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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闹了半天,明喜晒俺倒有理了,俺倒弄了一身不是这个?”二掌柜唏哈唏嘘地说:“三姨太,这、这,都你惹的?他老三重色轻友,你不能管嘻嘻笑啊?”
“咯咯……”三姨太拿绢丝手帕仰脸的一掩,“二掌柜也遇见洋臘子倒上树的了吧?”
“俺掌柜的倒上树,俺咋没见过呢,倒来这儿给三姨太表演了?”
“哎你老太婆咋来了呢?”二掌柜一愣的对他屋里的说,瞅下殷张氏,似嗔怨似宾服的,“都你搞的鬼!”
“二弟妹,老没见了,头发白了些,面相还嫩生生的。”三姨太起身迎上二嫂,两人手搭胳膊的互相打量,“你倒越来越打人儿了,跟你和兰大哥当新娘那会儿还俊了。”殷张氏让着二嫂坐下,“二嫂跟尼姑似的修行,老也不来串串门啥的,这要不说三姨太来了才请得动尊驾,还不来呢。”二嫂抹下后脑勺疙瘩鬏,“俺就是个围锅台转的老妈子,孩爪的,从早到晚手脚不失闲,俺想遛遛,哪有那个空啊?”三姨太怜惜地说:“二弟也是的,咋不找个老妈子帮帮你呢,这也是个抠门!”殷张氏忙替二掌柜说话打圆场,“小三嫂,这你可冤枉了二哥?他是早想给二嫂找个帮手了,可二嫂说找啥样儿的,年轻点儿的,又怕二哥学那刘大麻子把二妈收了房。年老根点儿的,二嫂说谁伺候谁呀,这不捡个娘养吗?”三姨太咯咯地说:“二弟妹你也太那啥了,像你兰大哥,又有啥呀?多一个人照顾二弟,你不还闪闪身子,有个月信啥的,不有人替换替换?”二嫂笑哧咧地对三姨太说:“俺那兰大哥时髦,这你二弟呀,跟明喜都是老哏鬏,不愿扯那个,多麻烦呀?今儿这个炕头,明儿那个炕梢的。今儿这个味,明儿那个味的,就像喝苞米糊涂就咸芥菜疙瘩,惯了,老换口,牙还不倒了?像你,初一十五的搂枕头,俺呢,天天夜晚儿一被窝有个打呼噜的,那要听不见呼噜还咋睡呀?啊哈……瞅俺这没出息?可这也是实情,三弟妹,你说是不?”殷张氏对二嫂挤挤眼,一扫三姨太,“是啥是?俺不像二嫂姑娘儿子的一大窝,俺生的都是瓜瓢儿,没个带把的,俺可老早就想叫百灵她爹,替俺找个像三姨太这样的替身儿,生个绷祖宗板的了?”二嫂嘴一抿,“煮熟的鸭子,嘴还硬?三弟要整回一个像三姨太这样的,俺可有事儿了,耳朵都得叫你唠叨出厚厚老茧子来?”三姨太咯咯笑着说:“瞅不出啊,二弟妹还是个开山西老陈醋铺子的。这爷们有多少个小老婆,你还不是嫡房,做小的哪敢骑你脖颈儿啊?爸羔子,我看吉德大侄子就想得开,才二十几,跟我小不多少,就三妻四妾的了,可比你们长辈大老爷们想得开多了?”二嫂哈哈地说:“大少爷正馋猫的好岁数,又都般般的大小,你像兰大哥,老牛啃嫩草的,那老牙能啃几年啊,早晚得叫嫩草长成茅草时啃不动了,把牙崩喽!再说了,像你三姨太这俊,叫老牛都啃瞎了,白瞎你这好岁数了?”
三姨太叫二嫂说到心坎儿上了,苦涩的脑子里映映出相好同窗的葱润脸庞,面上还是嘻嘻强笑挂在脸上,“你这老二弟妹呀,净捡实成嗑唠,众星捧月哪有牛郎织女一担挑好啊?”殷张氏看二嫂说的太大老实了,怕三姨太下不来脸儿,就张罗说:“走走,餐厅桌上唠。这儿爷们多娘们多的,咱也唠不清,咋好就咋过,舒心就好!”二掌柜走着说:“三弟妹,你这话说的也没给俺和三弟一个说法呀,是三姨太说的对呢,还是你二嫂说的对呀?俺是给你二嫂找个帮手,还是三弟找个能生带把的呢?”殷明喜警告二掌柜,“你就撩吧啊,一会儿又惹砬子上了?”殷张氏耍小的剜下二掌柜,压嗓子贴近二掌柜回答,“你瞅了三姨太,还真想老牛啃嫩草啊?找个背旮旯,看那背风不,别膻了舌头?”
