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大当家的,烫土豆捧在我手里,你就别说陈糠烂谷子这些事儿了?我是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化,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你大当家的手心呀?我自知我造孽深重,这些我也不狡辩了?我也知道你们要杀我,那扒锄似的锄奸队,就像碾死一只臭虫那么容易?不过,眼目前儿我对你们还有利用的价值,不差这个我会飞蛾扑火,你借我几个胆儿我也不敢往虎嘴里钻哪,那不白找死啊?哎我说大当家的,这走私贩私可是死罪,你们要见死不救,我要一挺横,我掉个脑袋瓢儿算个啥呀?这吃饭家巴什,早寄存在你手心里了?我如果死在日本人手里那也是我的造化,就算孝忠天皇了。那我嘴要吃面条似的一秃噜,拉瓜扯蔓儿的,拔出萝卜带出泥,牵一发动全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倒没啥,光棍儿一条,手下还有百十号人,可有的人,拖家带口的几十号人就要遭殃,诛戮九族也说不准哪?我还指不定因祸得福,破获走私大案有功,日本人法外开恩,我那还不飞鸟化凤啊!” 邓猴子挟山带海,要挟上曲老三。
“邓会长,我曲老三吃过谁的腰蛾子呀,你胆儿挺肥呀敢要挟我?我一句话就把你扔到江里喂王八,你再有章程谁也救不了你?大虎,送邓会长上路!” 曲老三不信邪的吓唬说。
“哈哈,鱼皮三,你太小儿科了,真逗!我是谁,猴子,猴子!你也太小瞧我邓某人了,没有打狼的本事我敢掏狼窝?我明儿早不露面,吉老大就得抓进宪兵队。你没撅屁股我就知你要拉啥屎,没这两下子敢在刀上折把式?尻,不就个鱼死网破吗,你不信你就试试?” 邓猴子死猪不怕开水烫,耍上臭无赖,拿出后发制人的筹码。
“大虎,送不怕死的上路!” 曲老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厉声地说。
“鱼皮三,你混蛋儿!咱不说好了吗,你咋翻脸不认人?咱就砂锅捣蒜,一锤子买卖了,你想过吉老大的下场吗?” 邓猴子软下来说。
曲老三狡黠的向鲁大虎一梗脖儿,鲁大虎像撅秫秸棞似的两条胳膊往邓猴子腰间一扣,脚朝前头朝后,蹶起邓猴子就往江下坎走,邓猴子这下吓傻了,够够着只两手,嘴里挝挝的狼哇般的求饶,“大当家的,曲爷爷!我的亲祖宗,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在爷爷面前耍横冲愣了?服了你,你叫我咋的我就咋的,爷爷我的亲爷爷!……”鲁大虎到了江边,一抡搭就把邓猴子像甩一只小鸡似的扔到江里,叭嚓一声一个大水花,邓猴子就没影了,来了个透心儿凉,过一会儿,又蹿出头,“救命!爷爷……”又沉下去,又冒出头。曲老三嘿嘿的一笑,鲁大虎蹚过去,揪住邓猴子水呱呱的头发,一拎提溜出水面,邓猴子哇哇的两手乱舞扎,鲁大虎像拽洇了水的茅草个子似的把邓猴子拽上岸,摔在沙滩上。邓猴子哆哆嗦嗦的大口喘着气,落水狗似的爬起来跪在地上,“大当家的,哈嚏,我、我******不是人?我不该讹诈你?我是又想做婊子又想树牌坊,往后我一切听你的。再不敢拿我的狗命开玩笑了?” 曲老三义正严词的警告邓猴子,“这次我且饶了你的狗命,你再敢动歪脑筋,破坏抗日,残害乡邻,打商家和吉大少爷的坏主意,我就立马杀了你的全家?你说说,这事你想咋办吧?” 邓猴子瞠目会儿,下狠心地说:“杀了山崎,一了百了。往后来一个杀一个,斩草除根!直杀到日本人心颤胆寒,放弃追查了事儿。” 曲老三说:“你毒,你够歹毒,你比蝎子还毒!” 邓猴子从地上爬起来,恭维的说:“大当家的,蝎子再毒也斗不过螳螂啊?