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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好一会儿,她也不由自主的说了实话:“可是,我这公主也不是铁打的……”
“怎么不是?”周宝璐一拍桌子,倒把庄柔公主吓了一跳:“你这公主比我这太子妃铁的多了!你是因着是父皇的女儿,就是公主,这可是天生的!我晓得你的意思,无非就是没靠山,怕有一天公主位被夺了,你也不想想,那年那么大的事儿,父皇把你关起来,也还是一品公主的身份出嫁的,你是他老人家的闺女,只要你乖乖的,父皇还找补呢?”
周宝璐意味深长的说:“太子爷别的容不下,一个公主,只要不涉朝政,他还是容得下的。”
能夺或者威胁公主位的,无非就是皇上与太子了。
庄柔公主怕的就是这个。
周宝璐索性跟她讲明白了,只要你乖乖的过日子,就没事。
真是说的口干舌燥,又赔了一顿饭,才送走了庄柔公主,周宝璐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比养自己闺女还仔细呢。
不过庄柔公主先前说的那些禧妃与庆妃争斗的内幕,倒是挺有意思的,就算这是站在庄柔公主的角度,肯定是禧妃十恶不赦,但有些经过和结果是可以客观的看待的。
庆妃算不得多聪明,但有圣宠,而禧妃就得另辟蹊径了。
周宝璐又开始琢磨这件事,真是苦逼的太子妃!周宝璐觉得自己真是连庄柔这失势的公主一半儿都比不上呢!
不过仔细想想,归纳一下,禧妃也就那三板斧了!
周宝璐总算明白为什么庄柔公主恨毒了禧妃,感情当初庆妃独大,欺压宫妃乃至年幼的公主皇子,三公主嚣张跋扈,二皇子野心勃勃,这些形象在外头流传甚广,禧妃功不可没呢!
多年来,这一招百战不殆,发挥了不少作用,禧妃故技重施用来对付太子和太子妃之后,终于被周宝璐暴力破招。
周宝璐觉得,连同早前帝都影影绰绰传言的太子爷设计害二皇子的那些流言,说不准也是禧妃所为,只不过因为这种话和后宅八卦不同,传起来比较要命,且男人也没有那么爱传八卦,所以流传不广,影响不大。
不过管他那么多,都算在禧妃头上好了!
这边儿算是暂时哄好了庄柔公主,禧妃也因为大大的丢脸了一回在衡玉宫深居简出,两三个月没动静,而禧妃的母亲韩氏,遭了朝廷训斥,脸也打烂了,连带着一家子都没了脸面,也没脸在帝都呆着,推说养病,去了锦山别院。
周宝璐终于过了她成亲以来,最舒服清闲的日子,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周宝璐的脸更圆了,看着就喜庆了,进了腊月,人人都清闲,连政事都少了,这一天,萧弘澄一早出去了,才一个时辰就回了东宫,踩着雪地回来,进门儿就是暖意扑面而来,叫人浑身舒畅,丫鬟刚打起帘子,萧弘澄就闻到一股子异香,却见是周宝璐穿了件银红海棠纹的袄子,也没梳头,拖着乌黑的大辫子,蹲在火盆跟前烧栗子吃。
栗子烧的焦香甜香,混合着屋里插着的大枝腊梅,越发的甜了。
萧弘澄从后头走过去,一把抱住周宝璐,周宝璐就回过头来,丰润的一张圆脸儿,细致的肌肤看不见丁点儿毛孔,如凝脂一般,此时满是笑,大眼睛里仿若落满了星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弘澄忍不住亲了亲,笑道:“要吃栗子叫她们烤去,你蹲在这里做什么,别烧了手。”
周宝璐笑道:“自己烤才有味儿呢,以前腊月的时候通常是在舅舅家,我跟安哥儿他们烤栗子,烤花生,有时候也烤肉,有一回安哥儿还去偷了舅舅的酒来,结果都喝醉了,醒了来,我是没事儿,青哥儿挨了舅舅的罚。”
萧弘澄笑道:“为什么安哥儿偷酒你们喝,你舅舅罚青哥儿呢?”
周宝璐叽里咕噜的笑了一阵,看起来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青哥儿笨,总背黑锅,安哥儿滑的眼珠子似的,沾上毛比猴还精,回回都能逃脱!”
萧弘澄来了兴致:“横竖今儿没事,咱们也烤肉吃!昨儿安王叔从梅树底下刨了以前埋的梅子酒出来,这可是安王叔自己亲自酿的,打发人送了一坛给我,正好开了喝。”
周宝璐听的眼睛发亮:“这感情好!不过就咱们两人喝酒吃肉不热闹,索性把兄弟妹妹们都请了来,横竖这大雪里的,谁不是在家里闷着,咱们喝酒划拳,快活一日!就是三弟四弟不好来吧?”
