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俺驴嘛!”吉增秃噜着二米粥,嘿嘿的憨笑,“就会干傻活。不像你老三,属大河马的,一哈哈嘴,就拿小尾巴刷稀屎的示好。”
等吉增吃完饭,小哥仨跟周氏说声看跑没跑冰排去,就出了门。
雪还在下,不再飘飘的大雪片儿了。雪小了,雪片儿也小了,风却大了。雪片儿不是飘悠了,是打着大斜儿卷着风抽在人脸上,叫人眯眯的呲牙咧嘴的难受。
美娃哭着跑出母亲的卧房,就一口气儿冲出院子,顶着像皮鞭子一样儿的凛冽寒风,冒着铅片儿一样乱舞的雪花,任凭风儿一鞭一鞭子的抽在被泪水浸泡的花样儿脸上,任意雪花一片一片砸在颤颤的心头上。残酷的风雪,肆虐的鞭笞着娇弱的心灵,摧毁着青春的梦幻,摧残着少女美妙的憧憬。她的心,一颗花骨朵般的美好,被老天肆无忌惮地扼杀在蓓蕾中。梦,破了。灯,灭了。心,死了。
苦楚啊,她成了被人挖去心的比干,茫然地一直奔松花江边儿跑跑走走。她不是去寻短见。她没有那么看不开的心胸狭窄,也没有那为啥死去的勇气,更没有和父母呕气的决心。而是习惯了江风的吹拂,静下脑子,好好想一想。
一路上,七扭八拐的走着,她的脑子也在七扭八拐的想。周氏说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儿响起,“德子已有了家室”。“增子人不错”。为啥这哥仨来了才短短半天一宿,就搅得她翻天覆地的像做春梦,又接踵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做噩梦呢?为啥人愿跟现实,老就有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呢?
她碰见了徳哥,才朦朦胧胧地萌发的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冲动,像孔雀开屏一样愿意在他面前显示个个儿。这难道就是西洋人崇尚的爱情吗?这未免太浪漫,太飘渺的远离残酷了。爱是个什么样子,她稚嫩的心里,还真不知道,也说不清,更不明白。反正就瞅德哥好,又帅气又亮堂,顺眼!咋瞅增哥不上眼,也不是打心眼儿里讨厌他,就是没有向瞅着德哥淤作。谁好谁赖,在她都是两可之间。不过,要想选意中人,秤杆挑秤砣,哪边儿偏偏,谁会选增哥呀,那还是德哥。才刚,母亲的话,给美娃刚刚燃起的小小爱情火花,无情地是晴天霹雳,倾盆大雨,浇得连灰烬都荡然无存。爱情的冲动来的快,摧残消失的更快。爸妈的想法,南辕北辙的离谱,不容个个儿有个初恋的火焰燃烧,就被沏灭,扼杀在胚胎里,连降生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妈妈说的命吗?命里真就有缘分之说吗?
在这个大门大户的家里,她咋顽皮任性,还是听惯了爸妈的话。洋学堂的开化,始终没有打动过她从娘胎带来的封建礼教紧箍咒。她不愿做个打破封建婚姻的殉葬者。也不愿为了追求个个儿婚姻的自在,而把父母送上不仁不义的顽固不化的尴尬境地。爸妈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圣旨,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叛道离经,老想做个听话的乖女儿。对这门亲事儿,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意外。多少人家的说媒,都被父亲拒之门外,难道就等这门亲事上门吗?那更是父亲予取予求很久了的心事儿了。由此看来,她无力驳回了。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已有家室的吉德又不可能做小之外,再无其他心上人选择的话,那只有凭天由命了吧!尤其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头,她再长出拧性的犄角来也是与事无补。大姐念书时,就跟一个乡下同学好过,还不是父亲一句话,嫁给了如今的姐夫了吗?父亲跟大姐闹得半红脸,到现在还是土豆回生的难处。她是个开通又开朗的姑娘,不颟顸,不拧溴(xiu),解怠开了。
父母不会害自个儿心疼的姑娘的,肯定有它的道理。否则,能拧她这个父母心头上的嫩瓜吗?妈妈这是透个话,也是挑明了征询她的想法。她还有啥说的,只是一时拧不过来这个弯。嫁人还是要嫁人,嫁给谁不嫁给谁,自个儿又能有多大能力把握个个儿命运的主意呢?自古美女多命薄,不随所愿而遗憾终身,不免就是貌美招惹的责难和困惑。她个个儿不算西施美女,可也容花似玉,美貌天仙,嫁与二哥着实逊色不少。她想,美能决定人的命运吗?西施美,成了美人计的牺牲品。王昭君美,成了御用和亲的工具。她美,能逃过命运的安排吗?