我的小命儿,早晚得剃蹬在你手里。嗨,小鬼总是被阎王捏的紧紧的,不花钱搭上命也得推磨呀?” 曲老三说:“邓会长,这回我就依了你。大烟膏还行吧?” 邓猴子忙说:“行!太行了!多谢大当家的关照,多谢了。大当家的,那啥……”曲老三说:“啊,王八钻沙,你回去当你那狗会长去吧,好给你自个儿王八盖上多加几条罪痕,积攒够上西天的买路钱儿。那事儿,你明儿早披麻带孝替山崎收尸吧!” 邓猴子听后战战兢兢爬上江坎儿,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上马,屁股刚挨上马背,“妈呀”的咬紧牙关搂紧双腿夹住马前鋬(pan),一兜缰绳,“嘚嘚!” 马顺原路颠达开了。邓猴子回下头,胆颤的磨叨,“哎哟我的妈呀,阎王爷的鼻子我算摸一回了,好悬白搭一条命啊!这鱼皮三太心狠手辣,任折不弯的硬橛子!” 邓猴子拨拉的小算盘如愿以偿,像鲤鱼打花,心花怒放,暗笑,‘嗯,虎哨子!鱼皮三你想跟我斗,你还少个心眼儿?借刀杀人,声东击西,移花接木,这些戏法儿我老邓玩儿的最滑腾。好你个鱼皮三,给你根绳你就上吊,明儿早黑龙镇就会闹翻天,吉老大在劫难逃?’
乌拉草 第487章
曲老三掌灯前就听‘插签’的大车店娃娃鱼来报了,早做了准备,就等邓猴子来证实了。曲老三瞅了眼邓猴子远去的身影,骂了句,“明于知彼,暗于知己,自认精明,拿别人当糊涂虫?擀面杖吹火那是一窍不通,擀你个老榆树皮面板儿还不有余富啊?面板挡不了枪子儿,也能挡挡风雨,先让你猴子再得瑟两天。大虎,点火把,发信号,叫隐身人‘起梁’‘砸窑’。” 鲁大虎不解的问:“大当家的,咋不把那猴子秃噜喽,还留着祸害人?” 曲老三停顿会儿说:“让他再拉两天磨吧!杀了他谁扛挡箭牌当替罪羊啊?发信号!” 鲁大虎拿手电筒向江心幌了三幌,小划子上的防风灯一明一暗亮了三下,远处的渔亮子火把向上窜了三窜,此起彼伏,传向江沿码头下游的柳条通。从柳条通飞出一条小扳桨子,箭一样划向南岸,四个人影飞身下船,跃上江坎儿穿进小树林,眨眼从树林飞出四匹乌龙快马,一溜烟的消失在黑夜中。
笼罩在瘆黑夜幕中的黑龙镇,只有东西大街和南北大道亮着几盏微弱惨惨的路灯,商家门前灰暗的烛灯晃晃的晃当自身身影,投下冷森的恐怖,窗栅板儿的小窗口,时时射出企盼的黄光,晃动的不成形的幽灵人影时而切断荧光,露出两个转动的白球,瞬间盯住,又瞬间转动,随即黄光又在地面画上恢宏的轮廓,照得小砂粒儿黯然默语。日本街灯光通亮,洋行门前挂的西葫芦似的灯笼一个劲儿的贼贼亮,鬼魅的蝗虫扛着刀楞闪闪放着寒光的刺刀嘎嘎的践踏着石板路,三五一队的穿梭巡逻着。美枝子马杀鸡门口,四位穿戴考究而又神秘的开明士绅踏进了门,两个穿和服的侍女点头哈腰,“欢迎光临!”
一个侍女颠着小碎步引导四位士绅左拐右弯儿的来到一个雅间门前,跪下拉开花棱拉门,垂头礼让,四位士绅先后进了屋,坐在榻榻米上,侍女随身进来伺侯四位士绅更衣,换上白色浴服,又在前引导四位士绅进了浴堂,“要人服侍吗?” 一个士绅挥挥手,侍女退下了。
四更天,窗外突然狂风大作,雷鸣闪电,骤然大雨倾盆,阵阵串串的滚雷从东至西、从南到北、从天降地轰隆隆劈山撼地,震击得人心抖颤。闪亮的闪电奓大了人的瞳孔,如碾砣大小的大火球滚滚飞旋,撞击开美枝子马杀鸡的北窗户,大倭瓜似的火球挤成大西葫芦似的火球,又恢复凝聚成一个溜圆的大火球在浴堂里转游旋转,随后四条披着刺眼闪电的银龙将浴池中的秃矮虎击倒在池水中,大火球又撞开南窗户旋上房顶,燃着了被大雨淋打得垂头丧气的膏药旗,凌空爆炸。
第二天早上风刹停住雨,阳光爬出湿漉漉的地面,给半宿惊魂未定的人们一咝咝熨帖。猛然间,炮楼上响起刺耳儿的木猫声,警笛四起,人们刚刚平稳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天灾**!