因皇贵妃晋封之后不久,久病的皇贵妃便薨了,别的皇子公主也罢了,只三皇子四皇子需得守孝,萧弘澄便道:“来吃肉罢了,不给他们喝酒,我瞧着三弟这些日子都郁郁的,叫他疏散疏散。”
说着就要叫人各处去请,没想到还没开口呢,小樱进来道:“大公主府里闹起来了!”





鹂语记 143琉璃亭之宴
143
周宝璐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公主们就没个省心的!萧大福这又是怎么了。
小樱道:“这是门口儿传进来的消息,大公主拿着把剑追着要杀驸马,驸马又不敢动手,没法子跑进宫里来了。”
这真是……
周宝璐与萧弘澄对视一眼,这会子哪里还有什么烤肉呢!周宝璐吩咐小樱:“去多问问,到底怎么开头儿的,叫朱棠芍药服侍我换衣服梳头发,跟樱桃说,预备跟我一起出门儿去。”
周宝璐去大公主府,萧弘澄就去见驸马。
周宝璐叹着气上了轿子,这大雪天里,不在家里喝酒吃肉的快活,劳碌命还得出门镇压嚣张的公主。
小樱在打探消息上确实有过人的天赋,等周宝璐梳好头发换了衣服已经回来了,周宝璐上了轿子,她就跟在一边儿就开始回话。
其实这种事情,放在一般人家,真算不上什么大事,庄慧公主成亲三年,一直没动静,有些人就难免有点儿想头了,虽说公主尊贵也彪悍,但本朝两百年来,公主出了好几十个,驸马纳妾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就是如今看来,平安长公主的驸马不也有个妾室么?早一辈的静怡大长公主的驸马,静容大长公主的驸马,也都是有妾室的。
尤其是静容大长公主,一生没有子嗣,下嫁两三年就亲自挑了人给驸马做妾,还是驸马的远房表妹,且也与驸马一生和乐,子女孝敬。
这种事都是有成例的,所以何家有些人就动了心思,那什么远房表妹、表妹的小姑子,甚至连姨娘的侄女儿,也瞄上了大驸马这根高枝儿!
周宝璐听的啼笑皆非,这大驸马真是有表妹缘儿,当初那位表妹,因闹出一场风波,又拒了公主承诺的赐婚,回家把爹妈气了个半死,可也没法子,只得送出京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今这又冒出来这么多表妹和比表妹还差些儿的人物?
小樱道:“今儿因下大雪,人都闲着,大公主置了酒席,请驸马府一家子到公主府赏雪看梅花儿。”
“庄慧没一只眼睛瞧得上驸马府那些人,这会子怎么这样通人情世故了?”周宝璐都纳闷儿,大公主的任性妄为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驸马府又不怎么懂事儿,尤其是那老太太,大婚那日就让庄慧给了个没脸,后来以为太子没了,大公主要夹着尾巴做人了,顿时跳起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挨了大公主一巴掌。
那会子周宝璐满心里都是萧弘澄的安危,哪有闲心理会何家那点儿破事,直到如今也还不知道到底是啥事儿。
轿子到了宫门口,周宝璐下轿换车,小樱忙上前服侍,解决家庭纠纷,也没有用依仗,只用了东宫车驾,就这么短时间,周宝璐都看见小樱不知道和谁挤眉弄眼呢。
侍卫宫女太监随侍周宝璐的车驾往大公主府去,周宝璐就叫小樱上车来说话儿。
小樱笑道:“大公主府不是新盖了琉璃亭么?满帝都都是有名气的,从秋天的菊花儿开始,大公主请人赏菊、吃螃蟹,又是赏茶,看字画,成日里高朋满座,十分热闹,结果何府那位老太太就不高兴了,说是大公主满帝都都请了,驸马一家子就摆在跟前,也没见她想到一次。这话在驸马跟前说了三四回,想来驸马回头也跟大公主提了提,这才趁着今儿雪好,请了驸马一家子过来。”
周宝璐轻轻点头,大公主府里的事,她当然是注意着的,大公主的琉璃亭之宴,也算得上一个妙招,往来无白丁,是个绝佳的交际场所,如今的帝都,谁不是接了大公主的帖子都会欣然前往?又有多少事情交际在那琉璃亭的谈笑声中悄悄谈妥,甚至是交易、说和等等,因着那里的热闹,反而掩盖的不起眼了。
大公主身为主人,并不参与那些私底下的眉来眼去,但消息、人脉就是这样一天天建立起来的。
何家那老妇人懂得什么?
