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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郎老大幸灾乐祸地拽起吉德就出了屋,站在西下屋窗下,“吉掌包,白天人多嘴杂,我没敢跟你说。咱这旮子,老有刘三虎的胡子转悠。谁家要打着老虎,都得给他刘三虎。谁要瞒天过海,他要轧着影闻着风,一准没好?我那有一张公虎皮和一付骨架,你收了,价咋的都行,你说?”吉德说好啊,“俺收两年皮子了,还没收一张像样的虎皮呢。你留着,等俺‘掏仓’回来,走时再拿。价钱嘛,咱先谈着,等验了货,再给你个实价。虎骨架也挺难淘换的,十块大洋,五匹青棉布也行。虎皮吗,如没枪眼和瑕疵,五十块。”郎老大满意的拍拍吉德,“就这样,我不还价了。这搁在家里,提心吊胆的,总怕走了风,那可就……啊说定了!”吉德也拍拍郎老大,“一言为定!”
回屋躺下后,柳长山悄声问吉德,“郎老大找你干啥?”吉德说:“他有一张虎皮一副虎骨架,要卖给俺,说妥了。”柳长山说:“啊,这老虎啊是越来越少,金贵!这老小子手头正紧,张罗说个寡妇,就差给那寡妇婆家彩礼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成全他,也算积德了。这虎不是他打的,是瞎猫碰死耗子,掉进他窖黑瞎子的陷坑里了。这小子捡个大便宜,又不敢说,又不敢公开卖,找贴谱的,蔫捅!他是怕刘三虎绺子的喽啰,狐假虎威的找茬儿,说虎不能打,犯他绺子三爷的忌讳,实际******就是明抢暗夺。再说咋的,这虎是山神,这旮子山里人都信奉的,谁也不招惹它。这老小子,惧就惧在这层上了?”吉德听郎老大和柳长山都提到刘三虎绺子,就担心起他这些山货了,“师傅,刘三虎手伸的这么长,咱都去‘掏仓’,这货……”柳长山说:“这你不用怕。咱这全是猎户,手中有家伙,他刘三虎的人,都是些零碎,惧着呢,不敢轻意到这旮子来。那些鳖犊子,有时冲单嘣的猎户下手,吓唬吓唬,把山货兽皮抢了,也就完了。你不惹他,他也不惹你。咱山里人讲究,大伙儿都替你看着呢?”吉德昏昏沉沉地哼着,人已进入了梦香。
柳长山没有睡着,听着吉德轻微的鼾声,想着心事儿。月娥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心气高,人又俊,这沟里的后生没一个她瞧得上的。所以,对这些后生来说,月娥就是山里长的带刺的野玫瑰,天上飞的天鹅,瞅着馋,动就扎手,若近若离的,不太敢靠前。从此已久,月娥就养成了孤傲又自立的性格,一向以冷峻面孔著称。这就成了柳长山的一块心病。从打吉德来找宿住下,柳长山就有些中意。月娥呢,柳长山最懂她了。从月娥的眼神中,从一举一动的表情上,都看出月娥喜欢吉德。可从牛二讥讽吉德的话语中,叫柳长山心凉了半截。吉德不仅老家有家室,而且又和大财主千金有婚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谁有些情丝瓜葛。