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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那府丞显然比萧俊更怂,拼命磕头认罪。他办这件事,无非就是因着萧俊是宗人府府令慎王爷的儿子亲自出来吩咐,抢着来拍这个马屁罢了。
这会子早就后悔怎么不在家里听戏吃酒的快活,要来趟这趟混水!
沈容中却不管他,这事儿横竖有人在后面收拾摊子,他只是来办圣上口谕这差使罢了。他只转头看向陈熙晴。
就是陈熙晴,见沈容中转头过来,也忙站起来,福身道:“多谢大人。”
沈容中冷峻的面容很明显的柔和了许多,似乎怕吓到了陈熙晴似的,语调也放轻了:“卓夫人受惊了,我派人送卓夫人回去。”
陈熙晴忙道谢,却抬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容中,眼尾微微有点发红。
周宝璐是个有眼色的,颇觉得陈熙晴与沈容中之间有些古怪,生怕陈熙晴犯二冒犯了沈容中,忙叫丫鬟去接陈熙晴,陈熙晴不妨周宝璐居然就在院子里,上了车,手抚着心口,长出一口气:“可吓坏我了!”
周宝璐笑,有点儿漫不经心的说:“这点子小阵仗算什么。不过两个宗室子弟,真叫他们做什么我瞧也不敢。”
陈熙晴眨眨她的桃花眼:“谁说他们呢?他们也值得说?我是说,沈大人这么吓人,你不怕?”
果然是小姨母的风格,周宝璐一边吩咐去卓府,一边笑道:“沈大人是好人,只是不爱言笑罢了,你不用怕。”
陈熙晴喜滋滋的说:“虽说倒霉催的遇到这种事,可却见到了沈大人的英姿,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周宝璐失笑,不打算跟她讨论沈大人的英姿,只是说:“确实是你倒霉,这人大概是被人不知道怎么引到那里撞你的,谁叫你是我姨母呢,谁叫你有银子呢!”
陈熙晴也不是个傻的,眼睛转两转,一拍大腿:“啊,是为了整太子爷啊,哈哈!”
“哈哈个屁!”周宝璐道:“亏得你是替皇上办事的,这人找错了瞄头,皇上肯出来替你撑腰,要真是替太子爷办事,就难说了。”
陈熙晴虽说伶俐,可这些深层的东西本来没有接触过,自然就不大明白,奇道:“太子爷如此尊贵,难道还不能处置他们?再说了,我都想不通,太子爷得圣上喜爱,连二爷算计良久,又有德清宫宠妃之力,都败在太子爷手里,现在除了三爷,众位爷们也都还小,这个时候就要与太子爷作对?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必要呢?”
周宝璐罕见的叹了一口气,说:“九重尊位掌天下大权,何等诱惑?世人往往因蝇头小利都能争得头破血流,何况储位?太子爷立嫡不过三年,正是建立威信,铺排班底的时候,这个时候,用流言和小事来打击太子的威信,削弱太子爷的势力,或是阻拦太子爷势力的增强,甚至造成皇上对太子爷的猜疑,实在是很聪明和可靠的做法。否则,待太子坐稳太子位,势力大成,就难多了。”
苦水吐了个开头,又是对着从小儿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小姨母,周宝璐忍不住就把心里那些苦楚,那些不安都说了出来:“如今太子犹如站在一片泥沙当中,有涓涓细流绵延不断的浸过来,无孔不入,又难察觉源头,可日子长了,那泥沙就成了一片沼泽,叫人难以动弹,只能渐渐没顶。”
“就是这一回,我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左支右拙的牵扯力,最可怕的是,这些看着都是小事,小节,并不伤筋动骨,可若是放任不管,日子长了,十年八年之后,太子羸弱,又遭皇上猜忌,兄弟们都成年了,虎视眈眈,太子如何立足?”周宝璐苦笑,太子无地立足,身为太子妃就只好去死了。
“可是……”陈熙晴道:“不管谁做了什么,总有人出来做吧?逮着这个人只管查,再重重惩处,威慑群小,那些人被吓怕了,自然就不敢了。”
