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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往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宇宙
这时被救出来的一个男人忽然冲过来激动抓着沈斯亮:“有!有!怎么没有?里头有我们一个同事,跟那骨折的老太太一起坐在后排的!!!她救出来了,我们那个呢?”
沈斯亮累的满头大汗,大冷的天,硬是脱的只剩了一件半袖。
他试图探进半个身子,找到那个身影:“段儿,老人家身后还有伤员吗?”
“真没了!”
清点人数,偏偏就少了那一个。
连长不容乐观的摇摇头:“肯定是侧翻的时候甩出去了,一瞬间的事儿,今天夜里有暴雪,得赶紧找。”
沈斯亮环顾周围,四周都是很高的地势,如果甩出去一个人,应该很容易被发现,思忖几秒,他果断回到窗边,这回他没去侧窗,而是直接找东西暴击击碎了后风挡。
碎玻璃四散。
冷风呼呼的刮。
他看见一只女人的手臂:“找着了。”
然后沈斯亮跨在后排破破烂烂的座椅上,用力去抓那只手,试图把人拽出来。
那只手被他攥在掌心里,了无生气,甚至不知道回握。
拽了几下,明显体力不支,有人说:“你去休息,我来。”
沈斯亮不听,甩开不知道谁想来拉他的手,瞬间愤怒:“滚——”他钻进去,有人在窗外狂喊:“出来!危险!”
沈斯亮不管不顾,开始用手疯狂去砸卡住他发力的椅背,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
有所松动。
人被完好的从车厢左侧拎出来。
胳膊腿都在,就是那一张脸,苍白,浑身都冒着冷气,已经冻的没了意识。
沈斯亮牢牢把人抱进怀里,静了几秒,感觉对方还有呼吸。
他浑身发抖,极尽劫后余生的恐惧呢喃:“二朵儿……”





南北往事 60.第六十章
车祸就发生在那一瞬间,短短几秒,快到让人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前已经天旋地转起来。
上一秒他们还高兴的谈论返程以后关于杂志的封面和排版,下一秒头重重撞在车厢上,整个人以一种非常不美观的姿势仰在地上,胸腔像被什么重物重击,原本坐在霍皙右手边的老人倒在她身上,痛的哀天呼地,她想挣扎,试图把自己从座椅下弄出来,可只要动一动,老太太就嚷的更厉害。
她撑着坐起来,看见老太太两条腿压在自己身上,奄奄一息,霍皙又重重躺回去,耳边充斥的都是混乱的呼救声,孩子的哭声,剧烈的撞击声,还有同事大声确认自己是否安全的声音。
霍皙吃力应了两声,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见,冷空气混着泄漏的汽油灌进鼻腔。
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临近市区最近的一个公立医院,病房内安置了四五张床位,墙皮因为长年失修剥落出深色的水泥,屋里很冷,只有两个电暖风烘着。
霍皙罩着氧气,悠悠醒来,身上盖的除了浓浓消毒水味儿的棉被以外,还覆了一件军绿色棉大衣,棉大衣的毛领正好把她的脖子围住,裹的严严实实。
护士正在给旁边的伤员拔针,闻声转过头来:“你醒了?”
霍皙伸手指了指脸上的氧气罩,护士过来帮她摘掉,一直站在门口等的,是摄制组年轻的摄影师小宋,他是组里伤的最轻的,见她醒过来,焦急道:“可算是醒了,这一个两个的,真要了命了。”
劫后余生,看见个活人,真是打心眼儿里认亲。
霍皙虚弱问:“怎么就你自己?别人呢?”
“赵老师伤的重,软肋折了三根,在隔壁住着,别人都还行,磕磕碰碰的没大事儿,有俩在外头配合交警做笔录,杜大姐守了你一会儿,我看她也熬的够呛,就让她去对面旅店休息了,我替替她。”
小宋拉开椅子,长长松了口气:“你让人拽出来的时候,一点不撒谎,大家真以为你牺牲了呢。”
霍皙咧开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呸!”宋冲双手撑在椅子上,弯腰盯着她看:“全车人就你点儿背,当时大家伙都以为你被甩出去了,要不是人家解放/军聪明,砸了后风挡玻璃,保不齐你真就给冻死了。”
要不说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呢!老百姓遇难的时候,只有人家是不计后果,不计生命去帮你。
以前南北方一遇上什么灾啊难啊,电视新闻里总是少不了对他们的着重报道,每每看见这样的新闻,宋冲就觉得,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什么啊,他们披挂上阵,咱就是老百姓缺了那么个机会,要论热血谁没有?
