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往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宇宙
他点开看,迟迟眼睛不从屏幕上移开。
看了一会儿,从烟盒摸出根烟来抽。
那是封回复邮件,是霍皙先给人家回的。
赵老师,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也愿意参加最后一期的杂志拍摄,我会尽快处理手头工作,九月和您汇合。
沈斯亮又去看对方之前发来的,发件人应该是她的老师,邀请她参加图行地理收官拍摄,去西南,九月中旬出发。
这杂志每年只拍摄两次,一次三到四个月,要去很多个地方。看完沈斯亮关掉,掐了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霍皙的私事儿,他知道她过去这三年在这本杂志里投入了很多感情,答应拍摄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另一个,沈斯亮不想干涉她,如果九月走,起码要明年的年初才回来,如果她真决定去,迟早会告诉自己。
这封邮件是一个月以前,转眼就要九月了,她报了学习班,辞了工作,把后面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连出发的机票都定了,唯独,她什么也没对他说。
这些规划里,对他只字未提。
沈斯亮温情摸摸她的脸,咬牙切齿:“不声不响就想走人,霍皙,你是不是特别享受一个人走了,甩下一帮人这种优越感?”
“还是你觉得,不管你走多远,都肯定有人在这儿等你。”
霍皙偏过头,不看他,眼睛发红:“沈斯亮,我真不觉得咱俩现在这种状态谈结婚是很理智的事情。”
“我从来没想过跟你结婚,也没想过和你有孩子。至少回来以后,从来没想过。”
她对孩子怕了,是真怕了。
沈斯亮无声看了她几秒,心灰意冷,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妥协:“你走吧。”
“有多远走多远。”
“滚。”
霍皙出了沈斯亮家,一个人去地铁站,从这儿走到地铁口,要十几分钟。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满脑子想的,都是临走时沈斯亮那个表情。
铁了心的,不抱任何希望的,那个表情,在霍皙梦里出现过太多次了。
那个夏天,在医院里,小航被推进抢救室,沈斯亮身上的衣服和手沾的全都是血,自己已经被吓傻了,讷讷跟在他身后,看着小航在视线里越走越远。手术室的门砰的一下关上――
沈斯亮默默对着那扇门站了几秒,忽然转过身,一把给她推到墙上,死死卡着她问:“你、到、底、找、小、航、干、什、么!”
“到底什么事儿得让他半夜从学校翻墙跑出来帮你解决?”
霍皙那时候年纪小,已经被沈斯亮吓傻了,无声流泪:“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找小航……是我……我找不到你……”
他一拳锤在她耳边的墙上,发出沉闷响声:“找不到我你就找小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就算有天大的事儿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沈斯亮另一只手还拿着小航在现场被捡回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他还没编辑好的短信。
霍皙姐,你别急,我现在就去――
后面的字,他再也没打出来。
再后来,医生护士匆匆进出,急着让家属签字,霍皙死死咬着嘴唇,一眼不发,就那么跟在沈斯亮身后,寸步不离。直到宣布抢救无效,小航死亡。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个年轻孩子的悲痛中,所有人都忘了问,霍皙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她是罪人,一个不受任何刑罚,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但就是不被人关注的罪人。
等大家醒悟过来的时候,霍皙忽然就没了消息,整整一天,谁也找不到她,最后不知道是谁,猜到了她去小航以前常玩儿车的那条盘山道。
那地方一到深夜,就有很多私自违法的动力车组织竞速赛,她失魂落魄光着脚站在路边,就那么等。
等什么,等一辆急速驶过来的车,她是想给小航偿命哪!!!
大家赶到的时候,沈斯亮的车冲在最前头。
那天他疲于应付小航的后事,回家还要照应上了年纪受不住打击的父亲,心力交瘁。在路上开车的速度更是吓人,小诚武杨他们在后头玩儿命追 ,生怕走了一个,又搭进去两个。
下了车,沈斯亮给霍皙提溜到安全的路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力气大的手都麻了,所有人都去拉他,怕他冲动:“斯亮!!!”
沈斯亮胸膛起伏,恶狠狠瞪着霍皙:“你他妈想死,别拉着别人垫背。”
“这么多人出来找你开心了?作够了?”
