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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往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宇宙
沈斯亮从二楼书房出来,许怀勐一直站在窗口盯着他,避免他再不打招呼就摸进霍皙房间,沈斯亮硬着头皮往大门外走。
这回大铁门倒是开了,他扶着车门,刚想上车,听见一声嘲讽:“出来了?没挨揍吧?”
许善宇端着一盘饺子,正蹲在花坛边吃的呼噜呼噜的。沈斯亮一乐,关上车门,往楼上看了一眼。
霍皙那屋窗帘拉着,书房的灯也灭了。没人看着,沈斯亮往上提了提裤子,挨着许善宇也蹲在路边。
“你爹没舍得打我,估计留着劲儿等你上楼再招呼。”
“毕竟,在演习场上给人家师长弄骨折的人又不是我。”
许善宇噎住,嘴里塞着饺子:“丫怎么知道的?”
沈斯亮往嘴里送了一根烟,眯眼点着了,目光悠远:“别急啊,哥们儿是干什么的,专业情报出身。”
对了,许善宇想起来了,沈斯亮这孙子去外事局之前,被借调干过两年情报。鼓捣这些消息,小菜一碟。
许善宇借着演习公报私仇,违反命令攻山头,把对方师长打了个措手不及,别人不知道,沈斯亮可太清楚了,那师长是早年军校培养的高知识人才,许善宇的头号情敌。
他违反命令,被演习高指发配回来去基层反省,这才连夜灰溜溜回家。
许善宇愣了愣,又端起饺子汤喝,喝的哗啦啦;“你别说,二朵儿包着饺子,真香诶。”
沈斯亮笑的更深:“甭跟我装,她什么手艺我不知道,喏,看看,那虾壳都没剥干净。”
彻底装不下去了。
许善宇放下碗,猛地从地上蹿起来:“看出来了,想找茬掐架是吧?”
沈斯亮纹丝不动,往地下磕了磕烟灰:“那年冬天,你到底知道霍皙什么事儿?”





南北往事 第四十七章
沈斯亮这周末去了一趟石家庄,早上六点就出发了,他换了一身便装,又从武杨那里借了一辆惯跑高速用的吉普。
武杨给他车钥匙的时候还问了一嘴:“大周末的,你上哪儿啊?”
沈斯亮从自己车上往吉普后备箱搬了一箱矿泉水:“出趟门儿,争取明天晚上就回来。”
武杨警觉:“公事私事?我跟你一起去?”
沈斯亮拍拍手上的灰,扣上车门:“私事儿。”
“回来以后老规矩,给你放礼堂外头,自己得空了去拿。”
“去吧。”
武杨拉开车门送他:“路上注意点儿,有什么事儿需要照应给家里来个电话。”
沈斯亮发动车:“成,走了啊。”
从北京到石家庄,自驾顺利的话,怎么也得三个半小时。
沈斯亮出了西三环直奔京港澳高速,等过了石家庄收费站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摸出手机看那个地址。
这一带是老城区,周围有很多汽配城,沈斯亮在街边慢慢滑行找一个牌匾,最后终于在两家大型汽车美容的门面中间,找到了那家脏兮兮,不太引人注目的维修店。
大吉普扎到人家店铺门前,沈斯亮按了按喇叭,开门下车。
里头立刻有穿着橙色工服的年轻男孩跑出来,手上沾着黑漆漆的油污,热情笑着:“哥,修车啊。”
沈斯亮靠在保险杠前,从裤兜里摸出烟来含在嘴里,用手拢着打火机把烟点着了:“我找人。”
“您找谁?以前给您修过?我帮您叫。”
“找你们老板徐旭,有这么个人吧?”
年轻人连连点头,沈斯亮身后这车不菲,他以为来了个大生意:“在后头跟着工人换机油呢,您等着,我去叫。”
沈斯亮点头:“谢谢。”
趁着工人往后院找人的功夫,沈斯亮开始在这间不大的修车作坊里转悠起来,这门面在这条街上不占什么优势,玩儿的也多是中档车改装,摩托彩绘,这些年轻人才喜欢的东西。
但是胜在装修的很别致。
墙上挂了整整一大面相框,都是合影,有得了奖的赛车手,改装之后的成果留念,工人在修车时的写实记录,在一堆相框的正中央,有张照片被刻意放大了。
沈斯亮站在那面墙前,无声注视着。
那是四个小伙子在体育大学门口的留念,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上衣,牛仔裤,当时流行的脏兮兮的球鞋,他们对着镜头笑的恣意飞扬。沈斯亮的目光停在左数第二个那张面孔上,久久不动。
身后有人戴着白手套拿着扳手走过来,一身油污:“您找我?”
