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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陈氏嗔着周宝璐:“你去做什么,大人的事,你参合什么,没点儿规矩。”
曾氏却笑劝道:“依我说,璐儿去倒也好,璐儿今年就十四了,离出阁还有几年呢?公主府的嫡长孙女,今后嫁出去定然是要当家的,如今在家里都不学起来,今后嫁了人,婆母难道像待自己闺女一般的教么?说不得就艰难了,这一回难得这样大笔银子的交割,铺子过户之类,正好叫她瞧着学学,心里头有个样子,免得今后任事不懂。”
陈氏顿时又觉得有道理了,便带了周宝璐一块儿,周宝璐对曾氏和陈熙晴做了个鬼脸,上了陈氏的车。
一路上周宝璐缠着陈氏打听她怎么会的那些经济,陈氏本来不愿意说,只是叫她缠不过,只得简洁的说:“以前在家里,我房里丫鬟多,用度大,我的月例银子不够花,只有我奶娘疼我,总想法子贴补我,这也不是个常法儿,奶哥哥不在我们家做,在外头一个铺子里当学徒,偶尔进来看奶娘,也说些铺子里的事,我便知道了些,后来我想法子凑了点儿银子,交给奶哥哥盘了个早点铺子,才慢慢的有了进项,后来又设法盘了个果子铺,一个酒铺子,我的丫鬟们才不用总饿肚子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心酸,不过周宝璐的心思重点不在这上头,便问道:“娘觉得做这些东西有意思吗?”
陈氏淡淡的说:“这些不过是小节,钱银往来,总是俗气的,能不沾自然最好不要沾,女儿家尊贵,自然是贞静淑德要紧的。如今你有祖母,有娘给你筹划着,更不用理这些东西了。”
眼见得她娘就要长篇大论的给她上女诫课了,周宝璐连忙好奇的问:“那娘盘下的那几个铺子呢,后来怎么样了?”
周宝璐仔细观察了陈氏,见陈氏虽然说这些东西是俗气的,不是女人该管的,可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虽然只是几个小铺子,大约每个月也就几两十几两银子的进益,可那眼中的神采确实是与往日不同的。
着实骗不了人。
陈氏道:“那几个铺子进益有限,我出阁后,就都送给奶哥哥了,正好给奶娘养老。”
周宝璐还没来得及把想问的问完,已经到了东望侯府了。
先前已经有小厮快马过来递了帖子,陈七姑奶奶陈熙云和东望侯的大儿媳妇赵氏都在二门等着迎她们,而东望侯夫人虽然是长辈,也亲自走到了院子门口,满面笑容,曾氏连道不敢。
东望侯夫人与曾氏有拐了七八道拐的远亲关系,一口一个侄女儿,叫的十分亲近,又拉着周宝璐的手夸了又夸,又是长高了又是长大了又是模样儿齐整,真是热情的了不得。
只有陈熙云的脸色阴晴不定,躲躲闪闪,显然是没料到大姐和大嫂一起来,到底是做什么,她心中有鬼,自然是担心的。
说了没几句话,曾氏便开口笑道:“今儿大姐姐是特来给七妹妹送银子的,咱们一家人,也不用见外,这会子只管点了数,回头咱们再去过档子一样。”
东望侯夫人就是一怔,立即去看陈熙云,陈熙云脸色都变了,只强笑道:“如今我手里银子有些不趁手,想着把嫁妆里头两个铺子卖了,凑点儿现银子,正好我大姐要置业,便卖给大姐姐,横竖一家人。”
又连忙给陈氏使眼色
东望侯夫人才缓缓点了头:“既如此,你们只管交割罢了。”
只可惜陈氏是个看不懂眼色的人,听她们婆媳这样一说,倒是急了:“唉七妹,你嫁妆里头的铺子就不用卖了,那样好地脚的铺子,五千银子银子就卖了实在可惜了儿的,你前儿说的四个铺子我都瞧过了,都是好铺子,就是银子再不趁手,也不用这样贱卖,我跟你大嫂商量过了,就只要朱雀大街中间那间生药铺子也就罢了。”
然后回头很诚恳的对东望侯夫人说:“您那两个铺子,连我七妹嫁妆里头的两个铺子,七妹说自家人买,总共只要两万银子,我这会子就带了两万银子来,您只管收下,回头只需把朱雀大街那间生药铺过户给我也就足够了,另外一间您别卖了,卖了容易再要买回来就难了,为着一时的银子不凑手就卖了,不划算,如今银子有了,也就不用急了。”
陈氏的样子确实很诚恳很正直很为人着想,东望侯夫人都被噎了噎,说不出话来,然后东望侯夫人回头去看陈熙云,见她一脸苍白,才慢慢的问:“我们家什么时候要卖铺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鹂语记 80哈哈
八十