陶蓓蓓死死抱着霍皙,都被那场面吓哭了。霍皙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那双眼睛空洞看着沈斯亮,脸上很快显出了挨打过后的红痕。
你说沈斯亮得气成什么样啊,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见他那种表情。
霍皙推开蓓蓓,机械重复着对不起,说完,就不受控制的蹲在路边,开始剧烈干呕。两个人那时候都被折磨的快精神崩溃了,沈斯亮平静几秒,走过去蹲在霍皙身边,给她搂进自己怀里。
开始用嘴唇厮磨她的脸,她的耳朵,温柔安抚,像个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体贴。
他说霍皙,咱俩,就这样吧。
别干傻事儿了,你死了,除了让活着的这些人更痛苦以外,没有任何作用,也根本挽不回小航的生命。
就这一句话,给霍皙判了死刑。在他怀里。
那个表情,和他刚才在家里和自己说的,一模一样。
这天,北京下了两年里最大的一场暴雨,阴雨雷鸣,伴着闪电,天气阴的是浓密的深灰色。
霍皙坐在隆隆作响的地铁里,心里默念着。
沈斯亮,你恨我吧。
恨到把我忘了,越恨越好。
事到如今,他和她都清楚,他们早都不去追究谁对谁错了。
真正折磨两人的,不是小航,是那个夏天横亘在两人中间,彼此都有秘密,却无法互相坦诚的折磨。
……
过了九月,天气很快就凉了。
早晚甚至都要穿上一件小外套才能御寒。
霍皙辞了职,每天按时上课,逛街,一个人吃饭,只不过,再也没有和沈斯亮见面。所有人都说,他和她分手了。
偶尔两个人在大院门口碰到,他开着车,油门轰的隆隆响,有一次她在路上,看到他和陆晏棠站在陆军总院的门口,浅笑交谈,结束以后,他给她有风度的拉开副驾驶的门。
那天中午,霍皙去看在体育中心训练的蓓蓓,她给她带了爱吃的点心,两个人坐在一起,蓓蓓小心翼翼看着霍皙问:“霍皙姐,你和斯亮哥吵架了吗?”
“没有啊。”霍皙帮她剥开蛋糕外面的纸,自然的好像谈论天气:“我们分手了。”
陶蓓蓓一口蛋糕噎住,咳嗽了好几声。她傻傻的:“那你知道斯亮哥要被调走了吗?”
霍皙顿了顿,仰头喝饮料:“不知道。”
“我也是听武杨说的,斯亮哥要被外派锻炼,是一个特别苦的地方,好像要去很长时间。”,,:!,:,,!
南北往事 55.第五十五章
沈斯亮要被调走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开了,而且这件事,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跟上头申请,主动去最远,最苦的地方。
领导听了,推推眼镜:“还没睡醒呢吧?”
沈斯亮站在办公室,很严肃:“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还希望领导和组织能批准。”说完,他啪的在屋里打了个立正:“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领导啧了一声,吓一跳:“上回去济南,那边确实需要人才交流,但是名额给出去了,咱那小杜,家就在济南,这两年一直跟媳妇两地分居,申请打了好几回,你要是想去锻炼锻炼,我可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
“啥准备都做好了。”
“啥苦都能吃?”
沈斯亮:“都能!”
“西南那边倒是来要过几次人,因为缺外语人才,年末在俄罗斯有一次大比武,挺重要一个奖,各大队都忙着组织集训,他们又是参赛重中之重,你要是去,得有个心理建设,那地方海拔高,也吃苦,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对人都是个磨炼。”
“我一个人也没法定,得上报,经过考核。”
沈斯亮痛快答应:“行,回去我就打报告。”
刘卫江缓不过劲儿来:“我一直以为你结婚报告得比这个先打,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呢?”
沈斯亮蛮苦涩,强打笑脸:“媳妇不跟我结婚,没辙了呗。”
报告打上去,经过正规流程和审核,调职通知很快就下来了,沈斯亮沈大丫头同志即将远行的消息也很快被传开了。
好多朋友纷纷致电表示慰问,可更多的,是对他和霍皙的试探。
“你走了霍皙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
“黄了?”
