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陈氏拧她的小圆脸:“就会胡扯,嘴上没个把门的,定是跟你小姨母学的,好的你怎么不知道学?这种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替你慢慢儿的挑,哪有自己上门来的!唉你们小姑娘,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要紧!可长点儿心吧!”
陈氏可发愁了,女儿眼看着一日大似一日了,还这么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虽说身份是贵重的,凭着公主府的名号,嫁人自是不愁,可要挑个好的,谈何容易。
唉,她都要愁死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什么似的,哪有能不操心的。
陈氏的手抚着周宝璐的肩头,如以往一样温柔。
到武安侯府门口,倒也是巧,遇到陈熙晴的车刚进门,她今儿大约照顾众人的情绪,很低调的穿了莲青色,周宝璐见了她,顿时跑过去挽了陈熙晴,两人立刻咬起耳朵来。
陈氏只是叹气,扶着丫鬟往里走。
气氛一派凝重,进门就觉得完全就是出大事一般的情形,周宝璐毫无压力,也不理她娘给下的禁令,径直挽着陈熙晴一起走进去,她看得分明,陈熙晴进来的时候,东望侯夫人脸色很明显的窒了一下,似乎余悸犹存。
周宝璐暗笑,小姨母杀人于无形的‘哈哈’果然威力非凡。
武安侯陈旭垣坐于上首,一脸铁青,杨氏哭的脸肿着,头发也有点乱,曾氏倒没有大祸临头的感觉,但脸色也不是太好,出嫁的三姑奶奶,庶出的陈熙琳,五姑奶奶,庶出的陈熙珊都坐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陈四姑奶奶陈熙妤脸色十分难看,而陈七姑奶奶陈熙云则哭的都要不支了。
周宝璐挺久没看见陈熙妤了,见她比以前丰腴了一圈儿,大约是春风得意,脸上显得十分滋润光泽,一看就是生了儿子,日子好过了。
陈熙晴进门儿先招呼了一声:“原来我来的最迟啊。”
这一次没有哈哈结尾,东望侯夫人还看了她一眼,心中肯定在想,原来不用哈哈你也会说话呀?
周宝璐白忙中发现了这个动静,虽然气氛凝重,也忍不住暗笑。
看这情形,大约已经是说过一回了,莫非这和离的事还真不是说着玩的?这气氛明显很僵嘛。
陈七见陈氏来了,仿若见了救星,扑过来哭道:“大姐姐,原是妹妹猪油蒙了心,迷了窍,想出这主意来,是妹妹对不起你,只是谢天谢地姐姐也没真吃了亏,我这里给大姐姐赔罪了,还求姐姐看在一家子骨肉的份上,替我求个情,我不过是想要筹银子贴补家里,真的没有想算计家里的铺子啊。”
啧啧,一口一个家里,这陈七还真是一心为了夫家呢,卿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怎么她这样掏心挖肺的为了薛家,薛家偏一心就要甩了她呢?
周宝璐越发看不懂了。她真不信东望侯夫人看不出陈七的计划来。
陈熙晴显然也这样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都觉得蹊跷。
但陈氏是个实心眼儿,只得叫丫鬟扶了陈七,对东望侯夫人说:“我七妹确实欠考虑,亲家太太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七妹原也是为了你们家好。她跟七姑爷夫妻一场,想着筹钱给他多打点,能早些回京,也是人之常情,我虽生气,但想着姐妹一场,也并不愿和她计较,亲家太太哪怕看在她们小夫妻的份上,看在她孝敬了您一场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她娘确实够磊落啊,多少男人都做不到这样大方!
杨夫人听说,忙哭着道:“这事原是我的错,是我想的左了,想着老大和小九手里有银子,帮一帮姐妹,才出了这个主意,亲家太太生气,只管对着我,小七是个孝顺孩子,这么些年在你们家,您也是看见的,哪里有半点儿不恭敬的地方,嫁妆银子贴出去那样多,也没有说个不字,如今这一点儿小事,其实又不和你们家有关,您就要这样子,这也……”
这老太太越说越不像话了,哪里像是在劝和呢?曾氏连忙截住:“大姐姐说的有理,这件事原本也是因七妹心疼七姑爷所致,咱们家并不想要怎么样,那亲家太太想必也能体谅吧。”
偏东望侯夫人咬着牙不肯松口:“大姑太太是大度人,我知道,从来心地是最好的,这样疼妹妹,可越是这样,越是显得连这样好的姐妹都能狠心算计,我但凡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不自在。我们家人口多,如今小的一辈儿都在长大了,越发是要有长辈们做个表率的时候,如今这做的都是什么?为了点银子,竟是坑蒙拐骗,一家子骨肉之情都不顾了!叫孩子们看到,能学出个什么样来?由小见大,今日能哄骗姐姐,明日就能哄骗父母,就能哄骗我,再叫孩子们学了去,一家子乌烟瘴气,何时是个头?论起来,咱们过日子,也不用多奢靡,至要紧一家子和睦,我当着面儿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品格,只有搅的一家子混闹的!这样的媳妇,我如何还敢要!就是我们家老五,这辈子就是他没媳妇了,我也断不能由一个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儿!”