这月娥,再咋的正房不当,赶那个烂泥潭去?不能啊,咱一个山里妹子,没见过啥大天,哪蹚得起那浑水呀?吉德人品不错,豁亮大方,仁义侠气,善良厚重,做事儿也稳贴,精明又善断,油滑不耍奸头,诚信不失算计,是个可仰仗的好小伙子啊!尤其是有山不靠,独闯天下的坚毅性格,更叫柳长山佩服。瞅吉德的样儿,对月娥也是有好感,只是不敢太流露,这与他的婚姻和家庭有关。这小子,是情种而不造情孽,尺度掌握分寸,花心不花色,适度而止。男人闯荡江湖,难免沾花惹草,这小子,不会胡扯溜拉的,除了动真情?嗨,看来月娥跟吉德,有缘无分哪!也好,认了师傅,月娥也多了一层照顾。
柳长山迷迷糊糊就觉得月娥妈,晃晃悠悠的到了他枕头边儿,“孩子终身大事儿,机缘不可错过啊!”说完,月娥妈飘飘乎乎飘进了云海,柳长山追着,撵着,“月娥妈!月娥妈!……”
“爹!爹!”柳长山晕晕忽忽就觉得有人推他,一下子从云海中跌入山巅林海中,“天亮了。该起了。”柳长山强睁开惺忪忪的老眼,月娥笑嘻嘻对着他,“爹你做梦了,那老大声,都把我叫进屋了。”柳长山揉着眼睛,脑子还回荡着月娥妈的影子,“你妈又来找我了,说叫爹照顾好你。”柳月娥拿过在灶前烤热的棉袄,披在柳长山身上,笑着说:“你是想妈了,拿我作由头?”柳长山撩开棉被,穿上棉裤,“哎呀,都起来了,真勤快!”吉德抹着脸说:“师傅,说‘掏仓’,心长草了。人都犯这毛病,心中有事儿,睡不实。”小乐绑好绑腿,正往毡靴里伸脚,“大叔,你月娥妈月娥妈的叫,梦里相会,当然睡的就沉,谁愿破了美梦啊?”人参果拎一木桶热水进来,拿秀溜溜的单眼皮翻下小乐,“有真人瞅着,不比做梦强?美梦,能成真嘛?”土狗子叠着被,贼眼的逮下人参果,“哟哟瞅瞅人参果,白白的棒槌脸皮儿,说就说呗,咋就出‘红顶子’了呢?”人参果拿水撩下土狗子,“去你的。属穆桂英的,阵阵少不下,哪哪都有你?”土狗子扑拉下棉袄上的水珠儿,“我是不像大叔啊,有美梦做?咱离八丈远,天涯海角的,又不认识路,是没梦着我那媳妇呀?”二娃抽抽鼻涕说:“你能梦着,梦着就打架了?春花嫂子早叫土拨鼠弄梦里睡觉了,你是白捞毛?”土狗子和土拨鼠一听,跳下炕,把二娃弄倒在炕沿上,“我叫你欠登,我哥俩今儿把你当媳妇弄喽!”就一顿膈肢,二娃啊呀哎哟的求饶,“一包胎,咱、咱不说了?”牛二趁火打劫,拿个布袜子就塞进了二娃的嘴里,乐嘿嘿地冲大伙儿说:“瞅二娃多乖,不叫了?”吉德拿手点着牛二,“瞅你古董的,那多臭啊?”
柳月娥抿嘴的扯下人参果溜出屋,扯开嗓子在外屋一阵好笑。
吉德走出屋,帮月娥和人参果的忙,蹲下往灶里添块半子,月娥脆生地说:“师哥,这不用你啊,灶上烟大,又雾里雾气的,看沾染着你?”吉德朝忙炒肉炒菜的月娥憨厚地一笑,“俺学徒那会儿,师傅家啥活没干过,烧火倒泔水,贴大饼子馇大碴子,都干过。”月娥蛮腰扎个围裙,撅个团团的尻蛋儿,悠悠然的舞动着木铲子,白净月样儿的脸庞,在雾气中时隐时现,不时咪咪的向吉德瞥个眼神,“你现在是跑买卖的了,掌包的,不比从前了,这女人活,不干倒好?”