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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三公主忙双手接了,拿出来看看,帕子是双面绣的,两面的仕女动作姿势都不同,一共十二件,不由便啧啧称奇:“我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了,这样精致的刺绣,只怕是拿着银子也找不出来的。吴姐姐这样疼我,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唉,正经姐姐还不能这样对我呢。”
两人说的越发投契,**辣的都丢不下,差点儿就要义结金兰了,吴侧妃再三说:“你得闲了,多来和我说说话才好。”
三公主笑道:“这缘分的事果然是再奇妙不过了,我竟没想到,偏我们两就能这样投契,比亲姐妹还强呢。”
她小心的,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唉,要是你是我家正经嫂嫂,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欢喜呢。”
吴侧妃眉梢一动,嘴角微微一撇,嘴里却说:“我哪有那样的福气呢!”
三公主心满意足的笑一笑,再没提这个话题,就好像真的只是个随口的感叹罢了,只是笑道:“我也来了有一会子了,该回去了,不然回的晚了,大姐姐又该拿我作伐了。”
吴侧妃颇为不舍:“不能再坐一会子吗?那你往后也多来瞧瞧我,我跟你说话,心里头就说不出的亲近,你要是太子爷的嫡亲妹子,那才好呢。”
虽然说的亲近,可她心里头的不忿依然要刺三公主一句,三公主听在耳里,偏一点儿不生气,越发欢喜,这样没城府,才越发好拿住呢。
吴侧妃的架子端的足,只把三公主送到了门口,她就倚着门框瞧着三公主坐上小轿子,她嘴角含笑,嘴里淡淡的两个字:“蠢货!”
三公主坐上小轿,抬出玉和园去,跨过门槛的时候,她也轻轻的说了一句:“蠢货!”





鹂语记 88公主大婚
八十八
四月十八,大公主大婚的大喜日子,一早就有宫里的车马来接周宝璐,说是大公主吩咐下来,她的几个交好的姐妹,都要去宫里给她发嫁,是娘家姐妹的意思。
竟然这么周到?周宝璐倒是已经换好了衣服了,便带了丫鬟,走到门口来,竟见进来她院子的居然是三皇子萧弘清。
这萧家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帅的闪闪发光,他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那小孩儿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小多少号的皇子服饰,配饰整齐,也戴了个小小的金冠。
萧弘清如平常般是一张冷峻的俊脸,身条挺直,小男孩也照样儿板着一张胖脸,却又扭着小身子,两只手都抱着萧弘清的脖子,好奇的打量周宝璐。
这样大小号的萧弘清同时出现,周宝璐眼睛顿时发亮,哎哟,看起来好有趣!
她记得萧弘澄跟她说过,三殿下虽然看起来是最不好亲近的一个,又硬又直,可不知为何,宫里这一群小小胖胖的金枝玉叶都特别爱亲近他,他的院子里头,还又是猫又是狗,偶尔见萧弘清坐在院子里头喝茶,雪团似的猫跳进他怀里,长毛的大狗趴在他脚下,偶尔抬起头来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
原来,铁血的三爷对这种胖团生物特别有吸引力吗?
这时候,一团毛球仿佛滚一般跑过来,在萧弘清脚边蹭来蹭去。周宝璐更不由的一脸:真是有趣!的神情,对了,她们家福侍卫就是三爷给的。
萧弘清只是低头瞟了一眼福侍卫,便对周宝璐点头致意:“大嫂。”
小家伙也跟着有样学样,严肃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称呼:“大嫂。”
多少话都被噎在喉咙里,这样两个字顿时就把周宝璐给窘住了,脸都红起来。哎哟,肯定是刚才看萧弘清的眼神太有趣了点儿,他伺机报复。
萧弘澄说他睚眦必报,原来真没冤枉他!
周宝璐心中嘀咕,可面儿上还不得不正经的纠正:“殿下说错了,您叫我表妹就好,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开。”
萧弘清脸上没表情,眼睛里的意思却明显,点头道:“表妹。”又介绍说:“这是我四弟。”
周宝璐垫着脚要去摸那小胖手:“原来是四殿下。”
四殿下害羞,把他哥越发抱的紧,扭着身子不给摸,周宝璐只得悻悻的算了,还是小樱有眼色,去屋子里拿出来一个红漆描樱桃八宝桔瓣攒盒,周宝璐抓一大把松子糖给四皇子萧弘澜,笑道:“难得四殿下亲临,仓促之间也没预备东西,吃点糖好不好?”