周宝璐看向疑惑的陈熙晴,接着叹气:“说起来应该是这个理,可是真要去管,又要如何管?不过些许小事,暗中闲聊。难找到源头苦主不说,就算知道是谁,证据何在?就是查到是谁已经很难了,却又要如何处置?为着一点子小事要打要杀,太子又要落一个酷烈的名声,皇上百年之后,放心把江山社稷和皇子公主交给一个酷烈的太子吗?有些事,皇上能做,太子爷却不能做,若真这样做了,那些人抛出一些小棋子,换得太子这样的名声,那可真是千值万值了。”
这太子做起来可真难啊,乐观的陈熙晴都不由的替她叹气。
周宝璐说:“纵观前朝前世,多少太子立嫡之时不是英明睿智的?又有多少最后得登大宝?你且想想,从小儿受名师教导,皇上培养,又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储君,为什么偏立储之后就昏庸起来,做出无数昏庸之事,落得最后被废被囚被杀?这无非就是各方势力共同使力的结果,太子那就是个活靶子,多少人以有心算无心,见到一条缝儿就能咬一口,谁没有丝毫破绽呢?太子爷再睿智英明,皇上再是宽厚明白,那点儿父子之情经得起多少年的攻讦离间?”
从来都阳光温暖的周宝璐此时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她的手紧紧的抓住陈熙晴的手臂:“小姨母,我害怕,这才三个月,我就已经精疲力竭了,我觉得周围每个人都对我有恶意,无时无刻似乎都有暗箭射过来,我能躲过一次,躲过两次,躲过三次,我能躲过这十年、二十年吗?小姨母,我不想落的没下场……”
陈熙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得如同小时候周宝璐怕黑的时候那样,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鹂语记 131第 131 章
周宝璐回了东宫,情绪依然低落,这个时候,她想起当初在公主府后院的时候,皇上对她的警告,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想的太简单容易了,以为自己只在后宅,无非便是后院争风,妇人伎俩,言语陷害罢了。
哪里能知道后宫如此的影射前朝,牵扯极多,各种计策招数层出不穷,叫人匪夷所思。比皇上所说厉害十倍!
不过,周宝璐歪在炕上,想了老半天,还是觉得,嫁给萧弘澄她倒是真没后悔,单想到他娶了别的人,说不准不够聪明,不够敏感,不能和他这样并肩作战,替他挡一些暗箭,就觉得萧弘澄好可怜,他可要怎么办啊?
自己才干了三个月就觉得身心疲惫,委屈的想哭,萧弘澄可从小儿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呢。
大不了……大不了十年后被圈禁罢了!总能做十年太子妃,周宝璐破罐子破摔,先想最坏的结果,简直就要豁出去了!
正在这个最悲壮,最自我怜惜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周宝璐的腰上,那只手如同三年前一般无二,如美玉雕出般精致,那个时候,他伸出一只手,给她转来一只凤凰,十三岁的自己是多么的欢喜。
周宝璐一把抓住那只手,翻身起来跪在炕上,紧紧抱住萧弘澄的脖子,把脸埋进去。
萧弘澄先是愣了一下,觉得周宝璐抱的很紧,热情的叫人不可思议,他就笑道:“你这样想我我很喜欢,可是你可以稍微松一点吗?我都要出不了气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周宝璐压在他脖子边上的眼睛那边沁出了湿意,暖暖的,可是不容忽略。
一向如阳光般灿烂明媚的小鹿,就连哭也应该是哇哇大哭的小鹿,居然一声不吭的抱着他默默的哭起来,萧弘澄吓了一大跳,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萧弘澄的大手就搂住她的腰,握住了想要拉开来瞧瞧,嘴里连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给你气受了?快告诉我我帮你弄死他!”
