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大东家,你我认识不认识没关系,可我认识你。我还知道你要噶哈去。我告诉你,我们除掉铁杆儿汉奸唐拉稀和邓猴子的计划,由于我们内部出了内奸失败了。我也暴露了,要投奔抗联你二大舅子的部队去了。大东家,打草惊蛇,没帮上你啥忙,有可能会使事情更复杂,对你更不利,你好自为之吧!不过,对死心塌地效忠小鬼子的汉奸我们早晚要除掉。为抗日而战!再见。” 白老师说完,刚走两步又留下一句话,“蔼灵在抗联部队里生活的很好。已和你二大舅子结了婚,还生个大胖小子,他叫姜抗抗。”吉德没有多想,这不应验了老丈母娘脱给小鱼儿的梦了吗?俺“表亲”妹子真成了俺的大妗子,这亲套的,赶上换亲了?吉德从怀里掏出瑞士金怀表,驱马递给白老师,“交给俺外甥又是俺娘家侄子的抗抗吧,白老师。” 白老师接过怀表说:“对不起大东家,没早告诉你。后会有期。” 吉德默默看着白老师,没迹于小巷的幢幢茅草房屋后,才勒马朝西城门外走去。鞭了,你不找碴儿,他还捅咕人呢。俺看哪半夜掉粪坑,认命吧!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个啥劲呀?死孩子咋扎咕,还是死倒。俺嘴吃大葱口臭也顺不出好气来,愿听不听,俺可说啦!” 虎头忿忿的坚持捍卫己见。
“你、你就知道马屁股拉的马粪蛋儿稀干,懂几个球啊?我不跟你说啦,说也白说,对牛弹琴!” 对虎头拗劲的死脑瓜骨,牛二也动了气。
“别唧咕啦,站锅台嗤尿乱呛汤,都听师弟的。虎头,把道上马料备上,多加些高粱,扛挺头。牛二,你看柜上还有啥事儿问问二掌柜,我们这一去,不知啥年月才回来呢。电话今儿个通明儿个断的,还是让二掌柜交待清了好?师弟,老二和老三发皮货走有几天了,家里事儿也该交待交待,这里的事儿我来弄,你去吧!明儿个还要起大早呢,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 彪九主事地说。
马厩门一阵风推开了,大丫儿跑进来,“你们都在这儿呀?德哥,你们这是忙活啥呢,我有件大事儿跟你说。” 吉德问:“这夜黑头的,啥大事儿,就跟这儿说吧!” 大丫儿挲摸两眼,压低嗓子说:“除奸队今下黑儿,要下手除掉铁杆儿汉奸唐拉稀和邓猴子,破坏鬼子清乡壁野对抗联的经济封锁,戳败鬼子征购军粮的计划,动员商家停磨停碾子,配合反清剿行动。” 大丫儿声声细如丝,谁都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牛二兴奋的低声说:“这下可好啦!德哥,冤有头债有主,我咒唐拉稀和邓猴子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德哥,你还用去东兴市找唐拉稀了吗?” 虎头说:“阎王那么好说话,它管你好人坏人呢,都是它放出来的投胎鬼,那得看人的寿禄,除奸队也不是哪路神仙,凡胎俗子的,那吹气呢?人家狗腿子那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都白吃干饭的摆设呀?说的轻巧,说除就除了?唐拉稀和邓猴子最坏,是孽障鬼脱生,孽缘尽了,老阎自然派鬼判啥索命鬼的,索了他俩的魂魄,是你想一出是一出的。听风就是雨,过脑子了吗,净说梦话?” 二掌柜说:“哼,这憨头是咋的啦?哎俺说大丫儿呀,你这消息是哪逮来的。没边儿没沿儿的,让俺咋信呢?听着,怪大奋人心的。这是关乎到咱德增盛生死存亡的大事儿。这要除掉了唐拉稀和邓猴子两个坏种,那咱们也除了心腹之患,再不用心惊肉跳的老得提防谁谁的狗杂种了,就专心对付小鬼子啦!” 彪九向大丫儿挤挤眼,含笑对二掌柜说:“我说德增盛大掌柜,你也有孤漏寡闻的时候呀?咱们的大丫儿如今可神通广大了,消息灵通的很。师弟,是吧?” 吉德点点头,肯定地说:“二叔,大丫儿消息可靠。唐拉稀和邓猴子,你们终于也有这一天哪,算老天开眼啦!大丫儿,这么晚了,俺让郑炮头送你回庙里去。二叔,你们该咋准备还咋准备,左溜得去趟西街儿,俺还得跟兰大爷好好说道说道呢。” 大丫儿嗯了声,甩下大辫子,就跟吉德走出了马厩。
