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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二疤拉,你嘴含个獠子骂谁呢?你个缺八辈子大德的玩意儿,我是婊子你不知道啊?要不咋生下你这个裤裆里不争气的鳖犊子呢?” 老板娘觍脸儿扬脖儿,笑哞嗤嗤的指着成士权骂。
“你个臭婊子你,我骂错了吗?大家伙看看啊,两个商界名流,一个当年瓦子的头牌,啊,这不是绯闻吗,啊?我说老板娘你说咱是你生的,你还没咱大呢,是你爷爷在你妈肚皮上揍你的那工劲儿把咱揣上的,那我爹是谁呀啊?哈哈……”成士权得意的反唇相讥,还捎带上了殷明喜和二掌柜,把事儿挑大。
“俺尻!二疤拉你属疯狗的,逮谁咬谁呀?俺惹你了吗?干啥夹枪带棍的。” 二掌柜怒气冲冲的冲到门口,责骂成士权。
“黄县老鬼你骂谁你?我没提名道姓说你,你没鬼你发啥惊你,还是心里亏得慌?你还美啥玩意儿你,酒掺水的事儿还没抖落清呢,德增盛的棉布哪来的,上关税了吗?浑身的湿毛,你还穷横啥你横?屋里坐的那位就是海关署的山崎君,来查你来了。嘿嘿,德增盛大掌柜的,傻了吧?老板娘快伺候日本人去吧,还等我动手啊?瞅啥瞅啊,吉老大这回算完了?” 成士权抖擞的透出惊人之语,老板娘听了忧心忡忡,着实替吉德捏把汗。现在的世道,只要沾上日本人的边儿,就跟沾上了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要是捣腾漂海闯关货,那更是掉脑袋的大事儿,这是谁捅漏的天呢?雨点咋就又砸在吉德身上了呢?
“别******呛呛的犟咕了!就只知窝里斗,白眼狼都舔上脚面子了,你们还和狗掐啥架呀?我开的酒馆不管来的啥,一头毛驴,一头骡子,都是我的客,日本人漂洋过海的不惜外把咱这噶达当成家,咱更得高看一眼不是?成大掌柜,才是咱喝多了,把狗当人了,你别见怪啊?走,我陪陪你的客去。” 老板娘搂住成士权的肩头,嘻嘻地向殷明喜丢个眼神,强拧瓜似的把只斗鸡整走。
“操!二疤拉,你有种你别走你?都是你背后捅的尿窝窝,踹咕俺们,拿屎盆子往俺德增盛头上扣,坑害人!操,俺醢你!” 二掌柜撅达个胡子,冲上去拽过成士权,一巴掌煽出个响亮的响儿。成士权懵登眨巴眼,二掌柜又手起煽出一股风,扫在老板娘的胳膊上。殷明喜捂扎过二掌柜,山崎冲过来指着二掌柜骂“八嘎”,成士权拨拉锤上劲了,舞舞挓挓就往上上,小转轴子和小抠儿唧咕两声,一把拽住了成士权。二掌柜更是炮仗开后肚撺儿了,又冲山崎去了。殷明喜见势喊道:“老夹杆子,冷静点儿,打狗狼上来了?你没听月容说嘛,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快走吧!”