周宝璐依然抱的死紧,就是哭就是不放。
萧弘澄摸她的背,叹着气说:“快告诉到底怎么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叫我找出是谁来,一准儿弄死他!”
周宝璐就噗的笑了,锤一下他的肩,撒娇道:“讨厌,人家都还没哭完。”
萧弘澄搂着她坐下来,像哄小孩子似的抱着摇一摇:“回头再哭,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哭成这样,吓我一跳。”
周宝璐还真不是那种有事往心里藏的性子,叫萧弘澄摇的发晕,噼里啪啦就把话说出来了,当然,她觉着自己一半儿是心里累的慌,还有一半儿是心疼萧弘澄。
可是就算是周宝璐这种疏朗的性子,这一半儿还是说不出来,倒是萧弘澄颇为善解人意,心里头早明白了大半。
以前呢,自己是个活靶子,挨了无数暗箭,如今娶了媳妇,媳妇年纪小,虽说出身公主府,可偏又没落了,亲爹又不是个有本事的人,连袭爵都得使劲才行,娘家没势力,这靶子就更好打些,所以娶了媳妇这三个月,大部分的暗箭倒是冲着周宝璐来的。
她小小年纪,虽说聪慧,到底承受力差些,还要分一半心来心疼萧弘澄,所以才有今日崩溃的哭出来。
萧弘澄怜惜的摸她的肩,只是……原该是单薄的肩膀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可是周宝璐的肩膀圆润有肉。
好吧,其实周宝璐一直都有点圆乎乎的,摸着很有肉,软软香香的,叫人恨不得把她整个抱进怀里。
打住!萧弘澄在心里头唾弃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媳妇还在哭呢,就在想这样禽兽的事了,萧弘澄连忙正一正脸色,说:“我知道你委屈,好好儿的,就有脏水往你身上泼,你以前没遇到过吧?”
周宝璐点点头,大眼睛有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以前我想过些,可是这会子真遇到了,才觉得特别不舒服。”
萧弘澄摸她的脸,搂她在怀里,轻声说:“其实父皇待咱们是好的,你也别灰心,虽说你虑的那些也是有的,可也不是完全无从破解,要说这储位,盯着的就那些人,三弟是个好的,有他带着四弟,也是无忧,剩下的,无非就是五弟六弟七弟罢了,咱们也算是有的放矢。”
周宝璐嘟嘴:“就算知道是谁干的,又能怎么样呢?就说前儿,在外头说我不给外祖母脸面,眼睛里没人,咱们也知道是谁,也给了警告,可这会子又如何?总是以有心算无心,咱们也不能次次都防备到不是?说不准,什么时候着了道也不知道呢!”
萧弘澄笑道:“你说的很是,既然涓涓细流找不到流入的途径,那咱们把水源斩断不就行了?任她机巧无数,放出无数绳索打了个复杂的结,既然咱们解不开,就用刀斩开。她喜欢用小流言坏人名声这种招数,咱们索性送她一个大流言!如何?”
萧弘澄笑道:“也叫人知道,我这个皇太子可不是靠着运气捡来的!”
就是嘛!怎么总能缩手缩脚,被动挨打呢,回回都是别人的刀来了,只能拿棍子格挡,叫人憋闷。
周宝璐眼睛还红红的,却已经发亮了:“快说!”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那皇太子之怒呢?