说着就落泪,确实演技一流。
这话说的陈氏倒是无话可说了,东望侯夫人一口一个品格儿,表示只是从这件事看出陈七的品格不好,并不为她到底谋害了谁,倒叫陈氏无从辨驳。
说起来,也的确看得出陈七品格不好啊。
可是这样的话哄得住陈氏,又哪里哄得住曾氏陈九,陈九是个暴脾气,当先就发难:“亲家太太这话听起来真是太有道理了,我七姐为着七姐夫,肯坑谋自己姐妹们筹钱给七姐夫使,哦对了,七姐昨儿个说,这两万银子里有一万是为着你们家七小姐出嫁置嫁妆摆酒预备的,七姐这样疼爱小姑子,还品格儿不好。那您老人家坑媳妇的嫁妆,逼得我七姐想出这样馊烂的没品格的招数,其实是坑咱们姐妹的银子给您使,您这品格儿倒是好的不得了,我瞧着,你们家孩子还真不能瞧七姐,得瞧着您学,才有意思呢!哈哈!”
温温柔柔,咬文嚼字的谈判顿时被陈九这‘哈哈’二字冲的七零八落,别人说不出来的,她都说的出来,压根儿不管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谁是来兴师问罪,谁是占了上风的,顿时把东望侯夫人说的再哭不下去,脸色铁青起来。
陈四立即就出来扮红脸,斥道:“小九,亲家太太是长辈,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还不快与亲家太太赔罪?亲家太太,小七其实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因心里急,又听了母亲的主意,才做了这样糊涂事来,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的,您以前不也常夸七妹孝敬长辈,明理贤良吗?不然,七妹到你们家才第二年,您就把家都交了给她,这几年来,东望侯府也是井井有条,外头谁见了不夸一声呢?”
其实在场的曾氏陈九都明白,东望侯夫人叫陈七管家,其实就是为着叫陈七贴嫁妆,府里的进项少出项大,东望侯夫人一两银子不出,她的孝敬却一点儿不能少,府里但凡要花钱只管说你当家,你裁度着办就是了,一派开明大方的婆母模样儿,陈七生不出钱来,只得往里贴。
陈七丈夫出息,越发要在外头铺路,公中不出钱,公婆不拿钱,陈七又只得拿自己嫁妆贴,这样蜡烛两头烧,不过三五年,就精穷了。
陈四说这话,自然也是暗示陈七是怎么没了银子要想这种招数的,可东望侯夫人丝毫不动容,反倒缓缓的看向陈四,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周宝璐心中莫名一跳,总觉得东望侯夫人这个表情似乎大有深意。与这个场面颇为格格不入。
说完了这句话,东望侯夫人转头对上陈旭垣:“还求侯爷体谅,大家伙儿体体面面的把这事儿办了也就罢了,至于贵府七姑太太的嫁妆,横竖她两个孩儿还在咱们家里呢,就当留给孩子们使,也免得麻烦。”
啊?周宝璐都惊了,嫁妆都不还?这东望侯夫人哪里来的这样硬的依仗啊?
鹂语记 82揭穿
八十二
东望侯夫人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就是曾氏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也不由的震惊了一下,见过和离的,竟没见过这样和离的,要和离不还嫁妆,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吗?
连陈熙晴都忘了哈哈了,彻底被震住了,好半晌才喃喃的说:“我是见过不要脸的,可还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怎么就说的出来?”
更别提别人了!
杨夫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道:“天下人都给你算计完了不成?既要和离,那我们家七丫头的嫁妆你一个子儿也别想落下!你现在拿出来,即刻和离!”
