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您……您不能说这个字啊……”礼部的官员都快要哭了,伺候大公主的婚事,真是折寿几年!
太子爷淡淡的说:“就照公主的意思办,你们只管伺候好公主就是了。”
周宝璐觉得,这简直是她经历过的最荒唐的一次婚礼了,新郎官还没审完,就拜堂,拜完堂接着审……
这世上大约就只有萧大福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大约何长彦拜堂的时候,还有点出冷汗吧?
其实照着黑骑卫的本事,不用比对信件,也能查出这件事来,周宝璐大出意外,那些信还真不是何长彦写的!
其实周宝璐真的一心以为何长彦是奸臣的,至少也是个负心汉。
哄骗了表妹的芳心,又在公主跟前不认账!当然,不是傻子也都不会在太子爷和公主跟前表白说,他的真爱是表妹,求公主成全。
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压根不提公主跟你有没有情爱这码子事,单是为着脸面,就够赐死你们这一对小鸳鸯了。
秦小姐也不信,整个人傻住了。
寄托了一片芳心的情郎,那些甜蜜的鸿雁来书,禁忌与甜蜜的双重刺激,越发叫她情根深种,是以非他不嫁。
这故事其实并不复杂,秦家前程看好,秦小姐是秦家嫡次女,虽说与何家来往密切,也曾提过几次联姻,但其实并不急切,所以林婉娘急了。
何长彦是外甥,虽说也是林婉娘从十岁带大,但这对林婉娘来说,还并不牢靠,她的身份只是侍妾,是以底气总不够硬。
她希望何长彦娶秦家嫡女,外甥与外甥女,总能多一重保障,这也是处在她的这个地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能做的唯一的事了。
因为秦家不热络,而林婉娘看到了少女对少年懵懂的倾慕之心,所以她灵机一动,编造了些缠绵甜蜜的情书,把秦小姐那种淡淡的倾慕化为了深切的爱恋,秦夫人林氏疼爱女儿,兼之何长彦的身份也并不差,一等奉国将军的嫡长子,高大英俊,平日里看起来也是个知礼懂事的,竟就终于促成了这段姻缘。
只是没想到,大公主竟然也看上了何长彦,闹出如今这样的事来!
当然,这些并没有人告诉秦小姐,何长彦看到信,只是不认,秦小姐却认为定然是何长彦写的,只是他不敢认。
萧弘澄不耐烦起来:“这些官司你们私下打去,如今横竖你已经是驸马了,不管你有情没情,你若是伺奉公主有一丝儿差错,再来与你计较!”
何长彦沉声道:“臣不敢。”
大公主便说:“虽说何家欺君,可秦表妹也是怪可怜的,到底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依我说,哥哥赏个脸,给表妹一个赐婚的体面,也算是了结了这件事,驸马也不用心怀歉疚了。”
周宝璐松口气,虽说过程很荒诞,可大公主好歹还能把事情圆回来,倒也不容易。
萧弘澄皱眉道:“欺君之罪我都不追究了,这就是给驸马最大的体面,你竟然还施恩?”
大公主知道这是他哥给她做人情,便笑着道:“怎么说如今我也是何家的人了,秦小姐是我表妹,这事儿总是何家对不住她,我便施个恩,算是替驸马赔个罪,也是做件好事,哥你平日里最疼我的,这事儿可得答应我。”
何长彦很上路的磕头道:“臣谢公主宽宏,臣定当尽心侍奉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萧弘澄这才很勉强的点点头。
大公主就对秦小姐笑道:“你选个差不离儿的告诉我,宫里自然下旨赐婚!也别选门第太高的,我张不开嘴。”
秦小姐砰砰砰,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抬头道:“臣女已经选好了,臣女想要嫁给一等奉国将军何甚!”
鹂语记 92祖婆婆
九十二
一句话石破天惊,满室皆静,就是萧弘澄,脸上的表情也近于凝滞。
“我的娘!”大公主脱口而出,在内室的王锦绣脸都扭曲了,要紧紧的抓住周宝璐才能忍住没笑出声来,周宝璐给她抓疼了,瞪她一眼,推她,王锦绣死死抓住不放,闷笑的都出不了声,好一会儿才语调扭曲的低声说:“可不就是她的娘么?”
周宝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低声道:“闭嘴!”
王锦绣实在忍不住,仰天无声大笑。
真是够了!
