一瘸一拐地并肩而去,才终于放心。
这时已是落日时分,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昏沉的光线里,整个人因连日未见光而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可他身姿若松,目光泰然,看不出曾历经险境。
他身上总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淡然从容。
姒今讥讽地斜睨他:“怎么,看你好像很不愿意他们跟着我?”
周思诚肃然皱眉:“来路不明的人,终究是个麻烦。”
姒今笑:“看不出来,你关心得挺周到么。”
“毕竟是同路人。”周思诚嘲解地轻勾了下唇,“不过你这么轻易就放走他们,不怕他们卷土重来?”
姒今背染夕阳余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放虎归山,那是我傻。放两只老鼠回去,那是我大度。也就沈眠婴那样的猫儿,稀罕这两块老鼠肉。”
周思诚了然看着她:“你连那个钟玄都没有见过,就这么确定他身后,肯定是沈眠婴?”
姒今的神情仿佛他说了个笑话:“周思诚,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专惹仇人吗?这世上能称得上是我的故人的,如今只剩下沈眠婴和孙清岷。不是沈眠婴,难道还是小和尚?”
来这尘世一遭百余年,却未曾入过红尘。
有时她甚至羡慕那些精怪,精变于山林,至少可以躲藏一生,当做山间草木虫鱼来活一世。可她生来就伴着人间烟火,老天逼她做人,人却由不得她活着。
多可笑,多可悲。
她枕着双臂躺在荒草间,悠悠然闭上眼:“就在这等着吧,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用费心思去找。”
周思诚屈起一膝,席地坐在她身边守着:“你现在恢复了多少?”
“没多少。”姒今勾了下唇,“我斗不过沈眠婴的。我选择信任你、和你同道,是碰运气。我来闽东找张是民,是碰运气。我被沈眠婴害死两回还不愿意逃,在这等着她,也是碰运气。”
她睁开眼看他:“我活到现在,凭的都是运气。不过我运气一向不怎么好,凶多吉少。你要是怕被连累,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周思诚不置可否:“要是下山遇到他们呢?”
姒今眼珠子上移,沉思道:“他们的目标是我,要是我伏诛了,你也不会被为难的。万一我运气好逃走了,你就反水把我逃走的路线图都画给他们,保命不成问题。”
周思诚浅笑:“我连你要往哪处去都不知道,哪来的路线图?”
“翩阳山,我家在那里。”
他错愕:“这么相信我?”
姒今无所谓道:“碰运气。”
周思诚低头笑了笑:“那你运气还挺好的。我赌你是否极泰来了,留下来陪你。”




半生为魅 第19章 拾玖
姒今静静闭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由着他自己决定。
周思诚道:“既然你都说了要和我同道,也不是这一时一地的事。那个沈眠婴,到底是什么来头?”
什么样的人,能百年不死?
姒今笑:“我不是说过么,我是魅,是阴阳两世的中介。小鬼们想通过我还阳,阳世的人也想从我身上谋利。沈眠婴有福,得到个方子,能向阴世借寿。”
周思诚:“所以她才追杀你?”
姒今摇头:“她一开始不是想杀我。她煽动乡邻把我逼上绝路,自己却对我很好,想要我信赖她,甘心当她的引子。她说,阳世容不下我,让我和她作伴,视生民为蝼蚁。”
“但她没算到我那时年纪小,对人对事都留有幻想,不愿意追随她。所以才出此下策,设局佯装镇杀我,再以上下两个墓室为阵,用镇魂珠封住我。这样历经百年,她就能得到我全部的能力,不老不死。所以现在的她也不再是人,而是半个魅了。”
故事说起来就没个头,姒今嘲弄地笑:“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心贪婪,这世上的人居然连尸体都能交易,把我搬出了镇魂珠的范围。她只能提前苏醒,花了许多年才有了出棺的力量,杀了那些盗墓贼,可却找不到我被移葬的地方。”
周思诚问:“那都是解放前后的事了,一直到九四年,四十多年的时间,你一直都没有醒?”