家常饭的家宴上,欢声笑语,讲究的是亲如一家,扬抑师兄师弟家里人的情意,剃光头,掏耳眼儿,捏肩胛,捶后背,呼噜噜,没了矛盾的对立,掩去了一场生意场上水与火的阴谋较量。





乌拉草 第221章
剃头的,划唤头当啷一响那是招摇,明徕剃头生意,卖的是手艺活;瓦子红灯笼一亮那是招牌,暗徕颠炕头的“包婆”生意,卖的是皮肉;馆子幌子一挂明晃晃的那是招揽,光头虱子徕嘴馋的和瘪肚的舌头生意,卖的是饥饿,享受的是口福买卖;挑挑的,游游的吆喝那是招呼,徕走门串巷生意,卖的是针头线脑的辛苦;一锅清水,那泡的是锅底的嘎渣儿,大师傅搅浑了,卖的是糊涂,混的是摸鱼,耍的是阴谋,玩的是诡计,一锅混沌,谁又能看得清嘎渣儿糊的是厚还是薄,这只有烧火的清楚了。
人不得横财不富,马不得夜草不肥,兰会长的小九九,就是一碗豆腐脑,谁是豆子,谁是拉豆腐的,谁是点卤水的,只要碗是满的,不管热气腾腾,还是带冰茬的,多多少少的恩德缺德,都是豆腐一碗。至于背着邓猴子的诡计,扛着杉木的阴谋,帮着吉德明一个巴掌暗一个甜枣,玩着骑马蹲裆式,自知者迷,旁观者清,被蒙在皮鼓里,多为钱眼儿的光芒四射,诡道被鬼道,睿智被强奸,友情被玷污,相信被信任,兰会长玩诡道的高手,渔利于吹灰之中,可好玩家千虑也必有一失,也叫鬼道玩家掷下的灌铅骰子的大点儿所获。
土豆不捣不淋不出淀粉,黄豆不挤不榨不出油,白菜不淹不渍不成酸菜,哑巴不打不逼不哇哇,这就是兰会长这样商人生意之道。
阴谋,也叫诡计,或称圈套,对立的说,太贬了。计谋,也叫计策,煲笑了的汤,好闻好喝!只要有人,就永远是阴谋诡计和计谋良策并存,永生的,等识破啥叫阴谋啥叫计谋那天,已无可挽回,筑成大错,或大的功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不是商道,更不是天道!
商道,天道也!只有天道,才苍桑不衰,蓬蓬勃勃。
一****红太阳,被浓彩重抹的晨雾,挤压得椭圆的浑身缠着色彩斑斓的彩霞挣着跳出红流滚滚的火红江面,扭动着彩云迷雾拔着妖娆的三节腰腾跃,像刚出炉烧红的大铁饼子悬浮在霞海中。
五艘巴拉斯(火轮)吐着浓浓镶着金边的黑烟,拖着满载小麦和白面的大捞子,响笛齐鸣,逶迤的驶出松花江黑龙镇码头,向黑龙江(俄称阿穆尔河)苏俄边境的海兰泡(布拉戈维申斯克)和靠近乌苏里江的伯力(哈巴罗夫斯克)分头进发。
吉德敞咧着青缎的夹祅,站在拖轮的甲板上,回身望着蜈蚣一样的船队,辛酸苦辣的心情在脸上呈现着红黄橙绿青蓝紫的惬意。回想起收麦的一个来月的风风雨雨,不免激动的又感慨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从富锦镇回来后,刚下腰轮子客船,也巧了,船队要出发,又在码头碰见早就嘎搭上了的涅尔金斯基和波丽亚科娃,听说要搭运麦子火轮上海兰泡教堂举行婚礼,二话没说,就跟待发的船队出发了。
吉德在码头上,匆匆和二掌柜碰个头,问麦子咋这么快就够数了,二掌柜简单说是兰会长从中帮的忙,吉德也没有细问,打听下冬至,听说还没返回来,家也没回,就拉着涅尔金斯基的手,上了头一艘巴拉斯。
“大少爷,涅尔金斯基你大叔,跟阿穆尔公司搭搁,帮你做这笔来回趟买卖,你咋谢他呀?”波丽亚科娃倚在涅尔金斯基怀里酎着窝得嘎,毛茸茸大眼睛飞来漂去的问吉德,“我跟涅尔金斯基睡了这么久,他啥礼物也没送给我。他说,他吃我的‘面包’,我喝他的‘牛奶’,互补两相好,啥礼物比这解嘎渣儿呀?我不是这么看,他是没钱,干占我的便宜。涅尔金斯基,你不用偷笑,我说的是不是啊?”