外头秦小姐还抬起头来问:“您答应了?”
大公主吓的两手乱摇:“没没没,我刚才那只是感叹一下,你真要我叫娘,我可叫不出口。”
周宝璐还第一回见到有人能把大公主给吓的这样,果然再横的人都怕不要脸的,若是比不要脸,大公主完败秦小姐。
秦小姐认真的说:“您是公主,并不需要侍我如母,我见您的时候,自然也是行国礼的。”
大公主随口道:“那也不行,万一哪天驸马想通了,你们又旧情复燃怎么办?”
“不会的,您放心,我自是尊礼守法,绝不会越雷池一步。”秦小姐还真的很认真。
她们两还认真讨论起来了!周宝璐都绝望了,难道真的是和大公主说话就会被带歪吗?而且这一回她才真见识了萧弘澄是有多纵容萧大福,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听着大公主随口胡说。
王锦绣已经笑的坐不住了,蹲在地上,拼命的揉肚子,又不能笑出声,表情扭曲的要命。
不过她的表情再扭曲也不如驸马爷何长彦和何甚父子,他们两人在太子爷跟前,不能随意说话,又生怕大公主真的答应赐婚,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只是往下滚。
偏大公主听了这句话,还一脸思索的样子,似乎她真的在考虑这个荒唐的提议,大公主撑着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惶恐的何甚。
不得不说,何甚其实还真不错。
何长彦是他的长子,今年十七岁,何甚大约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不像何长彦走的武官路子,身材高大健壮,他要略矮些,却是生的长身玉立,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俊雅清隽,颇有一股风流贵公子的意态。
三十多的男人,除了清俊,更添成熟雅致韵味,比起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大公主点着头说:“我怎么觉着,你想嫁给何甚,其实还挺有道理的!”
“胡闹!”萧弘澄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人敢忽视,不仅是何甚何长彦父子深深的埋下头去,秦小姐不敢抬头,连大公主也立刻正襟危坐,不敢惹她哥。
皇太子之威,自是非同寻常。
萧弘澄道:“哪有外甥女嫁给姨父的!荒唐!公主好意施恩于你,你竟如此荒诞,置公主于何地?来人,送秦氏女归家,着其家人好生教导!”
“是!”
顿时有如狼似虎的侍卫上来,拖了秦小姐就走。
秦小姐说不了话,可眼睛死死的盯着何长彦,那目光,就是大公主,心里也赞一句:狠角色啊!
大公主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想给她说情,叫萧弘澄一瞪,又给噎回去了,周宝璐这才算是松口气,幸而有萧弘澄在,不然依着大公主的性子,什么荒唐事做不出来?
驸马府没体面,大公主又有什么好体面呢?
萧弘澄又说:“公主宽宏,尔等欺君之罪,暂不追究,但何甚以妾为妻,受妾侍撺掇,闹出这等事来,以致家宅不宁,并致公主委屈,须得反省。”
虽然没有处置,何甚依然吓的脸色惨白,磕头道:“臣知罪!”
萧弘澄言语恐吓了一通,倒也没有处罚,便拂袖起身,大公主连忙起身相送,何甚父子这才有逃出生天的侥幸。
这个亲事,真是能吓掉人半条命的。
送走萧弘澄,大公主再传驸马父子,吩咐道:“林姨娘如此不安分,竟惹的太子爷动怒,父亲应处置才是。”
何甚心知这是免不了的,只得道:“臣遵旨,这就吩咐将林姨娘禁足,不许走动。”
大公主连头也没点,完全不置可否,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竟叫何甚又是讪讪又是惶恐,站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
大公主倒只是笑着对何长彦道:“驸马先与我去瞧瞧老太太。”
何长彦躬身禀道:“祖母当不起,且公主今日累着了,不如先回公主府歇着,明日一早,阖家到公主府请安,与公主行礼。”