沈斯亮抬手抽了口烟,没转身,依旧望着那张照片。
“哦,这是我们大学时候和我室友的合照,那时候哥们儿都年轻,也都喜欢车,毕了业大家各奔东西,就我一个人把这事儿承下来了,挂在墙上,留个纪念。”小伙子笑着解释。
沈斯亮问:“体育大学毕业的?”
“是,10级的,这几个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听您口音,也是北京的?”
徐旭是石家庄人,但是在北京那地方耳濡目染四年,对方只要是开口,就能听出一二。他放下扳手,往外看了一眼:“您那车什么毛病?我先给您看看,咱们边修边聊吧。”
沈斯亮把烟碾灭在墙边的暖气上,回头淡淡笑了一下。
“车没毛病,我是来找你的。”
他站在那张相框下头,看的徐旭硬是愣了好几秒。沈斯亮见怪不怪:“怎么,看我眼熟?”
徐旭尚处在震惊中不能回神,半天才叫了一声:“您……”
“不是……沈哥,您怎么来了?”
沈斯亮不露声色:“难为你还能叫我一声哥。”
小伙子低头惭愧一笑:“您说这话是寒碜我了,当年上学,我们跟着小航没少受您照顾,要是连你都记不起来,那我真他妈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沈斯亮看了他一会儿,拍拍他的肩,叹气:“这屋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外头聊。”
已经中午了,到了吃饭的点儿,沈斯亮一大早也是空着肚子来的,俩人就近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饭馆。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两瓶啤酒。
“我开车来的,不能喝,就拿茶水吧。”沈斯亮给徐旭面前的杯满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泡在掉了漆的铁壶里,颜色鲜浓,市面上几块钱一斤的劣质茶叶,沈斯亮想也没想,就跟小伙子碰了一下,仰头干了。
徐旭窘迫,双手捧着杯,也二话没说的喝了。
“你那店里,生意还行?”
“就那样吧。”徐旭抹了一下嘴上的泡沫,苦笑:“勉强养活自己和几个工人,要说赚钱,一个月刨去成本,剩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当学生的时候轻松。”
“这步入社会了……才知道还是以前好。”
徐旭这话说的是真心话,他家在这儿就是个普通的小康家庭,上大学是射击特长生招进去的,当时寝室一共四个人,除了他,剩下三个都是北京人,其中一个家里双亲都是官儿,另一个家里是做生意的,至于小航——
是藏得最深的。
他从来不缺钱,并且酷爱鼓捣烧钱的玩意儿,他用的手机,穿的行头,全都是时下最好最时髦的,小航没心眼儿,待人真诚,他爱车,就在学校组建俱乐部,大家凑在一起弄个废弃工厂,没事儿弄弄改装,和隔壁学校的同学搞个友谊赛,人缘非常好,偶尔晚上聚餐他也从来都请大家吃贵的,吃平常舍不得吃的,学校里很多姑娘喜欢他,拿他当心里的白马王子,可他一个都不感兴趣,也不谈恋爱。
每天就和那些游戏,模型零件做伴儿。
他很少提起他的家里,唯一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哥。那时候沈斯亮每周会带着霍皙去看小航,给他买好吃的好用的,偶尔给他准备两件新衣服,为人不吝啬,但凡看见寝室几个人在一块,从来小航有的,他们也都有。
跟小航好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特别疼他,宠他的哥哥。
徐旭掏心窝子跟沈斯亮说实话:“哥,我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我也知道自己当年不是人,但是你说,小航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谁也不愿意担责任,那俱乐部早在他走以后没两天就解散了,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就想能毕业找个好工作,作鸟兽散……也是迫不得已。”
沈斯亮看他,目光颇有压迫感:“你也认为小航是在高架上跟人飙车斗狠才死的?”
徐旭不说话。
他低下头,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啤酒,仰头干了。
“沈哥,小航都走这么多年了,还聊这个,有意义吗?”