老板娘转脸儿兜个笑,迎住山崎,“太君老爷,这边请,这边请,喝酒的干活!” 山崎墩墩个矬子个儿,身穿套墨绿色协和服,脖子上系根黄色的协和带子,圆瞪的冒着怒火的双眼,渐渐的眯成一条缝,腮帮子堆成疙瘩,扯着老板娘的手,跳着仁丹胡儿,“友西!花姑娘,老板娘的干活,大大的好!啊我的吃软不吃硬,你的合我的胃口。” 山崎冲成士权摆手,叫道:“成桑,成桑!喝酒的干活。” 说完,搂过老板娘的细腰,侧仰个头,淫邪邪的瞄着老板娘的粉脸儿。老板娘低眼扫下山崎,拊掌一笑,昂头耸耸****,兜住山崎的脖子,嫣然的走进屋。成士权摇尾巴狗似的,回头向小转轴子吐吐舌头,耳跟前儿的疤拉一闪,跟进了屋。
掏了黑儿,灯光下,芽芽儿和小德两人,坐在炕沿上翻着红头绳变花样玩儿,一会儿你翻个拨楞锤,她翻个鱼网。小德边玩边对坐在炕里给七龙喂奶的小鱼儿说:“三娘,俺们学校除了学日本话外,还要穿那黑乎乎的校服举行仪式,背诵康德皇上的《即位诏书》。心儿没用心思背那玩意儿,没背下来还挨了一顿手板子呢。哭鼻子回来没敢跟二娘说,还让俺们帮着遮掩呢。谁要敢嚼舌头根儿,还要醢谁呢?三娘你瞅把他能的,秀溜的像二娘赶个大姑娘了,醢谁呀?” 芽芽儿蹦下地,装模作样的边比划边说:“三娘,就这样子。在高台前俺们列队肃立,老师在前,学生在后。戴着白手套的训育主任双手捧着一个黄布包,高举过顶,从房里出来。黄布包一出现,在场的人立即低头。训导主任把它捧上台,放在桌上,打开包袱和里面的黄木匣,取出卷着的诏书,双手递给戴白手套的校长,校长双手接过来面向俺们展开,然后宣读。三娘,俺听同学们说,康德皇上是从北平紫金城逃出的清朝皇帝。没了龙椅坐龙墩,他能摆这么大个谱儿,全仗大日本帝国天皇的呵护,所以天皇比他爹还亲,派来那么多的皇军来保护他。” 小德歪个头说:“要不他咋啥事儿老都向着日系人呢,原来他有个日本爹呀?不过,三娘俺就想不通了,他自个儿的爹呢?” 芽芽儿撇下嘴说:“哎,妹子啊,傻了不是?他羞也就羞在这噶达。纯粹一个武大朗,人穷货也囊!他自个儿爹呀贴锅饼子喽靠了边儿,管穿了一块兜裆布趿拉呱达板儿的东洋三寸丁叫了爹。咱爹说这叫啥了的,啊认贼作父!你懂啥叫认贼作父吗?就是出卖祖宗,出卖人格名节。俺这么跟你说吧,王八,王八你知道吧!就老鱼鹰爷爷从松花江打上那种王八,你会管王八叫爹吗?……”小德激了,急着说:“你才管王八叫爹呢?三娘,芽芽儿大姐骂俺?” 芽芽儿俺俺的要辩白,小德捂个耳朵,钻进刚刚放下七龙的小鱼儿的怀里。小鱼儿搂过小德,笑呵呵的拍着说:“这丫头,都快出落成个大姑娘了,还欻尖儿卖快的听三不听四的猴急?你大姐那是打个比方,她还没说完呢你先炸庙了?你姐俩儿是一个爹,你大姐咋会骂你呢?芽芽来,你姐俩儿看会儿小弟弟,我去准备点儿吃的。你爹被你三叔叫走了,还不知折腾到啥鸡鸣狗叫工劲儿才回来呢?嗨,这小日本呀,一天也不让咱消停?”
小姐俩儿嘻嘻嘿嘿的脱鞋上炕,争抢的都要抱七龙。七龙蹬歪着两个小腿,挓个两只小胖手,张个儿小嘴儿咿咿啊啊的,懂事儿似的盯盯的瞅着芽芽儿和小德两个笑。小鱼儿下炕趿拉上鞋,回身叮嘱说:“芽芽儿,待会儿给七龙把把尿。刚吃的奶,躺会儿再抱,别漾了奶?”