萧弘澜眼睁睁的看着他哥。
萧弘清严肃的说:“他烂牙,母亲不许他多吃糖,只许吃两块。”
周宝璐不管,一大把都塞给萧弘澜,笑道:“不告诉娘娘,你悄悄吃。吃完了,你就来找我,要是想吃别的,也来找我。我什么都弄得到!”
萧弘清并不管教,反正是大嫂给的,管不了。而萧弘澜被糖收买,点点头,小胖手纡尊降贵的伸出来,摸摸周宝璐的脸。
她居然被这个小家伙调戏了!
周宝璐好笑的拉住他的手捏一捏,小孩子掌心肉乎乎的手感特别的软乎,尤其是萧弘澜还有点腼腆的样子,更是可爱的要命。
萧弘清这才说:“太子打发我亲自往各府接几位小姐,表妹请跟我来。”
周宝璐奇道:“这是为什么?”
萧弘清说:“前儿外祖父进京,父皇特别开恩,允了澜儿出宫到外祖父府里住几日,横竖我今日要出宫接澜儿,太子便说,姐姐请了几位姐妹到宫中观礼,我既然出门了,就绕两圈,接一接。我亲自来,自然安稳些。”
哪有这样顺便的?虽说大公主亲自请的客,自然是帝都最尊贵的人家的小姐,可是也当不起三皇子亲自来接的。
周宝璐大眼睛中明晃晃的疑问,虽然不说话,萧弘清也觉得,这简直跟萧弘澜是一个级别的叫人投降的本事,便道:“姐姐请的小姐,也有我将来的二嫂,泰昌县主。”
“喔~~~~~”周宝璐拉长了声音答应一声,表示明白了!萧弘清细长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哥哥说嫂子灵透无比,果然名不虚传。
单一个名字,她就能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周宝璐说:“前儿泰昌姐姐差点儿出事,确实惊人,我现在出门还吓的了不得,再三查人,生怕也出这样的事。”
泰昌县主一案,并没有闹的帝都沸沸扬扬,皇上有意放过,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压下去,所以那几人送进顺天府,没多久就在牢里毙命,顺天府以贼人想要绑架县主讹诈金银为结论结案,因贼人已死,便没有后续处理,就此再无风波。
如今看来,对父皇如此轻轻放下此事,萧弘澄还不大高兴呢。
趁今日大公主的大婚喜日子,一来表示对妹妹的看重,二来,有皇子亲自押车往各高门大户走一走,这件原本压下来,并没有宣扬的事情自然就有了悄悄的议论。
这些府邸,没有多少蠢货,谁看不懂呢?众口铄金,这种私下的议论犹如暗流,比明面上的处置更为难以压制。
太子爷态度强硬,再掀波澜,显然就是不满父皇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如今是太子,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跟以前是不一样的了,就是兄弟之间,那也是有着君臣分别。
如今,兄弟明晃晃的想要换个娘家强有力的媳妇,目的为何,自然是昭然若揭,这等摆明了车马想要夺权的动作,他就是要表示不满。
父皇不处置他,那么他就要给二皇子一耳光,当然,他也表现的很克制。
皇帝当然希望有个听话的,能叫他放心的太子,但是也绝对不会喜欢一个软弱的,连兄弟摆明了觊觎太子位都不敢吭声的太子。
所以说,皇帝的态度是一回事,太子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过于揣摩上意,唯皇帝之意为瞻,作为一个臣子大约是可以的,但作为太子,这个分寸就需要更加精心的掌握了。
不听话不行,太听话更不行!
周宝璐一路上都在琢磨萧弘澄的这个表态,这个角度真是非常的巧妙,压根不需要皇帝的表态,但又确实掀起了波澜。
整个帝都很快都会知道,太子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十分不满。
二皇子既然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自然就更会知道了。
宫里很热闹,先要于前殿后宫开宴,然后再送公主离宫,选王妃、国公夫人等高品级外命妇中的有福人等送亲,所以公主自己请的姐妹,都只是先进宫来观礼,再随长辈前往公主府等。
泰昌县主,王锦绣这两位准皇子妃已经到场,两人的婚期都已经定了,分别是今年下半年和明年年头上。
周宝璐拿眼一瞧,三公主对泰昌县主并不热络,神情冷淡,看来庆妃一脉都看不上这位泰昌县主。
不过泰昌县主从小儿就是受的刚直的教导,倒也并没有在意的样子,神情自然,坐的很端正,也并不怎么与人多话,只是微微皱眉,看着殿中穿花般走来走去的吴侧妃。
吴侧妃今日打扮的自然格外隆重,东宫还没有正妃,作为东宫管事的侧妃,太子爷的亲妹子出嫁,她自然是要来的,不过这会子一副总管事的模样儿,却有些特别显眼了些。
一时又打发人:“小姐们坐了半日了,也该换热茶了,怎么就没人想着?这样怠慢!这样的日子,竟还敢偷懒,别以为喜日子,就没人计较,回头闲了,一个个不揭了你们的皮!”
