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周宝璐翻白眼,真是无妄之灾。
偏陈氏还老实正经的说:“璐儿从来懂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正闹的不可开交处,陈旭垣猛的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
屋里居然顿时就静下来了,陈旭垣问陈熙华:“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非要与顾家说不可?”
陈熙华道:“是的,父亲,我先前得了信儿,虑到此事一是涉官员徇私,二则涉骗奸妇女,为民间毒瘤,已经奏明了太子爷,太子爷已经下令前去剿灭求子庙,捉拿一干涉事人等回帝都审问。”
此话一出,陈四嗷了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而东望侯夫人原本一直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的脸也瞬间褪了笑,苍白起来。
陈熙华道:“太子虑到此事关系不知多少妇女名节性命,已经吩咐秘密行事,相关情形不许泄漏,否则,太子爷亲自问罪,侯夫人,您可听明白了?东望侯世子徇私不报,又擅自泄漏给了您,这是我们都听见的,不知除了我们家,您还跟谁说过没有?”
东望侯夫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陈熙华笑道:“那倒真是您的运气,我这人最与人为善,如今既然只传到我们家,我就做主遮掩下去,不报与太子爷知道,若是今后帝都有一丝风声儿,那我可就保不住您了啊。”
东望侯夫人忙忙的应道:“是,是!”
周宝璐越听越有滋味,舅舅一动手,这就变成东望侯夫人拿着个烫手山芋,求着舅舅别说了?
这到底是怎么转过来的,她简直服了!
陈熙华再说:“明日请薛五爷写下放妻书,我们自有人到贵府清点嫁妆,这个还得你多费心,这嫁妆一日清点不完,办差的人就一日不好走的,只怕多有叨扰。”
周宝璐暗笑,舅舅太狠了,派个一百个人去抬嫁妆,薛家拿不出来,那些人就不走,用不了两天,东望侯府就会成了全帝都今年最大的笑话了。
果然,此话一出,东望侯夫人立刻也想到了,忙赔笑道:“其实……和离这件事,是我一时气的狠了,又生怕元哥儿媳妇和她姐姐一样,悄悄的做下那等事来,才说要和离的,并没有和元哥儿商量过,他隔的远,书信往来也要两月,不如叫元哥儿媳妇还和我回去,待问了元哥儿的意思再说。”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陈七顿时两眼放光,立时就站了起来要走,陈熙华却吩咐:“把七姑太太给我拦住,带下去!我陈家的小姐,就是死在家里,也不能再进薛家一步!”
陈七不服气,还要说话,陈熙华却不似妇人一般慢慢的打言语官司,手一挥立刻有人堵了陈七的嘴,他只和东望侯夫人说道:“您只管往那边儿写信就是,嫁妆还是明日来查点,还请您多费心了,我们家事情还没完,就不多留您了。来人,送客!”
周宝璐目睹占了许久上风的东望侯夫人在顷刻间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从得意洋洋拿着武安侯府的把柄准备要挟武安侯府一世的,到从此结下武安侯府这个强敌,竟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用到。
舅舅真是太威武了!
细思一下,这件事除了舅舅用太子权势压人,其实最大的切入点便是找准对方的命门,我家一个出嫁女,换你家的世子,你作何选择?
东望侯夫人是个精明人,所以她连挣扎都没有,就做出了选择。
比杨夫人强多了。
杨夫人这个也想保,那个也想救,根本做不出选择来。
陈熙华送走东望侯夫人,吩咐曾氏:“你在家里安顿好七妹妹,和离也没什么要紧的,陈家养她一辈子也养得起。我与大姐送四妹妹去顾家。”
陈旭垣忙道:“既然东望侯夫人都不敢说了,你们就替她瞒着顾家罢。”
陈氏没有急智,只是觉得不应该,但陈熙华立刻道:“这件事哪里是真瞒得住的,咱们好生去说,顾家也没有愿意闹出来的道理,家里姐妹也不会受拖累,若是今后被顾家查出来,可就难说了,再说了,父亲,咱们不能这样不厚道,眼睁睁的看着四妹妹混淆顾家的血脉。”
对母亲,周宝璐相信她是在坚持正道,可是对舅舅,周宝璐觉得还是前面那个理由靠谱些,舅舅要掌握主动,不愿意冒险。
而且,四姨母本来就应该承担后果。
大约是想到太子爷下令查了,的确瞒不住,倒是不如主动去说,陈旭垣终于不再阻拦,只颓丧的点点头,杨夫人依然咒骂哭喊,却没有人理会。
鹂语记 84皇太子之怒
八十四
“真是气死我了,怎么这么倒霉!”皇太子萧弘澄现在进周宝璐的房间简直就像回家,天擦黑了,他一身常服,施施然的走进来,自然的要命。
周宝璐坐在炕上,正按着小猫咪——她现在叫他福侍卫,拿着梳子给他梳毛,梳的他浑身不自在,见萧弘澄走进来就拼命窜过去,一头撞进萧弘澄怀里咪咪叫,爪子勾着他的衣服上的装饰不放,似乎在告状。
萧弘澄随手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走过去坐下,一脸的不自在,好像受了不少委屈似的。
现在谁还敢给他委屈受啊?难道是皇上,就算是皇上,他又不是第一天伺候他爹,至于吗?难道是当了皇太子了就娇气了?
