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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国医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陶夭夭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而袁斯莲的声音也在此刻适时的响起:“公主万福金安,微臣此番深夜前来,请公主赐解药。”
安雅公主收起水袖,坐在梳妆镜前,不假他人之手地开始卸妆。
而周围的宫女们,也识趣的退了下去,伸手掩上了折扇门。
沉默半晌,见安雅公主一言不发,袁斯莲不由得急了:“人命关天,还请公主赐解药。”
“若是袁贵妃没有中毒,你是不是就不会再踏入翊坤宫半步?”安雅公主的面上,浮现出夜色般的冷意,如夜色中的静静流淌的暗河水。
“微臣不知公主何意。”
“不知何意?”她冷笑一声,卸了一半的妆在铜镜中显得有些狰狞,“好一个不知何意。”
她停下擦拭着脸上的油彩的动作,转头看着他,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袁大人可曾听过《游园惊梦》这出戏?”
“早些年昆曲在京城盛行,袁某倒也有幸听过。”
“《牡丹亭》中,本宫最爱这一折游园惊梦,戏中的杜丽娘,在梦中与柳梦梅初次相见,便共赴巫山**,虽是为礼教所不容,却教本宫好生羡慕。”安雅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过是市井坊间的粗野戏曲,登不得大雅之堂。”袁斯莲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么?登不得大堂?”她玩弄着手中描眉的笔,眼神幽暗,“你下一句要说的,便是本宫乃是金枝玉叶,本宫出身与钟鸣鼎食、簪缨礼教的皇室,当自持身份,如今更深夜重,本宫应及早将解药赐给你,以免引人非议,是么?”
“公主所言,句句在理,这正是微臣要说的。”
“好一个句句在理!”她将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摔在桌上,长身而立,水袖如流云掖地,“本宫不日即将远赴北奕,今日,本宫只问你一句,这些年,你对本宫是否有男女之情?”
面对安雅公主咄咄逼人的目光,袁斯莲不卑不亢地说道:“公主,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你在笑本宫自作多情吗?”她的面色狰狞了起来,“袁斯莲,你好狠的心!”
“殿下,情爱之事,向来不是你给了对方多少,便能要求对方给你多少,更何况,公主身在皇室更是身不由己!”袁斯莲严肃地提醒道,“还请公主赐下解药,袁贵妃快不行了。”
“她行不行,关我何事?”她冷笑道。
“既如此,那微臣只好得罪了。”说吧,袁斯莲走上前,点住了安雅公主的穴道,在她的怀里搜出了一个瓶子,有些歉疚地说道,“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动会解开。”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内室,而寂静的内室里,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安雅公主的泪水,坠落的声音。
出门的那一刻,袁斯莲有些不忍的对安雅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蝶衣说道:“更深露重,照顾好你主子。”
蝶衣走进室内,看到公主被点住了穴道,顿时大惊失色,差人将她抬到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周围一片忙碌,安雅公主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似地,内心一片冰冷,十几载繁华,如过眼云烟,她的坚固的心在他冰冷的话下,如同雪崩一般散开万千雪沫。
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袁斯莲,我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就算你无心无情又如何?既然成为了本宫的执念,就要陪本宫纠缠到死。
不!她绝对不要离开京城,她绝对不要远赴漠北!哪怕不择手段也不要!绝不!
这厢,袁斯莲使出轻功飞檐走壁,极快的赶回了沉香殿,守在内室的楚绿衣听到声音,走出门来,急忙问道:“拿到解药了吗?”