“啊。”
“真散伙了?为什么啊?”
“你爸和你妈当初离婚的时候,你问过为什么吗?”
对方被沈斯亮绕进去:“哎你别说……我还真没问……”
“好像是……我妈外头有人了,不对,是我爸?你让我想想啊。”
沈斯亮歪着笑一笑,随手挂了电话。
他半躺在沙发里发呆,然后起身去卧室收拾东西,站起来的时候脚不小心踢着什么了,大脚趾头钻心的疼。
捡起来一看,是那台银光闪闪的ipad。沈斯亮气的呀,抬腿又踢了一下。
这个月月末就得走了,而且不是飞机,是火车,两天两宿的硬卧,还是上铺。临走的时候,沈斯亮回家看了看他爹。
他爹老沈正在一个人下围棋,沈斯亮回来,跟家里勤务大姐说:“今天我做饭吧。”
大姐说:“你行吗?”
沈斯亮洗手:“大姐,咱哪儿不行,做饭都行。”
大姐都五十岁了,看沈斯亮跟看儿子似的,嗔怪:“大小伙子也不收敛收敛,啥都说!”
沈斯亮笑:“您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我快走了,在家陪着我爸。”
大姐交代了一些冰箱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回家了。
沈钟岐爱吃鱼,沈斯亮做了个红烧鱼,两面煎的微微发黄,料酒去腥,烹上糖醋汁子,焖一会儿,又炒了两个菜。
都清淡,沈钟岐今年体检查出高血脂,人老了,注意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父子两个沉默吃饭,沈钟岐咳嗽两声,打破僵局:“要走了?”
沈斯亮:“啊,月末就走了。”
沈钟岐夹了块鱼肉,停了停,送入口中:“走多长时间?”
沈斯亮闷头吃饭,略一摇头:“不知道,看表现。”
“那就好好表现,去了别丢人,什么事儿都抢前一点,多吃苦。边防的兵都不容易。”说完沈钟岐不是滋味儿,长长叹气,放下筷子。“你跟霍皙,真断了?”
沈斯亮说:“断了。”
之前一直反对两个孩子在一起,沈钟岐一直很排斥霍皙,可是现在听沈斯亮这么说,心里又不落忍。
老爷子想了又想:“其实……那丫头也挺可怜……”
沈斯亮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爸,您现在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沈斯亮烦躁摸了把头发:“是她把你儿子甩了,人家是死是活都不跟我。”
沈钟岐心里矛盾,不敢再提,赶紧转移话题:“断了也好,断了也好。”
“俩人这缘分啊,天注定,你俩不合适,等你出去历练一番,回来可能就想的更明白了。”
想的明白?想不明白!
一餐饭吃完,沈斯亮收拾桌子,缓和说道:“爸,我走了以后,小诚武杨他们能帮我照看着,有什么事儿您就跟他们说。”
“家里有重活儿,也别逞能,留着让他们干。”
沈钟岐把报纸举高了点,挡住脸:“知道了。”
沈斯亮洗了碗从厨房出来,抽了两张纸巾擦手:“爸。”
“嗯?”
“小航的事儿,找着凶手了。”
沈钟岐长久没说话,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
沈斯亮偏头深吸口气,不想说,可又不想瞒着:“当初改装他车的那俩人抓着了,也交代了,但是谁是主谋,谁给钱让他们这么干的,还没证据,我还得找。”
沈钟岐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很疲惫:“算了吧。”
“斯亮啊……小航已经走了……”
沈斯亮一下就愤怒了,他眼睛通红,咬着牙问:“凭什么?”
“凭什么当初你对霍皙那么不依不饶,现在露出事情真相,您反倒退缩了?这样对霍皙公平吗?”