“我不愿意醒。”姒今闭目,“我那时只剩一个肉身和极少的灵力,只够保证没有人打扰我。我想当一棵植物,或者地底的流沙。世上没有可眷恋的东西,尚不如长眠地底。”
对她来说,红尘并不重要。甚至连沈眠婴对她的所作所为,都不足以让她有恨。
本就了无牵挂,有什么好恨呢。
后来的事他也知晓一二。人类建造工程,机缘巧合下,鹤年施法将她请出来。
周思诚叹息,鹤年法师当年所为,不知是对是错。
姒今慢慢坐起来,淡淡道:“不怨鹤年。他把我请出来的时候,和我有对话,是我自己愿意醒过来的。他对我有恩,是我害死了他。”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肉身羸弱不堪,是鹤年法师带四个弟子连夜为她祷祝,洗净她身上的怨气。她顽执,说:“我连入世都不愿,无怨也无恨,哪里来的怨气?”
鹤年对她说:“无怨也无恨的人,得自在。女施主自囚于地底,不愿睁眼看尘世,不得自在。这便是怨气。”
姒今问:“过去的早就盖棺定论,还能化解吗?”
鹤年说:“你生前受了太多苦,死人只有过去没有未来,怨气是没法化解的,唯有活人才可以。”
他要她活过来,真正像人一样活一次。
姒今涉世不深,终究被说服。
鹤年把完全不谙世事的姒今养在身边,教她世情世事,教她读书认字。龙华寺内唯有鹤年和四个亲传弟子能接触到她,她仍旧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却也慢慢体味到做人的滋味。
可好景不长,鹤年作法时年事已高,自觉时日无多,没多久就要圆寂。
姒今用周身灵力替他吊命,以自己的不死之身换鹤年多活五年。鹤年醒来后却忧心忡忡,对她说:“傻丫头,我年事已高,又道破天机,能寿终正寝已是福分。你身为复生之人,若是有不死之身,还能逃过一劫,如今你自己破了自己的金钟罩,你我二人恐怕都将有命劫。”
他将自己毕生的手札传给了四个弟子,让他们赶紧逃走,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还俗。
那之后没多久,鹤年便和姒今一起失踪,再也没有出现。
周思诚听完这个故事,问她:“你说沈眠婴的目标是你,不会连累他人。她既然找到了你,为什么还要对鹤年法师不利?”
姒今摇头:“鹤年和你不一样。沈眠婴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普通人了,周身灵力全化在鹤年身上。我只是个纯粹的导体,而她真正要的是鹤年身上的灵力。鹤年入佛门近百年,身心纯净,无所怨怼。沈眠婴用尽了手段折磨他,才让鹤年生怨,引动灵力,供她吸取。”
她说:“是我害了鹤年。原本他可以没有痛苦地圆寂,去他的极乐世界。是我强留他在这个世上,结果害他如此。”
这红尘里唯一一个视她如亲人、待她好的人,是被她害死的。
害他成了厉鬼,入枉死城,永世不得超生。
“姒今。”
“嗯?”
周思诚眸色深沉:“你还记得么,当时我问你,我的目的是救周念,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你说你要报恩。”他顿了一下,肯定地说,“你还的是恩情,不是债。你谁也不欠,只是心存感激,记挂你的恩人。这不代表是你需要为此负责。”
姒今站起来,向山崖边走,伸出手臂。那里飞来一只白鸽,蓝天间的一点,慢慢靠近。
她背对着他,徒余一个单薄的背影:“我需不需要负责,自己清楚得很。收收你的慈悲心肠,沈眠婴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蕴含着巨大的危机。
周思诚也起身,走到和她并肩。
那只鸽子飞得很慢,肆无忌惮地挑动着人的神经,却姿态悠闲。如果不是脚上绑的黑绳太过醒目,他几乎要以为它是这山涧里的一羽飞禽。
姒今耐心极好地等,指尖停上一羽白鸽,竟像画中的野牧少女。
她取下一张纸条,阅毕化得粉碎。
周思诚蹙眉:“纸上写了什么?”
她眺望远山,蔑然道:“她不知我的深浅,不敢来了。看来这二十年光阴不是白度,她也离死不远了。”她自言自语着,突然转身,眉眼间神采动人,“你说得没错,这一回,我约莫真的是否极泰来了。”
周思诚听得一知半解,原本打算问,可她难得这么高兴,居然让人不忍心打搅。
他也笑:“当真么?”