“大少爷,咱们是老朋友,别听波丽亚科娃的。”涅尔金斯基摸馊着波丽亚科娃的金发,笑眯眯的盯着波丽亚科娃的俊脸,亲吻下,“艾丽莎他爹酗酒,又挂个老达姆,艾丽莎很不开心。她从哈尔滨中俄工业大学(一九二二年更名,前身为一九二0前的中东铁路培养技术人材的学校,一九二八年商业学院的并入,改为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了,在一个洋行里工作,很想念你,叫我捎个话,有空你去看看她。这就算我帮你忙的回报,也是我给波丽亚科娃的礼物吧!”
“是啊,这天真的姑娘!”吉德从波丽亚科娃手里拿过窝得嘎,咕咕酎了两大口,抹下嘴,把酒瓶递给涅尔金斯基,“俺怕见她。那火辣辣的眼神,叫俺不安。不过,俺答应你涅尔金斯基大叔。”
“这就好。”涅尔金斯基满意的对吉德一笑,“你不见她,我的失信了?”
“我的礼物,就是艾丽莎吗?”波丽亚科娃一撩茸茸的睫毛,努撅个红唇,“老鬼,我可是个姑娘啊,你咋的也得向白俄礼节那样儿,送我个信物吧?一条项链,一只玉镯,抠门!”
“波丽亚科娃,你的礼物,咱回来后,叫涅尔金斯基大叔领你到俺的柜上,你随便挑一件,俺替涅尔金斯基送你。”吉德说完,波丽亚科娃笑得如桃花灿烂,拿蓝眼珠儿柔情蜜意的瞅下涅尔金斯基,上前两只胳膊搭在吉德肩上,搂着吉德,翕动着如花瓣初绽的嘴唇亲吻了一下,对着吉德的脸,“你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儿爱你,手大方,我羡慕死了。老鬼,吝啬。就我吧,太滥,也就只有蝴蝶膀大葱了。我爱你,是真情。你不会爱我的,装也假,没门了!”
吉德看着涅尔金斯基,耸耸肩笑说:“波丽亚科娃,涅尔金斯基大叔在人称东方圣彼得堡(哈尔滨)是位有名望的而又高尚的大律师,又精通面包手艺,非常可爱,叫人尊敬。他爱你,这就足够了,你要珍惜。”波丽亚科娃眼里擎着泪花,挂在长睫毛上,藕断丝连,“那个老匪没信儿,死了可能,我还靠谁呢?回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教堂,举行个简单婚礼,我就是涅尔金斯基的了。祝福我吧,大少爷!”
“涅尔金斯基大叔,喜事儿呀!”吉德两手抱拳祝福地说:“俺也没个准备,咋祝贺你呢?羌帖、卢布、大洋,只有这样了。”
“我仁义的朋友!”涅尔金斯基张开双臂搂抱住吉德,高兴地喊道:“够意思!欧亲哈拉少(俄语:很好!)啊我的可靠朋友!”
一片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冬至迎着甩马尾的夕霞,背上刷着灰褐,渐渐又涂上厚厚的黑色,一束探照灯灯光抖瑟着黑波粼浪,捞子沉重的压着火轮翻腾起的大浪花,在火烧江贴近了吉德的船队。
两处船打着灯语,拉着汽笛,船长从驾驶室的窗户探出头,冲吉德大喊:“阿切夫的船回来了!”吉德兴奋的挥手,大喊知道了。
火轮擦主航道错过,吉德看到了冬至,冬至也张开了双臂,
“德哥!”
“冬至!”
“德哥,你咋亲自出马了?家里一大摊子事儿,你甩手了?”
“俺去海兰泡,参加涅尔金斯基和波丽亚科娃的婚礼。装上木头就回。你把你拉的木头交给二掌柜,半拉来月了,回家看看,待两天。鲁掌包,赏钱管二掌柜拿,多亏了弟兄们了,谢谢了啊!有伤着的没有,叫华一绝看看,钱在柜上支,看好喽!”
“大少爷,傻大个还没娶媳妇呢,在伯力码头看上老达姆了,你回来给捎回来一个呀!”
