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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和香
不强硬一点儿,还当自己好欺负呢!叫她知道自己厉害了,她也只能笼络着自个儿了。
只是从那以后,这位美貌的小姑娘再不得皇上翻牌子,美人痴痴的等了无数日子,却哪里知道,她早被自己宫里的管事嬷嬷往尚寝局报了有恙了。
后宫侍寝嫔妃,有葵水的,有病的,有身上损伤的,有上火起疱的等等,都不能伺候皇上,由各宫管事嬷嬷报尚寝局‘有恙’,尚寝局便撤下绿头牌。
这位美人等到了腊月二十,卫贵妃下令修葺打扫各处宫殿,预备过年,就有人来把她屋子的几扇窗子卸了,三五天不来修,这位美人这才发现自己求告无门,见不着皇上,根本没地方告状去,而这样娇弱的美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病倒了,发起高烧,招了太医给看,开了方子,也不知道熬出来的药进没进她嘴里,总之是没多久,这位美人就病逝了。
这件事没人敢拿出来说,但知道的人不少,没有几个人再敢惹卫贵妃了,开玩笑,没有点儿根基、没有把握的人,惹了这位奉旨管事的贵妃娘娘,就等着被她磋磨死吧。
太子妃虽然位尊,到底是在后宫里过日子的,难道就敢得罪掌宫贵妃了?虽说与低等嫔妃不同,但贵妃娘娘真要收拾起她来,那些小手段也一样能叫她日子过的十分的不舒服。
周宝璐收回目光,有点儿慵懒的往旁边的大迎枕靠过去,左边半个身子压在里头,伸了手出来,旁边侍立着拿着小托盘的朱棠忙弯下腰,把托盘里那盅宝蓝地八宝莲花的小盅儿递到她的手边。
周宝璐接了,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做足了这样的姿态,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魏公公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恭敬的微躬着的身子不由的往上略微一抬,便带些强硬的道:“既如此,那奴婢伺候娘娘起驾。”
周宝璐很干脆的说:“我不去。”
魏公公真觉得自己听错了,呆在原地张张嘴,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作为旧年宫里大换人的时候提上来的正明宫的掌宫内监,他与慎刑司的掌刑司正霍公公现在已经算是卫贵妃在宫中的心腹之重了,魏公公在宫里已经二十余年了,算是见过事的,这个位子也算得是刀山火海拼杀出来的。
他倒是见着如今卫贵妃宠冠后宫,不仅是把宫里的娘娘们都治的服服帖帖,就是宫里的公主们也都柔顺的很,而太子妃娘娘也十分恭敬,宫里的种种事务从不插手,也不驳回,不管贵妃娘娘做了什么,太子妃都只是一味的低头忍让。
就拿前儿来说,贵妃娘娘进言圣上封了武安侯家的姨娘诰命,表面上是替东宫请封赏,可这实际上偏是明晃晃的给太子妃没脸,太子妃娘娘不也半个字也没有说过么。
因为卫贵妃以前没有出招,所以这是魏公公第一回到东宫办差事,自觉自己是贵妃宫里的掌管太监,自然是体面的,并不把低调又年轻的太子妃放在眼里,此时便笑道:“娘娘明鉴,贵妃娘娘打发奴婢来请太子妃娘娘,是贵妃娘娘亲口吩咐的,娘娘只怕还得去一去才好。”
魏公公还又补充了一句:“也是给奴婢一点脸面。”
周宝璐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把手里的茶盅子一搁,慢悠悠的说:“你算什么东西,要给你脸面?”
魏公公一脸笑顿时没了影子,心里头就知道了这位太子妃是愣头青二百五,完全不懂事,可面儿上却不敢驳回。
再得宠他也是奴才,跟主子当面叫板从来得不了好儿,且太监们最擅于私底下的阴私整人,当面儿总少那一份阳气。
魏公公只得道:“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只是贵妃娘娘那里,只怕太子妃娘娘还得有个交代。”
“嗯,行。”周宝璐倒不客气,说道:“你去回贵妃娘娘,就说我说的,这会子太热了,我不去,有话儿等凉快了再说。若是贵妃娘娘有要紧话,那也是贵妃娘娘要紧,不是我要紧,贵妃娘娘可以来东宫说,我这会子不出门。”
真是坦率的叫魏公公瞠目结舌。
可他到底不敢强辩,知道今儿这差事是办不成了,只得躬身应了,带着人走了。
朱棠在一边,颇有忧色。
周宝璐看她一眼:“你怕什么?”