西大街古牌楼朦朦胧胧披着一层鳞光,顶着弯弯淡淡西沉的月芽儿,风撩几丝白云,蔚蓝了天。东方灰暗的天空,一抹一抹的渐渐抹出薄粉的脸庞,渐渐的凸现出鱼肚白,白的发了亮光,显现出清晰的屋檐房脊,反青的白桦树斑驳的白树皮反着银光,白杨树枝结的小黄芽儿油亮的闪着荧光,壕沟里静静残留的雪水边儿结着晶滢剔透的小小冰茬儿,昭示着春的到来。
几嘶烈马的长鸣撕开了寂静的长夜的面纱,清脆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鸡啼。一个人影,从恢宏的牌楼柱子下闪出,拦住吉德三人的马头。吉德一眼就认出,是小德和芽芽的国文白老师。疑问的想,他一大早在这噶哈,咋又拦住个个儿的马?他虽是自个儿两个丫头的老师,俺与他素昧平生,素无来往。俺只知道他是南城头里,一个靠租地过活的庄稼院白家的儿子,父母辛辛苦苦供他上了国高,又以他自个儿的才华留校任教。
“大东家,你我认识不认识没关系,可我认识你。我还知道你要噶哈去。我告诉你,我们除掉铁杆儿汉奸唐拉稀和邓猴子的计划,由于我们内部出了内奸失败了。我也暴露了,要投奔抗联你二大舅子的部队去了。大东家,打草惊蛇,没帮上你啥忙,有可能会使事情更复杂,对你更不利,你好自为之吧!不过,对死心塌地效忠小鬼子的汉奸我们早晚要除掉。为抗日而战!再见。” 白老师说完,刚走两步又留下一句话,“蔼灵在抗联部队里生活的很好。已和你二大舅子结了婚,还生个大胖小子,他叫姜抗抗。”吉德没有多想,这不应验了老丈母娘脱给小鱼儿的梦了吗?俺“表亲”妹子真成了俺的大妗子,这亲套的,赶上换亲了?吉德从怀里掏出瑞士金怀表,驱马递给白老师,“交给俺外甥又是俺娘家侄子的抗抗吧,白老师。” 白老师接过怀表说:“对不起大东家,没早告诉你。后会有期。” 吉德默默看着白老师,没迹于小巷的幢幢茅草房屋后,才勒马朝西城门外走去。
乌拉草 第508章
黑龙县有史以来一直是一县两府。东兴镇、黑龙镇两镇士绅和商家为县府的府址,纷争不断。三江平原原属三姓管辖,清末为适应招民垦荒和巩固政权的需要,于光绪末年把三江地界分割成依兰府、临江州和密山府。依兰府与临江州的分界线,在铃铛麦河。河西永凝社的东兴镇归依兰府,河东永平社的黑龙镇归临江州所辖。一九0九年在依兰府和临江州之间新设黑龙县和富锦县。黑龙县境系由依兰东部的大莱岗以东,包括东兴镇和临江州西部铃铛麦河至其东包括黑龙镇的腰林子组成。黑龙县公署设东兴镇,一九一一年移至黑龙镇。民国十四年,又在东兴镇设黑龙县公署东兴行署。县知事在黑、东两镇一月一轮值。民国二十一年,“九. 一八” 后的一九三二年,小日本占领了黑龙镇,解散了黑龙镇县公署,随之在东兴镇成立了黑龙县公署。三江省设在东兴镇后,东兴镇一跃变成省辖市,黑龙县县衙仍设在东兴市。
黑龙镇离东兴市有七、八十里地,由过去官道改修的警备道,雪化后疙疙瘩瘩,水洼泥泞,去年老秋鬼子清剿时军用卡车掏出的车辙深沟似的泥土,翻翻的把道路劈成三半儿,深辙里积攒的雪水浮浮溜溜的,马蹄时常陷进烂泥里拔不出来。吉德、二掌柜和彪九三人,傍黑儿才到了东兴市。市内搜查甚紧,如临大敌。吉德马不停蹄来到了兰会长的府上,家丁通报后,兰会长和三姨太高兴得欢天喜地的迎出大门口。
“妈呀大侄子,我说你咋这么不禁念叨啊,才我还跟你兰大爷念叨你来着呢,你就孙猴子七十二变化到了眼前。我说老兰呀,咱请大侄子哪吃去呀?”