周宝璐倒了盏红枣玫瑰花茶给他:“来来来,喝碗这个,顺顺气。看你这脸色就是不知道受了什么气,这玫瑰花可是个稀罕玩意儿,小翎从云南给我稍来的,那边儿气候好,养的东西也比咱们这边强,瞧这花儿,最是理气养颜的,味道也好。”
今年年初,郑翎嫁到了云南镇南王府,好姐妹自然常常通信送东西。
萧弘澄喝了一口:“倒也没什么气,该发的都发出来了,就是想着觉得不自在,东望侯府跟我八字犯冲还是怎么的?一回也是她们家,二回又是她们家,人我都没见过几回,偏他们家回回都跟我作对,眼瞧着我如今皇太子也封了,你过年就十五了,我爹怎么着也得赐婚了吧,他们家给我闹出这样的事来,还一辈子的把柄?真是死都不捡好地方儿!我说上回要给你说人家的就是他吧?这一回倒是越发狠了,要真闹出来,这陈家女不贞可是个大大的污点呢,还怎么赐婚?我爹那等要脸面的人,又常说一套做一套的,又爱拿别人撒性子,万一心里不自在,手一抖,赐成侧妃,我上哪哭去?真是气的我!”
好像真是越说越气的样子,说着就把茶碗一顿:“再来一碗,味道还行,就是异香异气的。”
周宝璐又给他倒一碗:“有你这么说皇上的么?叫皇上知道了还不打你呢,真是没大没小的,做儿子哪有你这样不恭敬的……这茶美容养颜的,你喝两碗够了啊,今后要比我还漂亮了,我还怎么活!”
萧弘澄噗的笑出来,也就跟小鹿说话,能叫他笑。
周宝璐见他抱怨了一通,笑了,才问他:“这件事后来怎么了?你定然知道,昨儿我舅舅跟我娘送四姨母回去,舅舅不许我跟着去,我耍赖也不行,就没看成,偏我娘回来只是抹眼泪,一个字也不跟我说,真是的!”
没承想这话一问,好像点了穴似的,萧弘澄登时就闷笑起来,笑的收不住,笑的周宝璐纳闷儿,这事有什么好笑的?
萧弘澄笑了半天才说:“哎哟我觉得你四姨父是个人才,真的,还真是叫我开了眼界,我见过的人也不少了,至少论脸皮厚,想得开,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你没去看可惜了!真的!”
顿时勾得周宝璐眼睛都发亮,心里越发的痒了,把福侍卫从他怀里抱出来,放在一边靠垫上,忙忙的问:“到底怎么的?”
然后又疑惑的说:“你怎么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跑去人顾家,人家还不莫名其妙?便是他们家是天大的事,怎么还能惊动皇太子殿下?”
萧弘澄说:“这四姨母的事,我哪里放得下心不管,我是想着,万一顾常山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怎么办?有我弹压着,这事儿怎么也闹不出来,没承想,倒是我小瞧了顾常山!他们家三代单传,爵位居然还保住了,果然有点儿道理,我瞧着他,又想起昌国公世子,两家一个祖宗的,同样不爱生儿子的血脉,可这唯一的儿子都还有些道理,难道是儿子生的少些,那灵慧就集中些?”