萧弘澄笑道:“这件事,我们已经策划良久,远在你进宫之前。只是时机一直不好,最要紧的是,外头倒好说,只是后宫缺一个主事的人,这件事太复杂,交给吴侧妃,只怕办不好。”
“嗯嗯。”周宝璐连忙点头:“我来我来,我知道,教她怎么做,叫她去出头儿,她做的还是不错的,叫她策划时机,就差些儿了。”
萧弘澄笑,周宝璐这三个月也没闲着,收服吴侧妃做的十分漂亮,而将禧妃放到贵妃身边的钉子收为己用那一役更叫人击节赞叹,那手段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偏又显出一种叫人眼花缭乱的干净利落。
就是东宫幕僚,在研究了小鹿的这两次手段之后,也颇为赞赏,认为有些招数可移用到前朝,可作离间之用。并提出,后宫肃清,又有人手可用,刚好可以实施这一次的全套计划。
这会儿,机会刚好,既能安抚小鹿,又可以开始启动这个计划了。
萧弘澄便搂着周宝璐咬耳朵,周宝璐果然听的眼睛发亮,频频点头,萧弘澄说:“你别急,这件事要慢慢发动,先得做些铺垫,有些细节你多想一想,很多大事,往往败在一点细节之上。”
周宝璐很明白:“我知道,想来你们已经再三推敲过了,不该有什么疏漏之处,只是每件事想深
远些,虑到对方种种反应,要每个反应都有应对之策,才能万全。”
萧弘澄点头称是,他在外头办事已久,当然明白,有些计划看起来很好,十分有道理,却往往惨败,就是忘记了一点,没有考虑好如果事态不按自己预计的发展,应该怎么应对。
于是两人一点点的仔细推敲细节,考虑每句话后对方的反应,或者万一没有反应,该如何应对,只听到两人咬着耳朵的嚅嚅细语,偶尔的大笑、小笑和奸笑,还有偶尔双目对视的心领神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这样,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
简直神清气爽。
说到后来,萧弘澄伸个懒腰,吩咐道:“厨房预备了什么宵夜?叫上些来,今儿事多,在外头也没好生吃。”
大丫鬟山桃进来回道:“厨房里早预备下了鸡丝粥、鱼茸粥,松子卷儿,金银馒头,荷叶饼等,主子不爱吃甜点儿,还有桃花烧麦,鸡汤小饺子。”
周宝璐问:“素的呢?”
山桃忙道:“有板栗粥、山药粥。”
周宝璐吩咐:“给你主子上鱼茸粥,点心捡甜咸的都上些,我也有点饿了。另外你叫人拿了大盒子,装板栗粥、山药粥,素点心四碟,再四碟素净小菜,往恩华宫给靖王妃送去,跟她说我的话,叫她捡着空儿多歇着,别累坏了自个儿。”
山桃听了,又重复了一遍,见周宝璐点了头,再没别的吩咐了,才退下去办事了。
萧弘澄听她吩咐完,说:“三弟妹在恩华宫伺候?”
周宝璐说话前先叹气,说起来王锦绣也是不顺,赐婚不久,齐妃娘娘就开始病,一病就到这会儿,越发沉重,眼见得就是熬日子了,外头就影影绰绰的有人议论,说是靖王妃八字与齐妃娘娘犯冲,冲撞了娘娘,所以赐婚之后齐妃娘娘就病倒了。
这如今刚新婚,王锦绣也顾不得收拾王府,和夫君过日子,先就入宫侍疾,还茹素为齐妃娘娘发愿祈福。
这一两个月,着实瘦了一圈儿。
这种事情,周宝璐也使不上力,只得常去瞧瞧她,又常打发人送饮食等。
周宝璐说:“我瞧着齐妃娘娘只怕是不成的了,这一去了,外头那些碎嘴子,越发有说道,别的也罢了,就怕三弟心中有芥蒂,坏了夫妻情分。”
萧弘澄只得安慰道:“三弟是个明白人,你不用担心。说起来,父皇也是与礼部议到了这个,大约要给齐妃娘娘上皇贵妃的尊号了。”
要真晋位皇贵妃,齐妃娘娘也就差不多死定了。




鹂语记 132银子
131
周宝璐略一彷徨,很快就恢复了斗志,萧弘澄说的对,她并不是孤独的战斗,她身边还有她爱的人呢。
萧弘澄就不必说了,还有她的娘家,祖母、父母,兄弟姐妹,她还有坚强的后盾武安侯府,而且,萧弘澄能得封太子,总比别人占先手!