就有两个小宫女吓的跑出来,忙忙的给小姐们换茶,泰昌县主的眉头就更皱的紧了,说:“这一位夫人是谁?怎么在这玉泉宫这样儿说话?”
她左边王锦绣,右边周宝璐,两个人其实跟她都不熟,不过这屋里她似乎跟谁都不熟,这样一问,两个人还都不好答话。
周宝璐给王锦绣使眼色,那意思:你嫂子,你还不趁机亲近一下?也结点儿交情。
王锦绣回她一个:说你们家侧妃呢,该你管。
周宝璐超想翻白眼的,所以说这是两口子呢,都不是好人!
王锦绣稳坐不动,周宝璐没法再拖,人家说了这句话,你们两个都不开口,这也太尴尬了,故意给人难堪呢?
周宝璐只得笑道:“这位是东宫的吴侧妃,今儿是大公主的好日子,太子爷是嫡亲的哥哥,吴侧妃来伺候,也是应该的。”
吴侧妃的东宫宠妃之名,如今帝都显然无人不晓,泰昌县主正色道:“这殿里外头都是各府诰命,里面是咱们闺阁小姐,她一个侧妃,原不该进来伺候才是,便是如今掌东宫事,或许有事须得提调,外头哪里伺候不得?不成体统!”
周宝璐觉得自己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这原是宫里的事,咱们只是做客罢了,与咱们并不怎么相干,泰昌姐姐息息怒。”
王锦绣掩嘴低笑。
泰昌县主大约到底是闺阁女儿,虽然看不惯,但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事,也就并没有怎么样,可她还有一个比她还方正的娘在外头坐着呢。
田夫人寡妇身份,按理本来不该参与这样的喜事,不过因泰昌县主被赐婚二皇子,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媳妇,田夫人与皇帝做了亲家,这亲戚近了,也就请了来坐一坐,左右不去送亲也就罢了。
吴侧妃花蝴蝶般在屋里穿梭,事事都要过问,都要伸手沾一沾,一会儿又大声呵斥下人,一时又亲自去搀扶敦敏郡王府的老太妃,十分引人注目的活跃。
田夫人大约忍了一盏茶的时辰,就忍不住了:“今儿原是大公主下降的好日子,侧妃娘娘原应在后头伺候才是。”
要说她板直,也的确如此,别人家的事不合规矩,她也要说话,但说她不懂变通,她又知道捎带着平宁长公主,问道:“公主以为是不是这个规矩?”
平宁长公主是如今最有脸面的公主,尊贵了一辈子,自然是不将一个新得宠的太子侧妃放在眼里的,只不过是并没有当回事,这会儿听田夫人问了,便颔首道:“这屋里都是王妃公主,诰命贵妇,确是不合适,吴侧妃既来伺候公主,便在外头提调,孝心是一样的。”
吴侧妃愕然,简直是正在春风得意的头上兜头一耳光,顿时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由就眼中含泪,泫然欲泣:“我,我……”
田夫人正色道:“侧妃娘娘能进宫里伺候,规矩礼法自然是明白的,既如此,自然该照着做才是,太子爷既是储君,又是众位皇子的兄长,不管在外在内,都是皇子的典范,侧妃娘娘不仅为太子爷今后的侧妃,也要为众位皇子的侧妃做表率才是。”
屋里鸦雀无声,只听到田夫人长篇大论的教导吴侧妃:“今儿又是大公主大婚的喜日子,侧妃娘娘赶着来伺候,可见是有孝心的,只是今儿宾客最多,又都是身份尊贵的夫人小姐,侧妃娘娘自然也该照着规矩来伺候,不该进这里来,你便在后头提调服侍,难道公主太子就看不到你的孝心了么?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恭谨才是,且这样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怕不晦气么?”