这工劲儿,二凤推门进来,捏个嗓子趴在小鱼儿耳朵低声叽咕,“三少奶奶,舅老爷和二掌柜来了。” 小鱼儿听了,忙脱掉短衫,坦胸露出的两个被奶水胀得鼓鼓的喂孩子玩意儿,飐(zhan)飐的,抓过旗袍就要穿,二凤瞅见后忙递过绣花府绸粉肚兜儿,“别慌,穿上这个。看淌奶黵(zhan)了旗袍。这颜色暗,也禁黵。另外,也挡挡咂儿头。要不像两个纽扣似的,多难为情啊?” 小鱼儿接过肚兜儿,边穿戴边取笑说:“啊,小蹄子,我算透亮了,小猫要咬春了,知道羞臊了?我个半大老蒯了,还管啥砢碜好赖的。你倒春花一朵,张嘴儿的花苞待露水呀?你大老爷都说了,得抓紧给你找个婆家,要不他可睡不着觉了?” 二凤脸一红,忙岔开说:“嘎牙刺儿鲶鱼嘴,不扎人不咬人不说话?三少奶奶,俩儿老爷子可没少喝,满嘴的酒气,醉醺醺的。一进门就嚷嚷找大老爷,还骂骂咧咧的。我瞅那火气挺大,好像有啥急事儿似的。你可别惹活,小心点儿?” 小鱼儿系着旗袍夹肢窝襻扣,一脚就迈出门坎儿,“准有啥大事儿,要不两个老爷子不会摸黑儿一堆儿来?” 小鱼儿二脚没迈出,二凤看见个脚后跟儿,忙说:“鞋!鞋还提上呢。还不知咋回事儿呢,三少奶奶你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啦!” 小鱼儿刚踏进前院的客厅,艳灵像刚受了委屈似的嘟嘟个小脸子,“鱼儿嫂子,你可来了,俺爹发火啦!”
“老大三媳妇,俺问你,老大、老二和老三这三个兔崽子呢?” 殷明喜一改往常儒雅谦和的常态,劈头就问。
“大舅,啥事儿呀你老生这么大气?” 小鱼儿讨好谨慎地反问
“啥事儿?风吹水起,祸起萧墙,掉脑袋的大事儿。他们三个到底死哪去了?” 殷明喜笼统的说出事体重大,没好气的问。
“我、我也……”小鱼儿卡了壳,不知咋说。
“你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殷明喜急头白脸的追问。
“傍黑儿刚吃完饭,就让三弟叫走了。三弟晚饭没在家吃,好像喝了酒才回来的。临走也没留话,我也没问哪?大舅,到底出啥事儿了,我叫彪九和虎头找找去?” 小鱼儿心怵,嘴巴麻地说。
“不用找了?准是老三那奸头哨听到啥风声了,上铺子合计事儿去了?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嘛!柜头跟俺说二疤拉访听,俺还真的没太往心里去,可俺也划过魂儿?那山东义和厂的棉布来路准有事儿,要不咋卖的那么便宜呢?从账面上看,来五去五,一分钱没挣。不对?” 二掌柜晃荡脑袋说。
“你这大掌柜咋当的,咋啥事儿都稀里糊涂的呢?咱俩交情笃厚,亲哥们儿呀!当初俺是咋对你说的,啊?” 殷明喜听后,生气的指责二掌柜。
“俺咋当的,你问俺,俺问谁去?这批货,俺和牛二压根就不知底?货票是县上协和贸易商行开过来的,都是老大一手操办,俺也就嘴懒了没问?嗨,这个小东家呀,咋回事儿的来龙去脉你倒跟俺说一声啊,俺不早有个捯木了?这下可好,指了破鞋扎了脚,人家早醢上了,咱还不知道疼呢?你说这事儿,邪门不?” 二掌柜心里头别劲儿,磨道几句。
“你说啥?县里的协和贸易商行,那明堂可就大了?那不是唐县长委托邓猴子经营的官办商号吗,德儿咋能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呢,不可能?” 殷明喜不信的反问。