三姨太拉着吉德的手,亲热的有些忘情,二掌柜站在她眼前都竟然旁若无人的视而不见的没打声招呼。二掌柜骟在那哈,憋憋的瞅着兰会长直长长眼睛。兰会长也奈何不得的向二掌柜撇撇嘴,撇的嘴还没收回来就听三姨太叫他,他也没听清三姨太说的啥,就啊啊的说,“那是那是。”
三姨太回身冲兰会长笑着说:
“那是个屁!大侄子大老远扑奔你来的,你就那是就完了?我做主,回春园。管家,还愣着干啥,快去呀?”
“嗨!见了侄子忘了小叔子,太那啥了吧?别忘喽,冲大王八的面子,也逮跟俺说句话吧小嫂?”二掌柜酸拉巴唧的冲三姨太搭讪,三姨太这才松开攥得紧紧的吉德的手,敞开嗓子掩饰窘态的大声喊:“你这么大坨儿的傻骆驼,我会瞅不见吗?老驴放屁,不憋憋不响啊,这不嗤溜出醋味来啦?嘿嘿二弟呀,我最喜欢你这种味了。老兰从来不会出这种味?哈哈他呀,把醋坛子给了你二掌柜了呀?”三姨太咯咯的浪笑,向二掌柜飞个眼儿,拽过二掌柜就朝偏院的小跨门走去,“老兰你招呼着德儿,我领二弟去看看国老太,省得他王八拉唧的不放心,老拿三七坷垃话磕打我?我看他整不着大乌龟,他咋答对我?哎我还说了,就大王八弄来了,我也不想叫国老太走了?咱和她处的,娘俩似的。”兰会长哎哎的对三姨太和二掌柜挥着手,回头满面笑容的招呼吉德,“德儿,走,咱爷们进屋唠去,让他俩闹腾去吧!” 吉德向彪九瞅一眼,跺哒跺哒皮靴上的尘土,就跟兰会长进了屋。兰会长见了随口说:“磕达个啥,穷讲究!”