美女就是怪物又是尤物。美女多傻人,傻就傻在自恃天姿国色,倚仗男人好色的贪欲而一呼百应的自溺上;美女多命短,短就短在不见镜中黄花瘦,水中风破月,执拗一时风光,以色敛财逐利而不顾名誉的丧心病狂上;美女多心窄,窄就窄在争宠的失势,不能顺势而下,拨不开算盘珠,捻不开油纸捻,堕落意志的崩溃殆尽上;美女多毒性,毒就毒在一花独秀不容万紫千红,以色迷人,以色唆人,以色啃人,专吃肉,又不留骨头上。
二哥人瞅着不打眼儿,那是跟她比较而言。那要在一般人眼里,也是个帅呔的男人。二哥他,有男人魂,爷们派。如真像爸爸所言,可以依靠一辈的人那样儿,有啥挑啊,还惹爸妈不高兴。
这事儿,听母亲那话,看来是父亲的主意。母亲抹眼泪,那是不落忍,又拧不过父亲,只有为我这个宝贝女儿惋叹了。
跑冰排了。
松花江江沿儿码头的渡口,挤满了不畏寒冷和猴猴大风看热闹的人。
跑冰排,是松花江特有的一道风景线,每年如此,千层不变。美娃很爱看跑冰排的壮观气势。每年都随一帮同学来看。今年学校官府没拨够款子,员工欠薪,女班放假比往年早,同学早各奔东西了。
妈妈提的这门亲事儿,像一盘遮天盖地的大石磨从天堕落下来,压在她的头上。又像沉重的大石碾子从她纤弱的躯壳儿上滚滚碾过去,碾得她骨裂心碎的无法抗拒。碾过的魂灵醒悟的开了窍,回聚起全整的肉身,回归了常态。一切想通了,一切都明白了,一切都顺其自然了,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因为她对爱太模糊了,没有体验,没有感受。你喜欢一个人,那能算爱吗?父母的话,高于老天,啥叫爱,不是你想一出是一出,爱谁不爱谁,驾驭这爱的,那就是父母的喜好。尤其是当你还不知爱谁的时候,爱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嫁谁了,那就是爱吧?
学堂的杨老师曾经是讲过,要冲破封建枷锁的桎桎(zhi)梏(gu),自由恋爱,自主婚姻。可就她,嘴上吧吧叫的呱呱响,不也是抛下她那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嫁给了县太爷做小了吗?
爱太虚渺,像影子,上哪抓去呀?
二哥就二哥吧,我手头又没有别个爱的攥头,咋向父母说我不爱二哥呢?父母的苦心,也是为我好吧?
正当她望着汹涌澎湃的冰排滚滚而下的遐思凝想,两只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双眼。她没有害怕,以为是哪个女同学逗闷子,而嘻嘻的回手格唧后面人的夹肢窝。后面人被她格唧的嗤嗤憋笑。她一听嗤嗤的味不对,又一摸手,吓了一跳,忙扒开后面人的手,一转身,迎面“哈哈”的乐笑喷在她发花眼睛的脸上。
“你谁……你个,哎呀该死的淘气包!”美娃眯着发花的大眼睛也笑了,“也不吱一声,偷着下手?”随后不吃亏的抡起小拳头就打。吉盛招架的嚷嚷着嘻嘻的求饶,“好二姐,饶了大小弟吧!”又眼尖的喊,“哎,二姐,你眼珠子咋红红的布满了血丝,哭过了?拥护啥呀?”
