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说话间,帆船缓缓的接近码头。
“那是俺大舅,船队还没走?”吉德欣喜的指着码头说。
“这就好。晒干那刘三虎!”曲老三笑着说。
“瞅鱼鹰爷爷,在起锚呢。哎哎德哥,我爹!我哥!”大丫儿喳喳的手舞足蹈,眼里充满了泪花。
“哎,大舅!”吉德扬手向岸上高喊。
殷明喜早看见有两艘帆船驶过来,吉德这一喊,他眼亮的扒拉下二掌柜,“是大德子!”就扬手情禁不住地喊:“大德子!”二掌柜纳闷地嘟囔一句,“哎,曲老三不是绑票去了吗,咋又直接把大少爷救出来了呢?”殷明喜小眼睛盯盯地望着帆船,抿眼下二掌柜,“你不神算吗,咋也掐错了手指头?人算不如天算,天不灭曹,这是天意!”二掌柜瞟一眼乐得孩子似的殷明喜,“这不愁眉苦脸了?要不我稳住架,说曲老三会救大少爷的,你不知咋样儿呢?兄弟媳妇那一哭一闹,你瞅你两口子的样儿,就像掏了心似的,还有的乐了啊?”殷明喜向江边凑凑,皮鞋都踩到水里也没察觉,“你二哥谁呀,阎王爷裤兜的虱子,阎罗婆子夹肢窝腋毛上的虮子,啥不咂得津滋百味呀?”
“哎哎你瞅,三少爷这孩子?”二掌柜冲殷明喜说着,忙扯开嗓门喊:“三少爷,别往江里跑了,看淹着?”
“大哥!大哥!”吉盛呼叫着,人就噗嗵噗嗵没腰了,“大哥!大哥!”吉盛凫水的游近快要靠岸的帆船。“三弟,快上岸,大哥这不回来了吗?”吉德叫吉盛这一举动,弄得手足之情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孩子打海边儿长大,水性好着呢。”殷明喜对二掌柜说:“儿女之情,父母之情,夫妻之情,手足之情,莫过如此啊?生死未卜,一别撼人心魄呀!”二掌柜说:“从打大少爷来了,你倒婆婆妈妈多了?”殷明喜说:“无后为大,谁都会如此!人不在眼前牵根肠子,人在跟前担个心,这就是生儿育女的父母乐趣吧!”二掌柜同感地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大丫儿,俺看服侍老鱼鹰这里头大有文章啊?俺看得及早,夜长梦多,别闹出啥事儿来?”殷明喜锁下眉头又舒展开,“这大德子长的就招人,媳妇又不在身旁,难保啊?”二掌柜顶上一句,“这不正中你的下怀,多妻才能多子多孙吗?”殷明喜说:“那也是。”
曲老三从跳板走下,殷明喜和二掌柜迎了上去。殷明喜握住曲老三的手,露出少有的笑脸,“曲大当家,俺真得好好谢谢你呀!”曲老三呵呵地说:“谢啥呀,我白忙活了,半路捡文书,大德子是个个儿用计从狼窝里逃出来的,还抓了两个喽啰。哈哈,你这大外甥,不简单哪!”
“大舅,叫你老担心了。”吉德搂着水淋淋吉盛走过来说:“二叔,你也跟着担惊受怕了。”殷明喜手拍着吉德的肩,眼里喑哑地说:“平安无事儿,回来就好!”二掌柜一拎达烟袋,烟包也随之抛到半空,“大少爷,荆棘从生,还黄山松的挺拔透着精神啊!你大舅可折腾完了,哭了一场又一场的,就差没把黄胆哭出来了?”