周宝璐果真是个心宽的,叫萧弘澄安慰了一番,回过头来,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优势,就又眉开眼笑起来。
第二日,萧弘展的母亲,仁平侯夫人章氏带着女儿一大早就递牌子进宫来,昨儿的事闹的满帝都都知道了,周宝璐倒不好不见。
章氏是个俏丽的妇人,儿子都那样大了,她看起来依然颇为俏丽,女儿看起来十二三岁,颇为沉静,样子十分像章氏,因着年幼,如一朵花骨朵一般,真是个美人坯子。
那章氏说话口角十分剪断利落,最叫周宝璐叹为观止的事,自己就算是特别能说的了,这位仁平侯夫人比她还能说些。
章氏夫人一脸羞愧的说:“昨儿出了那样的事,我原没脸来见娘娘,只是到底是我儿子,他做了错事,打过骂过,我这做母亲的也还得给他担着不是?厚着脸皮也只得求着娘娘,饶恕了他吧。”
说着就拉着闺女跪下给周宝璐磕头。
周宝璐连忙叫人拉她母女起来,微笑道:“论起来,令公子也只是得罪了我小姨母,与我并不相干,且昨儿沈大统领领了圣上口谕,已经教导过他了,我这里自然也没有找补的,侯夫人这样说,倒叫人说我狂妄。”
圣上口谕都下了,周宝璐再收拾萧弘展来找补,自然跑不掉一个逾越的名声,周宝璐打量章氏,她这是害怕呢还是挖坑给她跳呢?
章氏听周宝璐这么一说,顿时就一个激灵,知道自己搞错了,连忙笑道:“并不是说娘娘找补,只是一则咱们家没教好儿子,冒犯了卓夫人,叫娘娘不悦了,二则咱们家常年在外头,难得进帝都一趟,给娘娘磕头请安,也是咱们的孝心。”
章氏说错了话,心里急,就用力的描补:“昨儿我知道事儿就急了,亲自去卓府给卓夫人赔罪,我也知道卓夫人肯定不想见我那儿子,也没带他去,只叫他在家里跪着,回头等他爹回来收拾他!我就带了小蝶去,哎呦呦,不瞒娘娘说,我一见卓夫人,简直都不想怪儿子了,我儿子的毛病我知道,见了美人儿就走不动道了,这些年来,他爹三天两头的打着骂着,也拽不回来,卓夫人那天仙般的模样儿,别说我儿子,就是我见了也心里头爱的不行。”
周宝璐眼尖的见仁平侯家的小姑娘悄悄的拉拉她娘的衣服,章氏立刻又道:“可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冒犯了卓夫人,幸而卓夫人是个大度的,肯让人的,说是圣上都惩治了,她自然没有话说了,也当不起礼,我倒是厚着脸皮进去坐了坐,喝了卓夫人一杯茶,又请见了卓大人,没的说!这才叫天仙配呢,我那儿子,十个绑一起也比不过人家……”
周宝璐莞尔,小姨母就是有天大的气大约也消了,周宝璐最知道小姨母的脾气,夸她都没什么用,只要夸她男人好,她就欢喜。
这位章氏夫人看起来有点儿缺心眼儿,估计先前那举动倒不是给自己挖坑,这个时候,那小姑娘又拉了拉章氏的衣服。
就好像一个开关一般,章氏先前夸卓远山的话戛然而止,很生硬的重新开了头:“说起来,昨儿那事,我们侯爷回家立刻绑了跟着展展出门儿的小子审起来,原来是一个小子,拿了别人的银子,有心把我们展展引过去的,跟上了卓夫人的车马,就故意引展展的马撞过去,知道展展要上当……没法子,卓夫人的模样儿,我那没出息的儿子是再逃不掉的……就连我……”
“我娘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哥天生就好色,故意引他去撞卓夫人的车马,他只要见了卓夫人的面儿,就一定会冲撞卓夫人。”那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终于不顾礼仪的打断了她娘的话:“大概也有人算准了卓夫人的脾气,才设的这个局,我哥只是凑巧给人当了枪使,并不是存了心拿卓夫人做点儿什么事来。”