陈熙云用膝盖也想得到婆母如今是怎么想的,作为东望侯家的当家儿媳妇,夫家值两万两的好铺子,陈熙云五千两就要卖给娘家姐姐,且不说这拿夫家的钱财贴补娘家得有多明显,更还因东望侯府本来就用度大,进项少,一家子几十口子人的嚼用,都指望着外头几个庄子,以及这几个好地脚的铺子的进益,这会子,明知道家里艰难,还虎口拔牙的要这样子贴补娘家,陈熙云看到东望侯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冷的冰一样。
陈熙云胡乱的解释,好一会儿才把话说顺了:“没、没有的事,母亲您误会了,大约是我家姐姐没听清楚,弄错了吧?我只打算把我嫁妆里的铺子卖了,凑点儿银子,我这边手里有些吃紧,五爷在外头走礼用度也大,这府里的铺子哪里有我做主的?别说房契并不在我手里,我拿什么卖呢?更何况,就算能卖,我哪有不和您商量的道理。”
换了别人家的姐妹,见陈熙云先是一脸白的没了血色,然后又是解释的言语混乱,面红耳赤,显然是急的了不得,心中也就知道不妥了,或许就顺水推舟说自己听错了,或许就拿话来遮掩了。
偏陈氏是个实心眼儿的,又一心要买那个铺子,顿时也急了:“七妹这话怎么说的?我哪有听错,前儿母亲写了信来,四个铺子是哪四个,都在哪个地方,现今做的什么买卖,都说的清清楚楚,母亲说五千银子卖,我还急的了不得,立刻就赶回来,就是想拦着你,两万银子,卖一个就足够了。前儿你不是还领我去看了铺子了?你忘了?我还记得这生药铺子的掌柜姓刘,高高瘦瘦的,口齿伶俐的了不得,就是不大懂生药这一行,若是我不打算买,我还想跟你说,不如换一个掌柜的也罢了,不过既然我正好瞧上了,横竖我今后也不打算做生药,倒可以另外打算了……”
陈氏唠唠叨叨只管说,把陈七急的了不得,汗都出来了,见东望侯夫人一脸冷静,毫不动容,更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顿时也顾不得了,截了陈氏的话,急急的跟东望侯夫人说:“我这个姐姐素来有些失心疯,分不清楚,母亲听了也就罢了,信不得的。”
陈氏愕然,她不是个会应变的人,此时颇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周宝璐顿时怒了,站了起来:“七姨母,我母亲好意拿着两万现银子来帮你应急,咱们家自己不够,还是我祖母给了一万!你倒说我母亲失心疯,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跟你说的话不一样就是失心疯,那么,你说你卖铺子是回过侯夫人的,如今侯夫人却说不知道,难道……?”
东望侯夫人意外的看了周宝璐一眼,这家子,做大嫂的没出头,跟着来的小妹妹也没出头,倒是个小姑娘先出头,的确不一样啊,好伶俐的口齿。
东望侯夫人也不跟小姑娘动气,转头示意了一下,一个妈妈子会意的走上前来伸着头等吩咐,东望侯夫人便低声吩咐了一句话,那妈妈就走了出去。
谁都看得出来东望侯夫人这是在吩咐什么,别的人都不理会,只有陈九煞白了脸,知道掩不住了。
陈九这时候掩嘴笑道:“哎哟,如今看起来我也是失心疯了呀,那日母亲招我回娘家,父亲也在,四姐姐也在,七姐姐可是清清楚楚说了四个铺子,每个五千两,说是急用钱,叫我拿了现银子出来给她应急,过两日腾出手来就去过档子,这会子又不是四个铺子,变两个了?亏得那会儿我没拿出银子来呢,要是我真拿了出来,这会子银子也在七姐手里了,铺子也不卖了,我上哪哭去?哈哈。”
陈熙晴惯例的用哈哈来结尾,也惯例的这哈哈简直跟把刀似的厉害。说的陈熙云脸上青青红红的,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点儿正常颜色。
等她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曾氏这才镇海神针一般的缓缓说:“七妹你且坐下来歇歇,那一日在府里,你就该说清楚,这铺子是你做主要卖的,并没有回过侯夫人,若是你说清楚了,今儿咱们也不至于走这一趟,倒闹出这样的误会来。大姑奶奶这是因着急你贱卖铺子,心里急,才急急的凑了银子给你应急,原是一番好意,你倒这样儿说话,未免叫人寒心,你们姐妹一场,你大姐姐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反倒做出这样的事来,那一日夫人说的话也与你一样,说东望侯府的这铺子,少说也值两万两,如今因着急用钱,又是卖给自家人,只要五千银子也就够了。你哄我们也罢了,竟连亲生母亲也一道哄了不成?”