“俺也不信呐,可白纸黑字,俺能扒瞎吗?” 二掌柜证实的说。
“啊呀,这兔崽子,玩儿的啥名堂嘛!明里一手,暗里一脚,能是像二疤拉说的……”殷明喜抬眼瞅瞅绷脸儿的小鱼儿和艳灵,努下嘴,叫她妯娌俩出去。小鱼儿说:“我让二凤给二老送茶来。” 殷明喜等瞅小鱼儿和艳灵出去,哈腰压底嗓音对坐在靠椅上的二掌柜说:“难道德儿和邓猴子捣咕上了海漂货?那不是蚱蜢向蝎子求婚,找死吗?” 二掌柜使命巴嗒两口烟袋,连续喷出两口浓烈的蛤蟆头烟雾,呛得殷明喜痛苦的咳嗽,“抽!抽的啥狗屁烟哪这么戗啊?” 二掌柜抬头吹吹缭绕的烟雾,巧妙的分析说:“水清则无鱼,庙小有大神呐!这事儿俺冷眼看哪,是飞蛾扑火?你再换个角度看,也是时世把大少爷逼的没缝儿,才找的转捩(lie)点呀?大少爷就是那拴马桩,设局的人。邓猴子只是拴马桩上的一头贪嘴的替罪羊,是谁把这头奸滑的羊拴在拴马桩上的呢?这拴马桩又是谁醢在那的呢,难以琢磨呀?”
“这么说,这是一个偷梁换柱,首尾相连的连环套?从关内有人贩运到关外咱这噶达,通过东兴镇协和贸易商行邓猴子私下转手,再运到黑龙镇。啊,这要再贴上经过海关的旧商标,那不就万无一失吗?谁再咋查也得费很多周折呀?” 殷明喜有了思路,推断的说。
“啊,对呀!偷天换日啊!咱铺子的商标俺都让柜头揭下来了,原打算俺是想好和账房核对时方便,你这一提醒,这倒派上用场了?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嗅啊,你可解了俺大围了?” 二掌柜搂过殷明喜,两人死死的抱在一起,拍拍打打的落下老泪。
“快点,俺逮找人连夜把商标贴上,明儿个一大早山崎就逮带人来查了?” 二掌柜冷不丁推开殷明喜,果断的说。





乌拉草 第486章
房门咣当被推开,老板娘里倒歪斜的闯进屋,上气不接下气的,喷着酒气说:“二、二掌柜,我、我整透亮了。” 二掌柜紧走两步扶老板娘坐在靠椅上,催促的说:“你整透亮啥事儿啦,啊?” 老板娘白愣个双眼皮儿,黑眼仁朝上翻,嗤嗤的干笑,“他妈个腿的,骚包!捏得我这哈这个疼,还******让狼叼了两口,都他妈是二疤拉帮那****弄的。二疤拉这坏种,还想让我陪那****的上炕,说啥狼配狗生狼狗?哈哈,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是谁呀?割爷们那狗玩意儿咱就像割韭菜似的,啥样儿的没见过呀?你不得意老娘我吗,我就坡下驴,这老山炮酒让我给他俩儿灌得顺嘴嘞嘞开了。那个叫山崎的老小子,原先是小鬼子军队里啥佐的啦,是个叫抗联手雷炸飞那玩意儿的阄货,连根儿刷。他说呀,这是二疤拉告的密,等这事儿查实了,还要奖赏二疤拉。二疤拉矢口抵赖,还说他压根不知道,当我面起誓发狠的。我看就是那犊子干的。扒开皮,我能认识他瓤?妈的,我吃一百个豆儿还不知豆腥味啊?喝那熊色儿,赖着不走啥意思,想咔瓤呀?我一甩脸,操起酒瓶子就醢了二疤拉一下子,吓得他拽过山崎抱头就跑。我招呼跑堂的拽住二疤子,当着山崎的面,狠狠的讹了二疤拉一把。哎呀我只顾自个儿说高兴了,正事儿倒忘了?快点想个辙吧,明儿大早,山崎就要查铺子啦!”