殷明喜刚要说啥,叫一声不速之客的话打哽了。
“啊哈哈大少爷无损而归,可喜可贺呀!”邓猴子走过来,抱拳的皮笑肉不笑的乐得瘆人,“大少爷,我听人嘴上说,你叫江北胡子绑了肉票,这我急的呀,说不好听的话,都赶上热锅上的蚂蚁了,就跑到你大舅府上,想帮忙。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求土地拜天神的说动郝队长和马六子,就要派兵救你。可你大舅拧死理儿,说啥不叫派兵,我弄个灶王爷钻灶坑,里外不够脸儿?啊,这刘三虎王八玩意儿,挨千刀的,我剁烂了他都不解恨,就该扒他的皮抽他筋,千刀万剐!啊,这为啥呀,下这死手?你杀猪管拿刀的要命啊,拿个孩子干啥,还把个不相干的一个姑娘家给捎带刮拉上了?啊,还多亏曲大当家神勇多谋,这回又可名噪三江,救出了我们黑龙镇商界后起之秀,功不可没啊!我作为商会会长,上茅楼拉屎攥拳头,有劲儿没使上,就在明月楼设便宴,款待各位。一呢为大少爷压惊洗尘吧;二呢也为曲大当家的行侠仗义庆功!啊,请诸位也不要过谦,赏个脸!啊,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邓猴子原本是如他所愿来看殷明喜出洋相的,没料到吉德突然出现,打破了他如意算盘,叫他心里连连叫苦不迭,失算!失算!蹙(cu)心竭虑,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不得不忙装笑脸,黄皮子给鸡拜年,埋好!
“你不是来看殷明喜俺笑话的吧,这咋一调腚又换个嘴脸?黄鼠狼假慈悲,没安好心肠吧?”殷明喜看邓猴子雕虫小计的拙劣表演,板脸板眼儿地冲邓猴子说:“鲁大虎把人带上来吧!”
“这咋说的呢?我可是好心哪明喜?”邓猴子还一脸尴尬的狡赖信誓旦旦,“我说派兵救人不假吧?你们要不信,问郝队长和马六子去呀?这有天,这有地,这有这些人,我请客确实是发至肺腑的,这好心还当驴肝肺了这?”
“跪下!”鲁大虎拎獡猫似的把麻猫掼在沙滩上,“老实交待!”
“喂不熟的猫,丢大脸了的玩意儿?”邓猴子一瞅麻猫,傻了眼,怵目惊心,哪壶不开提溜哪壶,麻猫昨晚黑儿落在鲁大虎手里,知道是个祸根,叫他一直忐忑不安,为掩盖尴尬,他恼羞成怒,一脚踹倒麻猫,丧心病狂的举起手中的文明棍儿就打,一语双关的大骂,“你跟胡子沆瀣一气,还栽赃陷害于我啊?你真是个地道的败类!马六子,马六子!把这吃里爬外的通匪玩意儿抓起来!我叫他搬弄是非,挑拨我和殷大掌柜的关系?”
马六子早叫邓猴子喂饱了,最听邓猴子的喝了。一早叫邓猴子拽上,就是要把麻猫从鲁大虎手里弄出来。这一招,邓猴子也早防了,怕殷明喜当面揭穿他的阴谋不好下台,叫马六子当枪使,以通匪罪名把麻猫弄到警察署保护起来,叫殷明喜没了对证,有嘴难辩清楚。
“邓会长,邓会长!你不能落井下石呀?”麻猫叫着邓猴子,马六子一伙警察呼的上来,捞起麻猫就走,“我冤哪邓会长?”
“哎哎马六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鲁大虎拿枪拦着马六子,横横地说:“你再迈一步,我叫你头朝下!”
“我这是公务,请你躲开?”马六子也掏出枪,毫不客气地说:“你个胡子,今儿个先留着,早晚我碟中的菜?走!”
“你再动一步,我就不客气了!”鲁大虎一挥手,一伙儿喽啰端枪围了上来,“把人放下!”
