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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国医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陶夭夭
楚绿衣微微一愣,她原以为,是九王爷暗中出手,将养蜂人从刑部大牢里救出去。
她转而望着养蜂人,就见养蜂人缓缓揭下一张面具,楚绿衣顿时惊呆!
她大吃一惊,这养蜂人脸上,竟然布满伤疤,不过,因为救治及时,涂抹了上等的伤药,这些伤口并未溃烂,而是结出成片的血紫色疤痕。一张原本英俊的脸,因此变得可怖骇人,完全失去了原先玉树临风的英姿!
楚绿衣震惊过后,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低声惊呼:“那时候,你被火油烧着,被刑部用大刑拷问,都是你本人,对么?我替你诊治的时候,也是你本人,对么?”
这养蜂人顶着满脸可怖的疤痕,看上去委实让人惊惧,他利落地将面具重新贴在脸上,又恢复了俊雅的风采,可惜,只是一副假面,楚绿衣暗暗觉得可惜。
养蜂人却洒脱地笑道:“没事,不过是一张脸皮,我素来不在意这个。楚大夫,你的猜测有一半对了,从假山密室开始,到刑部大牢,再后来你援手救治,那都是我本人。”
楚绿衣暗暗称奇,一语不发地盯着他仔细观察,不得不说,这是她第一次犯糊涂,她实在搞不懂,她亲眼看着养蜂人被体内的巫蛇害死,他究竟怎么逃出生天?
面对楚绿衣的惊疑不定,他只是淡淡笑道:“当时,是九王爷暗地里派人用九龙令震慑住刑部大牢那些狱卒和狱长,然后,是楚大夫不惧艰险主动替我这个将死之人医治烧伤,楚大夫猜得没错,我差点死于大火,但是楚大夫妙手回春,竟然将我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陆琰也淡淡回道:“本王的功劳不过是细微之末,对你有生死之恩的人,应该是楚大夫。”
养蜂人勾唇一笑,定定地注视着楚绿衣:“没错,死里脱生之后,我对楚大夫多了一份感激之心,不愿就此远走高飞,但是,又怕被太后那些人发现,如果私自与楚大夫会面,必会给楚大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而,我只能求九王爷出面,让我再见一次救命恩人。”
这番解释,并未让楚绿衣露出半点满意之色,相反,她愈发狐疑。
“我且问你,你到底从何时开始布局?或许你早知道,常汝歌将是替罪羊,而你可以凭借你的奇门之术成功逃离,不会沾上半点血腥,对么?”
楚绿衣声色清寒,透着一种疏离,不再充满惊喜之意,反而多了一丝沉甸甸的负累。
陆琰见状,眉头微皱,忽然给养蜂人使了个眼色,养蜂人顿时愣住,两人之间的互动落入楚绿衣眼里。楚绿衣神色一变,勉强压住心中的烦躁。
看来,九王爷并不避讳自己,可是,两人之间终究存着隔膜,无法坦诚相见。楚绿衣心中不爽,却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些事。她再次露出迷惘之色。
陆琰急忙劝慰道:“楚大夫,本王没有隐瞒你的意思,养蜂人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本王从不干涉,只是,你在刑部大牢里出手相救,本王……知你心慈,便派人将他救出大牢,然后跟他做了一笔交易,待案子水落石出,他可以隐姓埋名就此离开。”
楚绿衣暗暗冷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真相,看似作壁上观,听似无心无意,结果到最后,还是他秘密安排了盗宝案重要嫌疑人的结局,莫非,这才是九王爷的真正手段?
楚绿衣突然站起身来,冷冷斥道:“王爷,你猜错了,我并非心慈的妇人!养蜂人在牢里遭人毒害,那些烧伤非常致命,我那时候急着施手相救。只不过是因为……”
话音未落,她便打住了,似乎不知如何继续。
陆琰和养蜂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懂楚大夫的真实想法,如果不是出于同情,那么她为何冒着杀头的风险,冒着被太后忌恨的危境,在大牢里施展医术?诚然,九王爷的九龙令有震慑功效,可是,养蜂人的伤势,只有楚绿衣的医术才能挽救吧?