镇上的军、警、宪、特如临大敌,如蚁倾巢出动,城门紧闭,开始了大搜查。
仇九从美枝子马杀鸡慌里慌张的跑回吉宅,正赶上吉德从后院走过来,忙急急的说:“东家,东家!你知道警报为啥响的这么邪唬吗?美枝子马杀鸡出了大事儿了!山崎?就那个海关署派来缉私的官员,被大火球烧死在浴池里,捞出时都成了火烧猪了,糊拉巴曲的。这下咱们不用担心了,死了****的。不过,日本军医检验了尸首,说是被人浸死的。这才大动干戈,说要搜出害死山崎的人。” 吉德疑惑的问:“仇九,你?” 仇九低头搓搓手,红着脸说:“啊,那啥我不是不放心成士权再杵啥坏吗?昨儿傍黑儿,我跟你说完山崎那事儿后,就去了明月楼。可明月楼门口站了四个宪兵,我没敢进去,就守在明月楼对过,等山崎和成士权醉醺醺出来,我就远远的跟着,到了日本街,我心里就明白。我等那四个宪兵从美枝子马杀鸡撤走,就溜了进去。啊那啥,今儿早,我听侍女惊叫,就闯进了浴堂,大伙儿一瞅就洒了营。我们这些人都被宪兵堵在房里,是杉木放我跑出来的。” 吉德追问:“你整透亮了,是有人杀了山崎?” 仇九说:“没错!是我亲眼见到的。” 吉德疑虑的说:“那是谁杀了山崎的呢?又为啥杀了山崎呢?日本人会不会怀疑到……”吉增和吉盛一前一后也凑过来,风耳风闻的听见了。吉增问:“山崎遭报应了?太好了!那是咱保家仙显灵了,老天有眼啊!” 吉盛一脸的紧张,担心地说:“好个屁!这事儿扯大发啦,日本人准得怀疑上咱?大哥你想啊,山崎来干啥来了,不就怀疑咱们咋咋的吗?山崎这一瘪咕,那还有咱的好呀?” 吉增拿眼剜了下吉盛,又膘了下仇九,“就你事儿妈?咱们又没作啥亏心事儿,谁愿咋查就咋查,咱管他娘的三孙子啥驴马滥呢?谁死谁活该,该咱啥事儿呀?咱又没整那啥货?” 吉德镇静自若的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查案变成命案了,小鬼子还有不疯的。这是有人好心挪歪了腿,劈错了杈,帮咱们个倒忙,邓猴子又偷着乐了?咱自个儿炕还得自个儿烧,自个儿梦还得自个儿圆?” 仇九眨巴眨巴眼儿说:“听马杀鸡侍女说,有四个神秘绅士可疑?天亮雨过就没见这四个人影出门,蒸发了!” 吉德听后,面露喜色,“啊,俺明白了。狼出洞调虎离山,瘸子打围,坐山观虎斗,转移视线,转嫁于人,好狠呐!虎吃狼肉,吃一顿捎带一顿,不会空手而回的。” 吉增心里有了谱,傻不咧的冒出一句,“尼姑养活孩子,全仗大伙儿帮忙。” 吉盛瞎咕吉增一眼,“二哥说啥呢?啥大不了的事儿呀,瞎子才凭声音招亲呢?咱们牙咬嘴唇,使的是寸劲儿。大哥,别捋捋了,先到铺子看看再说?”
“咚!咚咚!开门!开门!”
“谁呀?一大早的。”
“妈的!罗嗦个啥?皇军!”
“皇个屁,打冒支!”
“咣咣!”
“踹啥呀,没长手啊?”