“啥红啥哭的,净瞎扯!”美娃掩饰的揉揉眼睛,回避的说:“风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瞅你咱比小的份上,饶过你这回?”美娃说着,丢一眼吉盛身后的吉增,脸一红,“等下回你再敢没大没小,看我咋收拾你?”说着,走到吉德身边儿,“大哥,啊二哥也来看跑冰排呀!你们是头一次吧?”
“可不咋的。大姑娘坐骄,头一回!”吉增扫下美娃,风趣的说:“这呼呼的,乌秧乌秧的,比俺那冻海起冰凌,疯多了?”
“今年风小,江面水又邝焯,属文封江。”美娃明事儿人似的,“去年,风大浪急,那冰块儿撞得七零八碎的,涌起的穴子娄子老高了,比你瞅见的擢濯(zhuo)的小北山还高。这冰块儿老厚了,有两三尺,人上去咋也不咋的。你们信不?不信,我上去你们看看?”
美娃说着,瞅准焐在沙滩边儿上的一大块儿落满雪的冰块儿,雪燕儿一样飞跃到冰块儿上,轻轻落下,稳稳的站住。然后,嘻嘻地招手叫吉盛上来。吉盛瞅瞅看看,“溜滑的,太可怕了!和沿边儿冰茬裂了璺,漂走了咋整?”他胆怯地向美娃摆摆手,“二姐,俺不上!”吉增显大包了,逞能,也没搭话,一大步跨跃上冰块儿。
由于吉增用力过猛,身子又重,冰块儿呲咧开冻封的江边儿冰茬儿,被跐离沙滩,斜斜的慢慢向下漂移。
吉增一脚跨上去,脚下光光的冰面,覆盖一层厚厚积雪,脚下一跐,打滑。吉增忙拿另只脚跟上一步,,乌鸦奓奓膀的晃来晃去,还好,总算站住了。可由于吉增没站在冰块儿的中心,加上体重和冲劲儿,冰块儿桄桄当当的直打斜,又恰巧赶上一股穴风一踅,他粗墩的立身不稳,直打出溜滑,吓得他惊恐万状的直张张手呲溜眼,大有栽到江里的危险。
“站稳喽别害怕!”美娃晃晃的张起双臂掌握好平衡,伸出一只手大喊,“二哥,向我迈一步,拽住我的手。”
“抓住二姐的手!”
“抓住美娃啊老二!”
吉德和吉盛他俩,恐吓的站在沙滩水边儿没好声的喊叫。
吉增奓奓着双臂,像刚学飞的小鹞鹰,晃上晃下,双腿也瑟瑟发抖,哆嗦得腿直打弯。
“二哥,别脓歪的,爷们点儿?掉下去又能咋,我会水!”
“俺也会,就你呀?”
“那怕啥呀你啊?挺直腰杆儿,腿别打摽,往我这来!”
吉增出出脚地向美娃身边儿一点儿一点儿的错步出溜,看离美娃近了,迈了一小步,抓住了美娃的手尖儿,蹉蹉地挪步挪向美娃。美娃跟着晃晃的冰排,晃晃的,一点儿一点的收拢手臂。吉增渐渐挨近美娃,一臂搂住美娃纤细的腰身,弄得美娃歪歪斜斜的,一只胳膊顺势也搂住吉增粗壮的后腰,两人牵牵扬扬的紧握着的双手,合为一臂晃晃的摇摆,冰块儿晃晃悠悠的晃动,他俩就像相倚相偎的受惊的两只天鹅,跳起了冰上芭蕾。冰块儿渐渐的趋向平缓,他俩雕塑般的凝立住,惊呆的围观人群发出一片喝彩声。
“站是站住了,冰块儿越漂离岸越远了大哥?”吉盛站在水边儿,也不管水浪溅着皮鞋鞋帮,担心的冲吉德哭咧例地嚷嚷,“快想想办法呀大哥?顺了大流,再创上其他冰块儿,那再想救就来不及了呀?”