陆琰急忙跟着起身,凑近一步:“你别生气,养蜂人……的确有罪,你不喜欢他,大可以无视之,别为了这种小事闹心。”
楚绿衣摇摇头,目光落在青黛如眉的远山之间:“你是王爷,可以随心所欲。我是大夫,只能循照医理。养蜂人很聪明,王爷也很聪明,我只是偶尔想不明白,这才失了分寸。王爷,天色已晚,咱们还是赶回城去吧。”
陆琰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正准备与楚绿衣携手离去,就见养蜂人突然冲过来,一把拦住楚绿衣。楚绿衣怔住,这人难得露出情急之色,是以她觉得十分诧异。
“你准备做什么?”楚绿衣敛去眼中的讶色,故作平静。
养蜂人苍茫的眼神,穿过人皮面具,穿过空气尘埃,落入一池深澈寒凉的湖水里,他似乎听到楚绿衣心底的质疑,又似乎看不透楚绿衣此人的真心。
“我被烧死的那天晚上,给你留了一个口信。你在石墙缝隙之中,是不是找到一些旧日的信笺?没错,那些是我亲笔所书。”养蜂人很快恢复镇定。
楚绿衣一愣,随即轻声笑道:“你是认真的吗?”质疑犹存,却多了一丝坦率。
养蜂人立即郑重地点头,随后走到不远处,捡起一个包裹,他打开包裹,迎着楚绿衣怀疑好奇的目光,缓缓走来,缓缓递上他的莲座八宝灯。
莲灯泛着旧色,沐着越来越黯淡的霞光,有一种往事如尘埃的沧桑。
楚绿衣随眼打量一番,问道:“这莲灯的机关之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我闻到干燥药粉的气味了……等等,你要归隐山林,将二公主的骨灰一起带走?”
陆琰登时露出异色:“楚大夫,你鼻子真灵。才一个照面。”
楚绿衣冷淡地瞥了九王爷一眼,陆琰顿时有些尴尬,不得不清咳一声以作掩饰。
这时,养蜂人幽幽叹道:“楚大夫,你喜欢追根究底,其实很符合医者的性子。只是,我们这些凡人糊里糊涂地活着,凡事较真,不免负担太重。想必你已经看过那些信笺,二公主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子,活得太累,这次我要带她离开京都,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将余下的半生留给自由,留给她一人。”
楚绿衣冷笑道:“你困于后宫多年,为何偏偏在出事之后才选择离去?”
好尖锐的语调。陆琰暗暗皱眉,就听养蜂人洒然一笑:“没错,我一直搞不懂,二公主已经死了,死了多年,我为什么不肯放下执念,或许,这就是人的自私本性。我宁可和常汝歌一起盗窃皇宫珍藏,也不愿完成二公主的心愿。我总是记得,她临死之前,指着挂在床帐上的莲座八宝灯,对我说,养蜂人,离开这里吧,永远不要回来了。”
楚绿衣轻蹙秀眉:“现在,你终于想开了?”
养蜂人不置一词,他小心翼翼地将莲灯装入包裹之中,迈着大步走出驿亭,楚绿衣发现,他随身携带的行囊,竟然只有这个莲灯。
“楚大夫!我很认真!我绝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因为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这些话音很快消散在风中。这养蜂人潇洒离去,竟然没有给楚绿衣释疑,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离开大牢?楚绿衣站在暮色中,清冷如月,目光一寸寸延长,直到天际。
陆琰突然凑过来,轻声道:“本王不瞒你,其实,本王早就打算将他收入麾下,王府需要这种奇才,我也舍不得让二公主生前的心愿付诸流水。”
楚绿衣轻快地转身,与他面对面,两人目光相接,眼底似乎风云翻涌,最终归于平静。楚绿衣暗自摇头,罢了,这些阴谋算计,与她何干?





惑国医妃 第106章 庆春堂
回到保和堂,算不上阔别已久,不过,就这短短半月功夫,楚绿衣等人也算是经历了一波三折。九王爷果然没有食言,亲自护送他们回到位于皇城的保和堂,然后又让赤练送来一大笔金银财宝,作为酬谢。
赤练并未大张旗鼓,带人将谢礼送到门口,红袖负责接待,侍卫将沉甸甸的箱子搬入医馆后院,虽然他们行事低调,可惜,这些日子,保和堂是天丰府最引人瞩目的医馆,楚绿衣又是皇帝钦赐的“天下第一医”,很快,就有好事者围聚在医馆门口,指指点点。
“这是九王府的人!这家保和堂好大的面子,不仅被皇上看重,还能得到九王爷的青睐,不简单!以后生意肯定很好!”
“可是,咱们京都最出名的医馆,本来是庆春堂啊,这下,庆春堂怎么翻身?”
“嘁!朝中有人好办事!别看保和堂现在风光,如果真的得罪了庆春堂,我看呐,在京都不会做得长久,说不定没多久就会被京城同行赶走!”