朱棠见问,才敢说:“娘娘,奴婢觉着,这样不给贵妃娘娘脸面,只怕……咱们到底在宫里,贵妃娘娘又是奉旨管着宫里事的。”
到底县官不如现管,朱棠只怕贵妃娘娘仇视东宫,给东宫下绊子。
娘娘又有身子,正是要越发小心的时候。
周宝璐坐起来拍拍大迎枕,朱棠忙上前帮忙,感觉蓬松了,周宝璐才满意的靠回去,整个人都歪下去:“有点儿困,我歪一会子,见我睡着了就别叫我——你别瞎琢磨了,就是我不得罪她,她也巴不得在这东宫里的不是我们,是她儿子,这可不是两句好话就能叫她舒服的,再给脸面也不行,倒不如索性不给了。”
周宝璐打个呵欠,眼睛都闭上了:“想想在舅舅家里,当年还不是太夫人当家?都是一样的,她还是正经有母亲身份呢,又能把舅母怎么样?更别说贵妃了,认真比起来,她总没我品级高呢。”
她后面嘟哝的两句都听不清了,口齿模糊的就睡着了。
朱棠站在跟前发了一阵呆,轻手轻脚的取了轻薄的丝被给周宝璐盖上,就退到角落里做针线了。
不过一边做一边走神,她向来不是想这些事的材料,心里担忧,也没办法,只熬到晚上,瞅着萧弘澄回来和周宝璐吃晚饭,不要人伺候的空子,去了小厨房,与几个姐妹说一说。
小樱,朱棠,芍药,百合都是周宝璐从娘家带进宫的大丫鬟,一向倚重,她们也十分忠心,虽说人与人之间偶有摩擦龃龉,但因着周宝璐大方,使出来的丫鬟也不那么小家子气,还是比较知己的。
小樱最是个伶俐活泼的,但凡会结交的人,总是格外的懂得世情,听了这话,也并不多想,立时便道:“这个有什么好愁的,你伺候咱们家小姐多少年了,从小儿到如今,见了多少人,生了多少事,你见过小姐吃亏么?我横竖是没见过的,说起来,真要吃亏,倒也算叫我开了眼!”
私底下还老改不了那句小姐,可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都笑了,百合就伸手拧她的脸:“我把你给能的,连小姐也取笑起来!”
不过想想当年在锦山的旧事,那样的力量悬殊的对比之下,周宝璐也能保了她下来,实在是对周宝璐十分有信心:“小樱说的很是,小姐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么?如今又是太子妃的位分,并不比贵妃娘娘差,小姐只是不爱计较罢了,真是有人要动手,我才不担心呢!”
芍药却说:“可贵妃娘娘管着宫里的事,不可小觑,比如拨给你们小厨房的东西不好怎么办?要换咱们东宫的人怎么办?别小看平日里的琐事,有时候看着老套,但也没什么好法子。”
几个人说了半日,还是多少有些担忧的。
可萧弘澄完全不担忧,周宝璐把今儿的事一一说了之后,才说:“以前没有过这些事,想必是克制着的,如今我瞧着,是因着我有了身孕,需得小心,贵妃娘娘才想玩这个。”
“还有。”萧弘澄道:“贵妃赢了两回,想来得意起来,且做了贵妃久了,自然胆子渐渐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谨慎,也是有的。”
这还真是难以避免的事,就像朝廷的官儿一样,一开始做官,不少人还是为国为民的,只这官渐渐做的久了,心也渐渐大了,不满足了。
贵妃现在身居荣耀久了,周围人捧的厉害,奉承的多了,也就难免心渐渐大了,要的越来越多,也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
从最近的事儿上看,已经开始‘有风驶尽舵’了。
“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让着她了,叫她闹一闹,倒能催一催文蔚,是不是?”周宝璐的大局观一直十分清晰。既然设局文蔚,显然东宫的意思就是卫贵妃已经不再合适了,宫中需要变一变格局了的意思。
“是!”萧弘澄笑,撕下一只鹌鹑腿给周宝璐:“卫氏上位,已经六年,东宫如今的格局也与以前不同,该换个安分些的了。只是父皇圣意难测。”
周宝璐不管那么多,想了想,问萧弘澄的底线:“有事儿的时候,我玩个花样儿跟父皇告状,要紧么?”
“尽管告去!”萧弘澄十分无所谓:“父皇向来宽待女孩儿,以前福儿就总鸡毛蒜皮的告状,你瞧如今父皇最喜欢哪个妹妹?”
对灵透的人,从来不用解释太多,周宝璐就明白了,又问:“这一代的公主府、王府是帮咱们还是帮贵妃?”
“帮咱们。”
“宫里的几位太妃呢?”