吉德看直了眼,月娥比小鱼儿多一种恬静的美,性格上多一种朴素的善良,手脚麻利,勤快实在,这点上有点儿像似春芽。容貌呢,不比小鱼儿逊色,更显得鲜活秀气,带那一点点冷美人的寒霜,更叫人怜爱。她人文静大方而又洒脱规矩,有山里妹子的泼辣阔野和逞强不让人,明言快语不尖刻刁酸,坦荡得理直气壮,内涵有主见,会容人。她不雕不啄,有种自然天造的真俊。身条匀称,增一分显肥,减一分显瘦,恰到好处。天塑的美人坯子啊,叫吉德有点儿爱不释目。月娥发觉吉德超越常态的在看着她,她从容的凑近吉德,近得相互鼻息都能听得到,月娥说:“师哥,咱有句话跟你说。”然后羞涩地低下头,刘海黑瀑布的垂下,遮掩住红润的脸庞。吉德在纷纭的气味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仗着胆,招下月娥的肩头,“师妹,有啥心里话跟师哥说,师哥给你做主就是了?”月娥骤然抬头直起腰,两朵红霞挂在脸颊上,低垂眸子对吉德丢下一波难奈的柔情似水,瞬间,吉德隐隐约约体会到月娥丢下的眼波含义。那眼波里,蕴涵着一种女子对男子才有的特定的波寰,像初春的花蕊献给情人的魅力和灿烂,又透射出含苞待放激情得心花怒放的不可抑遏。
吉德不好正视月娥的说出心里话的眼波。一个妙龄少女,袒露心扉的不言而喻的传递爱的信息,让老道的吉德陷入遐思。大凡少男少女,尤其女子最看重那初视的第一感观印象,而缺乏挖掘的耐心和等待,一表人材、一见钟情,都会叫女人或男人赴汤蹈火的意无反顾的重复犯相同命运的抉择,不下刀山火海死不瞑目。月娥也是如此,她不看上,个个儿不会自毁家园另辟坟墓的。然而,吉德是不会也不再可能拿出月娥一样的心态,面对这眼前的现实。
对月娥来说,久困深山老林,接触的都是些土里土气、蒙头蒙脑、粗野少教的后生,吉德的到来,叫月娥眼前一亮,刺激得心颤颤的发抖。吉德倜傥不纨绔、潇洒不胡来、帅气不矫作、有头脑不娇横、霸气不霸道,这些都叫月娥动心又倾心,似有势在必得的强求**。寥寥数眼的瞥视,加速了小白兔的眼红,增添了桃花的脸红,她心中灌满了对吉德憧憬的情怀,如洪水一泻千里,不可阻挡。
“师妹,师哥呀,打算天暖和些儿,叫你跟师傅到黑龙镇玩玩儿,你见见你嫂子。”吉德木板削钉子,撒个见嫂子的大谎,为了叫月娥打消这个念头。





乌拉草 第194章
这是回绝呀!月娥听了,山崩地裂,林呼海啸,晴天霹雳,脑子嗡嗡的如蜂窝,铲子掉进了锅里,一惊,马上恢复常态,静如止水的瞅着吉德嫣然一笑,“师哥,谁跟你说这个了?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你‘掏仓’你惧不惧。”吉德对月娥的应变能力和反映的敏捷,刮目相看,“你真不愧为猎人的女儿,俺自叹不如。师妹,俺不惧黑瞎子,惧的是柔情的流水,柳枝弄月,‘娥’戏灯火啊?”月娥明知吉德的点拨,绕开大烟泡儿,顶着白毛风说:“灯灭蛾静,哪来的飞蛾扑火?大吉大德,积荫纳凉,何畏嫩枝嫩芽呢?”两人相视一笑,默然不喧,说明心境,点到为止。大智若愚,大智大勇,略见一斑喽!