“还有这样的说法?倒也新鲜。”然后周宝璐才醒过神来:“那是我四姨母,你少混叫。”
萧弘澄笑道:“不过一两年,就也是我四姨母了,我这会儿练习一下,呐,你还听不听我说了?光打岔。”
周宝璐真是哭笑不得:“行行行,你说你说,一个姨母有什么好争的,你要愿意,肯来做你姨母的人多了,还用你上赶着吗。”
萧弘澄得意的笑:“我是装做你舅舅的侍卫跟着进去,你舅舅向来是个大方人,话也说的大方,这事儿其实你们家也没什么理亏的地方,你四姨母是出嫁女,本来就应该是夫家管教,又是为着求子,被人哄骗的,并不是有意的,所以我瞧着,你舅舅半点儿不尴尬,反倒是顾夫人觉得尴尬,那顾常山,那么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带着,神情也自然不那么好看,不过他听了之后,想了好一会儿,居然长叹一声,是我们家对不住她,她一直想要个儿子,我也知道,病急乱投医,也是有的。”
居然这样通情达理?周宝璐颇觉得奇怪,若是别的事情,这样通情达理,倒也罢了,这可是绿帽子呢,哪个男人受得了?
她奇道:“这么说,这件事他们家不追究了?”
萧弘澄道:“想什么呢!有那么轻易?那顾常山精着呢,他不愿意得罪你舅舅,重要的是,他想要留下这个儿子!我开始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可再一琢磨,咳,还真是个人才!忍人之不能忍,做人之不能做!很有道理。”
周宝璐的小圆脸都皱在了一起,想了好一会儿:“不会吧?难道四姨父的意思,将错就错认下这个嫡子,他们家的爵位至少就有一个保底了?”
周宝璐是想到自己父亲没有嫡子,所以整个镇国公府的爵位传承的变化,顾家生儿子太难,今后还有没有嫡子实在难说的很,如今,至少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有嫡子了,承爵名正言顺,这个孩子从小养着,也跟亲生的没多大差别了。
萧弘澄道:“这是保底的方案而已,顾常山说了,他虽然明白四姨母情有可原,却礼不可废,他们夫妻一场,他也不愿意把事情做绝,是以想着,不如秘密把她送到庄子上养着,再不回帝都也就罢了,对外头就说得了要紧的病,不能见人,再过个三五年,就对外头发丧,他重新续弦。这样,至少四姨母的名声保住了,顾陈两家也没有叫人说嘴处。至于儿子,虽说出了这样的事,安知这儿子一定不是他的么,且养到这个时候,祖母也疼他,实在舍不得就没了,孩子又小,并不懂得什么,就养着也就罢了。”
可真舍得啊……
对外发丧,陈熙妤活着其实跟死了差不多,对顾家并无影响,但毫无疑问这个处理对顾家对陈家都是有好处的,应该说,这是一个十分通情达理的决定。不过那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儿子养大,自然是养的熟的,比没有儿子过继一个要强的多,而且奏请袭爵也无懈可击,若是过继,就不那么容易了。而顾常山续弦后,若是有了嫡子,甚至只是有了自己亲生的庶子,这个有问题的儿子随时可以消失掉……
这就是所谓的保底的方案,进可攻退可守,的确是人才啊,就算是想的明白,又有几个男人能忍着养这样一个孩子预备来继承爵位呢?
只是想到那个胖嘟嘟的,有一头乌黑头发,却前途未卜,命运不测的表弟,周宝璐还是有些恻然。
萧弘澄伸手摸了摸周宝璐肉乎乎的手腕,劝道:“顾常山肯留下他,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这倒也是。周宝璐点点头。
萧弘澄还颇有点气不平的道:“顾常山是个识趣的,东望侯府那就是一摊子蠢货,往日里我见东望侯也还是个懂事的,以前还做过礼部侍郎,不该是个蠢的呀,怎么他们家就没个明白人?拿这种阴私事来拿捏武安侯府,养个和尚,就一辈子的把柄?她真当这世上人都是傻子不成?你舅舅是什么人,没点儿本事能叫我父皇都夸他?要是叫人用这种事就拿捏住了,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一个出嫁的妹妹罢了,还不是一个娘的,且别说妹妹,就是他老娘出了这样的事,他照样摆的平!”
“喂喂!”周宝璐急了:“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外祖母去了多少年了,你还拿出来胡扯!”
萧弘澄的气焰这才收敛了一点儿:“我就是气不顺,东望侯府!哼,东望侯!现在得罪的我狠了,要不是你舅舅精明,立刻来回我,我当即打发黑骑卫到何泽去,把人都给看起来,真要叫那老虔婆闹出来,难说会不会坏了我的好事,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老虔婆的心肠太狠毒了,不给她点厉害瞧瞧,真当我这皇太子是摆设,好看的不成?”