周宝璐顿时大感佩服,舅母说话就是高屋建瓴,比众人都强,瞬间就把这件事的后果拔高了,如今要不陈七就是承认不孝,欺骗母亲,要不就得认她与杨夫人一块儿搞鬼,图谋夫家财产。
果然,东望侯夫人听到武安侯夫人也这么说,脸色越发冷了。
那个不知所谓的老蠢货!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安侯世子简在帝心,前程大好,这个杨夫人非要跟世子作对,成日里做着自己儿子还有机会做世子的美梦。
呸!做什么清秋大梦呢,当初自己也真是瞎了眼,单看是武安侯府的嫡女,举止大方,嫁妆也丰厚,就竟给儿子娶了她!如今害的儿子莫名其妙被发配到那样穷山恶水的地方做个穷官儿,一世的前程都给毁了!
想到这个,东望侯夫人就心中绞痛,她两个儿子,大儿子有望袭爵,这个小儿子却是自己出息,原本前程极好的,如今……
东望侯夫人见陈氏委屈的眼中含泪,陈熙云一脸紫涨,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而曾氏镇定自若,陈熙晴笑嘻嘻的只管吃点心看热闹,而周宝璐竟然是气定神闲,只是微笑。
那小圆脸上的微笑颇有些高深莫测,就来东望侯夫人这样的人物,竟然也看不出她这会子到底是什么情绪。
东望侯府定一定神,问陈熙云:“这会子,当着我的面,当着舅夫人,两位姨太太的面,你且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说的。”
三月的天气,陈熙云一头是汗,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母亲,我只是……只是想凑点儿银子使,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前儿说七妹妹要出阁,连嫁妆带摆酒,怎么着也要花一万银子,五爷那边又催的紧,一个月三封信的催叫拿银子过去,那边儿挑费大,又要应付上司同僚走礼……我……我也是没法子了啊……母亲!”
陈七扑通跪到地上,抱着东望侯夫人的腿哭道:“我真的没想过要卖府里的铺子啊!”
“哈哈!”陈熙晴这一回很简洁的只来了个哈哈,连前面的话都省略了。
周宝璐心中暗笑,小姨母真是杀人于无形。
东望侯夫人果然显得很尴尬,曾氏冷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曾氏一向是个人物,并不会逼着东望侯夫人处置陈熙云,却是说:“薛五奶奶,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一日夫人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和我们一样被蒙在鼓里,还是知道就里的?”
七妹妹不叫了,只称薛五奶奶,曾氏和陈熙晴风格不同,可都是不简单的主儿。
陈熙云痛哭,也不知她是只想摘了自己出来还是说了实话:“这原是母亲给我出的主意,我回家说要凑点儿钱,母亲如今手里也不松泛,我就说,大姐九妹都是财主,请母亲出面帮我借一万两万应个急,母亲说……说她们钱都捏的紧,不会肯的,倒不如说把铺子便宜卖给她们,都是有钱人,肯定会买,到时候收了钱,再说府里不肯卖,当借的银子也就罢了……我,我也没别的法子了,便应了……”
曾氏一脸镇静,丝毫不以这是家丑为耻,倒是很善解人意的对东望侯夫人说:“咱们家的事,叫夫人见笑了。”
然后又解释说:“只有一点儿,怕是薛五奶奶误会了,大姐姐出嫁的时候,我虽还没到陈家来,但后头清帐,我是见到嫁妆单子的,大姐姐按照府里嫡女的分例出嫁,总共两万两银子办嫁妆,田地只有三百亩薄田,铺子只有下大街上两个挨着的,一个也就只值千把两银子,还有城墙根儿上一间三进的宅子,大约值五百两,除此之外就是古董,绸缎,家具柜子之类,夫人说大姐姐不会拿钱,其实不是不愿意,就是抽血吸髓也拿不出的,这两万银子,原是大姐姐说了想要帮妹妹,买了这个铺子算是给璐儿置下嫁妆来,是以公主府才出了这银子,薛五奶奶可别想岔了。”
周宝璐震惊!
她娘的账上就有一万多两现银子,又有挨着东望侯府铺子的同样一个铺子,那至少也得值两万两,听舅母这个意思,母亲的嫁妆里能腾挪的也不过三五千两,这些年来,母亲竟然能赚出这些银子来?