哐当门开了,金鸡脖儿拎个镜面匣子冲进来,逞横的把门房拨拉靠了墙,回身向山田呲呲牙,山田手握刀鞘大步跨进门坎,由邓猴子陪着,直冲院里走去。犬毛少佐牵一条大狼狗和一帮日军宪兵便衣特务像潮水一样跟在身后。吉宅的几条看家狗呲牙狂吠狂扑,吉德等人迎出。
“嗬嗬山田少佐,这动枪动棒儿的干啥呀?俺家又没遭劫遭抢,还需惊动你大皇军的大驾呀?哦,邓会长,腿又不好,这扯啥还拎个烧火棍来串门子啦?狗戴帽子!” 吉德不吭不哈的挖苦说。
“老大,你说话不要冷嘲热讽的带刺儿?我木头眼镜没看透,你不用歪擓斜拉的瞎倔哒老大?山田太君来不是听你扯淡的。明人不作暗事儿,你快把人交出来吧?” 邓猴子拎起手杖,拿在手里得得嗖嗖的拍打着手掌,净意儿往吉德面前凑凑,撅达几步,单刀直入的说。
“猴子,让俺说你啥好呢?你那说的啥话呀,俺咋听不懂呢,你说的是人话吗?交人,交啥人哪?死人看住的是四块板,杀猪的,还偷猪肠子吃吗?俺家,压根儿就没来过人?” 吉增跨前一步,摸摸腰袢,失望的说:“枪要是不让你们前些日子收缴了,俺非一枪崩折你那一条腿,你信不猴子?”
“老二,今儿个我公务在身,没空和你磨牙?要扯咸痰子,你伸舌头够鼻子,差远了?喂,别废话,人呢?快麻溜的。咱太君看你们是名门望族,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咱就明堂明火的说了吧,这是先礼后兵,也算仁至义尽了?交呢还是不交两个选择。交,猫头鹰吃鱼谁腥谁顶着。不交,搜出来别说大家伙面子不好看?老大,你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你掂掂看着咋办吧?” 邓猴子说的不疼不痒,明显带着威胁的口吻。
“那要搜不出来呢?俺不扒你猴皮,你得赔礼道歉,冲俺家大门磕仨响头!” 吉增说。
“山田太君,你瞅瞅,你瞅瞅,多狂妄啊?嚣张!叫号!老二你小子二齿钩子挠痒痒,装硬手不是吗?好!老二今儿个不管你吹出多大的牛,你这刺儿头,山田太君都剃了你?太君……” 邓猴子摇个尾巴,狗仗人势发威的说。
“搜!”山田拔出军刀一挥,金鸡脖儿带着便衣队横冲直撞先冲向小洋楼,吉增随手操起个靠墙的大棒子,飞起两脚横在楼口,“俺看谁敢动?”
吉德和几个赤手空拳的炮手拦住冲向后院月亮门的小鬼子,横眉冷对。犬毛双手握刀,凸瞪双眼,面对吉德左挪两步右蹭两步,“八嘎!通通的让开。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军刀是不吃素的,通通的死啦死啦的有!”
“德哥!德哥!汤坏水到商号……”牛二刚迈进宅院门没喊完,就让一个鬼子一枪托打倒在墙旮旯,嘴里涌出鲜血。
“啊哈哈,山田少佐,这是干啥呀?俺外甥咋的啦,你兴师动众的。” 殷明喜快步走进来,商会民团楞头青和草爬子带着三十多个团丁持枪紧随身后,将枪对准便衣队和日本宪兵。金鸡脖儿和犬毛也快速调转枪口,直逼商会民团。山田一愣,大声质问:“殷桑,你的什么的干活?” 殷明喜嬉笑的说:“山田少佐,你咋忘了呢,你不是说过商会民团要保护商家的安全吗?俺听到匪警警报后,正挨家挨户协助皇军搜捕胡匪,保护商家不受胡匪侵扰。山田少佐,你干啥把枪口对准俺外甥,他们咋啦,是胡匪吗?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对待守法经营安分守己的商户,这叫买卖人心寒哪也有损皇军的威望,不是吗?” 山田一时语塞,邓猴子跳马猴子的说:“殷会长,咱可是官家的人,不能昧心说话,一个劲儿的护犊子?实话说了吧,皇军怀疑吉老大涉嫌走私贩私,顾人行凶,杀人灭口。这可是大罪!你这么包庇,你该当何罪呀?” 殷明喜呵呵地说:“一派胡言!邓会长,你自个儿啥玩意儿你不知道啊?俺还说是你杀人灭口呢?你信口雌黄,无非想搅浑水,弥盖益彰,好鲶鱼跐边儿溜吧!这事儿你明白俺透亮,这叫无中生有,予加之罪!山田少佐,你别只听轱辘响,你找到井在哪了吗?在没有一点儿证据,一味的捕风捉影,诬陷良民,这是共存共荣吗?” 殷明喜的弦外之音摄拿得邓猴子无言以对,说了句风凉话,“河里就一根稻草,看谁抓到喽?”
