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斛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泮
柳氏养尊处优日久,已有许多年没有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质问过了,一时脸上便有些下不来。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是珍姐儿那孩子自己淘气,再说了前阵子延青受伤,跟着我又有了身孕,云华那里也不让人省心,我。。。。。。我难免有些顾不过来。”说起来,柳氏也是一肚子委屈,拿了帕子擦眼泪,说到:“姐姐也知道,珍姐儿那孩子不是在我身边长起来的,同我总不比以前云华在家时母女俩那般贴心,平日里对了这孩子我也小心了又小心,生恐让她有什么不快,以后就更不能同我亲近了。”
柳王妃一听这话,简直要被这个妹妹气笑了,说起来也能管着靖国公府那一大家子,就连周景颐这样的夫婿都能牢牢的握在手里这些年,可见也不是个笨的,只是到了珍姐儿的事上,居然这样糊涂起来。
“是谁让你对那孩子小心翼翼的?你是她母亲,她但凡有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拿出做母亲该有的威严管教她便是了,是谁让你对她如对大宾不成?你以为那孩子是个傻的,不知道你对她与别个不同?居然还有脸口口声声说孩子不如云华与你贴心,难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对云华的?”
一席话说得柳氏哑口无言,低头拧了帕子半响没说话。
柳王妃见她这样,心里不免也是一叹,又想起儿子早前同自己说的话,如今看来儿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最后珍姐儿还是要来他们家的,还如不干脆这孩子就他们自己带吧。
“这样吧,我看你如今怀着身孕,家里事情也多,珍姐儿那孩子就还让她在王府里住着吧,有我和绍儿照看着,你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姐姐”柳氏这下是真的急了,她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同那孩子相处,可完全没有不要她的意思啊,那是她的小女儿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你也不必着急,且听我同你说。”柳王妃见妹妹这样,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如今珍姐儿眼看着一天大似一天了,你也知道姑娘家在这个年纪正是要紧的时候,一应行动起居本就该精心再精心的,只是你如今肚子里怀了一个,家里还有好几个要操心,就连嫁出去的那个也不让你省心,如此看来即便你有心,恐怕也难照顾周全的。”
柳氏承认姐姐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要是就因为这样便让珍姐儿在王府住着,那她柳若宁成什么人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珍姐儿?
“姐姐说的固然有理,可珍姐儿到底姓周,以前那是没法子,如今要是还让珍姐儿在王府里住着,外头人还不知要怎么议论我们呢。”
“你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为别人活着的不成?再说了我同绍儿的心思恐怕你多少也猜到了几分,如今这样我们两下里便宜岂不正好。”
这里,柳氏到底也没当场答应说行还是不行,只说要回去同丈夫商量商量。柳王妃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便也不再逼她,只让她往明心居去见见珍姐儿,母女两个好一处说说话。
柳氏一路跟着丫头往明心居而去,这丫头是王妃身边一个伶俐的,自是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因此一路上只管说王府里对表姑娘如何看重。
“姨太太请看,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便是表姑娘的明心居了,王妃最疼表姑娘,不肯让她离自己远了,总要每日里看着才放心。”
待一行人行至明心居门口,那丫头又指了院前的一条石子路小径对柳氏说到:“姨太太,这条路连着的便是世子爷博望斋了,世子每常有空,也总是要来看看姑娘的。”
柳氏在外人面前原也是个通透的,见这丫头这般做派那能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便也只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站在院外向里望,但见里头绕廊搭了一圈紫藤架,院中还种了牡丹,萱草,杜鹃,蔷薇等花木,走进院里只觉花香满庭,廊上鸟雀欢鸣,幽静中又带了股子小女儿的俏皮。
柳氏进了屋子,却并未见到女儿的身影,一问丫头才知道原来是往屋后的荷花池去了。
柳氏无法,少不得又让人带着往后院的荷花池寻去。
从屋里出来,绕到后院,就见正对卧室的轩窗下种了一株芭蕉,柳氏想起来姐姐在信中说过,珍姐儿这孩子最爱卧在窗下芭蕉听雨。
柳氏在心里一叹,姐姐对珍姐儿确是用了心的,即便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做的再好了。
穿过后院的月洞门,入眼便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碧荷,水面上有那活粉或白或红的荷花亭亭而立,只是柳氏却并未在这里发现女儿的身影。