“你这话倒也十分在理。毕竟,医馆这一行,最重要的是招揽客人,就算顶着天下第一医的名头,没有病人来看病,到时候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些京都百姓街坊邻居,围在保和堂门口议论纷纷,三五成行,有嫉妒的,有羡慕的,有冷眼旁观的,有兴致勃勃满是期待的……总之,保和堂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焦点!
这两天,楚绿衣和红袖忙着四处除尘,整理药柜,并未在第一时间重新开门接待病人。
赤练将谢礼送到,依照九王爷的吩咐,留在保和堂,仔细观察了一番,见楚绿衣等人有条不紊地整理物事,丝毫不受外界影响,赤练这才放下心来。
“楚大夫,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九爷说了,大家以后还是合作伙伴。”赤练临走之前,故意抛出一个诱饵,在她看来,保和堂现在处于风口浪尖,楚绿衣肯定需要九王爷的庇佑。
楚绿衣不语,一双纤纤玉手飞快翻拣,将药柜里的名贵药材仔细检查一遍。
红袖坐在柜台后面,用软布仔细擦拭象牙戥子。
闻言,红袖忍不住讽刺道:“这话,是你自个儿编造的吧?”
赤练一愣,似乎有些不解。
红袖一心向着楚绿衣,对赤练这种刻薄的女人素来有几分不喜,加上赤练对自家小姐不算十分的真诚,态度虽然恭敬,可是,这都是九王爷的命令。
红袖便悠哉乐哉地说了,离开王府之时,九王爷陪着自家小姐出城,并辔而行,显然有着亲近之意,什么合作伙伴,显然是一种托词。
赤练顿时不悦,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那是因为,楚大夫戳穿阮小姐的骗局,又帮助九爷破案,立下大功,九爷与楚大夫走得近,完全是出于爱才之心。”
爱才之心?红袖放下手里的软布,目光直直地瞪着赤练:“想必你也看得出,你家王爷最近春风满面,身上多了人气。你敢说,我家小姐对九王爷没有半点影响?兴许在你看来,咱们身份悬殊,对你家王爷的种种示好,我们就应该受宠若惊吧?不该逾越不该有非分之想。哼,说什么合作,其实你们高高在上,压根儿没有摆正位置……”
“胡说八道!你这是故意挑刺吧?”赤练登时一脸不豫之色。
“你想什么,自己清楚,你护着九爷,我护着小姐,咱们彼此彼此。”
两人争辩了几句,赤练相当无语,这楚大夫的丫鬟还真是不依不饶。赤练有事在身,并未久留,见楚绿衣一直不闻不问,便也失去争辩的兴致。
正主儿都不发话,跟一个丫鬟计较,有什么意思?
“楚大夫,王爷答应你的那件事,会尽快办妥。你无须担心。”赤练准备离开。
正要退出医馆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红袖轻快的笑声:“小姐,咱们保和堂只欢迎疑难杂症,才懒得理会那些感情空虚心境沧桑的男人……其实说白了,就是鳏夫……”
赤练已经踏出医馆大门,敏锐地捕捉到“鳏夫”一词,顿时怒气勃发,半点儿也不含糊,径直回头继续开战,她刚刚带着一脸怒色返身进屋,就看到楚绿衣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楚绿衣清冷如月,寂静如夜,袖子挽在手腕上方,露出皓白如玉的肌肤,一袭青黛裙衫,不改闲逸如云的潇潇风姿。她突然掀开红布,将匾额上的黄金大字露出来。
“赤练,帮个忙,让侍卫将这块匾额悬在保和堂的屋檐下面。”
赤练顿时愣住,这是什么意思?不避反进?
没等她想明白,楚绿衣就掀开帘子,去了医馆的后院,徒留下红袖清爽的笑声。
“太好了,以后咱们保和堂就是京都第一家有圣上御笔的医馆……”
这也想得太美好了吧?赤练暗暗摇头,挂上这块黄金匾额,必会招来是非,楚绿衣并非那种没脑子的虚荣女人,为何要故意自找麻烦?
红袖似乎瞧出赤练的心思,只是,她懒得解释,自顾自地出门,招呼侍卫,将黄金匾额悬于医馆黢黑的屋檐下方,金灿灿的“天下第一医”,与墨瓦青墙形成强烈的对比。
很快,京都大街小巷里传开了,眼见为实,这保和堂的坐堂大夫果然是圣上钦点的天下第一医。保和堂的两扇黑漆木门门口,立即变得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茶馆说书人的开题立即变成:“四月的天丰府,柳絮满城。这日,皇城南门来了一位年轻女子,这女子背着药箱,戴着斗笠,打扮清素,身上一股药香,一看就是个女大夫……”
保和堂后院,不大不小的天井里,一棵茁壮的石榴伸展着茂密的枝叶。五月初,绿叶枝头已经隐约冒出一些极小的花骨朵,青涩而又鲜嫩。一只花色小猫慵懒地趴在树下。三面环形走廊,一栋二层小楼,正前方便是药堂。
十一正在扎马步,楚缘坐在走廊里,正在用软布擦拭煎药的黄铜药炉。
楚绿衣绕过水井,走到晾衣杆下方,她捏了捏衣杆上半干的衣衫,一脸若有所思。
楚缘突然喊道:“娘亲,明天就可以重新开张了吗?”