“查呗!咱还怕他呀?大哥早防这一手了,楔子早醢在太监的屁股上了?皇帝稳操胜券,猴子准急?” 吉盛打黑里走进屋,一脸的春风,美的啥似的,“哎哟,大舅?二叔?老板娘?你仨这是……俺以为是……嗨!刚进门,叫灯晃雀眯眼了。咋,都站着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干啥?坐呀?大哥!大哥!别唠了?成天价和鱼儿嫂子一个炕腻歪,还腻歪不够啊?快进来,你瞅谁来?” 吉盛酡颜还带着酒气,发着酒烧。吉德走进屋门,一瞅这架势,心说这是兴师问罪,“二叔还为那暂换招牌的事儿生气呢呀,还搬救兵来了?大舅,嗬呀啊,女将都搬出来了,这事儿可闹大扯了?二叔,大侄子赔个不是,你老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大侄子的气啦!”
“别褶,你闯大祸啦!你还搁这嬉皮笑脸的你,我们这正火上房,还愁没找着水呢?” 老板娘气囔囔的一挥手挺脖儿朝吉德喊,吉增摸摸后脑勺儿说:“啥大事儿呀,针扎火燎的,大舅?” 殷明喜倒背个手,踱了几步说:“德儿,俺问你,你那棉布到底从哪哈进的货呀?都火烧眉毛了都,你就不要瞒东避西的了?海关署的山崎,要查这货的来路。要是海漂货,那你这祸可就惹大了你?” 还没等吉德说话,吉盛说:“爹,你们也知道这事儿了?” 殷明喜点点头:“嗯!是二疤拉捣的鬼,山崎亲口对老板娘说的。” 吉德煊赫两只眼,挑起双眉瞅着老板娘问:“你?”老板娘咧咧嘴儿点点头,跅(tuo)弛的说:“二疤拉想讨好山崎,没安好心瞎得瑟?又想显摆自个儿,说露了嘴。我一盘算,德增盛商号可是咱镇上商界的龙骨脊梁啊,咱得掏他个实底儿。看他毛驴裆穿酱杆儿,耍的啥鞭?簸箕大的王八盖,有多大的****?好想法保住咱们的德增盛。我就以我这美人坯子,这个浪里浪劲儿,这个不值钱的身子,捏拿住了山崎的色魂。酒是啥呀?酒是色的胆,色是酒的魂嘛!我就拿老山炮酒一盅一盅地灌,想灌迷糊这老小子。一呢是想诳出这老小子的实底。二吗也当个挡箭牌,可还是让他狗爪狼牙的占了点儿便宜,这那啥……还疼呢。” 吉盛拧了眼吉增,“咋样二哥,多亏听了俺的话了吧?要不是仇九证实,你还和俺犟咕呢?大哥要不坚持重新换上商标,咱就抓马猴子了,嗯?” 吉增不服的说:“老三你显摆啥呀,不就搁翻译官那掏出点儿马粪吗?你不也没弄出是谁背后捅的刀子,还不如一个娘们颠簸一对那玩意儿呢?” 吉德拿眼横愣一下吉增,对老板娘说:“哈哈,多谢老板娘行侠仗义了。大舅,这节骨眼儿,俺就实不相瞒了?这批棉布,确实是海漂货。这件事儿,俺跟谁也没说?二叔,也是眼里明白心里纳闷?俺手里握有协和贸易商行的进货票据,整这玩意儿干啥呀?搪灾呗!这回就派上用场了。俺才又贴上了过关货的商标,鬼也难查出个寅卯,你老就放心吧!” 殷明喜沉吟不语,一脸的心思,一脑门儿的忧虑,一眼盯住二掌柜,“整整的,饮鸠止渴呀!无奈的,以卵击石!你看这事儿?” 二掌柜磋跎的磨蹭,茫然挂满老脸,两眼一门子的无奈,胡子不知所措的抖了抖,“鼍(tuo)龙,也叫猪婆龙。鳄鱼都是冷血的。遇阳而暖,碰阴而御。俺看,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高调做事儿,低调做人,大少爷外圆内方,胆大心细,遇事不慌,沉着缜密,就这么着吧!” 殷明喜思量会儿问二掌柜,“岂非逮如此吗?” 二掌柜坚定加肯定地点下头,“嗯哪!”殷明喜噗嗤一笑,“嗯哪!”吉盛眉飞色舞,“嗯哪!”