这一次,萧弘澄答的不像先前那样痛快,想了想才说:“郑太妃处可常去坐坐,其他的留个心眼儿。”
“好,我明白了!”周宝璐答的很痛快,那一脸保卫东宫的模样儿,竟是怎么看怎么兴奋呢!





鹂语记 189第 189 章
189
卫贵妃的第一次尝试就被太子妃一巴掌抽回来了,虽然她没有想过太子妃会蠢到真的一声不吭任她蹂躏,想着她定然会有什么说头,可这样连个借口都不找,就毫不留情的抽回来,还是大出她的意料,脸上立时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魏公公跪在地上,在东宫撅了面子,当然是趁机给太子妃娘娘上眼药:“奴婢可是一个字儿没敢动,照着太子妃娘娘的原话来回娘娘的,就是因着连奴婢听了,都觉着太叫人难以置信了些,再怎么说,太子妃娘娘是晚辈,不说别的,这孝道是要有的,贵妃娘娘有事吩咐,自然是太子妃娘娘来伺候才是,竟敢大言不惭的请贵妃娘娘过去,就是奴婢这样不懂事的,听着也觉着有些不对味儿呢。”
卫贵妃就轻言细语的说:“越发无法无天了,竟嚼说起太子妃娘娘来了。”
虽然是斥责的言语,可语气轻缓,又不过温声嗔一句,没有丝毫别的说法,魏公公伺候卫贵妃久了,自然知道这就是把话说到了卫贵妃的心坎儿上的意思了。
便道:“奴婢这只知一心想着贵妃娘娘,就忘了太子妃娘娘尊贵,该打该打。”
卫贵妃便怅然道:“太子妃娘娘尊贵啊,我请她竟也请不来,果然是没把咱们宫里的人放在眼里呢,到底是今后要母仪天下的尊贵人儿,只怕这后宫里,倒没个人是她能放在眼里的吧。也罢,咱们确实算不了什么,你倒要好生教导底下那些人,谁冲撞了太子妃娘娘,就是我,也救不了他的。”
魏公公听这种话最是精通的,立时就明白了:“可不就是娘娘这话,只怕就是仗着太子的势了,能把谁放在眼里呢?娘娘虑的很是,奴婢回头就把他们传来训话。”
卫贵妃满意的一笑:“只是到底是太子妃娘娘,既然说太热了不敢出门儿,倒叫我汗颜,怎么早没想到呢,想那东宫虽说树木繁茂,那些甬路却没遮没档,谁走着不热呢,别人也还罢了,可太子妃娘娘娇贵,到底不能叫晒了。”
见魏公公还不明白,卫贵妃就说:“我想着,不如把东宫的甬路都搭个棚顶,也免得晒着了太子妃娘娘,这事儿不大,也用不着惊动内务府了,就叫内府局打发人采买东西,用几个工匠搭上就是了。”
魏公公应是,只是其实没搞明白卫贵妃此举是为着什么。
周宝璐的耳报神快的很,第二日就听到了这个话,当然,能有这样效率的,还是咱们活泼伶俐的小樱。
自从禧妃娘娘没了,贵妃觉得燃墨就没了多大的用,不过因着燃墨确实有功又好用,还是给了她体面,提了她做尚食局的掌事。
不过燃墨在正明宫经营良久,自然留下了些人,没想到消息还没小樱来的快。
听了小樱的话,周宝璐立时笑出来:“原来贵妃娘娘在后宅上也没什么新意嘛,这一招太夫人不是用过吗?哈哈哈!”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当时武安侯夫人曾氏怀上了陈颐安,太夫人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她平安生下儿子,所以玩出了无数的花样。
其中一样,就是借口修葺庭院,把人派进当时陈熙华曾氏住的甘兰院,时时吵闹不堪,到处敲的叮当响。
曾氏的应对很简单,她的娘家虽然在南京,可曾家势大,在帝都的宅子也是十分堂皇的,娘家两三个兄弟在京做官,她就搬回娘家去住了。
太夫人根本拦不住。
一住一个月,家里人但凡在外头做客,都会跟人说,如今姑奶奶回娘家养胎的事,是因为婆母非要这个时候修葺院子呀,姑奶奶那院子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匠人不断声音,怎么住的人,只好回娘家养胎了。
一个月下来,太夫人撑不住了,又自己放不下脸面来,就打发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上门去接嫂子,曾氏问清楚了庭院修葺完了,很痛快的回去了。
不过这一招,周宝璐没法用,她可没法回娘家住去,只能想别的法子化解。
虽然周宝璐是个最不管事的,可她不管的是自己宫里的琐事,人却是管的。琐事是用人是不同的,任何事都是人做出来的,东宫用人自然是件特别讲究的事,只要确保了人的忠心、与东宫利益一致,以及确实能拿捏住这些人,那么放松琐事,其实是不会伤筋动骨的。
无非是做事粗糙和细致的分别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周宝璐这几年来不耐烦理事,东宫依然正常运转的缘故。
对自己的东宫如此,对整个后宫,周宝璐当然更注意一点,宫中各品级的大小太监,掌事姑姑,在周宝璐这里,都是有数的。
她想了想,沉吟道:“内府局的司局是闻少钦,他倒是个不爱搀和的,倒是少监王善涛有点儿意思,奉承贵妃娘娘不止一日了,只想着乘着贵妃娘娘的势,取闻少钦而代之,大约这件事他要来办了。”
想完了,周宝璐无所谓的丢开来,毫不在乎的说:“有什么要紧的,让他来!”