“哎嘿还来劲了呢?”马六子也是吃豹子胆了,一挥手,“举枪!”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之际,一个人站了出来。
“各位!我崔武,本镇镇长。”崔武一身青布便服,躬身给众人一揖后,昂头挺胸,侃侃而谈,“今儿个,官不官、匪不匪、商不商的不说,反正凑到了一起了。这个三教九流,五味杂陈,错综复杂,谁是谁非,没有核查,很难下断言。为啥发生眼前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呢?是不公!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公平。政治糜烂,官府**,军阀混战,匪患猖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充满着弱肉强食的杀戮,充满着光明和阴谋、正义和邪恶的明争暗斗。为弃旧图新天下为公,有多少名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而为之奋斗。我身为一镇之长,只管巴掌大地方,就这巴掌大地方,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多事情难以驾驭,或者说,穷途末路。但我不求国泰民安,只求能保我黑龙镇的一方平安,使百姓居安乐业,免遭蹂躏。吉德大少爷被作恶多端的江北胡子刘三虎绑票,作为人质,要挟殷氏皮货行殷大掌柜拿军阀定做的军用皮货赎票,这不单单是殷家个人的事儿,这是全黑龙镇商界的大事儿,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阴谋,是想毁了殷氏皮货行和整个黑龙镇皮行。胡子一般绑票,无非是勒索钱财,没有深层的某种企图。胡子嘛,也要生存,不打家劫舍,绑个票啥的,吃啥,他们也不是喝西北风的大王八!而刘三虎为啥反其道而行之,目的何在?那一个,非常明显。大伙都知道,军令如山倒。尤其天下唯我独大的军阀,商家和军阀签了供货协约,那就是军令,那就是催命牌。如果违约,那是啥下场,就可想而知了?轻者赔光家财,重者不是蹲笆篱子就是歪脖子老榆树下躺着的尸首。这尸首是谁,就是殷大掌柜!这笊篱,下得狠哪?工期在即,釜底抽薪,其心何其歹毒之极!我作为官家人,是支持商家广开财路,大力发展的。这与咱黑龙镇的崛起大有好处。这批军用皮货,将给我镇增加捐税半成多,那是白哗哗的大洋啊!这批军活,不仅解决了皮行萎靡不振的局面,又解决了一些无业游民的生计,我作为镇长,完全支持殷大掌柜,谴责阴沟里从中作梗搞阴谋的丑恶伎俩,痛斥助纣为虐的卑劣行径。曲大当家虽身为江湖,行侠仗义,除害安邦,踞一江天然屏障,抵御恶流邪魔的骚扰,保一方百姓免遭刘三虎的侵掠。这点上,是值得褒奖的。这次曲大当家,孤身深入虎穴狼窝救出吉德大少爷,拯救了黑龙镇正个皮行的商家,消除了一场毁灭商家的大阴谋,功不可没!另外,邓会长,身为商会会长,在这场较量当中是煞费苦心,上钻下跳,推波助澜,也是忙的不已乐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事难料啊邓会长,这事儿你看……”
“我、我,你是镇长,信口开河,我无话可说?”邓猴子狼狈不堪的满脑门子的大汗,“崔武,你说话要负责任啊?这个会长,我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你这猴了,我不干了?”说完,向马六子一挥手,扯拽上麻猫,逃之夭夭。
“唔!唔!”
在场的有关人和围观的人,发出欢呼的怪叫。
崔武一手握住殷明喜,一手拉着曲老三,“谢谢了!”殷明喜和曲老三,也感谢的紧紧地握住崔武的手,摇晃着,“崔镇长,文曲星下凡哪!新派人,讲的好!”
二掌柜一声高喊:“,卸船,装火轮啦!”
大伙儿忙着,一个小划子急速从江对过划过来,靠上江边,高喊着曲大当家。曲老三迎过去,来人说,七巧猫传‘海叶子’,刘三虎的俩个儿子叫王大当家的撞见了,知道吉大少爷已获救,就绑了。准备叫刘三虎大出血,一万赎金!曲老三唉唉的说:“这草上飞,拿镲敲锣,造两拧了这个?”