吉德进屋屁股刚挨椅子就说:
“兰大爷,今儿个咱爷俩也别藏着也别掖着,也别顾及世交的情面上,俺来就想开诚不公的和您老把话摊开,你最终想把俺的买卖咋样?非逮商场如战场的伯侄儿拼个腥风血雨你死我活吗?从此老子不相往来形同陌路?您老一心想在商界拔个尖儿,俺举双手赞成。您老可不能贪得无厌,嗜财如命,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卑躬屈膝,干出些亲者痛仇者快丧尽人格的事儿?俺的话重了些,这也是让您老逼的,不吐不快!” 兰会长叼上一棵纸烟,平静的吸着,品味着吉德所说的话。这臭小子,是猜出俺有取荆州之意了?出奇不意,以老交情晓以大义,以攻为守,问罪于俺哪!你呀黄瓜妞儿再抹绿色儿还嫩点儿,俺呀来个开水褪小鸡,一身清白。
兰会长语重心长的说:
“俺不是倚老卖老的说你呀德儿,你这话从何说起呀?俺器重你的才华,有经商头脑,在商界口碑又好,堪称后起之秀啊!俺还以你为荣,颙(yong)望你似锦的前程,咋会和你兵刃相见呢?你知道,俺从一个小学徒、一个小伙计、一个小柜头、一个小掌柜作起,从天津卫和你大舅来到这哈,三十块大洋起家,从一个小卖铺一步一步发展到今儿个的首屈一指的福顺泰大商号,俺靠的是啥?俺靠的是‘言不二价,童叟无欺’的招牌和‘卖棉多给半两,卖布多量半寸’的信誉,再就是联手各商家互利互惠,打时间差,多渠道敢投机,做大粮食生意,才混到今儿个。德儿你说,不是咱爷们自恃其功,大爷做的这些你不都效仿过了尝试过了,俺对你还有啥保留吗?德儿你不蛇吞象,俺还会老鹞子叼小鸡儿呀?你说的意思,俺明白。俺当初是想和你,还有你大舅,搞个托拉斯似的株式会社。可你胡扯拉拉尾儿,你大舅更是一头的不乐意,俺也就撒手作罢了。这咋还抖落不净了呢,贴树皮还贴上了,非说你大爷俺图稀你啥了?德儿你是不是听着啥了,要不你不会这么冲跟大爷说话?”
“是俺听着啥啦还是你做了啥?兰大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用你大侄儿给你点出来吗?” 吉德看兰会长东扯西拉的不想说实嗑,就貉子咬河鼠,两边摔打不松口,非逼出屎来。
“啊,你说的啥呀,俺听的有些天方夜潭,无稽之谈!德儿,你大爷遭人嫉妒啊?世面上,说你大爷的流言蜚语海了,你都信哪?可俺对你一向以自家侄子相待,呵护有佳,会对你做啥呀?” 兰会长矢口否认的说。
“啥?大爷呀,疤痂揭了就要作疤拉,这一生一世也不会抹平了。俺是羞于对你老世伯的感情不想伤了你老的面子,给俺自个儿留个美好的念想。大爷,你是虚与委蛇,蚌吞珍珠自认自的啦?那也好,俺看和你再谈下去,今儿黑的回春园的馆子就吃不成了,白辜负了小姨娘的一片热心了。”吉德羞言,把事儿像揭锅盖那么明了。兰会长不愿说出实情,那就是要做到底。货有买就有卖,有了上下家的约定,货是锁定了。只有上家吐口,下家才好撒手,不赔反赚,这才是买卖人的思维。啥人情道义,对野心勃勃的商人来说只是障眼法,装点嘴皮子上的门面。墙外有风,门外有耳,吉德最后一句话让三姨太脚下快一步听着了,正好脚赶话头找到入口,“哟,妈呀!你听听,还是德儿领咱的情,我就把这心掏出来喂了德儿也心干情愿?这样领情的好侄子,你打灯笼上哪找去呀?老兰你就不要再难为德儿了,自家人争頠个啥劲呀,你别再听老唐老邓的挑唆了?他们那蝎子之心,你不是不明白还装啥傻呀?还不利用你老想当商界排头老大,来达到打压挤垮德儿的目的吗?你再奸再鬼,为了一块肉,你能架住一群狼吗?放手吧老兰,瞅把德儿逼的啥是的,又大病了一场。这不顾及你的面子,刚能支巴起来,就来想跟你把话说清。话不说不透,灯不挑不明,事情二掌柜都跟我说了。我看老兰呐,你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你就别再打焐了,别再惦记德儿的火磨和油坊了?叫人家背后嚼你的舌头根子,说你自残骨肉都不皱眉头,兔子都不如?”