“大少爷,大男孩儿一见那金发娘们就尿裤兜儿,你带褯子没有啊?”
两船的人,哄然大笑。
两队拖轮吐烟拉笛,匆匆擦肩而过。
在富锦镇又有两艘拉白面的火轮加入,驶到临江州(同江)的三江口,吉德和驶入混同江去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的土狗子兄弟分了手,五艘巴拉斯拐进绿菌菌的黑龙江,逆水而行。
黑龙江(满人称萨哈连乌喇,即黑水。)是亚洲最大的河流之一,流域广达二百四十六万四千多里,它吞纳了广袤大地的克鲁伦河、额尔古纳河、石勒喀河、结雅河、布列亚河、乌尔来河和汇入松花江(满人称天河)的嫩江、牡丹江及混同江(松花江口以下,萨哈连乌刺的下游)、乌苏里江所有河流的水量,经庙街(尼古拉耶夫斯克)流入鞑靼海峡。
在黑龙江、松花江和混同江汇合的三江口,松花江的注入,可以辨认出其黄水与黑龙江的绿水并流许多里,混合奔入黑龙江入海口。
江两岸,辽阔的沼泽大草地青草已发黄,延伸至不太算远的山麓。远远望去,在画家眼里就像两幅拈在一起的油画。有的地块儿绿葱葱,葱郁滴翠;有的地块儿黄秧秧,浑黄一体;有的地块儿金灿灿,灿烂夺目;有的地块红彤彤,彤云密布。一圪儿一块儿,涂脂抹粉,尽被宣染;江坎儿的泥土,斑驳陆离。伏岸的高蒿,低垂的茅草,亲吻着波涛细浪,各种水鸟游荡其间。麻雀穿梭的呼啦啦一片一帮的铺落扑起,叼鱼狼默默盘旋,而后雷电般一闪,扎入江水中,江面溅起一束水花。
产于南亚、东南亚、日本、喜马拉雅山、东印度群岛、菲律宾群岛、澳大利亚、欧洲和南美洲等地的海鸭、海雀、水老鸦、燕鸟、绣眼鸟、澳洲鸟、灰山椒鸟、翠绿鹭、肉桂鹭、笑鸽等候鸟,春四、五月飞来,秋九、十月离开黑龙江流域,现已迁徒了。近场的雉、鸳鸯、宽嘴黄鹂、鹰头杜鹃、夜莺、颊白鸟、灰椋鸟、灰背鸫、鸫椋鸟、红欧鹪、灰雌蜂鹟、白鹳等也陆续在黑龙江不见了。只有苍鹰、短耳猫头鹰、猫头鹰、雀鹰还盘更在黑龙江两岸。
在一般人的眼里,这里到布列亚河,可以说是黑龙江整个流域最荒凉的地段,沼泽地使游牧的毕喇尔人几乎从未涉足这一地段,只有居住在松花江下江一带穿鱼皮装束的赫哲人,划着桦皮划子才偶尔来此。江面很宽,其支流环绕许多江通子,通子上遍生柳毛和其他树木。然而这些江通子不影响航行,因为它们位于江的两岸,这些江通子之间留出了开阔的航道。
渐渐的,船驶进了兴安岭山脉和布列亚山脉。江口狭窄的江面有两个小岛。一个小岛狭窄,长约两里地左右,高达数尺;其上桦树、榆树茂密丛生,树荫下杂草和人同高。阿穆尔葡萄干瘪的一串串挂在树上,铃铛一样的在江风中摆动摇晃。凉凉的江风吹得船烟囱冒的浓烟铺在捞子上,洒在滚滚的江面上。江水盈满河谷,巉(chan)岩峭壁险峻石坡突兀于两岸。裸露的花岗岩,其上覆有云母片岩,粘土板岩及类似的变成岩,偶尔会发现有贵重金属的斑岩。林木稀疏,矮树丛也罕见。群山之上落叶松居多,枞树间生。江水边,灰色赤杨、白桦和柳树到处可见。这里明显的可以看出,黑龙江在冲出这些群山前所留下的形成一个广阔湖泊的痕迹。
江口有一些穿兽皮鄂伦春人的撮罗子小村落和东北边防军屯兵点。对岸有苏俄的拉德哨所。两岸偶尔可见广阔的草场,在草场周围有台地形山脉环绕,山谷里有橡树丛、菩提树和梣树。山顶之上,遍生针叶树。在山下,江两岸几乎都是石壁。