“姨太太,请往这边来。。。”
见柳氏疑惑,带路的丫头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带了柳氏继续往前走。
柳氏走着,突然就听荷叶深处似有声音传来,柳氏站在岸边细细听了,就听一管清脆中略带稚嫩的嗓音念到“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继而又听一声男子的轻笑如珠玉落盘,只听那人说到:“只可惜珍姐儿今日穿了身粉衣,等哪天表哥让人也给咱们珍姐儿裁一身荷叶罗裙,那才真叫乱入池中看不见呢。。。。。。”
万斛春 第55章 事毕
柳氏那天到底也没去见儿女,她在湖边站了会儿,听女儿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欢快。
“表哥,我要那只莲蓬。对。就是那只,你没看它一直在对我说‘吃我吧,吃我吧’。哈哈哈。”
“你这孩子,又淘气了。给你。让丫头替你剥吧,小心伤了手。”
“果然清甜多汁,怪不得它毛遂自荐呢,哈哈哈哈。表哥你尝尝。”
“回去吧。”柳氏听得微微一笑,回身对丫头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往回走去。
回程的车上,柳氏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可心中却思绪万千,她想起当年明悟法师对她说的话。
“这孩子乃凤命,当与龙子同生。”
“大师说的没错,这孩子同她哥哥正是一对龙凤胎。”
“女施主,此龙非彼龙,此凤非彼凤。”
“大师此话何解?”
“此女命中主贵,必当托庇贵子,日后方能龙啸凤鸣,翱翔九天。”
记得当时自己被大师的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大师所谓的贵子岂不就是龙子?那可是皇子啊,只是就算公府门第显赫,又哪里能替女儿找到一位皇子来庇护她?
大师见她不知所措,又言到这孩子父母缘浅,十岁之前还是将她舍出去,方能保她一时平安,这才有了后来她将珍姐儿送去封地这一节。
直到,五年前太子薨逝,皇后与定南王兄妹峥嵘初露,柳氏才隐隐觉得当年的决定或许是歪打正着了。
如今细细想来,当年做出将珍姐儿送去封地的决定,其中未必没有大师言语暗示的结果。
只是如今皇后有孕,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定南王府看似煊赫非常,其实已是站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了。
柳氏这里头痛欲裂,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绍下午一直在书房会人,后又同楚先生等幕僚说话,半路突然想起来母亲要同珍姐儿说丫头们的事,心里想着以那孩子的性子,只怕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因此便从书房起身,想着必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此刻,表兄妹两正在一艘小画舫里,周宝珍饶有兴致的看了船后的船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珍姐儿那可不是玩的,还不快来坐下。”萧绍见她这样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出言对她招呼到。
周宝珍无法,心想一会还要同表哥说丫头们的事,这会子可千万不能再惹表哥不高兴了,于是便乖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表哥,送给你”周宝珍笑着,将手中一朵半开的粉荷递到萧绍面前。
萧绍看得啼笑皆非,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倒要送花给他。只见萧绍伸手接过那花,放在鼻下嗅了嗅,一副风流自持的摸样,配着他身后的碧波红日,倒也可以入画了。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表哥。”无事献殷勤,他就不信小丫头没有事情要同他说。
周宝珍朝萧绍面上看了看,就见他凤眼含笑的摸样,显然此刻心情不错。她有些犹豫,很怕自己一开口表哥的好心情就不翼而飞了,只是这事要不赶紧解决,等浅碧几个被打发出去就我晚了。
“那个,表哥。关于几个丫头的事情。”
“如果是想替那几个丫头求情,那你就不必再说了。”还不等周宝珍把话说完,萧绍便沉了脸打断了她,果然是不高兴了。
“可是表哥。”周宝珍急了,身子越过桌子便抓住了萧绍的袖子,嘴里哀求到“表哥,看在她们伺候我多年的份上,你就绕了她们这回吧。”
周宝珍一着急,将事先想好的说辞都给忘,说的话也没了章法,只一味求萧绍绕了丫头们。
萧绍见她这样,连仪态也顾不得了,真恨不得将她抓起来再打一顿才好。
“珍姐儿,你素日的教养都到那里去了?”萧绍气急了反倒平静了,只见他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袖子从周宝珍手里抽了出来,然后站起身,在船舱里背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周宝珍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必是狼狈不堪的,只是她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知道这次要是再不行,就真的完了。只见她膝行两步抱住了萧绍的腿,仰头看对他哭诉到:“我知道她们做错了事,只是表哥罚过她们也就是了,如果但凡以后丫头们有一点差错就要撵出去,那么以后谁还敢来我身边伺候我,又有谁还能真心对我?”