楚绿衣回过神来,笑意盈盈地答道:“嗯!”
楚缘立即欢呼一声,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喜色:“又可以跟着娘亲一起给病人治病啦!”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楚绿衣叹息一声,无奈地仰起头,眯起杏眼,让灿烂的阳光洗去眼底的阴霾。是啊,在九王府待了半个多月,进宫之后又遇到太后和乔妃等人的刁难陷害,差点没命回来,保和堂凝聚着她的一番心血,她忙着破案,却差点忘了自己的本分。
从保和堂开始起步。她立足于天丰府的资本,并非九王爷的庇护,或者皇上的几句褒奖。真正可靠的,终究还是她的医术。尤其在见识九王爷的秘密手段之后,她觉得有必要与某些权贵保持恰当距离。依照她的性子,井水不犯河水,才是她行医天下的正道。
十一观察完毕,迅速收起马步,然后挺了挺坚实的小胸膛,走到楚绿衣身畔,他俊俏的眉眼之间,涌出一股敬服之色。
“师父,你别担心,你当得起天下第一医的美誉。”十一年纪小小,立场却非常坚定。
楚绿衣微微一怔,清寒的眸光中,突然生出一丝暖色,没错,有他们在,她不孤单。
“好吧。作为奖励,今晚师父做东,去太白楼聚一顿。”楚绿衣笑得相当豪爽。
十一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大步跑到走廊里,抱起正坐在椅子上干活儿的楚缘。
“缘缘,咱们以后不愁吃穿咯!每天都可以给你买一大堆零嘴儿!”
楚缘眨着大眼,不解地问道:“十一哥哥,是不是以后病人多了,诊金就多了啊?”
十一得意地笑起来,眼神瞟向屋内,屋内摆着三只实木箱子,楚缘顺着他的目光看进去,也开心地笑起来:“王爷叔叔好大方!有钱钱咯!”
就在这时,药堂后门突然被人打开,红袖衣裙翻飞,大步冲过来嚷道:“大什么方?都是他惹的事。绿衣,快去看看吧,庆春堂的掌柜来了!指名要见你!”
楚绿衣轻蹙秀眉,眼中掠过一抹寒芒,果然,即使她不招麻烦,麻烦也会主动上门。
来到医馆坐堂看诊的房间里,楚绿衣脚步轻快,刚刚掀帘进去,便招呼道:“红袖,去沏一壶茶,顺便去何记点心铺买两样点心。”
红袖急忙答应一声,楚绿衣进去,就见一名神色端肃的中年掌柜稳稳坐在花梨木椅子上,他并未立即起身,而是扫了楚绿衣一眼,才缓缓起身,作为长辈,他是不需要向小辈行礼的。
倒是楚绿衣按照规矩,屈膝行礼:“吴掌柜。欢迎来保和堂做客。”
这吴掌柜脸上霎时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语调平缓地笑道:“楚大夫,好眼力。”
楚绿衣微微颔首,也不点破各自心里的猜疑。毕竟初次相见,敌友不明。她目视前方,娴姿优容,并无半点拘泥之态,落落大方,观之令人心喜。
“吴掌柜,你今日到访,为何事而来?”楚绿衣并未回避,语气直截了当。




惑国医妃 第107章 软硬兼施
这吴掌柜神色一顿,并未直接回应,而是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这人虽然相貌普通,着一袭简单的素色衣袍,乍一看似乎不太惹眼,可是,仔细看去,派头却很足,端眉肃目,沉稳中透着世故与精明,俨然有京都著名医馆大掌柜的不凡架势。
楚绿衣只瞧了两眼,便猜出此人的用意。
这是准备用长者的身份摆一摆谱,最好能够用第一印象震住她。
楚绿衣丝毫不惧,竟然也拣了一张椅子坐下,果然,这吴掌柜见状,面色微微一沉,显然有不悦之意,可惜,楚绿衣并未顺着他的眼色,按照他的预想,摆出毕恭毕敬的样子。
“吴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有事请讲。”楚绿衣还是这副直截了当的态度。
吴掌柜忍不住暗暗称奇,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这女大夫生得一副绝佳相貌,气质清冷,如高山深雪。这般姿容,完全可以作为筹码嫁入富户或者贵族之家,何必顶着抛头露面的巨大压力,在天丰府独自开设医馆?一介妇人之身,毕竟有太多局限。
吴掌柜慢条斯理地瞄了楚绿衣一眼,语调却相当明快,有着习惯的利索:“楚大夫,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寻机与你们保和堂合作。”
楚绿衣露出清晰的惊讶之色,杏眼微微瞪大,好奇地注视着吴掌柜:“合作?”