“拿到了。”袁斯莲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瓶子。
楚绿衣拔起瓶塞闻了闻,说道:“这下有救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给她服下吧。”
袁贵妃服下解药后,楚绿衣给她扎针,帮助她排毒,很快,她的嘴角便不再溢出黑色的血液。
楚绿衣忙了整整三个时辰,一直到连绵万里的漆黑的天空,自厚厚的浓重里透漏出了一抹鱼肚白,薄如蝉翼的月亮,开始慢慢地西沉,她才像是浑身虚脱一样,瘫坐在床头。
袁斯莲见她浑身被冷汗湿透了,娇美的脸上一片苍白,如同被露水打湿的秋日的芦花,看似娇弱又无比坚韧,以深深的根扎在地上,深入到湖水中和淤泥中,汲取养分。
它们总是那么坚强,一整片连起来,可以抵御大自然可怕的洪涝灾害。
与她认识这么久以来,这个女子总是游走于危险边缘,像是生活在刀尖上一般,可是她以她的坚强与智慧,令所有人折服,一路走来,她从默默无闻到渐渐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令世人仰望。
这样优秀的女子,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着欣赏之情。
掏出怀里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袁斯莲说道:“楚大夫,辛苦你了。”
累得昏昏沉沉的楚绿衣没有多想,抓过手帕便将脸上的汗给擦了一把,擦完后才反应过来,看着手中皱巴巴的手帕,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明天把手帕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不必了。”他看得出来,皇帝与陆琰皆心仪于她,这样尴尬的局面他还是不要介入的好,人贵有自知之明,借手帕还手帕一事虽小,但有心人若是捕风捉影了,亦可大做文章。





惑国医妃 第241章 微服出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是一个小偷一样,以窥视的目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了昏暗的室内,熄灭了所有明灭的灯火,撕开了晦暗宫闱的内幕。
昏暗的光芒层层递进,最后穿过双面刺绣的屏风停留在雕着莲花花纹的床脚下,黄花梨木的床脚下有一只雕刻着虎头的金熏炉,熏炉中燃烧着的瑞脑已经渐渐熄灭了,那微弱的乳白色烟雾,像是清晨的田野上的霜露一样,一遇到日光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赤色的织锦床帘垂到了床脚底下,将整张床遮掩的严严实实,此刻,一只三花猫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在昏暗的内室中,它的瞳孔非常大,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它小心谨慎地迈着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厚重的床帘,以窥伺的姿态慢慢地掀开了床帘,钻进了光芒黯淡的床帏内。
床上躺着一个绝美的女子,她的头发散乱着,像是湖中漂泊无依的水草一般,此刻,她的玉枕上还流淌着一些水渍,三花猫伸出舌头舔了舔,有点咸,是泪水的味道。
于是它怜惜的凑上前,舔了舔女子眼角继续流下的泪水。
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热,瞳孔涣散的女子的眼中渐渐地有了焦距,她侧头看了这只三花猫一眼,一时间更加伤心,喃喃念道:“咫尺长门万里遥,耻将裙绶曳纤腰。盈盈璧月沉鸾镜,渺渺银河断鹊桥。上苑旌旗回夜猎,建章钟鼓散晨朝。此身不及双栖凤,处处随君听九《韶》……”
她的神情似哭似笑:“此身不及双栖凤,处处随君听九《韶》……”
三花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恸,将整个身子都慵懒的蜷缩在了她的脖子间,亲昵的蹭着她。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搂紧了怀里的猫,再念的诗,却更加伤感:“乳乌哑哑飞复啼,城头晨夕宫中栖。吴王别殿绕江水,后宫不开美人死……”
“到底是楚绿衣看得开,这后宫哪是尊荣之地,分明就是埋骨之所。”温柔地摸了摸猫儿的毛发,安雅公主神情哀戚,“繁花,这深宫中,人人都在相互算计着对方的生死,也就只有你是对我最好的了。都道是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可本宫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那只叫繁花的三花猫在她的怀里颤抖了一下,咕哝了一声。
听到了内室的动静,大宫女蝶衣领着一众宫女太监端着早上洗漱用的用具,鱼贯而入。
恭敬行礼后,蝶衣挑开帘子,对憔悴如昨夜黄花的安雅公主说道:“殿下,奴婢伺候您起床。”
安雅公主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端着皇室中人的那份矜持,淡淡地嗯了一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对端着十二层宫装的几个宫女说道:“本宫要出宫,今日一切从简。”
于是宫女们如流水般退出,去外间的衣柜里拿出一套素净的男装走了出来。
蝶衣伺候完穿着中衣的安雅公主洗漱后,亲自上前帮安雅公主穿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梳妆奁的最底层,抽出底层的抽屉,只见抽屉中躺着几枚简约古朴的男式发簪。
给安雅公主束了一个简单的男士发髻后,蝶衣说道:“公主,后院已经给您备好了马车,还是从重华门出去吗?”