原本见周宝珍跪在地下萧绍就有些心疼了,后来又见她哭的不管不顾,只一味的哀求个不停。她本就生的娇美,此刻钗松鬓颓,就更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她自来养的娇贵,何时有过这种情态,就连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不免也要软上两分,更何况疼她入骨的萧绍?
“好了,珍姐儿。”萧绍无奈,就算是有天大的脾气,此刻也发不出来了,只得蹲下身子先将她扶抱起来。
而船上伺候的人早在萧绍生气,周宝珍哭求的时候就噤若寒蝉了,此刻就见这些人一个个屏声敛气,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才好。
萧绍将周宝珍扶到椅子上坐了,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她擦脸,对着情绪激动还要说些什么的周宝珍问到:“珍姐儿你可是一定要保下这几个丫头?”
周宝珍点了点头,看向萧绍:“是。”
萧绍点了点头,在周宝珍身侧的椅子上坐了,兀自沉思了一会,转向周宝珍说到:“不动那几个丫头也行。”
“真的?多谢表哥。”周宝珍闻言惊喜,就要起身向萧绍行礼。
“你先别急着高兴,”萧绍抬手按住了周宝珍的肩膀,接着说到“留下她们倒没什么,只是不能再当你的大丫头了,统统降为二等,至于大丫头表哥另给你寻合适的来,你看可行?”
周宝珍心想,只要不赶她们走,什么一等二等的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差的月钱大不了自己私下补贴给她们几个就是了。
如此,周宝珍破涕为笑,起身向萧绍道谢:“一切都按表哥的意思办就是了。”
萧绍心下好笑,小丫头又哭又求的,最后倒变成一切都按表哥的意思办了,要真按表哥的意思办了,恐怕你又要哭鼻子了。
“表哥,让人去现摘了那嫩菱角,叫厨房拿糟卤汁子拌了,晚上给表哥下酒可好?”周宝珍看了水里的菱角,想着表哥最爱吃糟嫩菱,便提议到,“哦,对了,晚上我给表哥斟酒。”说着周宝珍讨好的看了他。
“珍姐儿亲自斟酒,那表哥可要多喝两杯才好呢。”萧绍见她重又开心了,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后悔自己一开始就不该为了这种小事惹她大哭,他的珍姐儿就该每日里都开心才好。
只是晚上萧绍到底也没喝上周宝珍亲手斟的酒,他临时有事出门赴宴去了。
最后那碟子糟菱角被周宝珍一分为二,一半给萧绍留着,另一半就进了定南王的肚子,在这一点上父子俩的口味相似的很。
周宝珍亲自给定南王夫妻倒酒,定南王很高兴,举了杯子对柳王妃说到:“哎呀,不服老不行啊,连珍姐儿也能替咱们斟酒了。”
定南王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又夹了块菱角到嘴里,这才看了周宝珍打趣到:“要是你那老虎表哥知道本王不仅吃了他的菜,还喝了咱们珍姐儿倒的酒,恐怕又要生气了。哈哈哈。”
“王爷,珍姐儿还是个孩子呢。”柳王妃无奈的看了哈哈哈大笑的丈夫一眼,这话怎么好当着孩子的面说。
“珍姐儿,快放下吧,这种事情让丫头们做也就是了。”说着柳王妃招手,让周宝珍在自己身边坐了,又亲自夹了她平日里爱吃的菜给她。
周宝珍直到第三日上,才总算见到了浅碧轻红几个。
“姑娘”几个丫头一见了周宝珍便跪地冲她磕头。承影来接她们的时候,都同她们说了,要不是姑娘几次向世子求情,最后甚至跪地朝世子哭求,依着世子的性子,这会子她们几个早就被打发出去了,那里还能福气再回姑娘身边伺候。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这次本就是我连累了你们。”周宝珍见几个丫头神色皆是憔悴不堪,虽然看得出来之前特意梳洗过了,可显见得这几天是遭了罪的,忙示意房里的丫头将她们扶起来。
原来,柳氏那天从王府回去以后,也怪丫头们伺候的不尽心,本来想将她们都拖到二门上,每人打上二十板子,最后还是刘妈妈劝她说,到底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这样做了,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柳氏想着女儿,最后才决定将她们每个人在院子里打上五板子,再关到院子里听候发落。