只有曾氏目光闪动,频频打量东望侯夫人与杨夫人和陈四陈七的神情,很谨慎的并没有立即说话。
东望侯夫人那句话一说出来,已经是撕破脸的节奏了,也就是直到这个时候,曾氏才确信东望侯夫人不是为了别的东西在讨价还价,而是铁了心要甩掉陈七。
若是为了别的,东望侯夫人总会开个价,而不是这样子就把话说死。
而且,东望侯夫人此时一副笃定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蹊跷。所以曾氏一时并没有出来说话。倒是陈四姑奶奶陈熙妤,她也同样明白了东望侯夫人的意思了,见曾氏不说话,她这个亲姐姐没有不说话的,于是道:“侯夫人这话也未免太没道理,说我妹妹不好,定要和离,咱们家也没有怎么样,可这嫁妆,却没有留下的道理,我妹妹嫁过去五年,操持家务,孝敬长辈,生儿育女,这些且都不说,我陈家人也不是非要吃你薛家的饭,一年满破了花一千两银子吃用罢了,咱们且落个干净,余下的嫁妆却是无论如何要还回来的。”
没想到,东望侯夫人却冷笑道:“这话别人与我说也就罢了,顾少奶奶说起来,这干净两个字,竟不用提了,提起这两个字,我也替你臊的慌。”
陈熙妤浑身一震,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她心中隐着一件要命的事,时时惶恐,再是春风得意的日子,也抹不去这样的恐慌,这种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就是听到一两句好像是指着这事的话,也叫她紧张的了不得。
这个时候,她虽然还没明白东望侯夫人的所指,可心中已经下意识的恐慌起来。
曾氏静静的看着,心中已经隐约的有了点分数,东望侯夫人的有恃无恐,意有所指,陈熙妤的无意识的反应,都尽收入她的眼底。
她微微皱眉,知道今日只怕不能善了,刚要吩咐伺候的人都出去,却见周宝璐招手叫了自己身边的洪妈妈说了一句话,洪妈妈竟就轻手轻脚的招呼丫鬟们出去了,自己守在抱厦外头,一副慎重样子。
璐儿也看出不妥了?
曾氏却也顾不得这些了,见已经清场,才缓缓道:“侯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杨夫人却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又恨又怒,自己帮着女儿坑娘家姐妹的银子帮夫家,这夫家偏不领情,就要与她和离,那种委屈,那种愤怒,那种怨恨,叫她如鲠在喉,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怒骂道:“凭什么咱们还要每年花一千两银子?七丫头嫁到她们家,哪一点儿做错了?当牛做马,生下一双儿女,既有功劳又有苦劳!要和离,嫁妆拿来,再拿一万两赔偿费,就和离!”
瞬间又把价码提高了。
曾氏都有点啼笑皆非,不过杨氏看不懂形势也不止今日一日了,曾氏并不理睬。
倒是陈七听见和离成了定局,越发哭的伤心。
东望侯夫人冷笑:“别的也罢了,还提什么儿女,谁稀罕那一双儿女,如今我也不知道,那两个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孙子亲孙女呢!”
陈四顿时觉得浑身一激,心中剧跳,额上已经是满头细密的汗珠了。曾氏在心中轻轻叹口气:比她料想的还要糟糕。
周宝璐目瞪口呆,然后迅速附在小姨母耳边咬耳朵:“四姨母的儿子有蹊跷,记得吗,和尚庙。”
那一日两人听到的小樱的八卦迅速浮现出来,“啊!”陈九差点儿跳起来,声音都掩不住,立刻就明白了,四姐想儿子也不该是这样想的啊!
武安侯陈旭垣皱眉道:“侯夫人何出此言,便要和离,也需慢慢商议,贞节此事,关乎性命,岂可随意指摘!”
指媳妇失贞,简直就算是最为严厉的指控了,别说和离,便是休弃也是名正言顺。
陈七也愣愣的,别的再多的理由她都想到过,可婆母指责她与人私通,已失贞洁,她确实完全没有想到,这两日她受的刺激也够多了,此时爆发出来,尖叫道:“这是哪里的话,你要整治我也就罢了,竟连自己的孙子孙女都不放过,天下哪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祖母,天啊,怎么有这样丧良心的人,我的清白……我活不下去了,我这就带着他们两个去死,看看你的心肠有多毒……”
陈七刺激过大,一脸涕泪,披头散发就要往外跑,跑到门口才叫洪妈妈拦住,周宝璐走过去,吩咐洪妈妈:“七姨母伤心过度,暂且就叫她在这里歇歇,别进来。”
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东望侯夫人肯定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熙妤在庙里的事了,怪道这样硬仗腰子,自然是知道陈家肯定不敢叫这件事张扬出去。
这件事张扬出去了,陈四肯定活不了,就是陈家的其他姐妹,也都要受人怀疑,例如现在的陈七,东望侯夫人觉得陈四既然去做过,你陈七也不见得没有。
东望侯夫人鄙夷的望了陈七跑出去的方向一眼:“侯爷明鉴,贵府七小姐有没有失贞,我如今还只是怀疑,只是贵府四小姐已经失贞,我却是有确凿的证据的。”
她微笑起来如一把刀,直刺的陈熙妤毫无还手之力:“我家老大半年前调任何泽地区边防营,自然也知道那里有个灵的很的求子庙。说来也是机缘凑巧,那边出了个杀人案子,牵扯到那庙里的一个和尚,那和尚为了保命,知道了四小姐和咱们家的亲戚关系,就把这件事说出来求一个保命,我们家老大听说这竟然是顾家那个宝贝儿子的爹,自然不敢怠慢,他倒是确实保住了命,如今我们家老大还养着他呢,四小姐,要不要见见你儿子的爹?”