柳长山看吉德和月娥唠的热乎,从一旁蹑手蹑脚的绕过溜出屋外解手。他皱皱的脸膛在明媚的阳光中舒展,多好的天,又逢三、六、九的吉日,是打围的好日子。解完手,他走回时碰见了老邻居胡不仙挎个洋炮刚出门,胡不仙冲柳长山说:“那挂狗套老了点儿,你上山‘掏仓’得拾掇好喽,别断了套?”柳长山招呼着说:“拾掇了半宿,太不像样了?哎,狗喂了吗?”胡不仙一扬手,“放心吧,咱那狗金贵,我老婆早喂饱了。彪九溜套还没回来?”柳长山说:“可不咋的,还没回来。”胡不仙从狗圈中牵出一条黄狗,“那你一个人,带这帮门外汉,可得注意点儿,别大意了?”柳长山手搭在两家中间的杖子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孩子们吵吵要去,我就教他们两手,也历练历练。”胡不仙诡异的一笑,“你算收个好徒弟,游龙戏凤,再来个翁婿一层,那一猎一贩,就齐火了啊?”柳长山捋下山羊胡子说:“你看出来了?我是有那个想法。可天不随人愿,那是非份之想了,人家小子有妻室了?就收当个徒弟,还是祖上烧高香落下的。”胡不仙犯难地说:“这是啊,多好的一对鸳鸯配呀!哎,这吉掌包的不错,我看有大前程,你要真舍不得,不妨退一步,委屈一下,别骑锅夹灶的,我就替你说和说和?”柳长山皱下眉头,犯愁地说:“这两天,我观察,月娥这丫头早死上这个心了,挺有那个意思?我那徒弟,看去就是个情种,对月娥很帖熨,挺好的。嗨,做小,我这心还是不甘哪?咱那姑娘,远的不说,就这一撇一溜的,谁不说数一数二的啊?这,真要迈那一步,我这心还真落不忍呀?”胡不仙看柳长山还有意思,就劝说:“咱这是自愿,只要两下恩爱认可,做小也没啥?他俩那岁数、那长相都般配,也不做姨太太,梨花压海棠的,那和做小老婆是有区别的。”柳长山唉叹一声,“我心乱,叫你忽悠蒙了?歪墙门扇子,这邪了门了,咋会这样儿呢?晚上回来,咱俩再馇咕馇咕,权衡一下。”胡不仙走开要进山,笑嗤嗤地冲柳长山丢了一句,“瘸子屁股,邪门邪门呗,也不耽搁拉屎?”柳长山回了一句,“你淘丧屎的嘴,就是臭!”
吃完早饭,柳长山从狗圈里放出狗套好,又从胡不仙家里狗圈拉出八条狗套上,两挂狗爬犁整顿齐当,柳长山驾一挂,牛二赶一挂,随柳长山后。临行前,柳月娥含情脉脉的超出师妹对师哥的情份,帮着整理穿戴,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着悄悄话。柳长山咳嗽两声,不笑装酸地说:“月娥,爹的烟包装上烟没有,日头快落西山了这就?”柳月娥明知爹在逗她,不示弱地说:“早装好了,你摸摸腰带上,不挂着呢吗?这没到秋天呢,哪来的酸枣啊?”土狗子对土拨鼠搡说槐的念秧,“咱德哥是人缘好,到哪都有人知疼知热的,不像咱哥俩歪瓜劣枣的老傻子,不招人待见?你看就小乐,一个棒槌,也有红线绳儿系着喽!”柳月娥又掖掖吉德皮大氅的衣角,对土狗子哥俩说:“没伺候过你俩,别忘了烫脚水是谁端给你俩的?”人参果也顶着说:“你俩劈开棒儿,我再在沟里寻摸个狐狸精,嗤一脸的骚气?”