“看看?俺的小三儿呀,你听老二瞎掰掰,谗言!谗言吗,俺哪有那心哪?都是唐县长和邓猴子背后拿俺说事儿,鼓捣出来的。俺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兰会长听三姨太信了二掌柜的话,而发毛缨子。做贼心虚的像当场拿了赃,沉不住气的狡辩。
“哎大哥,你别瞎子打算盘,不认账!俺明人不说暗话,有理有据的当面锣对面鼓,一件一件的跟你掰哧清。你和小嫂去黑龙镇莲花庵拜佛许愿,是真是假各一半。小嫂是真,你是假。小嫂膝下无子,无后为大。小嫂这么点儿年纪,能靠你一辈子吗?年衰病老无依无靠,指望谁去?吃你儿子的眼下食,那不逮作尽死小嫂?所以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陪小嫂去了趟黑龙镇。你知道日本人拿明喜和大少爷头疼,你就想出一计,既讨好了日本人,又借机扩大了自个儿的实力,那就是成立你说了算,日本人掌控的株式会社,真正吃掉殷氏和吉氏。你看明喜和大少爷不打拢,就又想出借钟馗打鬼,你自个儿不显山不露水的漏勺底下接粉条,干的。这时邓猴子找上门投你所好,在西门里的小馆子里你俩达成默契。然后,唐县长和你敲定,坐山观虎斗,你就静等佳音了。俺没说错吧?玩阴的,猫和老虎,是俺老二与你一个师父。俺玩的不如你滑腾,可识破你那点儿鬼兔子计量,还绰绰有余。德儿对你来说是厝(cuo)火积薪,趁人之心,先趁己之心,你一向如此。情义在你面前只是块儿遮羞布,不用就揩腚!” 二掌柜不讲情面的四股钗翻麦垛,揭底了。兰会长嘴不说话嘟噜肉哆嗦,突突的大眼珠子绷开眼皱,张大嘴巴说:“杜撰!杜撰!老二,邓猴子是跟俺说了这件事儿,俺没答应。俺的错,是没告诉你们一声。俺想俺不勒他,他也就罢手了。谁想他一意孤行,栽赃于俺。德儿,老二,俺没那么绝性?你不信,那俺把他俩叫来,你们自个儿问好了?反正俺浑身都是嘴也说不清,蜂蜜掉裤裆,甜的不是地方?”
“师弟,还磨牙,兰会长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你们爷俩,处的不是父子亲如父子,多好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中国人都传统,爱护犊子,兰会长咋会老的从晚辈手里夺家产呀,那不是越活越回楦了吗?兰会长,我说的对吧?” 彪九看出兰会长是王八吃秤砣,不会撒口的。要做了,就会死扛下去的。再说这样下去,也是白打口水仗,与事无补,“既然这样,兰会长都掏心窝子了,咱们打水找井,舀水找缸吧?再这么塞面的塞子推来推去,碾死的可是咱们哪?唐拉稀和邓猴子,谁谁也好,都仗着日本人,窝里斗,还不是日本人搁拉的。”
“还是这位小爷们说的对。俺咋那么不是物,要、要那样俺就外草自屏,不得好死?俺都这一把年纪了,名枷利锁对俺来说轻同鸿毛臭如粪土,俺多钱善贾,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一个火磨一个油坊的区区小蚂蚁,对俺来说算个啥呀?连鸡俱栖的年头,何追亡逐北,谁又能逆曳(yè)牛尾呀?俺还是那句话,这事儿与俺是毫无关系。” 兰会长支支吾吾的甩瓷[词] 嗑碴,表明自个儿的清白和无辜。
“你呀不用花言巧语打掩饰,始作蛆者是你。你是隐忌壅(yong)蔽之人,隙穴之臣,就隔岸观火吧,两败俱伤!大哥,俺说这话搁这儿,你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那天?那俩玩意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借你的锅,瞅着涮的是大少爷,烫手山芋你捧着,乌纱帽人家是竹子开花节节高。这事儿最后传出去,你是身败名裂,臭****一堆儿。大少爷这回来是豁出去了,先跟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要主动撤梯儿,过往不咎。你要执迷不悟,置多年世交于不顾,一条道跑到黑,那大少爷只有铤而走险,以身取义了。要不油捻子和老面兜儿俩人,就逮有血光之灾。这事儿你清楚它的后果,明喜能饶了你?‘佛’,也会惩罚你的。要说这事儿也有回旋之地,就看你的啦?