不过,这会子因着驸马的说合,大公主能主动请驸马一家子,周宝璐还挺欣慰的,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想到,偏偏又闹了出来。
小樱说:“驸马一家子,里头也有那远房表妹、表妹的小姑子,和何家二老爷房里温姨娘的侄女儿,大约都在别瞄头,大公主和驸马爷原都陪在那边儿,不过驸马爷扶着老太太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踩了水,回房去换鞋,半日没回来,大公主打发人去瞧,原来那位表妹的小姑子,也不知道怎么趁到了这个空儿,竟摸进了那房里,丫鬟撞上的时候,两人都衣衫不整,滚在床上呢!”
这下子周宝璐知道了大公主今儿的做派了,她原以为不过是那些惯例的落了水救起来之类不得不纳妾的手段,没想到这位姑娘作风如此豪放,竟直接就滚上了床!
怪不得大公主恼了呢,这明晃晃的的打脸,别说庄慧,不管哪个公主都忍不了呢!
正说着,车也到了大公主府,周宝璐的车是东宫的标记,没人敢拦,直到正房的台阶下才停下来,还没下车就听到里头老太太的哭号:“我们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周宝璐眉心一跳,就听到大公主不耐烦的一声断喝:“闭嘴!”
然后就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鹂语记 144第 144 章
144
大公主府里的人没有不认得周宝璐的,见太子妃娘娘来了,有人觉得太子妃这是来给大公主做主的,也有人手里捏把汗,太子妃为人规矩,大公主这一回虽说是有理的,可行为却是出格的,提剑杀驸马,打老太太,太子妃会怎么样对大公主呢?
周宝璐进门儿一看,一屋子的人,何家几房的老爷太太们都在,个个一脸尴尬,但都不敢上前,远远的站着椅子后头,就好像巴不得自己不在一样,何家老太太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子,嚎哭的不停。
何甚就更尴尬了,扶着老太太,准确的说是拖着老太太,免得老太太扑上去挠大公主,挠得到挠不到是一码事,可扑上去挠就是欺君了!
这个孙媳妇和平常人家里的孙媳妇不同,老太太挨了孙媳妇的打,多少还有可说嘴处,可真要去打这个孙媳妇,那就一家子都完了。
何老太太刚刚挨了那巴掌,声音本来小下去了,此时一见太子妃娘娘来了,不由的就越发大声起来!
甚至连一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太子妃是大公主的嫂嫂,按道理那是大公主那一边的人,可自古以来,嫂子和小姑子关系不好的多了去了,尤其是大公主这样嚣张跋扈的公主,能看得起娘家失势的太子妃?
这是其一,二则她如今还只是太子妃呢,难道不为大位想想?纵容妹子掌掴夫家长辈,就算皇上不处置,这孝道两个字,难道不在皇帝心里留下一点儿痕迹?现在能凭着权势掌掴大公主夫家长辈,今后羽翼成了,对皇上他老人家,就不会做点更要紧的事么?
所以何家人其实是一直盼着太子太子妃出面来处理这件事的。
周宝璐隐约的听到何甚小声道:“母亲您息怒……”,不过因为老太太嚎哭的声音大,听不大清楚。
周宝璐何等人物,起眼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心里头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在门口矜贵的站着,大公主有点儿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叫了声嫂子。
她才点点头,还瞪了大公主一眼。
何家众人也纷纷跪下行礼,周宝璐真是腻味透了这家人,也不叫起,任凭跪着,自己走上上首的位子坐了,那何家老太太哭号道:“娘娘给老身做主啊,彦哥儿虽不长进,那也是公主的夫君,圣上正经赐婚的驸马,哪有这样提着剑要杀的道理?且老身也是公主的祖婆婆,虽说公主尊贵,那也没有动手打老身的道理啊,一个孙媳妇,毫无道理就打了祖婆婆,就是拿到圣上跟前说,圣上也容不下的!”