万里河通古镇上空,浓云凝固得就像似扣一口大铁锅一样,昏天黑地的。成群的老鸹叽啦呱啦的拥挤在靠镇子边上的一个小院落外头的一棵歪把子老榆树枝头上,嘈嘈杂杂的互不相让,鹐啄争斗着。树下一只饿得瘪塌肚子的老狼,蹲坐在草丛中独自仰着头,流着贪婪的哈喇子,幻想从树上掉下只老鸹,好拉馋充饥。不远处,一个洞穴外,一只灰野兔,躲在长了几根毛毛草的土圪垯后面,瞪着红红的大眼睛,警惕的窥视着老狼,伺机钻回洞穴里。这时,一只老鸹奇怪地惨叫着,飞离老鸹群,落在小院青瓦房的房脊上,“哇哇”的凄惨的哀鸣。
江北绺子大当家的刘三虎,正犯愁的躺在大炕烟榻上,拍脑门子呢。窗外老鸹的哀鸣,找邪火的刘三虎“噌”坐起,捞过身边的盒子炮,瞥眼炕头躺卧着的漂亮的老毛子小娘们,走下地,踹开门,冲到院子里,对着房脊上哇哇乱叫的老鸹就是一枪,老鸹“噔”的溅飞几根小羽毛,就应声从房脊上,骨碌碌喷洒着血花,顺房瓦盖滚到院子的地面上,脑袋己粉碎的不知去向,从挺挺的脖梃子里渗着鲜红的血。院外老榆树上,老鸹惊叫的呼啦啦飞走,融入了黑浓浓的天空中。老狼惊吓得没处躲没处藏的夹个尾巴,一高撺过灰野兔的洞穴,把吓呆愣在那儿的灰野兔,一腿带进洞里。刘三虎拿嘴吹下冒烟的枪管,一甩袖子进了屋,“晦气!”
这刘三虎,绰号叫穿山甲。人长的,瘦长脸儿,瘦高个儿,瘦长腿,瘦长胳膊,柳条条一个。扫帚眉,小斗鸡眼儿,鼻子也是瘦瘦高高的,大河马嘴叉子连毛胡儿,一头的黑发绺绺的。他在家排行老三,猎户出身。为夺他人老婆,打死冤家,逃入深山老林,干起打家劫舍勾当。十几年下来,成了有好几百人的山大王,抢夺煤矿,强占林场,掠取金沟,绑架大户,吞吃商家,揽捐剋税,无恶不作,势力日盛,独占江北,地盘从小兴安岭东麓到三江口,镇有窝子,圩子有据点,雄踞一方,官府对他也很头疼,惹不起,躲不起,束手无策。他一般情况下,话短语少,好酒喜烟,不赌好嫖,喜好抢黄花大娘开奓,然后交兄弟们行乐。
老毛子小娘们从炕上爬起来,扭着水蛇腰,亲昵地微笑着,搂住刘三虎的脖颈儿,拿僵硬的舌头,说僵直的中国话,粘糊糊地说:“干嘛发这么大火呀我的亲爱的。多大的事儿呀,不就谢米诺夫叫你把这批军火护运到赤塔吗?”刘三虎推开老毛子小娘们,“格楞玩意儿?”把盒子炮往烟榻上一扔,撸抹下大连毛胡子,坐在炕沿上,咧咧绸缎衫儿,瞟瞟老毛子小娘们。老毛子小娘们凑凑乎乎地坐在刘三虎大腿上,妖媚的拿修长白嫩的手,摸馊刘三虎长着黑毛的胸脯,逗嘘地拿手指尖儿一根一根的掐着把玩,痒刺得刘三虎手搭在老毛子小娘们手上磨蹭着,张开河马的大嘴叉子说:“波丽亚科娃,我祖坟还哭不过来呢,哪还有空哭那乱死岗子呀?”波丽亚科娃红红的双唇,在刘三虎的连毛胡上亲亲地吻了一下,扎得她筋淋筋秀挺的鼻子,理解地说:“两小少爷又叫马虎力山王福队绑了票,我很同情。你们江湖上不讲拿钱赎人吗,你也不心疼钱,给了就是了?”刘三虎拿小斗鸡眼匕首般的瞪下波丽亚科娃,一改话少语短的秉性,长篇大套的数落开了,“妈拉巴子的,你说的轻巧?我屈从那个王福,咽不下这口气不说,那在江湖上得栽多大面子呀?王福杀戮我父这仇未报,杀妻之恨未除,兄弟冤魂未昭雪,我穿山甲一日不闭眼。要说这事儿,要大有大,要小有小,为了那两没妈的儿子我咽下这口气,花两子儿就算了。我这惯着他王福,他狮子大张口,有恃无恐的,耗子拉木掀大头在后面呢?嗨,本来是我帮那黑龙镇上的商会会长邓猴子,算计人家殷氏皮货行殷大掌柜的,这才绑了他大外甥吉德的肉票,叫殷明喜拿他那批官军冬天晚儿穿的皮货来赎吉德肉票的。