一嘛,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儿吗你知道该咋办?二呢,你劝唐县长取消白面和豆油合约。三吧,不能取消合约,喊少数额。或者你把合约上的粮油交齐,过后德儿再给你补齐。这些不难为你吧?” 二掌柜说清成破厉害,又替冥冥之人兰会长指出一条对兰会长来说比杀他还难的路,又是解救火磨和油坊的一剂良方,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老兰,你别磨唧了?这事儿,不管与你有没有关先抛开不说,过五过六咱们再慢慢捣哧,干啥唔的都,迫在眉睫了。唐县长那旮儿,你磨不开不好说,我去说。大不了,碰一鼻子灰。你呢,替德儿交齐那点儿粮油还在话下吗?不就半截落个违点儿约吗,赔俩钱儿不就得了?救急如救火,人命关天哪!”三姨太出于对吉德的好感和求子心切,求二掌柜办还愿的事儿摊着人情,如果吉德出点儿啥事儿,暗恋没了偶像不说,还愿也得泡汤,儿子也就没指望了,那可亏大了?如果举手之劳,就能解救吉德于水火,那事后吉德不知得咋感激我呢,做出点儿出格的事儿,不也逮应允哪!于是,三姨太就怂恿兰会长帮忙和自报奋勇的当回说客。兰会长直恨二掌柜,竟出出这好道来?这事儿整的。帮咋样帮,不帮咋样不帮,归溜齐,还不是把俺整到风口浪尖上了?左右还是弄得俺一身不是,不仁不义又缺德啊!这老二太阴损了,让俺作茧自缚。兰会长颦蹙(cu)眉头地说:“小三儿呀,你说的轻巧,显大勤儿?唐县长他会听你的。吧吧的,上下嘴皮一动弹就行了?都他娘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老二你别不乐意,就是俺花上千把万的金条啥唔的,要是按你的道道能办成,俺也乐意。谁让是大侄子的事儿呢。俺怕唐县长他当你面答应好好的,心里还是我行我素,回头就做醋,过后还逮装好人卖谝,把啥都推到日本人那哈去。那求不求他,还有啥用呢?”
“当家的,别说气话了?求不求在你,成不成在他,心到佛知。你不去做,你咋知不成呢?啥事儿唔的,不得试一试呀,哪有现成的饔(yong)食可吃?别虑虑太多,把扛扛头先摞给自己个儿头上。你呀,让你求点儿人儿办点儿事儿赶杀了你了?你要出头办了,大家伙对你的误会不就烟消云散了吗?浑不浑,浊不浊,还洗清了自个儿,何乐而不为呢?要不你就心里有鬼,才推三拉四的。日本人咋啦,你不敢去说呀?你怕龟河司令官不给你面子?你给他们办了多少件事儿呀?礼尚往来,也该如此啊!”
三姨太明灯仗火的一顿扒哧兰会长,兰会长脸上的嘟拉肉,像葡萄青一块紫一块的。开台锣敲的山响,由不得花脸不跑龙套了?兰会长端个两手挓挓挲挲的,左瞅右看的难堪窘像,噤若寒蝉!吉德心里说,还是三姨太奸怪道哟!这边鼓敲的,心里明知这事儿就像兰会长说的那样,唐县长到嘴的鸭子,能撒口了吗?可三姨太还是好人要做到底的,不屈不挠说服兰会长。这事儿办成办不成,都能缓解俺和兰会长的死结,感觉是一场它人搅和的误会,洗清兰会长的罪过,一举两得啊!就兰会长不出以真心敷衍了事,架上火笼的鸟,俺也要最后见见他的虚心假意,彻底打消俺心目中对过去兰大爷的一丝寄托。要不俺来这儿讨这二皮脸干噶哈,还不是对兰大爷使坏使到俺头上将信将疑吗?如果兰大爷替俺峰回路转,兰大爷还是俺的好大爷,一切怨恨,冰释前嫌,一故如旧。谁再说他啥不好,俺也拿一好当百好,永远戴敬他老。死马当活马医,俺再****他。逼猫儿上房,逼兰会长死了惦记火磨和油坊的心,再去说服唐县长;逼老虎下山,逼唐县长露出狐狸尾巴来,让兰会长知道谁在玩谁,谁是大头猴?吉德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怜巴贱儿地说:
“兰大爷,大侄儿推心置腹的说,咱爷们的感情可不是新箍马桶三日香。要不咱这么着吧,肥水不留外人田,也省外人说咱爷们闲话,又能保住咱民族产业,只要你答应俺不把火磨和油坊整成啥株式会社,大侄子情愿把德增盛在火磨和油坊的全部股权转让给你。你别觉愧对俺,断腰绝脊,不这样做,火磨和油坊在俺手里就逮糟尽了?嗯,整不好,还逮搭上人命!唐县长和邓猴子这回借军粮之口,非置俺于死地而后快。俺股份转给你,是断鳌立极,唐县长瞅你的面子,还不网开一面,肯定会满意的。因为他们冲的是俺,省得他们再费那么大劲了?这有多好,岂不两全其美吗?”