“胡说!你胡说!”陈熙妤横下一条心不认,垂死挣扎:“什么庙什么和尚,我哪里见过什么和尚,侯夫人为了吞我妹妹嫁妆,竟然诬陷我!这也太狠毒了,这样的伎俩,谁没见过吗?明日我
也去买个和尚来,说与侯夫人有染,你可认?”
东望侯夫人微笑道:“可不止一个和尚啊,四小姐好风月!那和尚说的清楚,四小姐什么时候去的,带的什么人,身上有什么标记,都说的清清楚楚,若是四小姐不信,我这就打发人把那和尚送到定忠子爵府去,当着顾夫人的面儿说一说,瞧瞧谁能说的清楚些,可好?”
陈熙妤瘫坐在椅子上,已经被彻底打击的一脸青灰色,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有极硬的把柄啊。怪道如此有恃无恐。
曾氏刚要说话,陈熙妤突然跳起来,扑到杨夫人膝上:“娘,娘你就答应了吧,叫七妹妹和离了,那银子咱们也不要了……七妹妹横竖是要和离的,也不算委屈,那银子,我……我把我的嫁妆都拿出来……娘,救救我,救救我……”
一时哭的撕心裂肺,东望侯夫人却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一脸笑容。事情至此已无疑虑。
武安侯脸色铁青,怒道:“陈熙妤!你、你竟这样糊涂!”
陈熙妤膝行过去抱着武安侯的腿哭道:“爹,爹,女儿也是受了骗啊,女儿嫁到顾家,多年来生了三个女儿,眼看年纪渐大,心中越发着急……嘤嘤嘤……那一日,舅母跟我说,她一个表妹也是十年来也没身孕,无意中听说了一间极灵的求子庙,去求了之后,果然就有了身孕,女儿也是病急乱投医,就求着舅母那位表妹领着我去,进去了之后,才知道……嘤嘤嘤,那时候又被下了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女儿也想过死,可是……爹啊,女儿不想死啊……爹,救救女儿吧……”
这边还没有撕撸清楚,陈七又挣脱了洪妈妈冲进来,一脸狰狞,按着陈四厮打:“原来是你……你把我坑的好苦啊……天下竟有你这样坑亲妹妹的姐姐,你……你怎么就不去死,早死了,也免得连累人,你还有脸叫我和离来成全你!我、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们一起去死了罢!”
陈四躲闪着哭道:“妹妹,是姐姐对不起你,你就给姐姐一条活路吧!”
鸡飞狗跳,一笔烂账,杨夫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跟着哭,一会儿劝:“七丫头,你就可怜可怜你姐姐吧。”一会儿又哭:“四丫头,你妹妹可要怎么办啊。”
完全没有个主意。
陈氏一脸呆滞,完全回不过神,对这样的神转折,对自己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她正直而刻板的世界里,对越矩的理解,还停留在和男人私下的接触里,私相授受已经是罪大恶极。
所以,这个时候,主持大局的就只能是曾氏了,立刻叫人来拉开了差不多要失心疯的陈七,绝望而哀戚的陈四,对东望侯夫人说:“侯夫人此举,我已经明白了,我只想问个清楚,若是今日的事解决了,后续如何?”
东望侯夫人得意的笑道:“世子夫人是个明白人,此事哪里有什么后续呢?我们府里出了放妻书,这件事也就完了。”
曾氏默然,东望侯夫人绝口不提和尚的事,无非就是这个把柄要一直留着,这一次如了她的意,下一次不知道又会如何了。
真是好一手如意算盘,竟成了一辈子的把柄了。
怪道陈熙云不是她的对手,确实精明,确实狠毒,确实下得了狠手!