“嗯哪!”
芽芽儿和小德飞抖两个小髽鬏跑了进来,“舅爷爷,舅奶奶来电话叫你回家!” 殷明喜狐疑的问:“芽芽儿,你舅奶奶没说啥呀?” 小德皮拉嘎唧的说:“啥话也不会对俺说呀?秤杆儿离不开秤砣,老头儿离不开老婆,舅爷爷快回去吧!回去晚了,舅奶奶说不叫你上炕!” 老板娘喜爱的拍拍小德的头说:“这小姑娘,人小鬼大,嘴片子够嘎咕的,长大准是个能说会道的……”芽芽儿撅下嘴说:“姑姑,她呀有口无心,嘴没把门的。” 小德拽着老板娘的手说:“俺妈说俺刀子嘴豆腐心,长大让俺做师太那样的活菩萨,普渡众生。” 小德信马由缰的一句话,殷明喜听后笑脸儿一绷,吉德心里也一怔,瞅眼殷明喜,两人眼神相碰,又都把眼神移向二掌柜,二掌柜错开眼神,“兄弟,走啊?回去念佛吧!” 老板娘耍趣的说:“鹅卵石捂不出小家雀儿,见谁养活过老家贼呀?都回窝吧!”
马蹄踏碎星星,马身撕破月光,骣马的人颠裂腚沟儿佝偻成蛋儿,人脖子和马脖子紧紧贴粘在一起,风驰电掣的奔向下套子靠江坎儿的鱼亮子。
邓猴子自打听成士权说,海关署派人调查德增盛‘海漂货’的事儿后,如坐针毡。傍黑儿,大老婆大傻瓜服侍邓猴子免强喝了一小碗二米水饭,就仰萎在炕上。麻妞讨好的递上大烟枪,又烧好了大烟泡,刚抽上两口就把大烟枪摔了,抱着脑瓜子喊:“不抽不抽,再抽脑袋就得搬家?鱼皮三啊鱼皮三,我****个祖宗!你设计好套驴套让我钻,你算把我坑苦了?” 大傻瓜见状,撇哧拉蒯的从地上捡起大烟枪,没好气的埋怨,“你这是抽的哪赶疯呀你啊?你说摔就摔啊马粪蛋儿又发烧了,你摔谁呢呀你?你不有能耐吗,去江北找山猫野兽穿山甲的三儿啊,还怕捂扎不住鱼皮三?穿山甲可是吃了你的过水面条,还不好好谢谢你,弄好喽还说不准让你溜溜大酱汤啥的呢?嗯,眼目前儿的二奶奶,和你一脚水里一脚水外的都弄不回来,你还******啥会长啊,狗屁!马六子算个啥东西?你还和他哥们呢,吃里爬外,一肚子的烂肠子,从没拉过好屎?趁人之危,连朋友老婆都抢占了。鱼皮三,那好惹的。明里暗里的,连日本人都不怕,你惹活他干啥?嗟,我这心哪这些年都让你给扯的七裂八瓣的啦,你别再作出啥事儿来?这个家好不容易囫囵了,你再整出个一差二错的,那、那我指望谁去呀?那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不是哪辈子该他们的,整天价也不着个家,连个人影都摸不着?那小鬼子的屁股是比咱麻妞的脸光溜,还能老啃哧啊?可别让小鬼子放屁带砂粒子,也崩成个大麻子……”
“****个妈的你瞎嘚咕啥呀?小鬼子,小鬼子,是你一口一口叫的吗?你活的腻歪啦?这叫日本人听见了,咱全家是要掉脑袋的。妈的败家娘们,我眼目前儿就摊上了刀摁脖子的大事儿,你就别烦我了好不好,我的姑奶奶?” 邓猴子没等说完话,就光脚下了地,披上衣服跛个脚就往外走,麻妞瞅了,忙叫大小子孝忠和二小子孝天把鞋给邓猴子送去,两个孩子一人拎一只鞋,撵了出去。
“爷爷,鞋,鞋!”