而萧绍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这几个丫头,因此特意拖了两天才令人去国公府将她们接来。
主仆几个说话,少不得又抱头痛哭一番,双福双禄两个见她们这样下去不像,只好又出来劝到:“表姑娘,还有几位姐姐,听奴婢一句劝,世子最不喜表姑娘伤心,况且如今各位姐姐还是戴罪之身,再惹了世子生气,倒辜负了表姑娘待几位姐姐的一片心了。”
万斛春 第56章 求救
这天,萧绍从外头回来,便直接来了周宝珍的明心居。
“表哥。”周宝珍带人微笑着迎到门上给萧绍行礼。
“今日觉得怎么样,可是都好了?”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将她扶起来,仔细朝她脸上看了,见比先前虽说清减了些,可面色红润,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周宝珍见状暗自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么些天总算见了表哥一个笑脸。
最近天气炎热,或许是中了暑气,再加上周宝珍连着大哭了几场,心力交瘁到底是伤了元气,紧跟着人就病了,夜里发了高热,人昏昏沉沉的吃什么吐什么。
那几天萧绍的脸黑的直如锅底一般,就连柳王妃见了儿子也大呼受不了,就更别提底下伺候的人了,因此大家都在心里念佛,盼着表姑娘早日康复才好。
待萧绍在椅子上坐了,周宝珍从双福手中接过茶水,亲自奉给了萧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我病了这些天,让表哥费心了。”
萧绍接了茶在手里,看了周宝珍说到:“你听话,不要生病,表哥才高兴呢。”
周宝珍心想,这生不生病,什么时候生病又岂是她能管的了的?因见萧绍身后有两个面生的中年妇人,便有些好好奇的萧绍问到:“表哥,这两位是?”
萧绍见周宝珍看向两位嬷嬷,便说到:“哦,这两位嬷嬷是我向姑姑从宫里要来的,以后她们就是你的人了。”
说着萧绍起身,指了其中略瘦的一位对周宝珍说到:“这位是严嬷嬷,以后你房里的事情和丫头就都由她管着。”
周宝珍心想,那不就是自己房里的管事妈妈,那叶妈妈怎么办?只是当着人却不好问这些的。
那位被点到名的严嬷嬷便上前两步,朝周宝珍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严嬷嬷。”
周宝珍微笑的朝她点了点头,见她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样貌清秀,一头乌发梳的整整齐齐,上头插了两只福字金簪,脸上表情严肃,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却出奇的好看。
周宝珍心想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行动规矩就是不一般,只不知性情是否也如她的姓氏一般,若是那样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这位是宫嬷嬷,最擅长调理身子和做药膳,以后你院子里的小厨房就归宫嬷嬷管了。”萧绍又只了另一位身材圆润的妇人说到。
“奴婢见过姑娘。”宫嬷嬷上前,微笑着对周宝珍行礼,她脸圆圆的,年纪比严嬷嬷略大些,看着很是和气的样子。
“宫嬷嬷。”
周宝珍房里多了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至于大丫头萧绍将双福同双禄两个给了周宝珍,加上原来的明雪同明雨凑成了四个一等的。至于浅碧几个都往后退了一射之地,不过她们能留下来本就是主子开恩了,因此倒也没什么怨言。
如此过了半个月,萧绍因为吐蕃使者入京,最近都少在府中,就算回来也只在前院书房同幕僚们议,因此周宝珍已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她了。
靖国公府那里,柳氏倒是每日派人给周宝珍送些吃食玩物,只是总不提接她回去的事。姨妈这里每日里带她仍同往常一样,可也没提起说要送她回去。周宝珍心下疑惑,难道以后真如表哥所说的,都在王府里住着了?