大公主笑着伸手挽了何长彦的胳膊,简直亲热的一塌糊涂,哪有半点儿新娘子的娇羞:“虽说君臣分际,到底是老太太,我便先去看看她老人家,人家也只有说我谦逊的,并不会有物议,你不用担心。走吧。”
何长彦不敢驳回,也不敢不叫她挽着,颇有点僵硬的,小心的护着大公主去何家正房。
何甚只得跟在身后。
送到正房门口,正要退下,大公主道:“父亲也请进来。”
简直不知道大公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是长孙尚主的荣耀喜事儿,除了外客,家里亲眷来的极多,便是嫁到福建、山东的两位姑奶奶也都携夫婿子女回娘家来了。
侄儿做了驸马,还是嫡出公主,太子爷唯一的嫡亲妹子的驸马,何家的姑奶奶们在夫家都顿时腰板挺直,高出了不少。夫家恨不能把这公主殿下的姑母给供起来,听说赐婚旨意发了才三天,何家二姑奶奶房里就卖了三四个不规矩的丫头。
这会子,一家子亲眷,姑奶奶,舅奶奶,姨奶奶,各种表姑奶奶,表姨奶奶,带着各自的儿媳妇和女儿,满满的坐了一屋子,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奉承的何家老夫人欢喜的了不得。
一时听到丫鬟跑进来报,行了合卺礼,本该摆驾公主府的大公主,竟然先到正房来看老太太,何老太太登时脸上放光,这种脸面,真是光彩。
不说是帝都头一份,但也够夸耀个三五年的了。
一屋子的女人自然越发纷纷恭维起来,有说老太太的福气真是再没人比的,有说公主谦逊孝顺的,总之何老夫人多福多寿,孙媳妇是公主,已经是光宗耀祖了,如今公主还如此孝顺,何老夫人这祖婆婆还真是帝都头一份儿的叫人羡慕呢!
公主驾临,一屋子女眷纷纷站起来等着,何老夫人打发管家的三媳妇岳氏:“你们虽是长辈,可公主到底不一样,去院子门口迎一迎。”
岳氏并几个婶娘们都往院子门口去迎大公主,大公主娇俏的挽着驸马进门儿,见院子里已经站了乌压压一群人,见了大公主,都跪下行礼,大公主笑着只抬了抬手,身边儿的女官便传谕:“免礼。”
进了门儿,大公主才亲自开口:“想来,这会子这里的都是一家子,只是我不认得,倒不好称呼的。”
何甚躬身问安,立于一旁,驸马何长彦也上前打千儿:“给祖母请安。”
何老夫人笑呵呵的伸手:“彦哥儿快起来,今儿是你的喜日子,你也劳累着了。”
大公主矜持的站在原地,何老夫人坐着不动,看样子,似乎是要等着公主给她问安。
重新进来的人都站在后头,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原本应该是喜庆热闹的场面,怎么一时间如此冷场?
何甚倒吸一口冷气,而何长彦登时冷汗就下来了,祖母不知道,他却是亲身体验了公主的威仪的,别看公主年纪不大,威仪却不小,而最要紧的事,这还并不是装装样子,公主说句话,他们家就没一个人能受得起的。
何长彦连忙上前一步去扶何老夫人,一边笑道:“祖母年长,行动迟缓,还请公主恕罪。”
又背对着大公主低声道:“国礼不可废。”
何老夫人到底是做过伯夫人的,知道规矩,先前不过是因着公主特地给脸面,她叫众人一捧,想着公主或许是为着夫婿喜欢,不愿意得罪夫家,就起了奸心,想要试试这位公主的性子,若是个懦弱可欺的,正好趁第一次见面就拿捏住,来个下马威,此消彼长,一开始就立起规矩来,自然比以后慢慢设法更容易些。
此时公主站着不动,并没有向她问安的意思,孙子一脸着急,便顺着孙子给的台阶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前两步,便要屈身行大礼。
只是她抖抖索索,动作已经够慢了,依然没等到公主的免礼,最终还是踏踏实实的跪在了地上,给公主请安。
厅堂中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到大公主清晰的声音:“给脸不要脸!”
然后何老夫人看见大公主艳丽的裙角从她跟前扫过,径直上前坐了尊位,才示意女官,命何老夫人免礼。
何老夫人下马威不成,反被公主如此给没脸,气的眼前发花,简直挣扎着站不起来,还是何长彦弯腰扶起,何老夫人怒的一甩,不要他来扶。
厅堂中女眷噤若寒蝉,先前的恭维没一句说的出口,按照众人的思维,就算公主位尊,可老夫人到底是夫家的老祖宗,虽说不敢让公主服侍,但脸面总是要给的。
偏大公主就是不给!