“嗯嗯,好看,你当然好看!”周宝璐信誓旦旦的点头,说话牛头不对马嘴,明显不拿他这发狠
当回事。
你老子还在呢,还轮不到你嚣张。
这只是因为养在深闺的周宝璐虽然聪慧,但对权势的理解还并不深刻。皇太子对于一个帝国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身份的象征,虽然帝王犹在,但一国的皇太子所能掌握和聚集的权势也依然不容小觑。
是以东望侯府此时一片乌云重重。
鹂语记 85捉x在房
“啪!”的一声脆响,重重一巴掌落在东望侯夫人的脸上,东望侯薛远阳脸都扭曲起来,手都在抖,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东望侯世子薛世明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爹爹息怒,您生气只管打儿子,娘也是这个年纪的人了,爹爹给娘留一点脸面吧。”
“闭嘴!”东望侯怒斥:“有你挨家法的时候,亏你还是世子,又是这个年纪了,还不懂事?拿这样的阴私事去要挟武安侯世子?还自以为得计?抓到了武安侯家的把柄?真是……真是愚不可及!武安侯世子是什么人?能这样轻易就被算计的吗?别说是他的异母妹妹,就是他亲姐姐,亲娘,也别想轻易叫他就范!”
要是萧弘澄听到,说不得就要赞一声好,跟他的意思一样嘛,可是东望侯哪里还有半点自得的心思,怒道:“咱们薛家,这些年来岂是容易的?周旋到如今,老五眼看有点前程了,如今落的这样,你们竟就没觉得有几分蹊跷?真真……真真是蠢货!”
东望侯夫人哭道:“还不是那个丧门星,惹怒了静和大长公主,害的元儿这样,我早想休了她了!这才趁着这会子的事发作起来,她连亲姐姐亲妹妹都要坑,今后说不得就是个搅家精,早休了早清静!”
“你昏聩!”东望侯道:“武安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你既给元儿娶了陈氏,开弓哪里还有回头箭?容得你做主休了她?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呢!”
东望侯激动起来,说话都不顾风度了:“她再不好,那也是武安侯府出来的小姐,摆明了要休了她,就是给武安侯府没脸,你有什么能耐能给武安侯府没脸?这也罢了,还上门去拿捏?亏你想得出来!元儿的事,哪里是静和大长公主动的手脚,你以为是先帝朝呢?这个时候,她不过一个大长公主的架子,只能哄哄你等无知妇孺,哪里还有真能耐,我告诉你,这事,是太子爷出的手!”
“太子爷?”东望侯夫人和薛世明同时惊呼出声。
东望侯恨的牙痒,坐在椅子上只是喘粗气,好一会儿才说:“当日元儿的事出来,明显是有蹊跷,你一心以为是静和大长公主出的手,我却知道静和大长公主未必有这样的能耐,这两年来我一直在调查,周旋这件事,如今虽不敢说十足,也知道了个**分。说起来,你也没有冤枉陈氏,当初确实是她去公主府给公主的嫡长孙女说那样一门不合情理的亲事,才连累到元儿,但她惹恼的,不止是静和大长公主,还有太子爷!”
“太子爷……难道,那个周家小姐,竟然有那样大的造化?”东望侯夫人这两日没少见周宝璐,倒是记得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只是那小姑娘姿色不过中上,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年纪也小,竟然……竟然是准太子妃?
东望侯叹息道:“嫁到李家的表姨,如今儿子在内务府管着些事,我好容易才打听出来,圣上有密旨,命内务府照着太子妃的分例,每个月往静和大长公主府送东西,太子还常使人来传,他分例里的什么东西分出来往里加,这是个什么意思,谁还不知道吗?这无非就是周家小姐年纪还小罢了,到了年纪定然就有赐婚,这个时候,你要休了她亲姨母?就为了给那个钱家小姐腾地方?别人巴还巴结不上呢!”
东望侯夫人脸色煞白,呐呐的说:“侯爷、侯爷既然打听出来了,怎么就没跟我们说一声啊,我们心里明白了,也不会……”
东望侯又怒了:“我哪里知道你们这样胆大包天,背着我就做出这样的蠢事来!老大堂堂男子,调任地方,不说好生当差尽忠皇上,却只在这些阴谋诡计上下功夫,你就查出求子庙的事,立刻密告武安侯世子,何愁不是大功一件?就是不知道太子妃之事,太子与武安侯世子何等亲近,也自然能在太子跟前邀功了。偏你倒以为是拿到了把柄,些须阴私小事就能叫武安侯世子就范,又不来回我,倒与后宅妇人鬼祟,惹下这等祸事来!如今,得罪的岂止是武安侯府,更有太子爷了!”