汤坏水低头搭拉脑的吊个膀子和马六子走进院子,邓猴子鬼眼睛一翻,“不是要证据吗,汤署长来了,让他说说。千里嗅,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倔驴艮瓜儿?” 山田亮眉亮眼地说:“汤桑,如实的说吧!” 汤坏水结结巴巴的说:“山田少、少佐,说、说啥呀?我、我查看了,那、那棉布是、是……”邓猴子一乐,怕汤坏水瞎咧咧,咧咧出协和贸易商行参与此事儿,忙打断汤坏水的话,“殷大会长,你还有啥话说?山田少佐,下令抓人吧?”
“抓谁?抓你呀?你耗子掉面缸,还充上白脸猴了呢?你勒个嗓子打鸣,想下啥蛋儿,你自己个儿不清楚啊?” 马六子脸对脸冲邓猴子说:“那棉布明晃晃贴着商标,那上面卡着海关的大黑印儿,有这样的走私货吗?邓会长你别净整捅鸡屁股的事儿,能不能积点人德?官报私仇,咋就和吉大少爷过不去呢,你还有点儿人味没啦?” 山田傻眼的追问:“汤桑,真的如马桑所说?” 邓猴子听了心里松了口气,拿手杖指着汤坏水鼻子点化的追问:“太君问你呢你快说呀?扶不上炕的蹲裆货!” 汤坏水点头答应一声,“嗯哪,马署长说的是。”吉盛瞅准机会,走到山田面前说:“山田少佐,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请回吧!” 邓猴子看没涉牵自个儿,想把杀人这事儿栽到吉德头上,给山田上劲儿,拐了一步说:“三少爷,你算哪头大瓣蒜敢这么跟太君说话,太君听你的呀?”山田本想让汤坏水和马六子到德增盛查出证据,这边以搜查为名先控制住吉德,证据到手后,立即以顾凶杀人的罪名,把吉德抓起来。一来铲除商界的刺儿头。二来也算向上司交了差。山田看一切都落了空,没有证据,再搜查理不直气不壮,邓猴子这一加钢,恼羞成怒,使性子的直冲吉盛喊:“哪呢?皇军的搜查杀人的干活。殷桑,你的商会民团的闪开,我的亲自搜查!” 邓猴子喜出望外,阿谀逢迎的说:“对!对对!搜查杀人的干活。”
乌拉草 第488章
殷明喜怒不可遏的拿身子挡住吉盛,怒发冲冠的斥责,“山田,你非要一意孤行,把屎盆子往吉德头上扣吗?那俺也就不客气了,商会民团的兄弟们,你们是端各商家饭碗的。俗话说,吃谁向着谁。各商家亏待过你们吧?” 团丁们回答:“没有!一切听会长的。” 殷明喜大吼一声,“好!谁想玷污买卖人的名声,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山田,你要敢挪一步,俺就豁出这条老命,为买卖人争这口气。” 山田也大怒,举起军刀,“殷明喜!你、你敢跟皇军的对抗,死啦死啦的有。犬毛,缴了民团的械!” 团丁各个不势弱,刷刷的端枪严阵以待。
“山田君,山田君!你在这儿呀,我跑了大半个街?不好了,朝鲜银行分号昨晚遭劫了,掌柜也让人杀了。” 杉木六神无主的边跑边说:“你瞅这儿。” 杉木把两支镖递给山田,山田一把徕过来看,“江上抗日大队!” 杉木说:“美枝子浴汤这支镖,是百惠子从窗户框拔下来的,另一支……”山田失态的喊:“别******说了杉木,通通的饭桶,八嘎!”