“那你现在这么做了?霍皙就能回来了?”沈钟岐反问。
“不管她回不回来,至少对小航,对我,对她,都是个交代。。”
“斯亮啊……你怎么这个么……”沈钟岐恨他拗不过来这个弯儿,语重心长:“我是不想让你把事儿做太绝……”
“你心疼别人丧子?别人心疼过你吗?”沈斯亮接住沈钟岐下头的话,不在意笑笑:“爸,我不年轻了,我也没当年那么冲动了,你放心,小航没了,我得替他养你老,我也得对得起我妈。”
沈钟岐颤抖着从桌上拿起一根烟,点着,抽了两口。
“去吧。”
“你去吧。”
……
沈斯亮要走,自然朋友和兄弟是要送行的,这次没有去那些高档精致的馆子,去了前门那家以前常去的便宜实惠的小饭馆。
老板夫妇见到他们,还吃了一惊:“有两年没来了!”
大厅人都坐满了,沈斯亮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生意兴隆啊。”
“托您的福。”老板从吧台后头拿出菜单,笑着让服务员接待:“大厅乱,去包房吧。”
“不用,就这儿,挺好。”沈斯亮瞅了眼,用手指:“在那儿给我们加张桌吧,五六个人,别那么麻烦了。”
“行,行。”老板欣然答应,宁小诚看着老板娘笑:“大姐,重新装修了?”
老板娘跟着老板走南闯北,人很爽朗,说话也直:“嗨!上回让你们打那一架都给报销的差不多了,可不换新的吗!”
老板也跟着乐:“上回是真给我们两口子吓坏了,东西摔了是小,你们人要是真出点事儿,我们也担不起这责啊!”
宁小诚笑着搂沈斯亮的膀子:“这小子属海龟的,命长,死不了。”
“得,快坐,我让后厨给你们弄水爆肚,这师傅是新来的!你们嘴刁,给尝尝,要说行,就一准行!”
落座以后,武杨看了看程聪:“聪儿,你是头一回来吧?”
程聪脸色苍白,点点头,强打精神:“第一回。”
武杨往后一仰,懒懒的:“这地方好,我们以前总来吃,后来你斯亮哥跟你霍皙姐她哥在这儿打了一架,再也没脸来了。”
“霍皙姐她哥?为什么啊?”程聪茫然的问。问完,在座的都低头笑了,笑的意味深长,程聪缩了缩脖子,心里明白过来,不再说话了。
席间上了几个菜,酒是烈性的二锅头,也不多喝,每个人倒了浅浅一点儿,宁小诚说了两句话:“怎么说斯亮也要走了,可能再回来,哥几个不定变成什么样了,从小……除了上学,还真没分开过。”
沈斯亮端着酒杯,咧开嘴:“甭煽情,我还没死呢。”
程聪问:“哥,你走了……还回来吗?”
沈斯亮看着他:“不知道。”
“来来来,快喝,喝完了好吃饭。”武杨嚷嚷了一嗓子,大家互相碰了碰。
程聪这回见,明显比上回瘦了不少,也没精神,但是能看出来一直试图在饭桌上找话题,不冷场,但是每次都是寥寥数语,就不再说了。
谁都能看出他有心事儿。
可谁都不提。
有人故意提:“劳显回南京了吧?”
“早回了。”
“听说他这回可把萧骏收拾的够呛,公司都进行破产清算了,他爹一气之下还说要断绝父子关系,由着他自生自灭呢。”
大家幸灾乐祸,又很惋惜:“萧骏这人……忒没人性,家里就那么几支旁系亲戚,都让他利用个遍,借他周转的钱,最后都石沉大海,连个毛都看不见,像谁欠着似的。”
“哎,程聪,你是南京人,在那边,听过萧骏的名号吗?”
程聪眼睛看向别处:“听说过。”
沈斯亮咳嗽一声,打断他们:“早点吃,吃完赶紧回家睡觉。”
程聪抓起桌上的二锅头给自己倒了满,忽然站起来,仰头干了。一伙人都看愣了。
喝完,原本苍白的脸有些泛红,程聪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哥。”
沈斯亮慢慢敛了表情,一瞬不瞬盯着他:“程聪,你这声儿是叫我,还是叫萧骏。”
程聪表情痛苦,闭上眼睛:“哥,我说,我都说。”
“当年你弟弟那事儿,就是萧骏指使的。”
……
程聪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自己跟着家里的堂哥第一次来北京办事儿,席间有朋友邀请一起吃饭,聊起个程聪从来没听过的人。
“萧骏,你那腿怎么样了?现在刮风下雨还疼吗?”