东望侯夫人到底是后宅妇人,并没有想通这个关节,只是呐呐的说:“虽说叫元儿与陈氏和离,到底太子妃也并没有赐婚,太子难道现在就要给未来的姨母出气不成?”
“你、你!”东望侯一拍桌子:“任事不懂你就敢胡来!你以此事胁迫武安侯府,逼得陈家与顾家明言,若此事一个不慎,宣扬出去,陈氏女不贞,皇上还如何能将周家小姐赐婚太子?太子大婚何等要紧,岂是简单娶妇可以相比?更何况,太子的心思何等深沉,难道不会疑惑我们家有意为之,目的便是坏他好事?这两年我虽没在朝里伺候,却也知道太子爷酷肖圣上,事事想的深远,太子爷若是以为我们家的目标是为着坏他的事,咱们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东望侯夫人这才后怕起来,吓的哭也顾不上了,连忙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侯爷,得要快些想个法子啊。”
东望侯世子也连连磕头:“儿子不孝,做了蠢事,还连累了父亲,儿子死不足惜,只求父亲想法子转圜,救了一家子才是。”
东望侯长叹一声:“今日我就去找武安侯世子,与他分说,世子是明白人,只盼能听我解释。”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有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侯爷,侯爷,宫里来人降旨了。”
东望侯心中一震,脸色颓然,没想到皇太子雷霆震怒,竟如迅雷,来的如此之快!
宫里给东望侯的旨意匪夷所思,东望侯侯爵之尊,竟被授了一个甘肃治下的知州,命择日启程,举家赴任。
周宝璐也觉得这个太匪夷所思太打脸了,知州只是个六品官儿呢,萧弘澄却说:“不做的明显一点,只怕那些蠢货还品不出是得罪了我呢!我做太子以来,还没拿谁立过威呢。”
周宝璐说:“简直是儿戏!皇上竟也应了你?”
萧弘澄道:“为什么不应?天下的爹都是护短的,我爹虽然是皇帝,那也是爹,自己的儿子,总比别人家的儿子要紧些,更何况这回还有媳妇,他老人家都看中的媳妇,有人偏想做文章,这不是找不自在么?我爹的脾气可不太好,他老人家恼起来,没叫他去当县令,或者守城门就算是给脸了。”
周宝璐不信,别看萧弘澄这会儿说的这么轻巧,这里头的种种关节,定然不会是光出个气这么简单。
萧弘澄见她狐疑的目光,看起来特别可爱,就笑着要去摸她的头发,却见周宝璐眼神一凝,连忙往后躲,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来,福侍卫娇气的咪了一声,跳下来往门口跑去。
萧弘澄回头一看,陈氏站在门口,一脸的惊骇。
女儿的房间里居然有个男人!
言笑晏晏,形容亲密,这……这简直叫陈氏难以置信。
大约是陈氏脸上的神情太不可置信,萧弘澄这样的脸皮都难得的尴尬了一下,然后又回复了自然,站起身来,形容端贵的点点头:“这便是镇国公世子夫人?”
真会装!这会子不是你耍无赖的时候了?
周宝璐连忙走过去,对陈氏低声说:“这是皇太子殿下。”
陈氏更是震惊,可震惊过后,她连行礼都忘了,挡在周宝璐跟前,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会你……你们定然什么都没有,是不是?”
她的女儿虽说活泼跳脱,不爱守规矩,可也绝不会与男子私相授受,就算是皇太子也不会!定然是皇太子以权势迫人,深夜潜入女儿闺房……
陈氏毛骨悚然,大声叫人:“来人,来人!”
但一个人也没有来。
萧弘澄扶额,这就是他布置上的漏洞了,虽说每次来看小璐都有侍卫控场清场,他偏又吩咐了不要惊动公主府众人,原是想着公主府能不用通传就进内房的,无非就是女眷,公主是知道内情的,伯娘婶娘保持距离,不会不叫人通报,却忘了,周宝璐的母亲偏回来了。
一个院子住着,顺脚过来看看女儿,自然是常事。
周宝璐扶住陈氏,说:“娘,别叫人了,叫来了人,好看不成?”
陈氏一怔,顿时就止住声音了,只是问:“璐儿,璐儿,难道……难道他迫你做什么?你们……你们……”
她心里着急,却又害怕答案,竟然不敢问出来,周宝璐低声说:“娘你别急,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您只管放心。”
萧弘澄瞪她‘我们俩什么事也没有?’
她也瞪回去‘当着我娘,你要我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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