“你嚷嚷啥你?”吉德也干着急的束手无策,“有个钩子就好了。”
“上哪弄钩子去呀?”吉盛责怪吉德的急得干奓挲手,“瞪眼说瞎话!现上铁匠炉打,也不赶趟了?这、这……咋整啊大哥?”
“你就知喳喳你?”吉德损达着吉盛,又叮咛吉增和美娃,“你俩别慌,大哥想法子救你俩啊!”他回身扒开人群,跑到不远的冰封着的船坞,瞅准了拢在一根大粗桩子上的手指粗细长长绳子的铁锚,跳上船解下绳子,又摘下钩在木桩上的铁锚,飞步跑回还没打下流一丈多远的冰块儿前,摇摇的就要抛锚儿,吓得吉盛哭咧地抱住吉德,“大哥,雪朦朦的瞅不太清,你又没练过,万一你抛不准,醢在二哥和二姐身上咋整?那得皮开肉绽脑袋开花,非整出人命来不可啊?你不能抛!不能抛!”
“远边儿去你的老三?”吉德用力扒开吉盛的手,又推开吉盛,发了疯的歇斯底里的喊:“不抛咋整,都快打下流了,越来越远,那两条人命啊小崽子?”
正当吉德和吉盛小哥俩争执不下,僵持的千钧一发之际,“欻”的一声,一个身穿大羊皮袄、头戴大狗皮帽子、脚穿大皮靰鞡打扮瘦削灵巧的人,一把夺过吉德手中的铁锚,铿锵有力,齆(weng)鼻儿的说:“我来!”不由分说的把铁锚摇成花轱辘车轮一样,“嗖” 飞镖似的一声,一溜长蛇的抛向冰块儿,秃噜噜的不偏不倚的醢在冰块儿上,溅起碎碎的冰咂星崩散,绳子一直,扽住铁锚,轻轻的,顺着水流,慢慢拉着,大冰块儿顺顺溜溜向沙滩移来。
乌拉草 第73章 (31)
“你能坐冰排回家?”这句话正中吉德下怀。他听哈城客栈老掌柜说过有这事儿。惊喜若狂的说,“新奇呀!那能行吗?”
“行啊!咋不行?”那人眼睛盯着铁锚,选择冰块儿靠岸的地界,“你看俺这身儿,就是打算坐冰排的。俺都坐好几回了,不也没啥事儿?”
“那啥时能行啊?”吉德问:“俺也想坐冰排漂流到黑龙镇。”
“你,这身阔少爷似的,没等到地场,你就冻成冰棍了?哈哈!”那人诙谐的又认真瞥了下吉德,“俺一个人也冷清,多一个人还多个唠嗑的。你得弄一身俺这样的行头,再带上吃的喝的灯拉啥的。约摸到黑龙镇,大估景吧,也得四五个黑夜和白天吧!咱在离黑龙镇不远辖的上头,苏苏屯下,顺道看看咱姥姥。老人家,八十多了,病大发了,快不行了,熬不过年去了。”
“今儿个能走吗?”吉德急急的打听,“俺有急事儿。”
“谁没急事儿冒这个险哪?”那人血呼地说:“今儿个,送死啊?那得碰大运。今儿看样子不行,冰排跑的还没到齉沛。还有雪大,风也起穴子,冰块儿还不够大。等明儿一大早,准成。先搂住一块大冰块儿,凿几个坐窝儿,再插上一个风杆儿,瞅准风速,就可上路了。……别打岔了,快靠岸了。”
冰块儿叫那人手牵着,徐徐向岸边儿靠过来,一个大浪打过来推托住沙滩,又一个大浪顶推一下,那人又趁势借劲儿猛一拉绳子,冰块儿斜巴悠子翘头稳贴在沙滩上一小截儿。那人显大勤儿了,嚆嚆的叫人搬住冰块儿,齐窟隆咚上来好些人帮忙,把冰块儿稳住固牢。
吉盛盯盯的叮着吉增和美娃俩儿,嗷叫的,“二哥、二姐快上来,到岸了。哎呀可吓死个人了,老天爷!”吉增跟美娃紧紧搂抱着,扭过白煞煞浞(zhuo)湿的脸,想挪步挪不了,鞋上溅滿了冰茬儿冰花,叫渂(wen)浪溅的水沾上了,下不来。“鞋、鞋……”俩人连吓带冻,嘴也瓢了,哆哆嗦嗦的说不清,“咋、咋整、整、整啊?”