可是现在,他是真服了。
“三十度的天儿啊,那一个个脱的就剩件半袖了,身上的汗都把衣裳捂湿了,一个一个那么往外拉,你最后出来的时候,浑身都冻透了,那人给你搂在怀里,脱了你鞋,用雪搓,用自己体温捂,最后把你弄上救护车的时候,都站不起来了。”
说不被感动是不可能的,霍皙瓮声瓮气的问:“那他人呢?去哪儿了?”
被救出来的时候,她是隐隐有点记忆的,当时脑袋里全都是哭喊,她让人死死搂在怀里,勒的快上不来气儿的,那人离她很近,呼吸声特别重,好像就在自己耳边似的。
救命恩人,说什么都是要当面鞠个躬,诚心道谢的。
“不知道,送你来医院的时候还在呢,这会儿……不知道哪儿去了,可能走了吧。”
“但是你放心,老师也说了,肯定要写个感谢信,拿点东西去看看的,当兵的,好找。你身上这大衣就是他的。”
霍皙垂眼,这件衣裳没任何姓名牌,连个肩衔也没有。她有点失落,偏偏又说不清为什么。
小宋站起来:“你饿不饿,吃点东西不?他们在外头买了点茶叶蛋和油饼,我给你扶起来,先垫垫肚子吧。”
不知道是不是撞击的缘故,霍皙觉着胸口特别闷,喘气的时候,整个胸腔连着背后的脊椎都疼。
她摆摆手:“不饿,让我缓缓,一会儿起来自己吃。”
“行,那你躺着,老师那边也没人,我去看着点儿,有事你就喊一声,就在隔壁。”
这边是急诊的临时病房,走廊聚集的都是人,患者家属,大巴公司的领导,来调查事故的警察,乱七八糟,谁也顾不上谁。
急诊对面的住院处,三楼医生办公室内,相对安静很多。
办公室的门关着,两张透视片并排投射到观片灯上,穿白大褂的中年大夫眉头紧蹙,看了一会儿,他回头问:“你是患者家属?”
沈斯亮站在他身后,点点头:“是。”
“患者多大年龄?”
“二十五。”
“唉……又这么年轻。”大夫叹了口气,翻了翻血检报告,低头在病例刷刷写着什么:“胸腔没什么问题,骨头也没折,骤然撞击导致的积液,挂点消炎药静养就行。但是她这个脊柱挺麻烦,看片子,有转移。”
“你看。”大夫拿出一根笔,在第二张射线片子临近尾椎的地方画了个圈:“之前应该做过一次手术,瘤子虽然没了,但是恢复的不太好,有扩散现象,而且位置很危险。”
“如果不及时治疗,扩散到骨盆,会非常痛苦。”
沈斯亮平静的看着大夫:“您能说的直白一点吗,到底什么病?”
大夫闻言奇怪抬头看了沈斯亮一眼,推了推眼镜:“你是她家属吗?”
沈斯亮被质问住,长久沉默,半晌,大夫扣上笔盖,意味深长。
“尤文氏肉瘤。”
“脊柱常发的恶性原发性病变,从病发到体现症状一年左右,初期是肿胀,会伴随神经功能损伤,长期下去,会压迫神经,忽然晕厥,贫血,无力,她家里有什么人是因为恶性肿瘤,或者癌症去世的吗?直系亲属,一般这么年轻得上这个病的,不多。”
沈斯亮说:“她妈妈。”
“只能说不排除遗传关系,具体我要看看病人症状,你最好能把她之前手术的病历和片子都拿过来,但是实话跟你说,我们这边的医疗条件针对这个病,没有先进的治疗手段,如果条件允许,还是去大城市再确诊一下。”
沈斯亮合上办公室的门,提着片子出来,站在走廊尽头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他想抽烟,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
他转身下楼,医院对面就有一家便利店,老板正窝在收银台打电脑游戏,沈斯亮说:“来包烟。”
老板头也没抬:“什么牌子?”