安雅公主点了点头:“今日出宫,事关重大,本宫只带你一个,其余的人,全都留在宫中,被本宫掩人耳目。”
“是。”内室一众宫女恭敬地说道。
安雅公主拿起桌上的一个黑色的头罩,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半遮着了那张容色倾国的素颜,只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巴,诱人遐思。
随后,她走出室内,径直走到了后院的马车旁,踏上一个小黄门的背,坐上了马车,而她的大宫女蝶衣,则坐在马车前,充当起了车夫。
沉香殿内,在楚绿衣的照顾下,袁贵妃悠悠转醒,见到楚绿衣的那一刻,袁贵妃感激地说道:“多谢楚御医……”
楚绿衣倒了一杯温水,沾在手帕上,给她擦了擦有些脱皮的唇:“别说话,你现在还很虚弱,记住不能喝水,暂时也不能吃东西,你的胃现在很虚弱。”
“楚御医,谢谢你……”
“要谢也是谢袁大人,你这次之所以能够解毒,全靠袁大人。”楚绿衣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
“若是没有你前来看诊,袁大人也不会入宫。”她叹了口气,“只是委屈袁大人了。”
“此话何意?”
袁贵妃犹豫了一下,说的很模糊:“楚御医想想,这宫中能堂而皇之的给我下毒的,有几人?”
楚绿衣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这后宫争宠,历来有之,可听袁贵妃这语气,似乎又不像是争宠这么简单,难道这其中另有乾坤,只是这下毒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太后与袁贵妃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干系,而皇帝也没有必要去下毒暗害袁贵妃,那么还会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剩下的几个人的名字萦绕在楚绿衣的脑海,只是每一个名字,她都不敢确定。
“这段时间……离安雅公主远点……她身边是个是非之地……”提醒到此处,袁贵妃自知失言,不再多说。
楚绿衣正想追问,便看到袁大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朝服,显然已经下了早朝。
见袁贵妃醒了,袁斯莲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道:“多谢楚御医。”
“此乃分内之事。”楚绿衣提起药箱,打算跪安离去。
“袁大人,你送送楚御医吧。”袁贵妃吩咐道。
“好,我正好要出宫,楚御医你是回翊坤宫吗?”袁斯莲清冷地问道。
“早些时辰,袁大人去上朝了,翊坤宫来了个小宫女,通知我今日休假,不必去翊坤宫值班,我寻思着,难得有一日得空,不如回保和堂看看。”想到缘缘和十一,她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窗外的那一抹阳光,正巧点缀在她的笑容上,那笑容如同湖面的涟漪,又如同和风下的花海,美得不可方物,带着阳光暖洋洋的味道。
这样的笑容,袁斯莲不敢多看,只能垂首,率先走出了袁贵妃的内室。
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在寂寞而清冷的宫道上响起,像是一串渐行渐远的悲歌一般。
歌声在重华门前戛然而止,重华门新上任的侍卫长,乃是从原先宫外负责京城治安的御林军中调过来的,有些不懂事地举起佩剑拦在了马车前,厉声喝道:“不知这是皇宫大内么?居然敢在皇宫大内驾马车,你好大的胆子!”
蝶衣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转头望向了马车内的安雅公主,只见安雅公主抱着猫,淡淡地摇了摇头。于是她对侍卫长说道:“你去问问你身旁的侍卫!”
御林军多从皇室贵胄中抽调优秀的子弟作为长官,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会甘心问一个守宫门的小侍卫?