“整啥整啊,你俩都搂上了,叫俺看西洋景!”那人一步跨上大冰块儿,顺冰块儿斜坡出溜滑一下子,出溜过了吉增和美娃俩人跟前,扭扭摆摆的眼瞅着就要出溜掉江了。“老哥注意呀?”吉德急得攥紧拳头吓出了一身冷汗,警告的大喊,“快掉江了老哥?”那人回身一转趴在冰块儿上,身子还在下滑,眼瞅脚丫子秃噜噜跐出冰沿儿外,浪头打在靰鞡鞋头上。在人们一片“唏嘘”声中,那人顺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闪亮的匕首,一晃扎进冰里,控制住还在下滑的身子。就瞅那人捯捯的一刀一刀的接近吉增和美娃脚下,开始拿刀凿鞋底边儿的冰,嘴不闲着地齉哧个鼻子还风趣的逗壳子,“这鞋啊,这个贼拉亮,皮子老好了,俺都没见过。这要啊,一刀下去凿不准,脚扎烂了不说,这鞋可白瞎了,成了破鞋。爷们的破了好说,长个补丁。娘们的破了,那可就好说不好听,补上也是破鞋了。”
吉增对这个人舍我其谁的壮举心存感激,但听这人嘴这么潲,不沁人嗑,埋汰美娃,他又忿恨的要削他。吉增睄睄美娃愠怒的脸,生气的咕弄咕弄双腿鞋不动,就拿冻得抖抖瑟瑟的嘴说:“瞅你损色儿样儿?你这人积善咋不积德呢啊,你嘴损的损秃噜皮了你?啥玩意儿破鞋破鞋的,你心惊不心惊呀?那玩意儿膈应人那玩意儿,那话能随便说吗?你趁人之危,以侠士之义,行獬(xie)豸(zhi)(异兽)不耻之事,太不是人揍了你?人家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呢,你破鞋破鞋的不离嘴,俺要不落在这个田地……等俺上去非削扁了你?”美娃瞥下吉增,心一下子暖和,还真像爸说中了啊,是个可以依仗的男人,感到一阵的温馨,就温情脉脉的小声规劝地说,“别说了,看他使坏?”
“他敢?”吉增划拉下下个不停的雪花,偷眼看看婷婷袅袅的美娃,见缝插针的捏捏美娃的腰髂髂(qia),温存的说:“别怕二妹,有二哥呢!”美娃享用美饔(gong)的,点点头。
那人铲开美娃的一只靴子,又转过来铲吉增的一只鞋。“你、你可一个人铲哪?”吉增扭低下头。冲那人喊,“叫她先上去。”
“那不行,抓贼抓赃,抓奸抓双。”那人不听话地说:“谁知你俩咋回事儿呀?要小两口子,谁整到这大冰块上**啊?”
“你这咋越说越不像话了呢?俺俩儿就两口子了,气死你?”吉增激孬孬的感到这话说过火了,不好意思的瞟下美娃。美娃挑下拂滿白霜的柳眉,扭过脸去。吉德歉疚的说:“这人就欠揍!”