“ 山田太君,太君!马胡子的昨黑进城了。” 投靠靖安军当上营长作卧底的原东北军队长郝忠来报,大傻个儿和大男孩儿也血呼拉的嚷嚷:“太君,太君!可邪唬了妈呀,我俩还没看清啥呢,就四个鬼影一闪,两胳膊就让撅巴绑上了,一脚就蜷背在大坑里了。” 郝忠补充说:“守备队的两个皇军也为天皇效忠了。一点儿伤都没有,就像黄皮子吸小鸡子血似的,一命呜呼了。” 山田咬唇错牙,瞋目叱之,拽住郝忠的脖领子,叭叭几个耳光,又碓倒在地,金鸡脖儿趁机踹了郝忠几脚,“妈的,我日过的娘们你也敢要?犬毛太君还找她呢,你等着啊?哎善爱好玩儿吧,你******活腻歪是不?” 犬毛脑子里老恋恋善爱幻影,总想吃回锅肉。他心里痒痒找金鸡脖儿几次,金鸡脖儿说老婆让郝忠划拉去了。他气恨郝忠,借机发泄心里气愤,大嗓子喊:“我的花姑娘,你花姑娘的干活,你的死啦死啦!”拿大皮鞋头子狠踢郝忠的肚子,大傻个儿和大男孩儿扑到郝忠身上,替郝忠挨了好几皮鞋头子和枪托子。
山田看在也没有搜查理由了,气急败坏的调来日军守备队一个连,缴了商会民团的械,团丁叫郝忠带走,编入满洲国靖安军里。
山田这才像泄了气的气球,狼狈而又败兴的走出吉宅大门。
殷明喜一下瘫坐在地上,吉盛也散了架儿偎在大舅身旁,“这邓猴子太阴损了,杀人如草不闻声啊,把俺吓死了。” 吉增蹲下说:“俺是五迷三道了,这都是玩儿的啥戏法呀?像烙大饼,翻过来调过去的,折多少个呀?” 吉德挠着后脑勺说:“这鱼皮三,心窟窿眼儿就是多,鱼刺儿摘的倒干净?” 殷明喜有感而发,“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俺那民团……”
崔武曹白鱼[鳓鱼]似的青灰背银白腹的撸个脸,举爝着红紫的嘴巴,喘着大气,排在椅子上,一手掌摁在桌子扶手上,又一手泐(le)着辞呈,冷眉睃眼的看着唐县长,又拿二眼皮挑下参事官佐佐木。殷明喜长眉倒挂,黑须形似鲠刺,眼仁曝出单单的小眼皮外,鼻孔鼓胀成两个小竹管,下唇紧绷上嘴唇,手捏辞呈威严坐在崔武旁侧。吉德和吉盛一脸的泰然,站在崔武和殷明喜身后,两眼利刀似的盯着佐佐木。
唐县长搭拉个赘肉的脸,维维诺诺的立在佐佐木桌子旁。山田板个铁青的脸,笔挺的注视着前方。邓猴子猴猴个瘦腮脸儿,拄个手杖吊条瘸腿,咔巴个猴眼儿琢磨事儿似的侧翘着头。佐佐木一身戎装端坐在皮椅上,漤霜扁柿子的胖脸嘟噜的肉疙瘩时断时续的痉挛,修剪齐整的仁丹胡显出原始的粗野和愚蠢的傲慢,一双凸显的猫眼耍圈儿的飞转,脑海里翻腾淋过血雨的回忆……
电话铃声突然冲破昏暗的灯光,雷殛(ji)的惊醒趴在桌子上眯愣的黑龙县日本参事官佐佐木。佐佐木头没抬眼没睁的撺儿个高,熊爪笨拙的抓起电话手柄,挨枪狼似的嗥叫,“八嘎!什么的干活?哪呢,沈家岗日本武装移民团报告的干活?草上飞马胡子的围攻?多少人的干活?嗯,三四百人?你们的顶住,我的增援。”佐佐木重重放下电话,一只手抱着另一条臂膀,一手端掐着下巴,在桌子前来回打磨磨。