章氏尴尬的补充:“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卓夫人不对,我儿子是情有可原,我是说……”
小姑娘再次脆生生的总结道:“我娘的意思是,我哥把持不住是注定的,可是也是错的,卓夫人再美,我哥也不该动手动脚,所以,回家活该挨打。”
章氏尴尬的点头:“是是,娘娘,臣妾就是这个意思,并不是要给我儿子开脱。”
周宝璐忍俊不禁,这章氏真是天生的说话没逻辑没中心,每次说话都是重点错!若是个糊涂人,听着肯定更糊涂,这位小姑娘倒是难得,这么小点儿,就条理这般清楚,说话这样利落,她跟着进宫来,简直就是控制她娘的。
章氏就转头去看看小姑娘,小姑娘大人般的叹了口气,提醒她:“爹爹审了小子。”
“噢!”章氏恍然大悟,把不知道落到哪里去的话头子捡回来:“是,侯爷审了那挨千刀的小厮,那个蠢货,还以为他是巴结主子,想法子引主子撞了个大美女,展展喜欢了,回头好赏他,还赏他!赏他鞭子……”
“娘!”小姑娘无奈的很,章氏摸摸她的头,又拐回来:“是另外一个小子给他出的主意,那小子原是咱们到了帝都之后现雇的,娘娘也知道,咱们家一家子都来了,也来瞧瞧帝都繁华,一二十个主子,奴才带的不够,只得现找些来,不过做些粗使活儿,就在门口守守门啊,扫地看马啊……”
“是工部侍郎邓大人家里撵出来的小子。”小姑娘终于忍无可忍的自己说了,周宝璐觉得她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似的:“爹爹再三审了他,他只说是以前见过卓夫人,知道我哥肯定会喜欢,所以跟我哥的贴身小厮出了这主意,只是为着讨主子的喜欢。这会子这小子还关在咱们家,娘娘若是要审,咱们立即把人送来,娘娘若是不要,咱们家就把他撵出去。”
周宝璐笑道:“不用了,这事既然父皇已经有了口谕,我还有什么可追究的,你们家雇的奴才,自己处置就是了。”
章氏松一口气,忙道:“还是娘娘慈悲,待人宽厚,我家儿子真是叫我伤透了脑筋,他爹打了他无数回,也不知道马鞭子都抽断了多少根,还是改不了那脾气,真是叫我又心疼又恨,按理说,他爹那样端方的人,他怎么就没学到分毫……”
周宝璐觉得,不需要理她,她就能一个人说半日,周宝璐就回头去看小姑娘,问她的年龄排行,读的什么书,平日都做些什么,又拿了一支红珊瑚簪子赏她。
原来这小姑娘是仁平侯独女,小名小蝶,上头五个哥哥,临到章氏都三十五了,才有了她,今年只有十岁。
周宝璐觉得,这小姑娘也真不容易!仁平侯母亲已经去世,进宫请安这样的事,只能由女眷参与,所以这小姑娘这样小年纪,就得追在她娘屁股后头给她娘收拾烂摊子了。
周宝璐喜欢这个小姑娘,特地留她们娘俩午饭。章氏还特别不好意思的说:“咱们还没来孝敬娘娘,倒拿了娘娘的东西,还扰了娘娘用膳,怎么好意思。”
周宝璐笑,这个章氏,场面话说起来还是规规矩矩的,只是离开那几句场面话,就完全换了风格,想来,那场面话是练习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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