船行至距上游布列亚河口一百多里地的隘口处,有苏俄的帕什科夫哨所。其对岸有斯维尔别比耶夫山岬,该山岬陡峭兀立,深深地伸入江中。江在这里打了几个湾,往上就是布列亚河口的草原地带。这一地带,因橡树和枫树丛生显得有生气。布列亚河在河口一带宽达一里多地,流动缓慢。江右岸冲积层较为宽广,小河湾屡见不鲜,有许多江通子。许多地方土壤为粘土或为肥沃的黑土。草原之上,洞穴比比皆是,其中有一些周围长着芦苇的死水池塘。随时可见黑水貂的出没。江左岸逐渐隆起,江水的冲蚀,丘陵绵亘,临近江流,形成缓坡,也有陡峭的粘土层或者险峻的砂石悬崖。丘陵低洼处有繁茂的橡树和黑桦树幼龄森林。冲击层洲渚上有小白杨树、柳树、樱树、小鞑靼枫树、榆树、梣树、小栓皮树和马鞍树。林丛中有与众迥异的灌木,当推满洲铁线莲,其这季节不算锦簇白花给林丛增添了不少景色。这里已发现有两处煤层,燃烧良好,颇似烛煤。




乌拉草 第222章
黑龙江流域的最大财富之一,就在于两岸尤其这兴安岭山脉和布列亚山脉及内外大兴安岭山脉,蕴藏着远古的原始大森林,盛产各钟优质木材。有心叶椴、枫树、五角枫、辽东槭、鞑靼槭、栓皮槠、鼠李、满洲胡桃树、欀槐、李树、麦叶李、斑叶稠梨、黑樱桃、山楂树、沙果树、花楸树、楤木树、满洲梣树、蒙古橡树、山杨树、榆树、桦树、岳桦、棘皮桦、赤杨、紫杉、冷杉、黑杉、西伯利亚云杉、阿杨杉、落叶松、西伯利亚松、瑞士五针松、欧洲赤松、满洲松、雪松等上百种。
往上航行,位于结雅河六、七十里处右岸有个大村落,是古瑷珲的旧址。关于它的起源,应追溯到沙俄吞并中国黑龙江以北六十四屯广大地区大以前,后来在距结雅河四、五十里处的左岸重新建座黑龙江瑷珲(萨哈连乌拉霍屯)城后,旧址被遗弃。瑷珲城是黑龙江满族人的要地。官府的房屋和几座关夫子庙宇的四周围着双重栅栏,呈正方形。在此之外有土房数百间。看上去,此城外观阴沉,大部分房舍均系木屋,外抹泥土。唯一的异彩,是油绘华丽的庙宇。在一条主要街道上,店铺有宽敞的门面。店铺的货品都以最招徕人的方式陈列。身着鲜艳丝绸夹袍马褂的生意人在门前,庄重地抽着烟袋。剪纸的龙和其他纸像贴于高过店铺的柱子上,纸灯笼横悬在街道上,使街道具有颇为新奇的外观。笨重的两轮花轱辘车由两三匹马拉着,缓缓走过市街。此城有一两万人口。城北有几间长的简陋房屋,中国的黑龙江小舰队经常在此停泊。在对面岛屿上,早年中俄战争期间,中国人建筑的古老炮台的遗迹依稀可辨。
吉德望着遗迹,心里酸拉巴唧的悲怆。瑷珲,瑷珲不有个条约吗?丧权辱国啊!当年的黑龙江,如今的黑龙江,一江划两半儿,内江成了界江。嗨,国腐民穷,失去多少大好河山啊!孟子云:天下必须定于一。秦皇汉祖,开源削藩设郡,中央集权,天下大一统。当今如春秋战国,群雄逐鹿,江山谁属?国本不固,民能聊生否?
远远旅途的漫长,寂寞难奈的恬淡,苍凉风光的凄婉,稀奇过后的迷惘,烈酒叫人兴奋,忘掉了单调的苦闷。波丽亚科娃白皙皙的脸蛋儿煊赫着红晕,涅尔金斯基笑容不掬的晃着红鼻头,点着脚掌,拍着巴掌,哼着欢快的曲调,打着拍节。波丽亚科娃白挲挲的布拉几旋起一朵大大的百合,白白如藕两条长长的秀腿倒错的旋转,一头金发飞扬的涡旋成金灿灿的金钵,俄罗斯风情的魔舞,洒脱狂野,叫波丽亚科娃在酒劲儿助阵下表演得蓬勃的淋漓尽致。
“唔嗨,哈拉少!”