一年前,他的步兵三一二联队在大罗密山里被姜尚文独立旅伏击打碎他骨盆。康复后,被贬职来到黑龙县任参事官。一年多来,每天让马胡子和好滋事的满系人搞得坐立不安,晕头转向,焦头烂额,疲惫不堪。尤其是收缴民间枪支过程中引发的抵制更使佐佐木头痛。这一消除不安定隐患的整肃政策遭到猎户和庄户人家的强烈反抗,更可气的是还遭到一些大地主保甲长的不满,纷纷上书新京满洲国政府表示抗议,还联合组织暴动,打死打伤收缴枪支维持会的人和警察,攻打警察署和金矿,袭击日本武装移民团。皇军为杀一儆百,焚村屠屯,虽镇压下去这股反抗风潮,但马胡子势力越来越大,频频骚扰滋事,更使佐佐木毛孔耸然,皇军惶惶不可终日,接应不暇,难以对付,损伤惨重。
佐佐木冥思苦想的抓起电话叫通日本守备队,又叫通一起滞留在黑龙镇的唐县长,叫他带靖安郝忠连和警察大队马上到镇公署集合。佐佐木拖起二排缸的个子爬骑上大洋马,战刀一挥,亲率日兵、靖安、警察四百多人火速增援沈家岗移民团。沈家岗距离黑龙镇有七八里地,走警备道一绕哧就有十三四里路了。佐佐木这伙人出城四五里地走到偏脸子屯后身儿白桦林,遭到铺天盖地从树林里投出手雷的突袭,炸死炸伤三十几个鬼子兵、靖安兵和警察。戎马出身的佐佐木,临危不惧,临阵不乱,马上组织有力的反击。冲进树林里除四处乱窜的野兔子和獐子外,一个鬼影也没有。佐佐木气的哇哇乱叫,撺儿了,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毛兔子似的向沈家岗狂奔。七八里地拉泡屎的功夫就到了沈家岗日本移民团的驻地,没有受到阻击。眼前是一片被马刀劈得残肢断臂的武装‘移民’尸首,横躺竖卧的。血水洇黑的泥土上面泛着紫黑的血沫,咕咕的冒泡。佐佐木挥舞战刀,日兵、靖安军、警察扇面展开,搜索进了街巷。日本移民从屋内冲出,迎向佐佐木,哭诉马胡子的暴行。佐佐木以惩施暴,把火撒向紧临移民团驻地的沈家岗山东移民屯,呀呀的率先冲向山东移民屯。嗵!嗵!屯子壕沟里喷出洋炮的枪砂,火焰般的射向扑来的敌群。嗖嗖的子弹压得村民抬不起头,刹那间鬼子兵就踏上壕沟坎子,沈庆礼老爷子等众村民跳出壕沟,抡起大刀片和洋炮枪托,嗥叫“杀鬼子呀”就和鬼子拼杀在一起,沈庆礼老爷子等十几个村民倒在血泊中。寡不抵众的千钧一发之际,草上飞马队从天而降,杀佐佐木鬼子们的回马枪。郝忠的靖安军和警察大队望风而逃,抗日骑兵独立大队把日本守备队团团围住,飞刀剑影。骑兵如入大白菜地把小鬼子当大白菜砍,一时间血肉横飞,杀得星月升辉,鬼魅失色。佐佐木虽身经百战,一见这阵势也早吓傻了,知道落入了圈套,遇到了使龟河将军都胆寒的王福队了,要吃大亏。兵家最忌讳两条腿的和四条腿的搅在一起。步兵和骑兵拼杀,抻胳膊撂不了腿,有劲儿使不上,子弹都成了毛毛虫。佐佐木调转马头高喊“撤!”就紧随靖安军和警察大队的屁股后,向黑龙镇撒开鸭子了。冬至率众穷追不舍,吃开鬼子兵的夹心儿饭。王福盯住骑马的佐佐木,挥刀追杀。佐佐木被逼无奈,只得用军刀接住王福挥砍过来的马刀,你来我往,武士与刀手,棋逢对手,弈战一体。佐佐木骨盆作疼不敢恋战,虚晃一刀,逃进树林。王福见离黑龙镇渐近,恐城内派出救兵,兜住马头,鸣枪收兵。佐佐木狼狈逃到城下,山田临门一脚,率众接应佐佐木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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