“当真啊。”
这一次她不来,无论言语再怎么狠戾,那都是露怯了。
姒今仰头望苍穹:“我们回去跟小和尚会合,我不想给她时间,立刻就要找到她。”




半生为魅 第20章 贰拾
他二人连夜离开,周思诚开车,回上海。
上高速前,在红灯时停下,周思诚扭头看了她一眼,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地倾身过去,拉出安全带,想替她扣上。结果刚伸手过去,她就醒了,冷冷盯着半个身子横在自己面前的人。
两个人贴得极近,姿势又暧昧。她虽然未曾受教育,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是懂的。
周思诚百口莫辩,一拉橡皮带直接扣好:“你虽然不是人,可别人都当你是。看见前面那个摄像头了没有?那个东西可以拍照,拍到了你没有系安全带,我的驾照会扣分。之前不是也系过吗?”
他尽量用一种给小学生做科普的语气跟她讲话。
姒今还是皱眉头:“之前也不是回回都系。”
周思诚尽力地解释:“那是因为张是民家偏远,那种小路上不会有人查。我们回去要走国道,走高速,这种地方管得严。”
姒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三秒,哦了声,继续睡了。
周思诚松了一口气。
她的样子显然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两个人的世界真是天差地别。
绿灯亮了。他刚启动,姒今突然又睁开眼,问他:“这东西能调松紧吗,勒得很难受。”
“……”
周思诚语塞了会儿,说:“不能。它本来就是防止车祸时惯性把人抛出去的,不能系得很松。”
姒今纤瘦的身子被勒在里面,就好像是一大条封带压住了一张纸片。他时而看看路况,时而又回头看她,终于在下一个红灯的时候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递给她。
这次她醒得慢,缓缓地睁开眼,茫然看着他:“怎么了?”
周思诚垂眸看她的肩膀:“把衣服团起来,抵在你肩膀旁边,可以把带子撑起来。接下来还要开一夜才能到,你想就这么睡么?”
姒今唯唯诺诺地接过来,试了两三遍才成功卡住,双手小心地离开那团衣物,僵着肩膀不敢动了,扭头去看他。
周思诚没缘由地想笑,点点头继续开车。
姒今咬了下牙继续睡。
却睡不着了。
感觉就像是鹤年当年教她认字的时候,明明简单得人人都会的事,到她这里要从头学起。她冷性,可也不是不会感到窘迫。
回到上海已是清晨,周岳和孙清岷两个人都早就在周思诚家楼下等着了。孙清岷一见到姒今,跟见了祖宗似的扑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今丫头哦,你怎么一个人出去了。再不济带上我,也比这小子强啊!”
姒今臂上还搭着周思诚的那件外套没来得及还,站在原地听他哭。
周岳还是一脸嫌弃,手上夹着根烟,过去跟周思诚讲话:“我说你们这一趟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怕你没救出念念,把自己赔进去。”他凑过去小声说,“依我看,要不算了吧。跟个女鬼同吃同住,想想就心里发毛。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姒今闻到烟味,向这边看过来。
周思诚蹙眉看他一眼:“掐掉。”
周岳都要暴走了:“卧槽这尼玛是女鬼吗,这特么是狐狸变的吧。”他扶着周思诚两个肩膀就想摇,“哥,你醒着么哥。”
周思诚掸开他的手,冷冷看他一眼。
“行,行,我掐。”周岳把烟扔地上踩了,“你就讨好着这女鬼吧。反正我不打算靠她,我自己再去想办法。”
周思诚没动气,嗯了一声:“你能想到别的办法也很好。”
周岳有气没处撒,三步过去冲孙清岷大吼:“秃驴!你有多少话好说啊?说完赶紧滚蛋,小爷我还得回去补觉。”
孙清岷显然对姒今依依不舍,干枯的两只手捏着她手腕不放:“今丫头,你听我的啊。师父当年留下这办法,也是想保你一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把这条命也给送了。”
姒今淡声问:“那你呢,你变成现在这样,一点都不恨沈眠婴?”
孙清岷眼底有泪:“不骗你说,我这半截身子埋土里,活下去就指望着哪一天能出这口恶气。可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活到头了,你这一辈子才刚刚开个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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