“哦哦,走哟嗳!”柳长山一大声吆喝,扬起鞭子,八条狗一齐奋力,腾起一窝窝的雪尘,留下两挂爬犁四道雪辙,跟柳月娥和人参果挥手微笑的送行。
训练有素的猎狗,个个身轻矫健,四肢有力,爬犁在七高八低的林间穿行,快一阵,慢一阵的,很快进入老山老林里。
天,不咋的啦,几朵狰狞恐怖的浓浓黑云,连片的遮住了日头,余辉穿过云缝在边缘射出万道光芒,给黑耨耨的云朵镶上璀璨的金色光环,在光秃秃茂密的树枝树杈中,洒下束束金丝银线,雪地蒸腾腾的寒雾,呈现橙黄黄红的五光十色,更显出大山密林扑朔迷离的神秘,幻变万化;粗壮挺拔又高大的树干,背阴面上裹着一层霜雪,闪闪的折放着白亮;厚厚积雪裹埋的小树,抖着细细的树梢儿,有的像娘们的披头散发的头发,有的像大小子奓奓蓬松的乱发,点缀着万里无垠山林的雪地。
狗腹狗后腿胯上,都潲满了雪沫,爬犁上人的穿戴上,也都罩上一层厚厚的霜雪,雪人似的。每个人的脸上,就像搽了一层****,眉毛挂霜,髭须花白,柳长山的山羊胡儿,就像挂霜的苞米穗子,团团白雾缠绕着脸上,随即叫寒风吞噬得无影无踪。
“大叔,这黑瞎子沟有多大呀,跑这老半天了,咋还没见熊窝呢?”土狗子着急地问。“黑瞎子沟老大了,有五沟八梁,七岔九岭,方圆三四百里。山不高,林子密,八汊水,野果多,黑瞎子吃杂食,是黑瞎子滋生繁衍的圣地。前边的三道沟,是千年老林,偏僻路险,人烟断绝,空心枯槁的老树多了去了,是黑瞎子睡大觉的天然卧仓,可以说高枕无忧。生儿育女,一觉地球转了半圈儿。一觉醒来,万物复苏,带个小熊崽儿,悠哉游哉!哈哈,扯远了。从这山坡下去,拐进那山豁子,咱就得下爬犁爬雪壳子,寻找树洞了。”土拨鼠问:“有树洞就有黑瞎子呗!”柳长山嘿嘿两声,“那可不是。黑瞎子体大身粗,算得上庞然大物了,一般树洞能装得下它?蹲仓不是管能装得下去,它得舒舒服服的。咱得找树粗屁墩大的树洞。树高,一般有黑瞎子站起来那么髙矮。趴地树洞,不遮风不挡雪,这面上,黑瞎子可奸滑了?树洞口挂霜溜子的,一般是黑瞎子窝。树洞上挂的霜少,树洞又矮的,大多是狼啊狐狸呀野猪啥的。松鼠的窝,一般在人够不着的高处。”土狗子说:“妈的,这里学问还老大的呢?”柳长山说那可不咋的呢,“咱这噶达汉人,不像黑龙江一代的通古斯人,出于害怕,把黑瞎子当神。他们称黑瞎子为‘玛法’。就是老爷,老大。老虎也称作‘玛法’。为区别黑瞎子和老虎,管黑瞎子也叫作‘萨哈尔玛法’,就黑太爷。他们打黑瞎子很勇敢,从不像咱们人下黑手,都面对面的和黑瞎子搏斗。在不想活捉黑瞎子时不使用火绳枪,而是用像扎枪的长矛。把这长矛牢牢的插在地里,矛头对准黑瞎子,逗引黑瞎子扑倒在矛尖上戳死。抓活的时候,十多个人,带着皮带、口套和系着锁链的脖套,进入老林子。一发现黑瞎子,就开始驱赶。一个人在黑瞎子走过来靠近他时,一刹那间就跳到黑瞎子背上,抓住黑瞎子的耳朵。另一个人则迅速抛出一个活结绳套,套在黑瞎子的脖子上,使黑瞎子透不过气来。然而给黑瞎子带上口套,并加上带锁链的脖套。锁链从两只后腿之间穿过,扣上。唔嚎的牵回家,装进笼子,拿鱼把黑瞎子喂肥,在圣大节日绑好放出,举行仪式后,把黑瞎子杀死。把黑瞎子的颅骨、颌骨和耳朵,当作祛邪的东西挂在树上,用以对付鬼神。分食黑瞎子肉,他们相信,凡吃了黑瞎子肉的人,会变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士。