邓猴子嫉恶如仇是想叫殷明喜交不了官军的差,吃不了,兜不走,扳倒、恨不得掐死,老跟他作对拔横横的殷明喜。谁成想,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江上绺子曲老三劫了一杠子,出个大岔子,绑了我家那俩个去年冬天晚,叫王福砸我的窑时,杀了******苦命孩子的票,来交换那个叫吉德两个人的。这人也换了,两下就清了。邓猴子这个害群之马,他那档子烂事儿,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曲老三哪还够人揍,没怨怨相报,拿我那俩宝贝儿子的人头,祭奠他那叫我十多年前祸害的老婆魂灵啊!可冤家路窄,我俩儿子在回汤城的半道上,叫在半道准备劫我赎票换回官军皮货的王福,这个损王八碰上了,就绑了,要一万块大洋。这我认栽了,谁叫我作损了呢?可这都一天多了,派去赎票的‘花舌子(黑话,管绺子上说和的外大梁)’还没回来,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丢人现眼的事儿,我能不担个心吗?这要再出啥岔子,这不要我小命吗?嗨嗨,这偷鸡不成,反倒丢一把米啊!我这小大半辈子了,净绑人家的肉票,这可倒好,了了了,打了一辈子大雁,反叫大雁鹐了眼睛?这亏吃大了,丢人也丢大了?”说着,眼露凶光,暴露出骨子里的凶悍、残忍、嗜血如命的歹毒本性,咬牙切齿地说:“妈的,王福!这叫人笑掉大牙的奇耻大辱不报,我刘三虎就白活世上一回?”波丽亚科娃体贴的温柔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别太上火了?那我呢,家是圣彼得堡白俄贵族,叫红党一夜就毁了,远走他乡,在哈尔滨沦为酒店的侍女,跟谢米诺夫邂逅相遇,一见钟情的投入情网,才使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谁又会想到,在西伯利亚反抗布尔什维克红匪的高尔察克被英、美、法、意、日干渉军和红匪打败了,霍尔瓦特中东路总办又被北平政府赶下了台,谢米诺夫那点儿人,在赤塔成了孤家寡人,军火短缺,才叫我这女流之辈跑出来,把藏在黑龙江边大山里的军火运出来。全是歪把子、三八大盖、王八盒子,还有弹药。哼,像似还有德国货。你大当家的神通广大,就帮我了这个忙呗?”
乌拉草 第179章
刘三虎转着小斗鸡眼儿,心说,都说老毛子傻,还真不咋奸?我正缺军火,和想收买他的日本人手里弄些军火,因日本人谈的条件太高还没谈拢,这送上口的肥肉,哪有不吃的呢?“嘿嘿,你那相好的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搭上那批军火呀,我可是死兔子不拉屎的?”波丽亚科娃嘻嘻地拿嘟嘟的大胸脯蹭着刘三虎说:“你不拉屎,也不会趁火打劫吧?谢米诺夫的厉害,无人不知没人不晓,也不是管吃干饭的。你就不瞅他谢米诺夫的面子,看在我陪你睡觉的份上,总该帮这个忙吧?再说了,那一万‘羌贴’也不是小数目,顶多少块大洋,你不帮我把这批军火运到赤塔谢米诺夫手里,你也捞不到那笔可观的酬金?”刘三虎居心叵测的享受着美餐,感到麻酥酥的淤作,淫亵地说:“嗯,现在,那羌帖在秋林公司还行,在咱这就是揩腚纸,我还嫌它拉屁股呢?宝贝嘎子,等我忙完这档子事儿,你这忙,我一定帮,还******一定帮到底儿了?不过,我可舍不得你这洋嚼裹,你得留在我身边,叫谢米诺夫背个大王八盖儿,去和他冤家打去吧!”