鹂语记 93下马威
九十三
但君威在前,别说在场众女眷不敢说话,就是何老夫人,也只敢对驸马何长彦横眉怒目,却依然不敢对大公主如何。
何长彦苦笑,看他爹一眼,他爹也只得苦笑。
大公主毫不在意的坐下来,她的脾气,向来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打些精致的眉眼官司,此时完全无视老太太那差不多能喷火的眼神,众人古怪的各异的神情,驸马父子的苦笑,她张嘴就说:“按例,我这会子应该摆驾公主府了,可偏有事非得现办了不可。只得违了例,先办了这件事。”
她对何甚说:“太子给我体面,不追究驸马府欺君的事,可也不能说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太子先前可是恼了的,我还替你们捏一把冷汗呢,你们家倒不以为然了?”
这话顿时把何甚说的汗又出来,立时离座,垂手道:“请公主训示。”
周围若干人等,连一脸不自在的何老夫人在内,都被这十分明确的一句话给吓到了。
“唉。”大公主叹口气:“先前太子说父亲以妾为妻,受侍妾撺掇,才闹出事来,其实便是给父亲脸面了,这话说的这样,父亲也不想想,到底怎么回事?我刚刚问起来,你跟我说,把林姨娘禁足,太子特特提起的事情,父亲就打算这样给太子交代不成?也太不将太子看在眼里了,大约父亲没有伺候过太子,不知道太子的秉性。太子恼起来,别说你,我也不敢多说一句呢。这会子父亲拿着脸面不用,真是想要闹个没脸才好吗?”
何甚今天已经被吓了不知多少次了,顿时又出汗了,衣袖一振,立时跪下来:“臣惶恐,请公主明示!”
何甚一跪,何长彦自然就跟着跪下,大公主说:“我既嫁到你们家,也就是你们家的人了,断没有看着何家没脸的道理,是以才没回公主府,特特的先来见老太太,把话说个清楚,父亲虽糊涂,老太太想来是明白的。如今太子手里有确实的证据,知道驸马与秦家表妹的事,其中有私相授受的信件,偏这信并不是驸马写的,竟是林姨娘授意人写的,哄了秦家表妹,闹着非要嫁给驸马,这才促成了这次的事情。我想着,若不是秦家有意,咱们家也不至于做出欺君的事来,是以归根结底,这根子竟在林姨娘那里,大约她想着,亲外甥女嫁给驸马,今后就是她的臂膀了,挟制嫡子,充作主母,自然都是有的。”
何老夫人还没说话,一个妇人登时站起来,一脸的惊疑:“竟……竟有这样的事?”
大公主瞥了她一眼,见她三十多的年纪,穿着华丽,模样儿与驸马有一点影子,心中已经有了分数,何长彦忙给大公主介绍:“这是我姨母,秦家表妹就是姨母的女儿。”
大公主点点头:“既是太子查过的事,自然是没有错的,姨母且放心。其实,这也不难想,驸马是嫡长子,今后是承爵的,其妻就是宗妇,地位最尊,林姨娘一心要借嫡亲外甥女稳固地位,也不难猜,我想姨母定能明白。”
当面被人表示,你们家被你妹妹利用了,秦林氏一脸羞愤尴尬,种种交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
大公主就问何老夫人:“身为姨娘,如此不安分,妄图干预嫡子婚事,在咱们家,按例该如何处置。”
林姨娘手面大方,会说话会奉承,向来是得老太太欢心的,不然也不至于能容忍自己的长子鳏居八年不续弦,若不是妾侍扶正会导致整个家族被人看低,也妨碍子孙前途,或许林姨娘就扶正了,此时大公主偏发话问老夫人,她原本就不想怎么处置林姨娘,更何况大公主刚刚才下过她的脸面,叫她一个老祖宗在众儿孙亲眷跟前丢了脸,心中越发不喜欢,就是原本预备处罚的,也不愿意处置来遂了大公主的意。
此时听了,何老夫人便淡淡的说:“林姨娘确实有错,不过也是为着孩子们好,依我说,就罚她抄一百遍女诫,如何?”