如此以来,武安侯府就成了东望侯府的附庸,要钱得给钱,要帮她们家解决什么事情也得出面出力,永远没个消停。
鹂语记 83舅舅威武
八十三
这件事确实对武安侯府影响很大,不仅仅是陈四必死,而是陈家的姑娘都会名声受损,甚至因此被休逐和离的风险,但不管怎么说,动摇不了武安侯的根基,曾氏绝不会容许武安侯府落入那样的境地。
曾氏刚拿定了主意,这个时候,陈氏却说话了:“这件事四妹妹的确做错了,可是,四妹妹做的事,怎么该由七妹妹替她受罚呢?侯夫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东望侯夫人简直回不过神来,陈氏这话听起来很对,可放在这样的场景就觉得特别的奇怪,如果不是那一日她观察过的陈氏的确老实厚道,她简直会以为陈氏在嘲笑她。
陈氏又接着说:“四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来,我们家都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做过,您这样臆测我家七妹妹的贞洁,甚至连您亲孙子孙女都怀疑上了,也太无稽了,您与七姑爷厌弃了七妹妹,她留在你们家也没什么前程,那就和离也罢了,该赔的嫁妆还该赔出来,您不能用七妹妹可能失贞的说法来吞没七妹妹的嫁妆,这不公道。”
周宝璐暗笑,她娘的正直和刻板在这个时候简直叫东望侯夫人摸不着头脑,而东望侯夫人则觉得这一家子的姐妹都是奇葩,这个大姐完全没有领会到她们是在谈判,一径的就事论事,丝毫不懂转圜,另外还有一个不懂得不动声色的陈熙晴,而真正该主事的曾氏,从头到尾没说上两句话,真是太费劲了。
陈氏还说:“父亲、母亲,四妹妹的事情,咱们还得与定忠子爵府商议才是。”
一屋子人齐刷刷的看向陈氏,没想到此事会在最为菩萨的陈氏这里横生枝节,东望侯夫人简直完全当她失心疯了。
武安侯道:“你说的什么浑话!”
陈氏看向她爹的眼神颇有点匪夷所思:“爹爹这话,我不明白,四妹妹做下这样的事来,难道还能不与顾家说?她到底也是顾家的人,如今儿子来历不明,总不能叫顾家人连自己血脉被混淆了都不知道罢?”
陈四恸哭:“大姐姐好狠的心,你这是要我去死啊。”
陈氏道:“你做下这样糊涂的事来,也是没办法啊,咱们好生求着顾家,并不至于就这样要你死,今后你好生吃斋念佛,消了你的孽吧。”
陈四砰砰的磕头,苦苦哀求:“大姐姐,好姐姐,求你饶我一命吧,今后我一定好生孝敬你。”
她哭的凄惨,陈氏也跟着哭道:“我这心里也跟油煎似的,可是,谁叫你做出这样傻事来,我们家也不能就这样瞒着顾家,咱们好好说,该罚的罚了,今后就好了。”
这里陈四是哭求,那边杨夫人就是哭骂了:“说的好听,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娘两,丧良心的东西……丧良心啊,你要治死我们娘几个才放心啊,你怎么不现在就拿刀子来抹了我的脖子,免得我零碎受苦,就是你的孝顺了。”
陈氏柔弱的哭泣,可是依然说:“母亲这话可冤死我了,您从小到大总教导我,做人要有良心,四妹妹做了这样的事,我们怎么能瞒着人家顾家,人家就是要杀要剐,那也是咱们的错,自己做下的孽,总得自己生受……”
“大姐说的对!”
这个时候,陈熙华大步走了进来,对陈旭垣道:“我陈家世代清正,父亲也从小儿教导我们做人要正直,四妹妹做下这样的事,我们家断然没有瞒着顾家的道理,无非是求着人家从轻发落才是,更没有因着四妹妹做了错事,倒要七妹妹来受罚的道理!父亲明鉴!”
陈旭垣为难的了不得,他心里其实是想着反正陈七和离已成定局,倒不如应了东望侯夫人,把事情瞒下来,无非是损失几万两银子,到底能保住一个女儿,可此时叫大儿子拿话一逼,竟就说不出口了。
陈四见状,急的了不得,别人都指望不上,只得拼命的求杨夫人:“娘啊,您不能生生的看着大哥大姐送我去死啊。”
杨夫人就哭骂:“你们这些丧了良心的,要整治死我啊,我要去告你们忤逆!丧良心啊……”
她哭的声嘶力竭,竟猛的站起来,就要给陈熙华和陈氏跪下:“大爷大姑奶奶,我给你们磕头了,放我老婆子一条生路吧……”
陈氏和陈熙华都避之不及,陈熙晴跳过来架住她,不过架不住,还是洪妈妈冲进来帮了忙,才勉强架住了:“这是我的女儿,你们不心疼,要是你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我看你还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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