波丽亚科娃“嗯嗯”地点头,亲着刘三虎的大嘴叉子,哼哼地耍贱,弄得刘三虎魂不守舍,扳倒波丽亚科娃,正当两人想拼着性命酣战之时,就听一大声,“大当家的!”刘三虎情愫神经撷取到一个极顶点上,一丁点儿的意外都会惊着,重者叫“回马毒”,会一惊不起,不死也会扒成皮,一生永远成了比太监还太监的废人。轻者也会立马蔫巴堆挂,几天缓不过来。这冷丁一嗓子,叫刘三虎一下子从巅峰跌入峡谷。
“大当家的。”
刘三虎激愣酸臭的一把推开嘎巴他的波丽亚科娃,撅达起身,恼丧的冲波丽亚科娃发火地喊:“你个生性玩意儿,快滚!”造得波丽亚科娃莫名其妙地挪蹭下烟榻,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噗闪着长长睫毛,惊惊地瞅着瞬息万变震怒的刘三虎,无奈地耸耸肩,缕缕长裙,嗤嗤地捋几下金黄的打卷的长披发,“冲我火、火啥火呀?”
刘三虎像泄了气的皮球,两眼死盯着波丽亚科娃抽上烟卷,对他吐了一口烟,耸着高胸脯,拧扯着蜂腰圆屁蛋的曲线,扭进里屋。
“进来!”他抬眼不抬脸的问:“白眼狼,咋样啦?”白眼狼纳闷的骨碌鬼眼珠子,四处乱逛,聋子耳朵的,所问非所答,“人呢,没耽搁你吧?”刘三虎抬起脸,瞪着小斗鸡眼儿,扫帚眉间拧成锁縻疙瘩,疑惑地问:“你啰啰啥呢,我问你呢?”白眼狼啊那啥的收回神,“一手钱,一手货,两少爷赎回来了,我叫歪脸猴和猪腰子脸儿护送回汤城了。”
刘三虎从烟榻几桌上,拿起奇形怪样的碧玉嘴白银锅大漠胡杨烟杆的烟袋,装上大漠的靺鞨烟,抽上,等着白眼狼往下说。
白眼狼灯(dr)儿喝的站在地当间儿,还在回想着刘三虎和波丽亚科娃龙凤缠绵的一幕。
“哎你咋啦,哑巴了啊?”刘三虎耐着性子问:“就这些?”