沈斯亮烦躁:“随便。”
胖老板从电脑中抬起头,看了沈斯亮一眼,转身从头上的玻璃柜台摸出一包红色硬盒的:“二十三。”
沈斯亮从裤兜里摸出钱:“再拿个火。”
老板从桌子上拿出一只打火机,一边去抽屉里翻零钱:“遇上难事儿了吧?是自己,还是家里人?”
沈斯亮用手拢着火儿点着了,抽了口烟,用左手夹着:“怎么看出来的?”
胖老板过来人似的,微微笑了笑:“每天来我这儿买烟,蹲在门口抽的我见多了,十个有八个都是你这样的。”
“跟我说说,我宽慰宽慰你。”
沈斯亮扯出个心领了的笑,蛮苦涩:“这事儿,你还真宽解不了。”
他转身要走,老板在后头叹气:“小伙子,别管什么病,心态最重要,有多少人知道自己不行了得了绝症,隔天就吓死的,又有多少人心宽体胖不当回事儿就恢复好了的?要是家里人病了,你得挺住了,你要是垮了,别人垮的更快。”
……
沈斯亮在医院门口抽了几根烟,医院里跑出来个年轻战士寻他:“沈参谋,你让我们这通找啊!”
沈斯亮掐了眼,赶紧站起来:“怎么了?”
“连长说夜里路不好走,这边咱们该帮的都帮了,让赶紧撤呢!”
“你先去车里等我吧,我衣服还在里头,一会儿就来。”
沈斯亮往医院大楼里走,迎面撞上黝黑健壮的男人:“哎,小沈,我还找你呢!里头需要咱帮着说的情况都说了,别在这儿耗着了,里头老百姓见了,回头千恩万谢的,我受不了这个,趁黑,赶紧撤。”
沈斯亮沉吟道:“陈连长,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儿。”
男人闻言一愣,很快明白过来:“那里头的女伤者……你认识?”
“……朋友?”
“女朋友?”
“媳妇儿?!”
陈连长震惊,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和沈斯亮认识不久,很多话深了浅了的不好打听,只能先点点头:“我先走,明天什么情况,咱们再联系。”
“要是需要人,你就说话,女人不方便,我家那口子就住在市里,军属咱们更得格外照顾。”
沈斯亮很感激的拍拍老陈肩膀:“谢了。”
天色大黑,已经快要深夜,急诊走廊的人渐渐散了,不少陪夜的家属就在病房外头打了个简单床铺,低声在外交谈。
霍皙住在病房最左侧的位置,里头的人都睡了,很静谧,一直在门口把守的小宋也终于熬不住困意,迷瞪着睡着了。
沈斯亮拧开病房的门,无声无息走进去。
每个病床之间都有一个遮挡的帘子,他慢慢拉好,然后沉稳坐在床边。
霍皙呼吸很轻,脸颊发红,正浅浅睡着。
沈斯亮忽然就明白了。
他想起她刚回来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她说沈斯亮,这些年在外头,我吃了好多苦。
他也忽然明白,她为什么铁了心的要离开自己。
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同这些人做的这些事,只不过都是在她对自己生命尚且未知的情况下。
在和这些人,妥善告别。
她始终在用自己活着的每一天,去尽力爱着身边的一切。哪怕被人说毫无廉耻,毫无尊严,也依旧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日复一日的爱着。




南北往事 61.第六十一章
霍皙的嗅觉和听觉很敏感,尤其是睡着的时候,有人在她附近轻轻碰了碰她的床,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长期处于一种戒备状态下的本能反应。
小宋愣头愣脑的:“我吵醒你了?”
霍皙慢慢撑着床边半坐起来:“没有,也睡醒了。”
“那正好,赵老师家里来人了,他儿子说这边条件不太好,要转到市里的人民医院去,咱们社里就剩你自己了,我留下来断后,你”
“用不用给家里通个电话,也说说自己的情况?”