像是戳到痛处,萧骏阴郁:“疼,怎么不疼啊。”
那人笑着出坏主意:“当初那俩小子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南边那个不操心,你守着家里随便怎么收拾,北边这个,就没想过动一动?”
萧骏不动声色:“怎么动”
对方挠挠头,装作很不在意:“我听说他有个弟弟,回来有几年了,特喜欢玩儿车,我朋友有个修理铺,给他干过几次活,那孩子特单纯,沈斯亮也特看重。”
“那孩子不常回家,学校在郊外,过几天他在后山有场接力赛,神不知鬼不觉动点手脚,不死也得弄残废。”
萧骏这人虽然阴,但是从来没想过要人命,一时不言语了。
“再说吧。”
“再说什么啊!”对方不依不饶:“都说男人三条腿,缺一不可,你这一条已经不灵光了,让他们遭点罪怎么了?而且你放心,这事儿一点风险都没有,常玩车的,改动的地方也多,出了事儿就那两秒,没人追究去刨根问底。”
萧骏看了一眼旁边的程聪,低低道:“改天再说,我是来带着弟弟办事儿的。”
程聪那时候虽然听不明白,但也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
那时候他爸爸的酒厂被萧骏压制的厉害,每个月光抽成就要拿走不少,程聪虽然表面臣服这个哥哥,但是也留了一手。
那天他去萧骏房间,卧室的门虚掩,里头有男人小声交谈。
程聪蹑手蹑脚靠近,听了一会儿。
“这是五万,事儿成以后再给五万,让他们干完就走,别多墨迹。”
“行行行,记住了。”
“你等会儿,我说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程聪一身冷汗,默默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调成了录音。
“记住了,去沈斯航学校,下手要轻,一定要在没人的时候,别给人弄死,差不多就行。”
“嗯,走吧。”
“但是我可不能跟你保证啊,车我们可以动手脚动的轻一点,但是要是真开起来,谁也不能说是什么后果。”
“你们记住我的话就行了,至于什么后果,那得看命。”
“走了。”
程聪闻声快步离开,躲在走廊边缘,待门里人出来,程聪出来,整理整理衣服笑着迎上去:“堂哥……”
萧骏看到他时不觉其他,皱眉道:“快点,拖拖拉拉的。”
南北往事 56.第五十六章
萧骏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远远出乎了意料,当晚消息传出来,给他办事儿的人风风火火进了他酒店房间,交谈很久。
“也算是意外,那几个人动手有轻重,谁也不知道他这么晚就跑出去了……”
萧骏死死咬牙:“人是死是活?”
“不知道,救护车当时就给拉走了,车都摔的不像样了,肯定……”
“行了,让那两个人赶紧躲起来,我今天晚上就走,把嘴都闭严实了。”
“知道知道。”
程聪躲在门口,吓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萧骏来敲他房间门,半天,程聪才揉着眼睛从里面出来:“堂哥?”
萧骏似乎有话想说,想了想,又道:“没睡醒吧?叫你下楼吃个饭,一会儿收拾收拾,下午回家。”
程聪茫然:“这么快?不是说再留几天吗?”
“公司给员工在国外联系了一个培训,我得跟过去看看,机会难得。”
程聪点点头,很信服他:“行,那我现在收拾收拾就起床。”
俩人紧赶慢赶回了南京,萧骏连给程聪送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转眼就出了国,再回来,都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去国外镀了层金,状态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一身洋范儿,皮夹克,短靴,白衬衫里系着紫色围巾,还蓄了胡子。
萧骏是萧家的长子,回家理应召集家里这些同辈的弟弟妹妹一起吃顿饭,还给每个人带了礼物,程聪收到块劳力士,相比那些包啊,皮鞋啊,算是最贵重的。
席间萧骏叫程聪出来,两个人聊天:“聪聪,马上毕业了,有什么想法吗?”
萧骏是堂哥,又比自己长几岁,但是程聪总是打心眼儿里对他不亲,更多的是敬畏。萧骏这些年做房地产,投资了两块富人区的地皮,赚了很多钱,现在家里酒厂不景气,需要资金周转,一切仰仗着他,程聪什么都得顺着,听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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