这会子还早,周宝璐还没吃早饭,不管那么多就往后头园子去:“走,跟我去瞧瞧。”
后头园子要穿过两处月洞门,三条走廊,园子的一处栽着玉米,去年种了一回,收成并不理想,萧弘澄也没说什么,只是命人总结总结,今年又种了一回。
不过周宝璐去年吃了一回嫩玉米,觉得真的挺好吃的!
她走到那一处,见吴月华带着两个丫鬟,竟然也在那里瞧着,倒是奇怪:“一大早你来守着我的玉米做什么?”
吴月华瞧见了周宝璐,忙走了两步笑着福了福身见礼,笑道:“前几日我就听说这玉米差不多熟了,今儿一早起来闲着没事,出来走走,就想起这个了,来瞧瞧是不是真熟了,刚才瞧见几个熟的,叫人摘了,预备着给娘娘送去呢,到时候娘娘瞧着我勤谨,也赏我两个呢。”
周宝璐就哈哈的笑了一声,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
玉米这个东西,如今可是个稀罕货,去年收了一回,除了留下来做种子的部分,其他的周宝璐各处送了些,因没见过,自然人人都稀罕。
吴月华这是又惦记上了呢。
周宝璐往那边上走了一圈,有两个萧弘澄从工部提过来专司料理这玉米的小官儿并两个小太监,早远远的跪下请安了。
周宝璐问了两句,很满意的说:“挑嫩的摘十个送到小厨房去。”
吴月华跟在后头笑道:“那听起来好像有妾身一份儿。”
周宝璐给她缠的不行:“是是是,当然有你的,要不赏你一回,你天天来看着,只怕都给你看没了。”
吴月华抿嘴笑,伺候着周宝璐往回走,瞧见周围没人,才说:“燃墨过来说贵妃娘娘打发内务局王少监来给东宫盖棚子呢,还有些奴才在各处说娘娘眼里没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请娘娘说话儿,娘娘也不去。”
周宝璐笑道:“她倒不闲着,盖棚子的事儿我会想法子,回头内务局的人来了,你只管答应着让他们做就是了,不过要问问他们每日做多久,预计一共做多少日,你心里头有这个数就行了。”
吴月华听周宝璐要想办法,顿时松口气,再也不觉得为难了。
不知不觉,东宫上下人等,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觉得太子妃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周宝璐又想了想:“至于这说法儿,她不过就是要颠倒黑白罢了,其实也不难,我听说前儿江宁织造送了些新花样子的绢伞来,很轻便,正是遮太阳的,是不是?”
管内务,吴月华的确是一把好手,样样门清,便笑道:“是,我捡了两把自个儿用,倒是不错,花样子也好,比我当年在江南见过的更强些,剩下的收进了库里,总共有一百把。”
周宝璐便道:“这么多,搁着也是霉烂了,正好你打发人往宫里公主、贵人以上的娘娘跟前,每位送些,宫外头公主府、王妃、郡主们也都送一回,把昨儿贵妃娘娘打发人大中午找我说话的是跟她们说一回,说我的意思,既然贵妃娘娘爱在这种时候招人说话,说不得哪日也那个时候召她们,她们不像我这样不懂事,想必是要去的,如今这样大日头底下,只怕中了暑气,送这绢伞给她们,略遮一遮也是好的。”
吴月华掩嘴一笑,忙应了。
周宝璐又想了一下:“江宁织造是你叔父吧?倒是肯花心思,你打发人送东西的时候,再配一盒新鲜花样的手绢子,就说是江宁织造孝敬的,我觉得好,所以送亲近人等。”
吴月华当然知道这是太子妃娘娘的提携之意,连忙笑道:“总亏得娘娘顾念,咱们家老太太常说娘娘是最疼人的,要进来与娘娘磕头呢。”
周宝璐笑一笑,不理会她这些花言巧语,吴月华又赶着服侍她回屋里去,伺候着用过了早饭才走。
等吴月华走了,周宝璐提笔写了个条子封好,打发人:“找个妥当人把这个送到太子爷手里去。”
芍药正在炕边折衣服,便笑道:“先前我把碗碟交出去,正巧看见谢齐在那边院子里,也不知在等什么,娘娘叫他进来吩咐,岂不便宜?”