大公主笑了,点点头,吩咐道:“也罢,把林姨娘捆了,关到柴房里去,明日拿我的帖子,把林姨娘送到内务府,告诉他们,看我的面子,给她上了册子,打发到浣洗处去罢。”
又回头对何老夫人笑道:“外头人要上内务府的册子,还没那个成例呢,幸而我好歹有几分薄面。”
何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苍老如树皮的手指指着大公主,只是抖,却说不出话来。
何甚膝行几步,抱住何老夫人的腿,求道:“娘,娘,林姨娘虽该死,您老也且息怒,犯不着为了一个姨娘伤了身子,倒是先向公主谢恩才是。”
借何老夫人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向公主叫板,尤其是这位嫡出的公主,身份在这里摆着,性子又这样强硬,只得长出一口气,点点头。
何长彦已经谢恩了。
一屋子的女眷,早被公主殿下强硬而毫不玩弄手腕的做法吓呆了。任你花样百出,任你理由十足,任你有多少的脸面,任你千伶百俐讨好老祖宗,与夫主如何恩爱,便是费尽心思在后院经营十年,机关算尽,滴水不漏,做出多少精致的局面,也经不起一朝碾压,顿时七零八落,落入尘埃。
大公主这才缓缓说:“这样的搅家精,只能害的一家子不安宁,趁早儿处置了才是。一家子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正理,说起来,我原也是个好脾气的人,咱们虽说有亲疏远近,到底也还是一家子,都是何家人,有事儿只管直说,能给的我就给了,能周全的我就周全了,若是有人只爱背地里搞些花样,弄些事出来,说不得我的脾气就不那么好了。”
说着,明亮的大眼睛扫视屋里众人,只有十六岁的少女,竟然威仪十足,叫人不敢对视。
大公主颇感满意,这次的下马威,从头到尾都很完美!
何老夫人已经一副要气晕过去的样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偏又不敢跟大公主叫板,没那个底气。
她到底是什么鬼迷了心窍,先前还以为这是个温柔谦逊的公主,以为她不去公主府,直接来看自己,是为了讨好驸马,是以要讨好自己呢。
居然就想抓紧机会给她下马威,拿捏住公主!
若是自己吃饭喝茶的时候,有公主侍立在一旁服侍,会是多么舒爽的一件事?便是宫妃、王妃、国公夫人也没这样的福气吧?若再有一个两个亲戚来看着……
单单想一想,何老夫人就觉得真是说不出的光彩体面!
这美梦还没作为,就被大公主照脸摔了回来,摔的何老夫人只觉得这辈子也没这么丢脸过!简直气都喘不过来了。
大公主这时候才缓缓起身:“起驾回府。”
亲亲热热的挽了驸马,回公主府洞房去了。在场众人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才算松弛下来。都突然觉得放松了。
公主威仪,她们这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
有人甚至觉得手心都是汗。
大公主和驸马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何老夫人一声嚎哭:“这哪里是娶孙媳妇啊,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啊……”
大公主毫不在乎,这点儿道行,简直没有杀伤力嘛!
周宝璐倒是比较好奇秦小姐的事情,那一天的那句话实在太有魄力了,虽然知道肯定不可能,可周宝璐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尤其是她在家里闷的半死的时候。
周宝璐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娘今年居然不出去养病了,开始是因为娘家出事,随即顾姨娘生产,产下一个女儿,这会子刚出了月子,才娶了个名字周宝妍,往年里,陈氏差不多也就该出去了,这一回,却没说走的事。
反倒把周宝璐管的死紧,周宝璐心知是那日萧弘澄过来说话被抓现行的后遗症,可也受不了,她实在是松弛惯了的人,从小儿舅母就不爱拘着她,祖母也纵着她,真没有哪个时候,像这会子这样难受了。
做什么都有人盯着的感觉,真受不了。
萧弘澄都悻悻的不敢来了,只得大逆不道的骂他爹还不肯赐婚。
周宝璐百无聊赖的在窗下发呆,周安明笑嘻嘻的进了院子,还拿着个盒子,进门儿就说:“我就知道你烦着呢。”
“我烦什么,有什么可烦的,我就是无聊。”周宝璐说。
周安明一屁股坐到炕上,没骨头一般懒洋洋的就靠着靠枕,把盒子给周宝璐:“太子爷给你的,太子爷说,过几日他大约要去两淮一带,叫我跟你说一声儿。”
周安明自从那日被震撼之后,还真来问过周宝璐这件事,横竖在哥哥跟前,周宝璐向来没怕过什么,随口就承认了。
周安明大受刺激,难过了好多天,可总之妹妹情愿,他虽不情愿,也没法子。
唉,太子妃虽然尊荣,可宫里步步陷阱,可是易与的吗?倒真不如嫁给个略差些的,富贵平安一世才好。
妹妹傻乎乎的,想想都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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