他们为抓黑瞎子,不少人缺胳臂少腿的,有的连命都搭上了。咱那沟里的古大喇叭,就用这法子抓了个母黑瞎子,用来逗嘘公黑瞎子上钩。”柳长山在一个山坳背风地儿叫狗停住,“咱这噶达,打黑瞎子都用损招,狼吃狼冷不防。这寻觅黑瞎子不用咱,狗寻着后,汪汪一叫,咱就过去。咱需投石问路,往树洞里扔块石头,里面发出‘唔唔’叫声,那就是黑瞎子了。要是狼啥的,它们不冬眠,早撺儿啦!黑瞎子冬眠就闭嗉了,昏沉沉的,你不威胁它的生命,它才懒得动弹呢?朝洞里放枪,你必须一枪毙命。就你们那驳、驳壳枪,一穿一个眼儿,打不着正地场,那就是马毛了再加鞭子抽,黑瞎子准翻儿,那麻烦就大了?从树洞撺儿出来,暴跳如雷,歇斯底里,你说可怕不可怕?‘掏仓’啊,是个冒险的活计,就怕出这事儿,哪年不有叫黑瞎子舔的,死的。”土狗子听后,汗毛怵怵,有些胆怯和畏惧,颤颤巍巍地问:“那……那……”柳长山瞅着土狗子笑笑,“有大叔在,你怕啥吗?你大叔打二十多年黑瞎子了,不是丝毫无损吗?只要胆大,临危不惧,灵活应变,不会有啥事儿的。我这洋炮,散子儿,‘窟咚’一声,就一大面子,说不上哪颗铅粒子,就糊到要命地场了。这黑瞎子胆子又小又大,颟顸劲儿上来,你打不死,它就不管不顾了,豁出去了,八抬大轿你都抬不走,胆子没有比它大的了?你想,你睡得正香,有人打搅,你烦不烦?”柳长山和大伙儿解开狗套,一群狗围着柳长山吠个不停。柳长山从狗食袋子里掏出些苞米花,撒了一地,“先垫补垫补。吃饱了,就懒了,寻黑瞎子,就不卖劲儿了?”
“哎,瞅这棵撑天大松树,多粗啊!”小乐喊着,跑上去张开双臂搂抱,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双臂只缘平绷在大树干上。吉德看了,拽一下牛二,两人跑过去,仨人手拉手搂起来还差半讨,“抬头往树上瞅,酕醄(大醉的样子)的晕眩,就像倒过来一样。”吉德说着感受。“这是棵老红松,少说有三百多年了。这玩意儿长的慢,扛年头,这棵树,还正年轻呢。”柳长山看了,笑呵呵地说。土狗子也凑热闹的跑上去,“哎呀”还没跑到树根前,土狗子头上挨了树上掉下来的大松塔一下砸,晕晕忽忽的脚下一滑,摔个大跟头,“吱吱”一只松鼠嗤溜不见了。
“哈哈哈,”柳长山捡起骨碌到脚跟儿的松塔说:“松鼠淘的气。”回手把松塔扔给正从雪地上爬起来揉着头的土狗子,“拿着,松鼠给你的见面礼!”土狗子接着后,仰头往上瞅,“这该死的,挺有准头专砸我?”小乐拍着手,六神九鬼的哈哈,“松鼠稀罕你,一窝鼠不认一窝鼠了?哈……哎哟……”土拨鼠见被他推倒的小乐,嗤咧着大嘴,哈哈地乐着跑开了。




乌拉草 第195章
柳长山叫过大伙儿,放开狗,“大伙儿听我的,跟在狗后散开,有啥情况,不要妄动。”临战前,大伙儿兴奋得激动又惧怯,连连点头的掏出驳壳枪,柳长山端着洋炮走在前头,吉德等人,尾随其后,扇子形的跩踏着没膝骑裆深的大雪窝子,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林子里静得除了狗吠和嗖嗖的风吼,再就是嘎吱嘎吱的踩碾雪窝子的声音。突然,群狗发着急躁又嘶哑的狂吠,柳长山叫大伙儿注意的向后压压手,就快步挪向大斜坡一棵大松树前,吆喝住狗咬,往脑后抹下大猱头帽子,两眼警觉的观察。这个大树洞口子很大,有大半人高,是个树疖子烂心后,绷皮形成的铁心的树洞,没有腐朽烂痕,齐整整的树洞口上,结着厚厚一层哈气形成的霜冰,挂着几柱长短粗细不一的冰溜子。从树洞里冒出的绢绢缕缕白气来看,这个洞里最低是个大体态的黑瞎子,或者还有一只……柳长山提着洋炮向大树靠上去。大黄狗瞅下柳长山,欲上树洞。柳长山厉声喝道:“趴下!”大黄狗“嗯嗯”的,乖乖趴