周宝璐果然叫人去找谢齐,他们也算十分熟稔了,周宝璐笑道:“你鬼鬼祟祟在那边院子里做什么?别是看上了什么了吧?你既进来了,不来给我请安,是怕我没东西赏你么?”
谢齐吃过周宝璐不少橙子苹果花生瓜子的,知道这位主母不是一般性子,又叫周宝璐一口道破心事,顿时脸都红了一点儿,低头笑回道:“属下原该在院子外头伺候,不敢扰了娘娘清净,先前不过进去讨杯水喝,喝了就要出去的,没承想叫娘娘跟前的姐姐看见了。”
周宝璐见他这样,倒也不揭穿他,就把封好的字条交给他:“我才懒得理会你们这些花样,你这会子就出去,把这个带给太子爷,请太子爷斟酌,然后给我个回音儿。”
又叫人赏他一碗酸梅汤:“今儿现煮的,你喝了快些给我办事去。”
谢齐谢恩,站在桌子边喝完了就退了下去。
周宝璐想了想,这事儿倒是提醒了她,她的丫鬟们不小了,最小的百合也已经二十了,朱棠二十二了,照着宫里规矩,过了二十五才放出去,不过她们几个从小儿伺候她,又忠心又能干,周宝璐向来是另眼相看的,且既跟了她进宫,也该给她们谋划个好前程了。
她身边的大丫鬟,照例是能赏正六品的,与二十四司的司记比肩,又有体面,放出去也是要做正经官太太的。
就是得好好选选。
正琢磨的当口,外头喧哗声起,周宝璐从窗子里望了一眼,果然是内务局的王善涛领着一帮子内务局的人来搭棚子了。
小樱是最善言辞最会说话的,此时便出头儿,站在台阶上说:“如今东宫是吴侧妃娘娘理事,王少监要怎么着,还得去回侧妃娘娘一声儿。”
规矩当然是要有的,王善涛便请见吴侧妃,吴侧妃正在屋里算账呢,听见了走出来,听他回了话,说是贵妃娘娘的吩咐,吴侧妃便问:“倒也是贵妃娘娘疼咱们,回头我再给贵妃娘娘磕头去,只是这会子倒是几句话问一问王少监,你们做这个,每一日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每日多少人做?大约多久能做完?”
王善涛便道:“回侧妃娘娘的话,奴婢先要勘测东宫,丈量地方,定好支架点位,照着搭棚子的法子,先把杆子立进地里,才好搭呢,说不准连地砖也要重新铺才行。这会子因还没瞧地方,实在不好安排,回头待奴婢勘测完了,再与侧妃娘娘回话,不知可否。”
周宝璐在里头听着,心中突然一凛,脸上竟悚然变色,立刻吩咐小樱:“悄悄告诉侧妃娘娘,不能让他们动土,勘测也一定要人看着他们!拖着也行。”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用跟他客气。”
吴侧妃听了,心中虽不明白太子妃娘娘的意思,可倒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少监说的有理,就这样办罢了,只是要问一问少监带了多少人来勘测东宫?”
王善涛一怔:“侧妃娘娘这是何意?”
吴月华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说:“我东宫向来没有外人出入,一向都清净的很,如今少监大人带了这许多人进来,要勘测东宫,我自然要调侍卫进来陪同,若有不明白的,也好当场解说,岂不是好?”
可这意思,谁不知道是监视呢?还是一对一的!
王善涛顿时就不豫道:“奴婢在宫里办事这样久,从没听过这样无理的要求。侧妃娘娘此举,是信不过我内务局么?”
吴月华冷笑:“正是!”
王善涛没想到吴月华半点儿脸面不留:“此事是贵妃娘娘的谕令,侧妃娘娘若是不愿奉旨,奴婢这就去回贵妃娘娘罢了!”
吴月华还真不怕他去回,这本来就是卫贵妃上赶着的,又不是东宫自己想要搭棚子,她接着冷笑道:“王少监请便!”
东宫向来低调,王善涛还真没想到东宫就是脸面都不肯给卫贵妃,说了狠话,一时进退两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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