哨卡木楼上一个带红星帽的哨兵,愉悦狂野的吹着尖辣辣的口哨。
“能歌善舞的伟大民族啊!”
“野娘们,真浪野!”
“哈拉少!哈拉少!”
吉德和押船的喽啰们看得眼花缭乱,波丽亚科娃身子突然失控的旋向甲板边儿。
“哎唷,小心!别掉江里去?”涅尔金斯基一把搂抱住旋舞晕眩快要掉下江去的波丽亚科娃,亲妮的拱撅起金黄胡子的红嘴巴,“乖乖小花猫,嗅到江里的小鱼儿了呀?”
“真玄之又玄!”吉德额手称幸的破惊煽笑向波丽亚科娃说,“多亏涅尔金斯基大叔手脚快当。”
波丽亚科娃这位白俄姑娘仰在涅尔金斯基怀里,双眼蓝泉咔避着阳光,起伏着一浪一浪的胸脯,笑嗤嗤的向涅尔金斯基透底的煽情,“亲爱的,你真好!老白匪,仗酒劲儿,下狠茬子,不管我的感受。刘三虎不懂温存,上来就是一家伙,完了,倒头便打呼噜。金螳螂牲口,叫人把我按在木墩上,劈里啪啦的开我的后门,玷辱人。你,我的老鬼,猫咪!”
“我老花猫一只,来拯救你这坦诚的灵魂和倍受摧残的身体,我的上帝,请求原谅你这只可怜的小花猫吧!”涅尔金斯基为波丽亚科娃披上一件烟色的白猞猁皮镶花边的斗篷,“有一天,我将以神圣的法律名义,审判那些罪恶的灵魂!”
“咪喵!”
“喵咪!”
“灌汤包,抱窝鸡;蜂蜜坛,黑瞎掌;猪头肉,鹿鞭酒;齁齁咸的芥菜疙瘩,拉拉酸的老菜帮子,硬噘噘的老大饼子,啥猪肉炖粉条子,造一口,都贼拉拉的香哇!”
“柳蒿芽,架锅炸,小孩儿吃了,不长牙;柳蒿芽,架锅炸,新媳妇吃了,上炕老重茬儿;柳蒿芽,架锅炸,老爷们吃了,不尿尿把屎拉;柳蒿芽,架锅炸,老太太吃了,唉唉可炕爬。”
“起哄啊?哈哈……”
船驶进了结雅河与黑龙江汇流处,这右岸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城(海兰泡)就是吉德此程的终点。此城由穆拉维约将军于一八五八年建于乌斯特——塞斯克的哥萨克哨所旧址之上。此城建于高原之上,其主要的沿河街道长达二里多。人口两千多人。与之遥相呼应离有三、四里地的左岸是大黑河屯,居住着几十户满族人。木楞蔺(lin 马兰)草土屋杂乱地建在江岸上。围起的栅栏里是菜园,有猪舍鸡鸭架牲口棚。鸡鸭鹅围着拴在桩子上的黄牛刨食着,狗不时吠叫着。
布拉戈维申斯克城,有三十几座政府的建筑物,还有几座私人建筑物;还有几十所木棚,都是泥草屋顶,其中大部分建于延伸到河畔的沟壑之中。有一所不算华丽的教堂,还有一所已奠基的教堂。阿穆尔公司在这里开设一个商店。黑龙江左岸的中国人约于每月初五来布拉戈维申斯克,在七天里,出售他们的小量制造品、小麦面粉、荞麦面粉、大麦、燕麦、胡桃、乌苏里苹果、家禽、猪、奶牛和马匹。也出售一些丝织品、毛皮、假花、毡靴和席子等等。由于此城附近地区只生长矮小的橡树、榛树和单细的白桦,因此必须从一百多里远的地方把木材运到码头。木垛场临江连成了一大片。此城是阿穆尔省军政当局的所在地。
飕飕小凉风吹来白云拂拂,雪月隐去,星星叩首,黎明静悄悄,润物无声的牛毛细雨,皮靴嘎嘎的踏破细浪,卡宾枪口下巴拉斯抛锚靠了码头,等待中。渐而朵朵大片乌云牵拉拉尾儿的在白云下飘过,这些过客,也遮瞒不住天明。
黑呢子大衣,高悬的大盖帽儿,深深凹下去的灰黄眼珠儿,卷曲的黄毛儿连鬓胡子,叼着帝国香烟的海关戈必旦,看验完关防,“呱”一个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礼,“赫洛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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