“我毕了业没留在北京,回了家,不听我爹妈劝放弃考公务员,体校那么好的岗位我也不去,我一个人拉扯这个破车场为了什么啊?就是想圆小航一个梦,圆哥们儿年轻时候一个梦想。”
徐旭红着眼睛,想起以前心里难受,拍着桌子一下一下,神情激动:“沈哥,我除了知道小航那天夜里离开过学校以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走的那天是因为有人给他来了电话,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说家里人出事儿了,连夜爬墙出去,开着车走的。”
“这话小航死的那天我这么跟你说,现在,我也还敢这么跟你说。”
沈斯亮很稳,定定的望着徐旭说:“小航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高架上视频测速,他最快开到一百二,后头有人超车,他为了避让,当时时速已经降到了八十,如果不是没刹住,他根本不会从桥上冲下去。”
“你比我清楚,就算他夜里没接到那个电话,第二天你们去后山跑友谊赛的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
徐旭闷头吃菜,吃着吃着,眼泪开始往下掉,一个大男人,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临走的时候,沈斯亮在饭馆里又点了很多菜,打包好让徐旭带回去,又给他拿了一个信封。
徐旭不要,沈斯亮上车:“你吃饱了,工人还没吃饭,回头找个大点的店面,把厂子好好做起来,回头,也给小航找个更干净,更敞亮的地方挂上。”
沈斯亮开车要走,徐旭叫住他:“沈哥,你住哪儿?”
“你们街对面的宾馆,四楼,403。”
……
第二天一早,沈斯亮就退房走了,清晨,他拿着车钥匙从大堂出来,外头他车旁边,站了一个人。
徐旭一改昨天装扮,换了件干净的衬衣和牛仔裤,正低头颓废抽烟,地上零落散了十几个烟头,能看出来,他应该是在这儿蹲了一宿,或者是,很早就来了。
见到沈斯亮出来,徐旭站起来,眼睛一亮:“沈哥。”
沈斯亮温和笑了笑:“不用送我,我这就走了。”
“你来一趟,没好好招待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沈斯亮拉开车门,坐进去:“我北京那边还有事儿,先回去,以后有事儿你给我打电话。”
他发动车子要走,挂了倒挡,徐旭忽然叫住他:“那天我看见了。”
沈斯亮一脚刹车,扶着方向盘,目光如水,他在静静等着徐旭的下文。
徐旭深呼吸,横心说道:“那天小航锁了车厂大门,我们一起回学校,他们要出去吃饭,我有定点训练就没去,晚上从训练馆出来的时候想起有东西落在车厂,就回去拿,结果车厂大门是开的,里头三四个人……”
……
从新元高速返回北京,路遇堵车和检查,晚了几个小时,回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正值下班高峰,又在环路上憋了一会儿。
沈斯亮漫无目的坐在车里,抽烟等,也不着急。
他把车给武杨加满了油,刷干净,又停回停车场,把钥匙留给礼堂外打更的大爷,他站在霍皙家楼下,忡怔仰头发呆,那扇窗是暗的,家里应该没人。
他后知后觉想起她住在许怀勐那里,自嘲笑了笑,驱车回家。
一开门,一室黑暗。
沈斯亮无声换鞋,站在客厅的茶几上摘了手表,摸出手机,钱夹,又脱衣服。他一边脱,一边往屋里的浴室走,走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卧室床上的左侧,鼓起了一个包,然后从枕头和被子中间,露出了一颗小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挡住了半个脸,睡得正香。
床头开了一盏暗灯,映着熟睡人柔软干净的脸颊。
喉间滚动。
瞬间击中人的心理防线。
好像一下回到了好多年之前,这幅画面,也是沈斯亮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回想的,他一个人回家,家里不再是一片黑暗寂静,屋里永远有一盏给他留的灯,床上,永远有他最爱的人在等他回来。
她或许会看书,会蹙眉拿着pad打游戏,更或者,她会脸朝着一侧轻轻熟睡。
沈斯亮走过去,开始俯身不依不饶的吻她。
“唔……”
霍皙懵懂醒来,眼中尚未为清明的茫然,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推他,沈斯亮压的严严实实,吻的又急又深,后来,霍皙干脆不推了,改为温柔搂住他的脖子。
她仰头,局促喘息:“你去哪儿了?”