在雪窝里,双眼发红的冒火,摇晃大尾巴,扫得雪屑飞扬,做出俯冲的姿势。其他狗,看大黄狗如此,也都趴在雪地上盯视着树洞,随时听主人的号令。柳长山凑到树前,耳朵贴在树上细听,眼神里透露判断的滚转。接着,随手捡起树根下的一块石头,投进洞里。洞里发出一阵“喔喔喔”的鼻吼。随之,就没了动静。柳长山站起,举洋炮往洞里试试,人站的偏低,不能形成直射洞底。吉德见了,爬过去,躬起背,叫柳长山踩上去。柳长山无奈,踩在吉德背上,吉德用力往起一拱,柳长山升到适合打枪的位置,拿脚示意吉德好了。柳长山把枪托顶在树洞顶上,对准枪口,“咣、咣”连放两枪。枪强大的坐力,柳长山脚下一滑,从吉德背上跐溜下雪坡底。吉德起身回头看时,发现两条受惊的饿狼,从一棵树窝里爬出来,扑向靠边趴着的土狗子和土拨鼠。四五条狗,在大黄狗率领下,已冲过去拦截两只饿狼。吉德举枪想打饿狼,饿狼离土狗子和土拨鼠又太近,怕打着土狗子和土拨鼠,犹犹豫豫之时,几条狗围着树洞没命的扑咬,还没等吉德反映过来,就觉得脑袋瓜子叫啥重重的醢了一下,栽栽趔趔就一头栽下坡去,等他晕头晕脑的睁开眼睛,一只大黑瞎子,血淋淋的早己虎视眈眈的到了他眼前,眼角堆着的黄乎乎眵目糊,清晰可见。小眼珠儿凸鼓的射出凶残的寒光,嗤咧着的大嘴巴露出两排森森的白牙,张牙舞爪的扑向仰卧在雪窝里的吉德。说时迟,那时快,从坡底爬过来的柳长山,一个箭步跨在吉德前边,挡住吉德,面对扑过来的大黑瞎子一甩枪托,“啪”打在黑瞎子的下胛骨肋条上。恰在同时,“叭嚓”柳长山脑瓜子正中黑瞎子一猛巴掌,帽子打飞出一丈多远,头皮脸腮上,叫黑瞎子锋利如刀的爪趾甲,叨扯下一块皮肉,白茬茬随即渗淌出汪汪的鲜血,撒血花的一头跟身子,如滚木桩子骨碌出老远。吉德左手拄地,抬起右手,连着向黑瞎子“叭叭叭”开了五枪,命中黑瞎子胸膛,如柱的鲜血从枪眼里喷射而出,喷得吉德一脸一身。随着震耳欲聋的惨叫声,黑瞎子扑向吉德。吉德一个驴打滚儿,躲过黑瞎子豁命的扑杀。黑瞎子扑空后,发疯地奔向吉德。狗群一窝蜂的拥上,把黑瞎子团团围住。两条大黑狗,从黑瞎子背后搭住黑瞎子,撕咬黑瞎子的皮毛。血葫芦的黑瞎子,抖颤着顽强的站起,两前爪一划拉,把两条大黑狗划拉出老远。正当大黑瞎子又扑向吉德时,柳长山跪在血泊中,“咣咣”搂了两枪,打在黑瞎子脑壳儿上,脑浆崩裂的开了花,黑瞎子晃晃的随着雪地溅起一股雪瀑,砸一个大深坑,应声倒下,四肢抖颤的抽搐着。群狗蜂拥的掐咬黑瞎子的脖颈喉咙。黑瞎子长眠在柳长山枪下,柳长山他也歪歪斜斜倒下了。牛二和二娃跑过来拽起吉德,一起奔向柳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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