每日里,周宝珍上午在书房跟着楚先生读书,下午吃过午饭歇息一会,便跟着姨妈在议事厅里理事,只是这回柳王妃教的认真,已不像以往那般随她高兴便听一耳朵,不高兴就随她去了。
这日,周宝珍正在柳王妃屋子里陪她说话,就听门外丫头报说,沈姨娘的娘家嫂子沈大太太想要求见王妃。
周宝珍对这位沈夫人有印象,来京的路上在船上见过,后来她还同表姐他们一块儿去逛过她们家的园子。
沈夫人跟在丫头身后进门,周宝珍看着吓了一跳,记得年前见到沈夫人时还是个圆润富态的夫人,可是如今在一看,居然像是老了十岁,人也清瘦憔悴不少。
跟在沈夫人身后的是他们家六姑娘,周宝珍也是见过的,沈六姑娘的变化倒是不大,只是微垂了头,看着像是比上次更沉默了些。
“给王妃请安。”沈氏母女一见了柳王妃便跪地请安。
“大夫人和六姑娘何须这样客气,请起来吧。”这里,柳王妃待她们行过礼,便微笑着说了一句。
沈夫人起身,一眼就见到了依偎在王妃身侧的周宝珍,同上次见的一样,略带稚气的面庞犹如娇花一般娇憨甜美,想起小姑子说的,这位可是未来的王妃,想着这次自己心中所求之事,沈夫人不由对周宝珍更加恭敬起来:“沈氏给表姑娘请安了。”
“夫人不必多礼。”周宝珍微笑的看了她,想着沈夫人这副摸样从扬州来到京城,必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求姨妈,自己在这里她们说话恐怕不方便,就对柳王妃说到:“姨妈我带了沈姑娘园子里逛逛可好?”
“好孩子,你去吧。”柳王妃微笑的抚了她的头发,继而又唬了脸对她说道:“只一件,你表哥今日不在家里,你不好往湖上去坐船的。”
周宝珍闻言嘟了嘴,她正想借着客人的由头,去湖上泛舟赏荷呢,结果却让姨妈识破了,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到:“知道了,那去湖中的亭子上坐一坐总可以吧。”
柳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又嘱咐跟的人小心伺候了,千万别让姑娘靠近水边玩水,这才放了周宝珍带着人出去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长大。。。。。。”柳王妃对了周宝珍的背影,满脸宠溺感叹到,嘴里像是有所不满,可脸上却全是欢愉的表情。
沈大夫人见柳王妃神色,脸上的表情像是有几分不自在,只见她笑了笑说道:“像表姑娘这样有福气的人,又那里是能常有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就见沈夫人突然起身,跪在柳王妃面前的地上,冲她说到:“民妇这次来,是请王妃救命的,还请王妃看在咱们沈家一向对王府忠心的份上,救我那可怜的女儿一命。。。。。。”
柳王妃有些惊讶的看着沈大夫人,朝她问到:“夫人这是做什么?”
沈大夫人却只是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半响没有说话。
原本,身为本朝首富的当家夫人,沈大夫人这些年也是自视甚高的,觉得自己虽然嫁的只是商户人家,可比起许多官家夫人来反要强上许多。君不看如今扬州地面上多少官夫人反要上赶着巴结她吗?况且她的儿子里也有娶了那官家之女的,那些所谓的官家千金不也照样要在自己这个商户婆婆面前立规矩
自多年前小姑子入了定南王府为妾,自那以后沈家在南边混的可谓是顺风顺水,以至于让她几乎忘了,自家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商户。
原本,沈大夫人还想着必定不能让女儿走了她姑姑的老路,而且关于女儿的未来,沈夫人也有了清醒的规划。
她想着官宦人家多半规矩大,即便愿意娶自家女儿,多半也是为了钱财,且女儿到底是商户出生,嫁进去少不得要受委屈。
年初沈大夫人便替女儿定下了扬州大盐商阎家的嫡长子,想着女儿嫁过去一般也是当家主母,且两家门当户对,也不存在谁高攀谁,真要说起来自家还比那阎家略强些,如此一来,女儿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其实,也有人劝过她替女儿寻一家境贫寒的读书人,沈家再资助那人几年,以后女儿没准也能做个诰命夫人。
可是沈大夫人见惯世情,知道这世界上不知有多少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她不能将女儿的后半身寄希望于一个男人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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