这简直是户部尚书的料子啊!
真是可惜了的。
周宝璐发出和静和大长公主一样的感叹。
那东望侯夫人实在也是个下得了狠心的人,如果不是她用种种手段逼着儿媳妇拿嫁妆贴补家用,陈七不敢得罪婆母,又怎么会想出这种龌龊法子算计自己娘家的姐妹呢?
当然,如陈七这种奇葩,倒也的确少见。
可这个时候,东望侯夫人一脸的失望,一脸的沉痛,表现的格外不可置信又通情达理,叹气道:“咱们家既这样儿,你就该来回我,说的清楚了,我哪里有那等不近情理呢?当一个家的难处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何会怪你,你竟就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叫我如何与亲家老爷,亲家舅爷交代!”
又对曾氏致歉:“都是我管教不严,还请舅太太看在到底是一家子骨肉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陈熙晴:“哈哈!”
东望侯夫人这样的人物都给她哈哈的尴尬的了不得。
她镇定了一下,才说:“咱们家也确实银子有些不凑手,幸而是在舅太太跟前,咱们一家人,倒也不怕丢人,咱们家这些年使钱的地方多了,偶尔就有腾挪不开的时候,这也不是个常法儿,如今元哥儿媳妇既说了卖铺子,她嫁妆里的铺子,我就不做主了,只我们府里的铺子,依然卖了就是,照着元哥儿媳妇说的那个价,五千银子一个,指望舅太太,大姑太太赏个脸面才是。”
真是个狠人啊!
周宝璐虽然看不上这东望侯夫人的做派,但也不得不赞她一句做的漂亮!
这样肯出血。
陈七刚才的一番话,只顾着把自己摘出来,其实细思之下,这话不仅得罪娘家,其实也得罪夫家。
娘家自是不必说了,就是夫家,你口口声声为了夫家的用度用计策去谋划娘家姐妹的银子,谁不怀疑这其实是你们家商议好的?谁不怀疑是东望侯府在想法子谋武安侯府的钱财?
这真是太得罪人了。
东望侯府因为陈七的这个招供已经是潜在的得罪了武安侯府,是以东望侯夫人这个做派,就是要把东望侯府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不过曾氏也不是个普通人物,此时便笑道:“侯夫人这是打我的脸呢,我侯府就是再拿不出银子来,也不会来占这样的便宜。”
东望侯夫人顿时就红了脸:“是我失了计较。”
“哈哈!”陈熙晴又来了一句。
周宝璐看东望侯夫人的面色,觉得她似乎快要抓狂了,几乎就要不顾风度的冲过去堵住陈熙晴的嘴了。
曾氏完全当没听见,只是笑道:“我想着,侯夫人这也不容易,既然要卖铺子,我们家大姑太太银子也带了来,这生意还是做了也罢了,因着这是静和大长公主的银子,要是就这么回去,公主问起来,少不得要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不说咱们两家没脸面,就是大姑太太,叫公主知道有个这样的妹子,只怕在婆母跟前也没什么脸面,若不然,贵府的铺子,咱们能不沾手还就不敢沾手了。”
曾氏接着又说道:“至于薛五奶奶,那是你们东望侯家的事,与我们并不相干。”
没想到,陈七突然就爆发了:“呸!你这样也是做人嫂子的!不过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就不认妹妹,天下都说媳妇外道,娶了媳妇忘了娘,原来对妹妹也是一样的!我把你这黑了心肝的……我爹跟娘还在呢,武安侯府还容不得你做主……”
东望侯夫人皱眉,大儿媳赵氏原本一直在一旁当壁花,此时才吩咐婆子上前拉了陈七,堵了她的嘴,柔声劝道:“五弟妹这是受了刺激,有些失心疯了,才说这样的话,舅太太和两位姨太太不要计较。”
这菩萨样的赵氏,居然还是个妙人啊!
这边迅速的交割了铺子的银子,约定明日就去过档子,同时陈七被迅速的拖走,东望侯夫人淡淡的说:“明日我亲自上门,给侯爷赔礼,这样的儿媳妇,我们家不敢再留,或许和离了也就罢了。”
曾氏只笑一笑,并不表达自己的意思,就真是说到做到:那是你们东望侯家的事,与我们并不相干!




鹂语记 81和离
八十一
周宝璐在回家的路上都在沉吟,和离?不应该啊!