“对。”吴掌柜唇畔浮出一抹浅笑,似乎相当笃定。
楚绿衣微一思忖,清美的脸上满是淡静之色:“这个,还需商议之后,才能决定。保和堂和庆春堂都是医馆,同行之间,如何合作?”
吴掌柜听言,眼中的不豫之色稍稍褪去,这女大夫还挺谦虚的,并未借机夸夸其谈。
“嗯。楚大夫,你来京城不过一月有余,自然不太了解我们天丰府的情况。”吴掌柜不急不缓地开始解释,“医馆这一行,有许多规矩,行规就跟家规一样,都是必须遵守的。”
说到这里,吴掌柜故意停了停,不着痕迹地观察楚绿衣的反应。
岂料,这楚绿衣丝毫没有年轻后生的冒失浮躁,只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倾听。
于是,吴掌柜接着说道:“有我们庆春堂的帮忙,日后楚大夫可以迅速了解行规,尽快融入天丰府这个医药行业,说句不夸张的话,咱们天丰府大大小小三十七家医馆,无一例外都是站得住脚名声在外的医馆,放眼整个乾国,那都是排得上号的。”
楚绿衣微微颔首,依旧面色清冷,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吴掌柜的一只手搭在桌案上,见楚绿衣没什么反应,便下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这是他习惯的动作,每回教训人的时候,他就喜欢用手猛敲桌子。
两人相对而坐,有片刻的静默对峙。这吴掌柜有些不耐烦这种沉默,开始谆谆善诱。
“楚大夫,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希望你仔细考虑,为保和堂的长远之计着想。和我们庆春堂合作,必定可以成就一代受人尊崇的杏林名医。想来,这也是你的心愿吧?”
楚绿衣暗暗摇头,果然,来者不善,这庆春堂是天丰府的头号医馆,在这个行业里,确实有资格当老大,这吴掌柜不声不响地来访,显然是为了给自己的保和堂立立规矩。
至于他说的一代杏林名医,显然是套话。世上的医者大夫,谁不想成就一番盛名?
只可惜,她楚绿衣现在用不着这种浮名。上有皇帝钦赐的匾额,下有神秘的药王谷身份,即使面对的是庆春堂这种老字号大掌柜,又何惧之有?
楚绿衣十分淡定地摇摇头:“我只想治病救人,不想掺和其他的事。”
言下之意,便是婉拒了。
吴掌柜闻言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名打扮清爽的女子举着黑漆托盘稳步走进来,楚绿衣立即起身迎上去,拿起茶盏茶壶和点心碟子,搁在五尺见方的桌案上。
吴掌柜很快回过神来,见楚绿衣和她的丫鬟举止娴静,丝毫不受影响。他登时一脸不悦,语气也透出不浓不淡的警示之意:“楚大夫,刚愎自用,使不得。”
孰料,楚绿衣亲自为客人沏茶,笑容婉丽清淡:“刚才一直忙着闲聊,怠慢了吴掌柜,万勿见怪。”态度疏离,却客气有礼。
吴掌柜下意识地捧起茶盏,刚刚呷了一口茶水,便猛地醒悟过来。
这是有逐客之意么?不行,他此次来访,是为了立规矩,岂能空手而归?
红袖退出房间,立在门口,悄悄侧耳倾听。
这吴掌柜果然不甘心,试图说服楚绿衣,可惜,几番说辞下来,楚绿衣始终不动声色。末了,吴掌柜终于忍不住摆出日常训人的气势,在他眼里,这楚大夫不够虔敬,竟敢跟他这位京都头号医馆的大掌柜叫板,委实失了小辈医者的身份。
“据闻楚大夫上次出手医治一名烟花女子,行里都听说了,这明显不合规矩。楚大夫如果一意孤行,不思悔改,咱们这些同行有必要施压,予以惩戒,以正行业之风。”
这吴掌柜说得冠冕堂皇,楚绿衣安静听着,末了,她突然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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