“啊,就这些。”白眼狼木木的又惊乍地说:“啊啊,我到马虎力山寨后,王福没着面,七巧猫拿钱就把俩少爷交给了我。我带上俩少爷本想来这儿见你了,刚到江坎子,妈的,就咱绑票那吉老大,守株待兔,等在那旮子了。我这一下炸了,这小子撵到这儿找老道会气来了啊?我又一想,这又个个儿送上门了,就想绑了他。我刚拽出枪,歪脸猴忙制止,说吉大少爷是好人,都是他求情,曲老三才放了两小少爷。正当我举棋不定这会儿,那小子说,是曲大当家绑的又放了两位赢弱笲冠少爷,都为搭救俺才不得已而为之。王大当家的不知事理,半截儿把两位少爷请到山上,曲大当家的听说后,叫俺来接两位少爷,送回汤城学堂,也就是完璧归赵的意思。你们先来一步,正好赶上,那就上帆船吧,俺送俩小少爷回去!猪腰子脸儿也说,那他俩护送,叫大当家的放心。我虑虑,就问两少爷,去不去见你爹呀?大少爷说,妈死了,爹一窝儿又一窝儿的,有那么多老婆,哪有心想我俩呀?我俩恨他,不去!我也不敢强拧啊,就这,两少爷乐呵呵地跟吉大少爷上了帆船,走了。”刘三虎猛抽两口烟,在鞋底儿搕掉烟灰,钦慕地说:“这吉大少爷,果然豪爽啊!我听人说,这吉大少,横空出世就惊世骇俗,不同凡响啊!他不靠火墙不贴炉子,空手套白狼,跟几个小穷鬼哥们赊了点儿破鱼,闯山跑荒的,满地打把式,折腾来折腾去的折饼子,到底叫他折腾出一摊黄屎。啊,你别看这零打碎敲,集腋成裘,积少成多啊,早晚在江湖上、生意场上立个棍!他这恩德呀,我不能再昧良心谁都不尿了啊?我******和吉大少爷无怨无仇的,绑人家个好人干啥玩意儿呢?人家以德报怨,叫我无地自容啊!他奶奶的,都是叫邓猴子闹的。曲老三恨的是我,人家恩怨分明啊!有气不刹妇孺,叫吉大少爷接我两儿子,是把人情叫吉大少爷赚了。这个人哪,难琢磨呀?这王福不见你,落了我的钱财,欠了曲老三的脸面,是理短啊,坏了曲老三的好心了?嗨,那两玩意儿,还是不肯原谅我呀?我欠曲老三的,王福欠我的,这怨怨何时了啊?”
白眼狼听刘三虎说的话,都不敢相信个个儿的耳朵了?这些话,哪是从个杀人恶魔刘三虎嘴里说出的话呀,叫谁听了都会以为是哪个大庙里菩萨旁的大和尚说的话?这人心哪,大概是两瓣长的,一瓣是歹心,一瓣是良心。歹心作恶,良心扬善,要不咋会有闹心的时候呢?
这白眼狼的外号,跟他人长相也名符其实。狼脸朝天鼻,嘴大舌长,狼眼凶残阴森,手腕儿险恶毒辣,执法如山,山规严厉,绺子里没有不怕他的,比畏惧刘三虎还要入木三分。他也是个猎户出身。从刘三虎拉杆子起就跟随其后,协助刘三虎出谋划策,是刘三虎的顶梁柱,大高参,尤如二当家。他揣摩刘三虎的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儿,附会地说:“胡子嘛,就是打打杀杀的,哪有不结怨的。欠人家的还他,人欠你的也不能不管呀?”刘三虎一丢烟袋,“放你妈的狗屁!欠曲老三的咋还,那是要我的一条命?这有仇没杀我两个儿子,这我欠人家曲老三的是良心!王福欠我家十几条人命,也是我要他的一条人命!这死结,你说咋解?这往后,只要当一天胡子,这磕磕绊绊的事儿少得了吗?这疙瘩系疙瘩,就滚雪球吧!”白眼狼不放心地问:“大当家的,两少爷跟吉大少爷走了,不会出啥事儿吧?”刘三虎说:“能出啥事儿,亏你还老江湖呢?道上混的,那说出的话就是钉,你看谁吐出的再吃回去了,那是狗?这何况吉大少在道上一露脸,就出手不凡!”白眼狼打牙兜底儿地说:“人,啥多硬的铁石心肠,都叫骨肉亲情给弄软塌了呢?就大当家的,杀人如同砍大萝卜,就从来没眨过眼,叫曲老三和王福,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闹腾的,吉大少这软刀子也会杀人的我说?”刘三虎嗨嗨地说:“人不是草木疙瘩,还能那么无情无意?人都娘生爹养的,又不是孙猴子,石头嘎嘣的?”白眼狼说:“可也是,这事儿本来就是咱们挑起的,还说啥呀?人家没刀戈相见,全仗吉大少从中跑龙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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