吴侧妃简直连哭都不敢哭了,只恨不得地下有条缝儿叫她钻下去,当着这样多王妃公主的面儿,她连反驳都不敢,更不敢跳脚骂老虔婆了,一屋子的贵妇人竟没一个人替她打个圆场。
倒是三公主走过来,笑道:“姐姐出门儿拿的东西是搁在那边屋子里么,娘娘快跟我去点点数儿。”
才算是替她解了围,把她拉了出去。
到了后头院子,没什么人了,吴侧妃才哭出声儿来:“我有什么错儿,就这样给我没脸,本来也是太子爷吩咐我来伺候公主的……”
三公主忙拿手绢子给她擦眼泪:“快别哭了,这会子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又有闲话,到底是姐姐的好日子,便是委屈,也得忍着才好,待今儿事完了,回头再打人骂人都使得。”
吴侧妃知道是这个道理,也只得死死忍住。
三公主又劝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横竖你再不进那边去就罢了,其实这些人只死拿着规矩说事儿,如今东宫没太子妃,事情都在你手里管着,你若是不出来,又说你拿大,横竖都是她们的理,到底是太子爷的亲妹妹,断没有东宫女眷不出头的道理,吴姐姐说可是?”
吴侧妃木着脸,好一会儿才咬牙说:“无非……就是因我是侧妃罢了……”
身份的鸿沟如此难以逾越,今日她结结实实被上了一课。
三公主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拿吴姐姐当亲姐姐待,如今真心为吴姐姐着想,才劝这一句话。论理这话原不是我该说的。吴姐姐如今这个局面,其实也不难,正应趁着太子妃还没进宫,太子又宠爱,抢先生下长子,才是计较。占不了嫡,占个长字,今后除了太子妃,谁还能越得过你去?吴姐姐也是家学渊源的,知道我朝也有三位皇贵妃正位中宫,可这三位皇贵妃都是因儿子被立为太子,才能到那地步的呢。”
吴侧妃不由的就道:“好妹妹!可见你是真心对我好了,你这话这样为我着想,我要是还不明白,我还是个人吗?可宫中规矩紧,尚寝局进药也不是儿戏,我就是有那心,也没有那命啊。”
三公主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来:“这世上的事哪有一定的呢,既有避子的药,那自然也就有生子的药,端看……”
话还没说完,一个管事嬷嬷就急急的找了过来:“娘娘在这里呢,太子爷立等娘娘开了库房拿东西呢。”
三公主的话就不好再说了,吴侧妃急的了不得,忙说:“这会子人多,也忙,回头我闲了,再找你说话儿。”
三公主见她已入彀,知道越发要端着,便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不用急,咱们慢慢来。”
便自己进去了。
看着三公主袅袅婷婷的背影,吴侧妃露出一个意义难明的笑容来,跟着那管事嬷嬷走了。




鹂语记 89青梅竹马
八十九
合卺礼在驸马家举行,宫里开宴后,命妇等送亲,銮仪卫在前引导,禁卫护卫,公主銮驾后跟着数十大轿,浩浩荡荡往驸马府而去。
大公主的驸马姓何,在帝都并不是能叫人瞩目的豪门氏族,驸马的爹是世袭一等奉国将军何甚,当年的勤谨伯降等袭的爵,如今只是个从二品的爵位。
而驸马何长彦,为何甚的嫡长子,当日勤谨伯还在世,照着勋贵人家的惯例,落地就求了恩旨,封了侍卫,也算是个体面差使。
这一回大公主偏选中了何长彦,太子其实无可不可,说只要妹子愿意,赶紧着把他家这山大王嫁出去就成了,皇上却是不大愿意,觉着自己的嫡长女嫁入这家,爵位太低,不大体面。
不过大公主向来有说服她爹的法子,拉着她爹说:“父皇您说啥低嫁嘛,我嫁给谁不是低嫁呢?难道还有人能比父皇还强?横竖都是低嫁,无非就是低一点和低两点罢了,也碍不着什么,再说了,您这样疼我,今后我生个儿子,您给他封个高点儿的爵位,他比他爹还强,哎哟,从小儿就不挨打!”
真是说的皇帝啼笑皆非,这个闺女就是这点儿古怪,他老人家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横竖不管闺女嫁到哪家,都是君,若是自己能行,公爵王爵都不怕,若是自己不行,就是平头百姓家也过不好。
其实真正要紧的是萧弘澄的意思,他就这一个妹子,嫡出公主身份,嫁到这样的人家,既无体面,又无助力,他会怎么想?皇帝还有些拿不准。
他这个儿子可不是易与之辈。
萧弘澄倒是无所谓,他跟妹子说:“你只管选你喜欢的,免得今后埋怨我,体面不体面并不要紧,横竖走出去丢脸的又不是我!”