根据杨夫人的秉性,那两个用来钓鱼的铺子的位置,可以推想,七姨母的嫁妆肯定大大的强过她娘,比不得别人,肯定也是丰厚的。
七姨母嫁过去薛家,不过五年,看情形,嫁妆已经贴的差不多儿了,甚至连杨氏手里估计也贴了些银子出去,才会连仙人跳这种主意都想出来了。
唔,还得再退一步,根据杨夫人和陈七的秉性,应该不至于到了河干水落的地步儿才琢磨着坑人,大约手里还有一点儿,但已经实在心疼了,母亲又是个心善性软的人,尤其是对人总是怀着善意,不会以恶意揣摩人,所以她们想哄着母亲拿银子,很说得通。
不过,小姨母可不是这样的人呀,这又是为啥?
这么急的要银子,这是想着把七姨父运作回来?
且不论这些疑问,和离肯定是不会和离的,真要和离,那得罪武安侯府就大了,舅母虽然做出一副不理睬七姨母的样子来,可和离归家,七姨母又没有被族谱除名,还是武安侯府的姑奶奶,武安侯府没有不出头的道理,便是再厌弃她,还得给别的陈家姑娘考虑呢,没有个强硬姿态,陈家的姑奶奶还有什么脸面?
而且,和离了,东望侯府还得赔出嫁妆来,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显然是行不通的。
不过这个姿态……看来东望侯夫人厌弃陈七已经良久了!嗯,这样想就想得通了,为什么陈七专一的坑娘家姐妹?多半是在东望侯府日子难过,站不住脚,要弄点银子来巩固她的地位。
东望侯府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缺银子,尤其薛世元被发配到外头做穷官之后,想要运作回京,定然是需要不少银子花销的,七姨母想要弄到银子,帮丈夫回京,她的处境大概就能有所改善了。
不管怎么说,七姨母的目的是帮夫家,东望侯夫人如此精明,显然是看懂了的,所以,东望侯夫人那所谓的‘和离’应该只是做一个姿态而已,在那个时候的一句场面话,做不得准。
周宝璐分析完了,觉得此事至此已经落下了帷幕,已经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了,便抛了开去,她现在倒是对她娘赚到的钱很有兴趣。
周宝璐却没想到,第二日午饭后,武安侯府就打发了人来请陈氏,说是东望侯夫人真的去武安侯府说陈七和离的事,所以请大姑奶奶回家看看。
周宝璐下巴都掉下来了,不对啊,这怎么搞的高、潮迭起了?
她哪里算错了呢?周宝璐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把自己的思路又想了一遍,确实没错啊,怎么算东望侯夫人为着找回昨儿的场子就要甩了陈熙云肯定不划算,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像陈熙云这样专坑娘家来帮夫家的儿媳妇,简直可以感动大盛朝了吧,居然感动不了东望侯夫人?
有蹊跷,肯定有蹊跷!周宝璐很不服气的想。所以陈氏着急的不得了,打发丫鬟快点给她换衣服出门的时候,周宝璐也闹着要去。
陈氏说:“这种事,你去做什么!”
周宝璐说:“那你去做什么?昨儿七姨母说的那么清楚,她就是想要哄你的钱,这还是亲姐妹呢,她都这样儿,你做什么着急。”
“哎哟,你这丫头!”陈氏被她缠的没法子:“这么计较!你七姨母是不地道,可也倒霉了不是?她嫁妆比我强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她要卖铺子给我,老天爷总是看着的,娘这辈子不害人,也就报应不到你身上去。这且不论,这和离可是大事儿,虽说只是你七姨母,可一家子的脸面名声都在这里,咱们陈家的姑娘,哪个能说无关呢?就是你,眼看是说人家的时候了,你七姨母出了事,说起你来,也捎带着没光呢。”
哼,他敢嫌弃我不成?周宝璐心中暗想,嘴里却说:“哎哎,说你们说你们,说我做什么,您都说跟我有关系了,怎么我就不能去看看呢,叫我也瞧瞧,我是怎么个没光法。”
死活缠着要去。
陈氏拿她没办法,又一贯宠的厉害,只得带了她去,一路上只是叮嘱:“去了别说话,悄悄在一边听着就是了,唉,你也别人跟前露脸儿,你舅舅家里你熟的很,找个屏风啊,多宝阁之类的后头听听就是了,不然叫人家看见,没出阁的闺女,什么事都搀和,今后叫人家怎么说呢,就是今后挑姑爷,也说不得有风言风语的……”
陈氏唠唠叨叨,说起周宝璐来就没个完,如今周宝璐的婚事就是她心中的第一件大事,不管做什么都能扯上去,忧虑的了不得。
周宝璐做个鬼脸:“我知道了,娘少替我操心些,只好生养着身子就是了,挑姑爷这种事,也要缘分不是,说不准哪天就有个好的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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