沈斯亮微微拉开自己和她的距离,用脑门顶着她光洁的额头:“你怎么来了?这深更半夜孤家寡人的,你这么躺我床上,这是逼着咱犯错误啊。”
霍皙笑嘻嘻的,像条泥鳅从被子里滑出来,双手软软的搂在他脖子上:“许善宇回来了,家里有人看着,就不用我了。”
“老许给我放假,我就来看你。没想到你不在家,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沈斯亮拉她坐起来:“出了趟门,一直在高速上,手机放静音我没听见。”
霍皙打了个呵欠:“那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
霍皙抱着枕头傻笑,掀开被子作势去给他找吃的:“晚上不吃半夜也会饿的,你得跟许善宇学学,他只要是在家里,冰箱两天就能掏空。结果今天下午嚷嚷着去看大夫,抱了一大堆药回来,说是消化不良。”
沈斯亮也跟着笑,抬手摸摸霍皙的头发:“你跟那傻子现在关系没那么僵了?”
霍皙笑意不减,有点自嘲:“嗯……只要不提我妈,就能跟他像和正常人一样交流。”
“哎对了,那天你在我家楼下跟他说什么了,回来以后老许给他叫到书房里,吵得震天响。”
沈斯亮不露痕迹看了霍皙几秒,起身伸了个懒腰,声色如常:“没说什么,我进去洗个澡。”
他不说,霍皙就不问,起身掀开被子:“去吧,我看看厨房里有什么,给你弄点吃的。”
沈斯亮光着上身,懒洋洋撑在床上,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猛地把人从身后扛起来往浴室走。




南北往事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是周一,沈斯亮要上班,霍皙也要上班,但是俩人都起晚了。霍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床头表显示八点。
她在被窝踢了沈斯亮一脚,咕哝着:“起床。”
沈斯亮翻了个身,懒洋洋把霍皙搂回怀里,头拱在她胸前犯懒:“……几点了?”
霍皙摸着他的头发,睡眼惺忪:“八点零五。”
沈斯亮睡不醒的时候,尤其是跟她撒娇的时候,跟四五岁的孩子似的。
昨天俩人闹腾的狠了点儿,折腾到两点才睡,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精神头,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
最后霍皙蜷在浴缸里,哭的都快上不来气儿了,他给她捞出来,一摸着被,霍皙就把自己裹起来,说什么也不让他再碰自己。
她把他枕头抢过来护在自己怀里,不让沈斯亮上床。
最后给沈斯亮逼的没办法了,趴在床边信誓旦旦的哄:“咱俩好好睡觉,我不碰你了。保证。”
霍皙泪眼婆娑,浑身酸软腿都伸不直了:“说话算话?”
沈斯亮伸出三根手指头:“跟毛/爷爷保证。”
这么一睡,直接睡过了。
沈斯亮翻身起来,在霍皙脸上亲了亲:“再睡十分钟,洗脸起来吃饭。”
霍皙绵羊似的点头:“嗯。”
沈斯亮起床作风还是很正派的,他以前最让霍皙着迷的地方,就是能一边打电话,一边用单手往平底锅里敲鸡蛋。
电话那边应该是他的同事或者领导,说话语气挺严肃:“嗯,我知道,尽快,这边处理完了就去。”
那边大嗓门:“蹭的严不严重啊?不严重回来咱自己修得了。”
沈斯亮用铲子把鸡蛋铲起来:“不严重,你跟老刘说一声,一个小时就到。”
“行。”对方爽快的挂了电话。
霍皙趴在门边,歪头看着他:“你知道我们以前上学,老师给我们讲过什么故事吗?”
“什么故事?”
“如果你跟老师撒谎说你生病不上学,那么你第二天一定会生病。”
沈斯亮还真想了想:“嗯,挺有道理。”
霍皙幽幽的:“所以你骗人说你路上出了麻烦,开车上路的时候就要格外小心。”
沈斯亮回头看她:“就你话多。”
他把手机沿着一道精准的抛物线扔到沙发上,朝她吹了声口哨:“出来吃饭。”
说是吃饭,就是简单两片面包中间夹了个煎鸡蛋,他又不爱喝牛奶,干脆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往里加了两片柠檬。
霍皙抱怨:“连沙拉酱都没有?”
沈斯亮对着镜子穿衣裳,整理领花和扣子:“哪儿那么多毛病,有你口吃的就不错了。”
霍皙沉默吃饭,无意识捧着那杯泡了柠檬的温水小口啜。
她忽然就勾起了很早很早之前有关这顿早饭的回忆。
那时候两个人刚搬到一起,大冬天,她揉着眼睛在床上发呆,她说沈斯亮,我来北京这么久,还没吃过一次正宗的你们这边的早饭呢。
他懒洋洋,天天早上给你弄吃的还喂不饱你?