“呸!”大公主言简意赅。
是以还是顺利赐婚何长彦了。
对何家来说,长子能尚大盛朝这一代第一尊贵的公主,实在是再想不到的荣耀,简直就如同天上落下个金凤凰,别说何甚,连同何甚的兄弟姐妹,何氏整个世族,都开了祠堂上告祖宗,一家子烧香拜佛,别说七姑八大姨了,就是丫鬟小厮走出去,也觉得比常来往的人家能高上一个头。
何家也是多年氏族,家中亲眷极多,何长彦祖父勤谨伯已经没了,但伯爵夫人还在,是以并没有分家,兄弟共七房,如今何长彦一辈都已经逐渐长大,在开始说亲事了。
何长彦生母八年前逝世,父亲何甚因与其妾侍林婉娘恩爱,并没有续弦,林婉娘是何长彦生母的庶妹,是何长彦的亲姨母,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又接手抚养何长彦长大,待他如亲子,家中倒也算是和睦。
周宝璐是坐到了驸马家中喝茶的时候,才听到小樱这个耳报神跟她八卦这些的,真是咋舌,这一家可够热闹的。
父亲一往情深,一个做妾的得宠的亲姨母,家里七房一起过活,还有一个据说很厉害的老祖宗。
小樱说:“哪里才只这样啊,这位老祖宗,别说收拾姨娘了,就是庶女都逼死了两个,我听人说,这是第一等的只顾自己出了气,压根儿不顾大局的。以前驸马爷有个庶出的小姑母,生的绝色,有一回在外头做客的时候,跟当时淮扬总督邓家的小公子走了个对脸儿,那位小公子就看对了眼,死活非要娶了她回来,听说闹的颇为厉害,总督夫人才勉强答应,按理说,这对勤谨伯家那可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儿,偏生这位伯夫人,一则是跟那姑娘的亲姨娘有气,二则大约是想要把自己嫡出的闺女嫁到那家,便什么都不顾,说这位姑娘在外头勾搭男人,贞节已失,要送去家庙。那位姑娘也是气性大,哭了一晚上,天亮了竟吊死在了伯夫人上房院子门口,丫鬟的尖叫整个府都听得见。颇闹了一场,最后,闹的那位淮扬总督被调了职,娇养的小公子被流放三年,邓家把何家恨的出了血似的,这些年来,没少给他们家上眼药呢。”
小樱是个顺风耳,这才到驸马家坐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连这种陈年八卦都给打听出来了,倒是好手段,不止周宝璐听了,连王锦绣泰昌县主等人也都听了一耳朵,个个都听得怔住了。
这等不顾大局,不管夫家死活,只顾自己出气的伯夫人倒也罕见。
若说她是为着自己的姑娘,这人家求娶又不是看上了你家的门第,失宠衰败的勤谨伯府,如何与淮扬总督相提并论,人家是开衙建府的封疆大吏,手握江南富庶之地的大权,眼角都不爱瞄你,人家明明要的是那个人而已。
周宝璐和王锦绣对望一眼,都不予置评,只有泰昌县主说道:“要说这位姑娘,也的确立身不谨,竟有外男指名道姓上门求娶,嫡母疑惑,也是有的。”
王锦绣嗤的一声笑,一脸嘲弄的看向周宝璐,挤眉弄眼,简直是明晃晃的取笑她:外男都进闺房了呢!
泰昌县主听王锦绣这样一声笑,便不悦的道:“王小姐觉得我说的不对?”
王锦绣可不是周宝璐那样好脾气,愿意息事宁人的,王家的大小姐,随时在帝都横着走的人物,就算是未来的嫂子又如何?
她听泰昌县主兴师问罪,便笑道:“前儿竟然有贼人装了下人要抬了泰昌县主去,泰昌县主做了什么,也的确叫人疑惑。”
周宝璐自然是清楚王锦绣的秉性的,口角最是厉害,便是周宝璐平日里也不轻易招惹,此时泰昌县主不知死活,居然张口就惹她,顿时被她噎的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简直是一定的!
周宝璐见形势不好,连忙拉一拉王锦绣,笑道:“这里坐的久了,闷的慌,陪我到外头走几步。”
死活拉了王锦绣出来。
王锦绣笑道:“你越发心慈手软了,莫非因着你小姑子的好日子,你怕闹起来不好看?果然是好嫂子,这样会疼人。”
周宝璐翻个白眼给她看:“再跟我说这样的话,跟你绝交!你知道那位是个木头,跟她斗什么气。”
“木头?”王锦绣冷笑道:“说是木头还真是抬举了她,如此冷心冷血,别说那位小姐死的可怜,就是真的立身不谨,也罪不至死,她毫无怜悯之心,妄加揣测,真真叫人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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