“啊,还是我的乖孙子疼爷爷呀!”
“爷爷,光个大脚丫子,也不怕玻璃碴子扎了脚?这大黑天儿的,你上哪旮旯去呀?”
“回屋吧,爷爷有火上房的大事儿。”
“爷爷,同学都说你是全镇最大的大汉奸,爸爸和叔叔是小汉奸,你还用上房救火啊,吆喝一嗓子不得了?”
邓猴子气得鼻子一歪,骂了句“傻玩意儿”,就撅达个瘸腿,上马棚拽过马牵出门外,几个看家护院的自治团团丁和棒子队队员围了过来等待吩咐,邓猴子嗯了一声,叫过谭蛋儿和胡来咕囔一会儿,就骑上马顺南北大道向北跑下去了。
邓猴子出了北城门,奔城外北大道到了江边,顺江坎子挨个渔亮子打听曲老三的下落,没有一个人肯告诉他曲老三到底在哪旮儿藏身。可有一样,邓猴子每过一个渔亮子,就有一束火把亮一下就掐灭了。邓猴子心里窝着一股火,直往下压了又压,就搁嗓子眼儿火烧火燎的。
下套子是出了名的三江沼泽湿地,连连成片方圆千百平方里,参差高矮的塔塔墩儿下面,有没腿肚子深,汪汪的清水绕着。邓猴子不识路摸个瞎黑,又没骣过马,一路颠得嗓眼儿穿火,屁股徕得火辣辣的疼痛。
“站住!”
随着喊声,从江坎儿的草丛里,蹿出两个人影,吓得马咴咴的一竖前蹄儿,邓猴子滚下马耩(jiang)在塔塔墩儿上,“哎哟哎哟”的胡乱瞎骂人。鲁大虎扯住马辔头,兜转过马身,大着嗓门儿喊:“起来!老‘空子’胆儿不小啊,敢擅自撞山门,你是谁呀?” 邓猴子蘸(zan)了一身水的爬起来,摆着哆嗦的双手,“我是镇上的老邓,找你们大当家的有急事儿,请兄弟通禀一下。” 站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的曲老三,走向邓猴子,“哈哈,哪个扛捅的骚娘们裤裆破了,捅出个铁杆儿汉奸来!恶贯满盈,十恶不赦,我不找你,你自个儿倒送上门来了还?嗯哈你来自首的吧,那我倒可从轻发落你?” 邓猴子一听是曲老三的声音,忙迭迭的拔腿走出泥水洼,“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急死我了,快想想主意救救我吧!一口烟一条命,我是大眼蛤蟆跳汤锅,知是水不知烫啊?这回日本人可是下了大笊篱了,我想跑也拖不了干系了呀?” 曲老三不慌不忙地问:“狗翻脸了?日本人不是你爹吗,打两巴掌就打两巴掌呗,有啥胆战心惊的。世上哪有老子不打儿子的。再说了,你脚上的泡,是你自个儿走的。你连孙子的大号都改了,叫啥孝忠、孝天,这不明摆着孝忠天皇吗?你死心塌地为日本人卖命,坑害黎民百姓,挑唆商家关系,制造内讧,勾结鬼子诬陷忠良残害无辜,我还救你,不宰了你就算便宜你了?我问你,开小饭馆的狗四是不是你杵咕小鬼子,以反满抗日罪名抓到兴山煤矿挖煤的。在矿上,你又顾凶砸死狗四。你不仅抢占人家狗四的饭馆,还霸占了狗四的小媳妇?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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