“探汤手烂啊?” 二掌柜嘶声竭力的喊。
‘探赜(zé)索隐!揣摩印证,好狠的一手,以退为进的背水一战哪!非挑明俺心怀鬼胎,拿日头底下晒呀?犁牛之子啊!’ 兰会长心说。
“妈呀好啊!自家果园揽自家的桃子,摘不摘,不就过下手吗,谁还管得着?如期履行合约不就和了,他唐县长还有啥说道?你要的是军粮,又不是吃鸡蛋连鸡都搂上吧?如果那样可就怪了,唐县长要的不是军粮,军粮只是那药引子,他开肚子坏肠子没安好心哪?想借刀杀人,杀鸡取卵,然后再倒手于利,这一个石头块子,打仨儿瞎家雀啊!日本人那儿讨了好,德儿这儿报了前辈恩怨,自己个儿弄仨瓜俩枣的,嘿,老兰头你别说,高手,啊?你和德儿直接倒手,我看倒不成了呢。唐县长、邓猴子当不成纤手了,那他肯定找出借口,不能干?就一样,你就乖乖的端膀儿,军粮加码。你兰会长再牛再有尿,刀把子在人家手里,你不过只是个商会会长,没有生杀大权,白搭!就是多加一个协和会会长,也是摇尾巴晃铃铛的首,能翻云倒雾,一呼百应吗?你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化,也逃不出如来佛手心去?呀,这事儿怪难的呀?我看管它是驴是马的呢,拉出遛遛再说。管家!管家!” 三姨太听吉德说出的话,尤如心意拳,见之好妇人,出之如猛虎,正打中兰会长的软肋,如涉于春冰,接拳吧不义,不接拳就是心虚有意回避,更证实吉德的猜度,只有曲意闪身,将拳头打在它人身上,兰会长才能躲过眼目前儿的幕上燕巢境地。三姨太掰开心指,解怠开来,叫来管家,有些死牙赖口地说:“你死鬼撩哪噶达去了,啊?回春园多远,就一侉子远,去了这老半天?你给唐县长府上打个电话,就说我和兰会长在回春园等他。” 管家滞滞扭扭的说:“这么晚了,他还敢出来呀?三姨太你没听说啊,传得满城沸沸扬扬的。昨下晚黑儿,唐县长府上招贼了。连黑龙镇的邓猴子,住的县上的贸易商行也一样。多亏他俩命大,不知让谁拽去逛瓦子了没回去,要不……俺听说那伙儿人,神出鬼没的可神了。直接摸到被窝,连唐县长老婆和邓猴子那个姘头,都以为是自个儿爷们回来了,还翘棱巴箍的要那啥亲热呢。冰凉枪头一碓,都傻傻的把舌头吓堆缩了,等人家刚一出门,才咂咂的雀喊,惊动了看家护院的大兵,一顿枪战,打死了四五个警察,还有邓猴子带的协和会的人。听说那伙儿贼人,也有受伤的。啊,是那啥穷党啥除奸队的。这多亏穷党内部出了叛徒,唐县长和邓猴子才免了一死。这不折腾一天了还闹腾呢,满大街儿的搜,抓了些不相干的人。三姨太,这电话还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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