那不一样,她趴在他胸口,蔫蔫的,你们北京人早上都吃什么来着?豆汁儿?烧饼?还是油条?
沈斯亮眯着眼睛,你这都听谁胡说八道?不是我们北京人都爱吃这个,豆汁儿我也不爱喝,味儿忒大。
结果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换好衣服,站在床边叫她,二朵儿?霍皙睁开眼,干嘛呀。
他拖着她胳膊,给她裹羽绒服,又拿自己冬季作训戴的棉帽子给她扣上,走,我领你吃饭去。
那个时间,天都没亮呢,能带自己哪儿吃去?
沈斯亮开车带七拐八拐,冒着清晨第一场雪去了一片老城区,那间早餐铺子是个平房,门口挂着盏简易灯罩,门口用小黑板挂着营业时间。
进了屋,他跟老板熟门熟路的点吃的,两张糖油饼,两碗豆腐脑儿,一碗加糖,不要香菜葱花儿。
胖乎乎的老奶奶收了钱,摸摸沈斯亮的大衣,笑道,这回听话,穿的厚,去找个暖和地方坐着,一会儿就让你爷爷给你端了送过去。
俩人就坐在电暖风后头,霍皙暖乎乎的喝着豆腐脑儿,茫然问他,你以前常来?
小时候总来,以前这店就开在大院后门,后来那片拆迁,这地方,还是我跟武杨找了两年听熟人说搬家才又摸着的。
沈斯亮吃饭很快,也没那么多讲究,一口下去就是小半张糖油饼。
临走的时候结账,一共七块五,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乐呵呵,给七块得了,沈斯亮笑,凑十块,您再给我拿张油饼我带走,老妇人喜滋滋去后厨让老伴儿烙饼的时候,沈斯亮往桌上留张五十的,带着她就跑。
俩人跑的气喘吁吁,跑到下一条街停车的地方时,霍皙才反应过来,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问,你又没欠人家钱,跑什么啊?
沈斯亮说,每次我们都这样,给多了,老太太不要,都是熟人,给少了,我们难受。
她跟她老伴儿过的苦,早年有个儿子在工地倒腾钢筋压断了两条腿,扛不住压力自杀了,以前我们小,还没桌腿高的时候去吃饭,不懂事儿总趁着人多逃单,老太太知道也从不来不生气,下回去,还多给我们拿鸡蛋。
现在大了,才明白老太太是真拿我们当亲儿子疼,心里过意不去,能多帮就多帮吧。
霍皙看着在镜子前穿衣的男人发呆。
她想,她到底还是喜欢这样的沈斯亮,一个骨子里有点大男子主义,却又很容易在细微之处体察人情的男人,他偶尔一本正经说点无关痛痒的小谎,偶尔也会拿出平常没有的严肃认真,他修音响的时候因为工序繁杂微微皱起的眉,写论文的时候因为毫无思路在阳台抽烟的背影。
他不懂生活情趣,却仍会在她的杯中随手放进两片柠檬。
亦会在第二天清晨,与她痛快欢爱一场过后,严肃认真的打着领带,擦着皮鞋。
种种种种,他于细微之处的温情。于大义人性中的悲悯。
都是让霍皙不能自拔,并且甘之如饴的。
两人一起出门上班,偶遇对门送女儿上学的年轻少妇。小姑娘刚上小学二年级,背着粉红色的书包,见到沈斯亮露出牙床笑,清脆喊他:“叔叔好。”
年轻少妇瞥见沈斯亮旁边的霍皙微微怔愣,随即扬起一个友好笑容:“女朋友?”
沈斯亮搂着霍皙的腰,大大方方:“啊。”
“之前一直在外地出差,刚回来没多长时间。”说完,他弯腰摸摸小姑娘的刘海儿:“今天上学,可别把乘法表背错了。”
小姑娘朝沈斯亮坐了个鬼脸。
年轻妇人又温柔拍了拍女儿,跟她说:“叫姐姐。”
小姑娘仰起头,又甜甜笑着叫了一声姐姐。霍皙欣然应下,这幢公寓是一梯一户式的设计,一层两户,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母女俩进电梯,跟沈斯亮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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