于是,气氛一下子便僵冷了起来。
蝶衣无奈,从腰间借下令牌举了起来,只见令牌上浅浅的刻了一个小篆的“恭”字。旁边的小侍卫见侍卫长还是无动于衷,不由得急了,上前一步,附耳说了几句。
侍卫长脸色大变,连忙跪下来,正打算请罪,不料安雅公主掀开了帘子,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侍卫长这才反应过来,安雅公主此番如此低调,定是微服出宫,这事儿是不能大肆宣扬的,否则只会得罪贵人,阻了自己的官路。
帘子再次被放下,马车咕噜地驶出了皇宫,一路穿过繁华胜地朝城西的贫民窟驶去。
宫道上,楚绿衣与袁斯莲不时交谈两句,袁斯莲出自大理寺,破案经验丰富,甚至还懂得验尸的一些常识,楚绿衣医术超绝,在验尸上也有所涉猎,两人聊着聊着,竟然觉得相见恨晚。
突然,袁斯莲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神情。
楚绿衣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重华门的门口缓缓地驶出了一架以小叶紫檀木制作的马车,马车看起来很是素雅,只是在马车的扶手上,刻着一个不显眼的小篆“恭”字。
楚绿衣初来乍到,不太了解宫中的封号,不由得问道:“那是哪位贵人?”
她只知道九王爷陆琰是乾朝的“肃亲王”,八王爷是乾朝的“德亲王”,七王爷是乾朝的“敬亲王”……
“这是长公主安雅公主的马车,乾朝开国以来,只有她一个人像是王爷一样,拥有皇帝钦赐的封号,与公主的封地封号不同。”
安雅公主的封地,乃是安雅郡及泗水以南一带。
楚绿衣点点头,有些意外:“想不到先皇对安雅公主,到很是宠爱。”
“安雅公主乃是长公主,地位自然有所不同。”袁斯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之色,向来自持身份的他竟然口不择言地说道,“也正是仰仗着先皇的宠爱,安雅公主才会变得越来越刁蛮任性、霸道无礼。”
楚绿衣竟是不知袁斯莲对她有这么大的意见,又不好交浅言深,只好保持沉默。
反应过来的袁斯莲自觉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不好意思,在下失言了。”




惑国医妃 第242章 假死药
安雅公主扫视了一圈,只见年久失修的房子里,居然长出了许多野草,在早春的清寒里,那些野草冒出青色的嫩芽,远远望去,毛茸茸的一层,煞是可爱。
房内,摆放着一些简单的东西,一个像是很久都没有煮饭的锅、几只破烂的碗,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塌了半张的床,以及床下摆放的那些瓶身都已经发黑的瓶瓶罐罐。
屋内一片浓重的劣质浓酒的气味,安雅公主轻轻掩住了鼻子,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这时候,床上的一床破被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又来要毒药?”
“这是最后一次,我要一瓶假死药,还要几张人皮面具。”
那人桀桀怪笑了起来,懒懒的踢开被子,从床上痞气地坐了起来,他的身上挂着一件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抹布似的衣服,几乎只能遮住身上的重点部位,头发因为太久没有洗,已经结成了块,上面落满了灰尘。
这人很老、很瘦,他动起来的时候,像是一把诈尸的枯骨。
老头子挖了挖自己的耳朵,有些嘲讽地说道:“说好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又最后一次,你们这些皇室中人,一天到晚只想着害人,岂知这世上最毒的,永远不是毒药,而是人心。”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害人非您所愿,我保证这次的要的东西不是害人的。”
“我可是五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邪医,害人乃是家常便饭,你别把老头子我想得太好了……”他哼了几声,“人啊,贪心不足蛇吞象。”
“外公……”她的神情突然哀戚了起来,“当年母妃执意要入宫,您没拦住,不是您的错,后来母妃被人下毒,害得难产身亡,您身在千里之外,没法入宫救母妃一命,也不是您的错,您又何必活在深深的自责中日复一日的放逐自己呢?”