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在这边多留,小宋把话说得很委婉,人家也有父母,也想家不是?
霍皙摇摇头:“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儿,出院吧。”
“哎。”小宋露出点笑模样:“你收拾收拾,正好昨天救你那个人也在,你把衣裳还给人家,道个谢。”
霍皙浅笑:“那你在外面等等我。”
小宋关上门,对门外站着的人说:“你等一会儿,千万别走,马上就出来了,我去医生办公室给大夫说一声,我们这一趟遭了大难了,大家伙心里有阴影,赶紧回家算完事儿。”
沈斯亮倚着墙,点点头:“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完,小宋往医生办公室走,还觉得奇怪,心想这人可真客气,好像自己帮了他多大忙似的。
霍皙起来,病房尽头的洗手池简单洗了把脸,又用随身背的简易牙具刷了个牙,穿好衣服,抱着那件棉大衣走出来。
她站在病房外左右看了看,几米远的地方,就一个人身上穿了身橄榄绿,很好认。
那人背对着自己,半倚在墙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正低头摆弄手机。
霍皙实诚,走过去,对人家就鞠了一躬:“谢谢您。”
“同事说昨天是你把我从车里拉出来的,救命之恩,真的很感激。”
那人依旧背对着她,霍皙犹疑着往外看了看,见他不说话,试探着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这是您昨天给我的衣服”
等了几秒,沈斯亮把手机揣回裤兜。
回头。
然后十分自然的接过来,重新把衣服裹在她身上,淡淡道:“不用谢。”
霍皙一下就僵了。
沈斯亮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昨天把你弄出来,确实费了点功夫。”
霍皙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沈斯亮面色如常:“甭谢我,当时是凑巧了,我也不知道你在车里,他们说少了一人,我就想啊,这冰天雪地的,要是丢了一个,不得冻死?”
“所以啊,不是为了你才把你弄出来,换成别人,都一样。”
沈斯亮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没留什么后遗症吧?”
霍皙只顾着哭,他越这样,她哭的越凶,沈斯亮心里疼啊,疼的像有把刀子割着自己似的。他强忍着,裤兜里的手攥成拳头。
“没事儿我就回去了,从这儿坐车得七八个小时,衣裳你留着路上穿吧。”
他狠下心来,还真就迈大步走了。
霍皙怔怔的转过身,脑子一片空白,沙哑哽咽:“沈斯亮”
沈斯亮不回头,打死也不回头,咬着牙根逼着自己不回头。
霍皙往外追,疯子似的从二楼追到大门口:“沈斯亮!!!”
医院大门外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唯独就是没有那道绿色挺拔的身影,霍皙是真崩溃了,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陌生人对她频频侧目,她也不在乎。
“你别走啊,你走了就再也再也”霍皙哭的一抽一抽,一个人喃喃自语:“看不见我了啊”
沈斯亮,我要死了啊。
任她怎么叫,就是没人理,霍皙一屁股坐在地上,泄愤似的脱了只鞋扔出去。
她坐了几十秒,也可能是几分钟,等到她想拍拍屁股站起来的时候,泪眼朦胧,有人拎着一只鞋走过来,弯腰给她穿上。霍皙满脸的鼻涕眼泪,沈斯亮用袖子给她抹了一把,半蹲在她身前,沉沉望着她。
“霍皙。”
“你当初走的时候,想过回头吗。”
一个连自己生死都不在乎的人,狠心跟周围一切都做了结告别的人,怎么能想回头。
其实,自己的病症,霍皙很早就有察觉,那是去年年末,摄制组即将返程去漠河的时候,有一天霍皙从住的宾馆中醒来,意外发现自己不敢翻身了。
她以为是自己手臂睡麻了,缓了一分钟,再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腰间钝痛,像是扭伤了神经似的,她摸摸,背后周围的肌肤很热,霍皙也没想太多。
只当是背器材的时候扭着了,她朝隔壁的摄像老师讨了两张舒筋活血的膏药粘上,这一路,直到去了北极村的时候,霍皙才心里隐隐意识到不对。
每到夜间,脊椎总是疼痛难忍,伴随而来的,还有频繁的低烧和感冒。
霍皙有时候趁着休息,也会拿手机查自己的病症,网络信息时代,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同组的同事也劝她宽心,东北冷,南北温差大,感冒啊发烧啊都是小状况。
脊椎疼你说咱天天扛这么重的东西,你天天守着电脑,颈椎病肯定跑不了。
要是真不放心,回去中转的时候,去当地医院做个检查。
霍皙还真挺听话,大家从哈尔滨返回上海以后,那时已经是十二月份了,之前霍皙和母亲在苏州住过的老房子涉及拆迁,当地居委会着急联系她回去谈拆迁赔偿,她想苏州和上海也没隔多远,干脆直接坐车回了家乡,在那边医院做的检查。
霍皙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自己站在医院走廊里,拿着从医生那里取来的诊断结果,一个人坐在候诊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尤文氏肉瘤,恶性的,看片子不大”
“但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种病很顽固,也不太好治。”
“你家里有亲属?在外面吗?还是自己来的?”