周宝璐冷笑道:“圣上容得下容不下,岂有你妄自揣测的?妄论圣上,亏得你还是朝廷的三品诰命!”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周宝璐又接着说:“你少端着老太太的架子弹压公主,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天下第一等尊贵的女儿,皇上开恩,把公主嫁到你们家,那是要你们好生伺候着的,不是来给你们家做牛做马的,什么夫君、什么祖婆婆!公主愿意,那才是夫君、祖婆婆,公主恼了,一道旨意休夫,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周宝璐强硬的叫整个大堂里鸦雀无声,有些人腿都软了,何老太太张着嘴,不敢嚎哭了,周宝璐才恨恨的吐了一口浊气,招手道:“庄慧你过来。”
大公主只得走过去,周宝璐拉住她的手:“你这个不争气的!你瞧瞧你挑的驸马,这是什么人家!尽做这样龌蹉下作的事!当初父皇、太子让你自个儿挑驸马,原是为着疼你,想着尽你的心,挑你愿意的,喜欢的,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不然,帝都这么多高贵的人家,还挑不出一个出挑儿的驸马吗?这也罢了,这原是以前的事了,可如今你瞧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堂堂公主,叫个老妇人欺压到了头上,在公主府就敢这样嚎哭撒泼,你竟弹压不住?”
庄慧公主低着头只装委屈,倒也不吱声了,这会子嫂子来出头了,横竖没她的事了。
周宝璐又道:“何甚!”
“微臣在!”何甚连忙伏地应道。
周宝璐说:“大公主自嫁进你们家,可有半分亏待过你们?驸马的职位就不说了,你们家多少房的远近亲戚,都跟着沾光得福,我早一清二楚!这还不是因着太子爷疼爱妹妹,给公主脸面,公主要什么都给她周全,无非是想着你们家知道恩典,尽心的伺候公主殿下,叫公主殿下过得舒心顺意,这都是皇上、太子爷和我希望的。如今怎么着?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公主府来,做出些这样下作事来,叫公主受这等的委屈!”
周宝璐怒的一拍桌子:“这老妇还哭闹着什么孙媳妇祖婆婆,怎么就没一个人告诉她公主是君,她是臣?公主不管赏她什么,她都只有谢恩的,公主亲手赏她两巴掌,那是降尊纡贵,看在她是驸马的祖母的面上,给她脸面,公主恼起来,命女官把嘴给她打烂了!”
何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何老太太还真是不敢吭声了。
周宝璐又问何甚:“你们家既然口口声声拿孝道来说话,我也不与你辩,那我这就命公主休夫,便与孝道无涉了,我再来与你们家算这欺君罔上的罪名,如何!哼!”
何甚汗出如浆,磕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那只是家母一时糊涂,还求娘娘看在公主殿下的面上,再赏一回体面。”
这何甚虽说理家无方,不过人还是清醒的,如今这样局面,也知道口口声声的说看在公主殿下的脸面上。
公主休夫,虽说有这个成例,到底没有体面,太子和太子妃也不见得愿意。
何甚看起来倒也怪可怜的,虽说男人向来不管内宅,且也不能辖制老娘,但事涉公主,这已经不完全是内宅的事了,还关乎朝廷,所以说——何甚活该!
周宝璐想着,见何老太太完全吓懵了,原本她想的可好了,驸马偷腥,公主已经提剑追驸马了,这难道还不足够?万没有觉得是祖婆婆指使的,就打长辈的道理,此时见太子妃来了,还以为太子妃娘娘行为端方,自然会呵斥公主殴打祖婆婆这种举止,没想到,太子妃娘娘比大公主还横!
大公主就是何老太太这辈子见过的最横的媳妇了,太子妃竟然还更横。
可是想想太子妃说的那个后果,何家真是受不了,何老太太还真是哼也不敢哼一声了,只得跟着儿子磕头。
周宝璐一来,疾风骤雨的震慑了何家众人,才又转头对大公主说:“你瞧瞧,能有多难?你早些拿出公主的身份来,哪里还有这样的事?偏你向来这样温柔!真叫我不放心。”
嫂子真是个人物啊!连大公主自己都感叹,自己那嚣张的名声从小儿传到大,抽过嬷嬷,打过宫妃,在这府里也一样儿出手打过何老太太,偏嫂子张嘴就能说‘你向来这样温柔!’真是自己都不好意思听,她还能说的这样自然,自然的连自己都觉得原来我这样温柔啊。
所以才被驸马府欺负啊!
周宝璐只管让何家的人跪着,拉着大公主的手把她好一顿安慰,才说:“你哥哥已经打发人把驸马捆过去问了,你别委屈了,趁这会子有空,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把你气的这样儿?我知道你从来最有礼的,要不是气的厉害了,断不会这样子。”
对驸马说了个捆字,何家人更是吓的厉害。
大公主摸摸头,想了半天:“我也不大清楚,就是见驸马跟个丫头滚在床上,衣服都脱了一半了,我一恼,就拿剑要捅他,他就跑了。”
敢情大公主都不知道那女人的身份?