她上前,按住他打算拍开酒坛子上的封泥的手,说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外公您或许不知道,半个月之后,我就要嫁入北奕和亲了。母亲的悲剧您犹历历在目,您想让外孙女儿也重蹈覆辙吗?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您懂。”
安雅公主的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让老头子动容了,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湿润,红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哽咽着说道:“婉婉走的早啊,我的女儿啊……”
“外公,您别难过了。”纵然对母妃没有半分的感情,在此情此景下,安雅公主也伤心地流出了眼泪,“母妃不在了,外孙女儿还在呢。”
老头子终是止住了眼泪,从床上爬了下来,颤巍巍地从床底取出一个盒子,拿出一瓶假死药和几张人皮面具递了过去,摆摆手说道:“你走吧,你是皇室的金枝玉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安雅公主从袖中掏出一把银票,有些伤感地说道:“外公,就算我成功逃婚,以后只怕也是相见时难了,这些银票留给您养老。”
老头子摆了摆手:“拿走吧,你的银票上都有官府的印迹,极容易查到你的头上,老头子这一把老骨头死在哪里都不要紧,可是老头子不能连累你。”
“可是……”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说罢,他又爬到了床上,扯着破被盖到了自己的身上,嘴里发着古怪的音节唱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在他古怪的小调里,安雅公主抹了一把眼泪,默默地走了出去,在蝶衣的扶持下,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宫疾驰而去。
就在安雅公主登上马车的时候,不远处,楚绿衣和陆琰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楚绿衣看着不远处那驾熟悉的马车,疑惑地咦了一声。
“有什么问题吗?”陆琰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不是安雅公主的马车吗?”楚绿衣疑惑地说道。
“你确定?”陆琰蹙眉,安雅公主可是颇受先皇宠爱的乾朝长公主,自幼深居内宫,怎么会来到这种肮脏贫贱的地方?
“我早上刚出宫门的时候,便看到了这驾马车,对它的印象非常深刻,而且这驾马车的扶手上,以小篆雕刻着一个‘恭’字。”
的确是安雅公主的车架无疑,陆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看来,有必要查查这个长公主了。”
当年在云波诡谲的夺嫡之争中,这位看似刁蛮霸道、任性无脑的公主,居然能风平浪静的躲过一劫,当时他没有深想,现在想来,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皇宫还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啊。”楚绿衣摇头感叹道。
陆琰拉着她的手进了屋,还未打量四周,便感觉脖颈间多了一抹凉意。
楚绿衣冷静地说道:“是邪医老前辈吗?吾乃药王弟子楚绿衣,奉药王之命,前来拜见前辈。”
说着,楚绿衣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举了起来。
周围那股骇人的杀气消失了,一个老头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打量了楚绿衣几眼:“我这师弟,居然又收了个徒弟?”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屑:“连武功都不会,如何悬壶济世,你走吧,别来打搅老头子。”
“邪医前辈,药王遣小辈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说着,她掏出怀里的书信,“只是药王寄来的阎王药的解药,他只研制出了一半,另一半的解药要如何研制,他还没有头绪,因此特来请教邪医前辈。”
“鼠目寸光,越活越回去了。”他冷哼一声,“两钱月光草,一钱曼陀罗,一钱银丝叶……将这些草药研磨成粉,炼制成丹药即刻,老头子二十年前便制出了解药,他居然研制到现在才研制出了一半的解药,真是大煞我药王谷的威名!”
见邪医的语气间颇有不屑之意,楚绿衣不由得为自己的师父辩解了起来:“邪医前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前辈专攻毒术,师父专攻医理,若论医术,只怕前辈与师父也只在伯仲之间,不分轩轾。”
“谁跟他比?”他哼唧了一声,“那个老头子只知偏居一隅,跟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学究没什么两样。”
楚绿衣不服气,拿出一瓶毒药:“这是我师父两年前研制出的一种毒药,若是邪医前辈能配出解药,那么小辈便心服口服。”
邪医拿起瓶子,拔开瓶塞,离得远远地轻轻嗅了一下,面上立刻浮出自得之色,将解药的成分一一说了出来。
楚绿衣心中大为震惊,又拿出了另外几个瓶子,谁知邪医在毒术方面,乃是登峰造极的高手,这些在常人看起来无药可解的毒药,放在邪医的面前,无异于过家家的游戏一般。
“你走吧,以后别来烦老头子了。”邪医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赶人。
“等等!”楚绿衣咬牙,掏出最后一瓶毒药,“还有这最后一瓶毒药。”
邪医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倒真是不死心,老头子我活了将近八十年,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竟然以为这点东西就能难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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