霍皙讷讷:“没有亲属。”
医生温和的笑:“小姑娘心理压力不要这么大,叫你家属来也是想问一下你平常的生活情况,我好做判断。”
霍皙说:“家里没人,就我自己了。”
“我爸爸在北京,身体不好,妈妈好多年前就去世了。”
“癌症去世的。”
医生愣了愣:“你先生呢?男朋友也没在外头?”
霍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您就跟我说吧,我没有男朋友。”
“唉”医生犯难,用笔挠了挠自己稀疏的头发:“你这个,我们最好建议是马上手术,因为肯定是要完全切除肿瘤,用最大的限度达到有效局部控制,防止转移。”
“从时间上来看,已经非常成熟了。”
医生说话,总是给自己,给患者留有三分余地:“具体怎么做,你最好从自身条件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的越快越好。”
霍皙丢了魂儿似的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医生,我的病,和我妈妈有关系吗?”
“不排除隐性遗传因素,要进一步做检查才能知道。”
这回霍皙没有犹豫了,她很果断:“我做。”
“手术我做,越快越好。”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入院准备和检查,手术被安排在第三天,那天晚上,霍皙记得,陶蓓蓓还给自己发过一条微信。
她说霍皙姐,你今年能回来吗?许叔身体不太好,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你要是能回来,就别躲着我们了,大家都挺想你的。
霍皙披着羽绒服,站在病房的窗户前,含泪打字:“回。”
那端的陶蓓蓓,躺在自己的床上,捧着手机,一下就兴奋起来:“那你回来我去接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几点的飞机?到底是哪一天?”
霍皙闭上眼,她想,蓓蓓啊,如果我还能平安出来,一定马上回去。
回到你们身边。
手术整整持续了七个小时,不知是苍天给霍皙一次机会,还是听到了她在夜晚的日日无声祈求。
总之,过程很顺利。医生给她开了很多手后恢复的药,写了很多注意事项,还提醒她,最好每隔一段时间,来医院做一次检查。
这个年轻瘦弱的姑娘,每每护士路过她的病房,都会私下感慨,这么漂亮得了这个病,真可怜。
她住院到现在,连一个人也没来看过她。
可霍皙却觉得,她忽然庆幸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那种在夜里被刀口折磨的快要精神崩溃的疼痛,那种一个人在漫长时光里思考人生的长久寂寞,还有对远方某个人某件事的深切思念,都是她最脆弱的片刻。
她庆幸这一场大病,让她还尚有余力,去勇敢面对。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死,而是你明知道自己要死,还要艰难活着。




南北往事 62.第六十二章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死,而是你明知道自己要死,还要艰难活着。
所以啊。
霍皙回了北京,和父亲低头认错,和许善宇握手言和,她试着接受这个哥哥,也厚着脸皮,百折不挠的,接近沈斯亮。
她想,左不过是小航那件事儿,他多恨她,多恼她,只要还能和他在一起,她都认了。
甘肃的冬天,寒冷,空旷,也陌生。
两个人并排坐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台阶上,霍皙裹着沈斯亮的棉衣,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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