看来大公主还真是只顾着她的公主府,根本不关心何家了,想来也是,大公主没一只眼睛瞧得上何家,驸马又是住在公主府的,所以大公主自然以为自己和何家不需要多少来往。
驸马虽然是每天要回何家给父母祖母请安的,但公主不用,看来这就是一个乘虚而入的机会吧?
周宝璐很快的琢磨了一下,问何甚:“那丫头呢?”
何甚战战兢兢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微臣先前已经查过了,与犬子有些拉扯那位姑娘并不是一个丫头,只是微臣一位外甥女的夫家妹妹。因先前这件事,这位姑娘已经送回家去了!”
周宝璐先前就知道了这姑娘的身份,是何老太太娘家表妹的外孙女的夫家小姑子。
这会子她装不知道,自然有公主府知道眼色的女官上前来回话——这会子事情出来这样久了,早问了个清楚。
那女官是宫里出来的,口角利索剪断,且言语里对何家颇多鄙夷之处。
何老太太出身不是勋贵人家,但父亲有出息,三元及第,考了个状元,又会钻营,一介寒门倒爬到了正二品工部尚书的高位,他的嫡女,跟当年的勤谨伯比还是算是门当户对,不过就是穷亲戚比较多。
何老太太家从来就寄住着不少亲戚,其中有个表妹,从小儿就会看人眼色,会得奉承,与何老太太在闺中就成了密友,没想到两人各自成亲后,表妹难产没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夫家本来算不得富裕,又见是个闺女,并不看重,何老太太念着表妹的好处,便抱回了何家,当自己女儿养起来。
这个外孙女就是何老太太养大的那姑娘的女儿,因嫁了个小康之家,家里婆婆难缠,又最宠这个最小的小姑子,这姑娘一向主意大,有心眼,不甘心嫁个平民百姓,知道嫂子能搭上何家这条线,就跟母亲一起天天逼着嫂子要给她搭一条进身之阶。
原本有个伯爵的爵位对这样的人家已经是天大的诱惑了,如今更是做了大驸马,太子爷的嫡亲妹夫,那今后升个爵位还不容易么?
那姑娘没法子,也不敢违拗婆母,幸而她向来会说话,嘴头子甜的很,很得何老太太的欢心,隔三差五也要进来请安说话儿,有两次就把小姑子带在身边儿,慢慢的把话透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本来就念着何长彦成亲三载还没子嗣,见这小姑娘身家清白,模样儿甜美,说话也甜,一口一个老祖宗,奉承的有声有色,又是自己这边儿的人,就应了下来。
何老太太知道公主不会答应,孙子又是半推半就没个准话,心一横,就商量了这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
想着横竖都这样的事了,大公主不过发发脾气,何长彦说些好话,看在夫妻情分上,也就过了明路,做了妾室,事情都已经出来了,不这样,大公主还能怎么样呢?
她自己生不出来,总不能叫何家绝后吧?
老太太的算盘打的精,可完全没料到还有妇人休夫这种说法。
周宝璐冷笑道:“送回去了?送回去做什么,她与何长彦衣服都脱了,回去还能做什么?如今,不嫁进你们家,那也不成了。”
何老太太没想到还有这样峰回路转的说法儿,忙道:“娘娘圣明,原是如此,那姑娘既被彦哥儿玷污了,咱们家也不能亏待人家,无非是个妾室,公主不喜欢,只管养在咱们家,也是一样的。这原是彦哥儿的错儿,叫他与公主磕头赔罪就是。到底是夫妻,公主殿下宽宏些,也就过去了。”
何甚听的冷汗直冒,可又不能打断老太太说话,只是拼命的使眼色,老太太哪里看得见。
周宝璐嗤一声笑,根本不理会何老太太,只对大公主说:“你瞧瞧,这样下作的人家,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周宝璐温声道:“你嫁过来这三年,怎么待何家,我是知道的。”她抬起头看看在场众人:“驸马的二叔父,进了工部做主事,舅舅也赏了外放,还有那许多人,我也不记得了,你是个手面大方的,逢年过节都肯花银子替他们张罗,你赏了这些恩典,他们只当你是应该的,没半点儿感恩之心,这样的人家,怎么配得上你!”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何家仰仗的那所谓夫妻情分,还真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深厚有用,大公主的那点儿秉性,周宝璐是清楚的,她虽一直很不以为然,但这一刻倒有些好处,拿得起放得下,大公主重新去挑一个腰高腿长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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