“咱欠凑!”那人铲下吉增一只鞋,又转向美娃的另一只靴子,“那你就短醢?这大冷的天,不在家里炕上玩儿,扯这风光干啥玩意儿呀?”
吉增沉默了,不理这个不可理喻的浑人。
美娃一双靴子全铲下来了,僵直的双腿却不敢挪步。吉德不知在哪找到一根竹竿子,递给美娃。美娃接住。那人说:“等一等。”吉增说:“等啥,你?”那人说:“俺划拉划拉她脚下的冰茬儿,一脚踩上去,准出溜。”吉增说:“你这人到底啥人呢?孙悟空吃面条,撅哧完了,还捡掉下的,真细作啊!”那人说:“经验。俺净跟冰雪打交道了。你臭小子学吧,俺就是你师傅。”美娃一手拽着竹竿儿上岸,一手抆(wen)泪地说:“我上去啦!”深情地瞅瞅吉增。“上!上!”吉增拿手替美娃揾(wen)下泪,一手扶着美娃,送着美娃,“慢点儿,别摔着。”美娃瞅着一踩溜滑的冰面,怀着被吉增俘虏的心,温暾(tun)的冒出一句,“摔了还有你喽!”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挪。吉盛接住美娃,如像隔了三秋的搂抱住美娃,涌泪地说:“二姐,二姐!吓死大小弟了。”美娃如释重负的拥着吉盛含泪说:“怕啥?有你二哥陪着,我还觉得难得呢。”吉盛哑然地咔巴大眼睛,不解和纳闷交织着疑问的眼神,“你……”美娃莞尔一笑,神秘的眼神一抹吉盛,“你啥?”吉盛傻呵呵地抹哧一个字,“俺……”美娃咯咯的推开吉盛,小燕子飞一样,奔向上岸的吉增,“二哥!……”
吉增上了岸,那人爬下大冰块儿,两脚一挨地,吉增兑付前言,趁那人不备,照那人前胸伸掌一推,脚下一勾,就撂倒个个子,骑上一把薅住蓊(wunh)郁的发须就抡拳要削,“俺叫你猪八戒上锅台,乱欻欻!俺叫你孙悟空吃黄豆,净嘣屁!……”那人在吉增身下叫苦不迭,“冻蛇不可焐,呛水的不可救呀!咱……”吉德被吉增这一闪神儿弄得很茫然,惊慌失措的搂住吉增举起的拳头,似虓(xiao)的,“干啥玩意儿老二你,御磨杀驴,恩将仇报啊?”吉增扭头怒目的吼,“你问他大哥?这老小子忒不是玩意儿了,赊义臊人,斫zhuo)丧人家嫚子?俺不削出他鸡蛋黄子,俺就吉字倒写?”那人鳗鲡(li)扭摆身子晃摇头,“死了俺也不把孙字掰开,臭小子!你削?你削?削啊!你不削你是俺孙子。”吉增哽哽的气恨的骂道:“俺操,你倒叫号?俺要不把你嘴撕下来当鞋楦子,俺就跪下来给你当孙子!”那人也不吃软,专找石头啃,“卧槽(我操),你好谁不好呀?孙子!孙子!孙子打爷爷,天理不容!”
“这小子够浑球的。人家好心救了他,他倒反目成仇。这世上有猫有狗的,这种人谁见过,啥人呢?”
“这种人就不该救,叫他挂蜡喂王八得了?”
“这几个人哪来的,生肉熟肉的,谁呀?”
“跟周二小姐有瓜葛,你说谁呀?”
“周家二小姐嘴含着金钥匙,哪家豪门大宅不能开呀?打个喷嚏,就如倾盆大雨,这挺大眼睛咋不好好唼唼呢,咋和这种人呱嗒上了呢,这多掉周大掌柜那大个子脸面呀?”
“穿的挺阔,像个阔少,纨绔不叫纨绔,纯种的大****!”
“哼,整那云蒸霞蔚的文明词干啥,直说了,就是个大壳郎呗!”
众人云云,云云众口,鼙(pi)鼓喧天,谝哧声一片。
话糙理不糙。
还在惊愕中的美娃,双臂捂胸,听了大家伙一哄声的沸沸扬扬吵骂,靠到吉增身边儿,委婉地叫声,“二哥!”吉增扭过嗔怒的脸,饕(toa)餮(tie)的马上阴转晴,“二妹子!”美娃使个放开人的眼色。这时的吉增对美娃,已是一半江水一半火焰了。他一碓那人下巴,撒开薅发须的手,甩开吉德搂住的手,横横那人,站起跨过那人,“二妹你没事儿吧?这种人就不能惯着,短梃!做好事做到底,也不能从中取巧亵渎人呐?俺就膈应这种人,施恩索报。”
吉德忙愧疚地把那人扶起,哈哈的道歉说着敬意的话。吉盛也帮忙扑打那人身上沾的雪屑,扭头埋怨吉增,“你不分好赖,也不问青红皂白,干啥上来就揍人呐?”吉德气得脸色铁青,声色俱厉的损达吉增,“这是你和美娃俩的救命恩人!人家跟咱们不认不识的,拔刀相助,懂不懂啊?老哥再有话伤了你俩,也不该出手就要醢呀?你胆肥了,大哥的话也不听啦?要不美娃出面,你还想咋的呀?”他对那人歉意的点点头,回头对吉增使使眼色,又拽拽吉增的袖子,“道歉!”吉增车轴不醮油,渍扭扭的不肯,“整那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玩意儿干啥?虚头巴脑的。”吉德生气的教训:“老二,你别眦视看人,觉得了不起,胡荽也是香菜。你就块胾(zi)胔(zi)肉,上得了大墩儿吗?做人得知恩报恩知错就改,是非分明,光明磊落。对恩人疏于检点之处应宽容,不能挑肥捡瘦的求全责备,应知感恩、谢恩!还不动秤,缪直啥,等俺动手啊?”美娃看吉德说的有理,就捅捅吉增,递个眼色,吉增这才涩涩的挪了一步,努囔囔地说:“俺、俺揍老哥……”那人显露爽然的态度不记前仇,“哈哈人都叫揣咕了,扯那廉膪干啥?不用道歉。孙子打爷爷,俺自找的!这也是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谁叫俺嘴潲了,该削!谁给谁道歉呀,你小子有种,做得对!谁媳妇挨撩嘘谁不气呀?那要不气,是四爪扒沙的大王八!翻个儿干蹬腿的大乌龟!俺得向这位灵秀俊气的小姐道个歉。”说着,严肃认理儿的打躬作揖,“老哥对不住小姐啦,还请小姐海涵!”美娃倒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哪里呀,你救了我俩,我俩得谢你才是,哪有你谢我的理呀?待会儿我做东,到八仙居咱们吃一顿,谢老哥救命之恩!”那人忙摆手,“不用,不用!这哪成啊?俺一个埋汰过小姐的人,哪敢再淘扰小姐呀?”美娃瞄下吉增,一笑说:“不过老哥,我得订正一下。”她指指吉增说:“他是我二哥。不像你想的那样儿,为时过早?”那人直言不愧的捅漏锅底儿,“啊,是干哥哥吧?俺眼睛最毒!那鲇鱼在水浮面里滑不滑,俺一搭眼儿那水波纹,一鱼钗就能叨上。俺看啊,那横小子那么听小姐的,你俩早晚得鲤鱼咬尾鲫瓜子嘎嗒嘴?。”吉增一举拳头,冲那人挥挥,“你又来了?白天说人话,晚上说鬼话,你这人呐,属狗的,记吃不记打?”那人冲吉增一乐,“俺是老太太尿盆,挨嗤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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