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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大哥,才高八斗啊!咱们啊,木头刀錾(zan)不了火,擀面杖吹不响,都是死榆木疙瘩脑袋瓜子,不开窍!”
“嗬嗬,往返得够快呀你们?”金掌柜手拿后院大门钥匙迎着风尘赴赴的吉德,“那些货品都剔当了?”





乌拉草 第143章
“剔当了。俺还弄回些宝贝。你猜啥,麝香!”吉德兴奋地跟眼里透着觌(di)面喜悦的金掌柜说:“这一往返,可赚大发了。”金掌柜问:“你们没回七砬子,到香獐子沟了?”吉德点下头,“嗯哪!”金掌柜瞥眼吉德,“我说吗,要没这么快?今年不咋的了,听说洋人很看好,麝香可是抢手了,价钱一天一个样儿,还不好淘换呢?你弄的麝香想咋弄法,拿黑市卖给洋人?”吉德晃晃头,“俺这些麝香淘换得不易呀!可算是扑朔迷离、扣人心弦、惊心动魄,真乃谓虎口夺食、狼嘴夺肉!亏贵人相帮,就比俺们先到栈里的蒙面人,制服洋鬼勾结外鬼、外鬼施****利诱内鬼、内鬼放毒,行连环套穿窬(yu)之盗,才使麝香失而复得啊!玙璠难得,不能膏腴(yu)便宜外人。至于卖给谁,俺还没想好,想讨你个主意。”金掌柜老眼愣下吉德,“你?啊,这样啊!”吉德说:“哎老爷子,別疑神疑鬼呀?”金掌柜拿眼神抿了下吉德:“瑕瑜互见,你不会赶那个乱,准心里打定了主意,还问我?良大掌柜,对不?”吉德嘻嘻地抱住金掌柜的,“你就是俺肚里的蛔虫,啥也瞒不了你老?”金掌柜狡诈地嘿嘿,又调皮的说:“我是干啥的,羊倌!”吉德也凑趣地说:“俺就是你赶的羊,不撅尾巴拉几个粪蛋儿,你都掐算数得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金掌柜推开房子后门,吉德跟金掌柜到后院开门,走着说:“你不能掐会算吗,你猜猜,你那五十一双毡疙瘩,一双卖了多少钱?”金掌柜说:“一瞅你喜形于色的样儿,再听语气,一准是赚了。”吉德说:“那可成宝了,不几天就被抢的一双不剩,给你足足一双赚了两块大洋,五十一双,就是一百零两块。”
“买卖的账,没有你那么算的。人吃马料,那脚钱呢?”金掌柜开着老将军锁说:“你別蒙我老头子,毛利,还差不多?你得抠去你应赚得的,別尽添活我?咱们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两下劈开说啊?”
“这账叫你算的,俺哪能赚你的钱,捎带的事儿?”吉德拉开大门扇子,冲推开那扇大门的金掌柜说:“没你老的指点迷津,俺能这么得心应手,一桩一桩买卖的做?”
“啊哈哈老爷子,还没蔫嘎蹬腿呀,几天不见,还活得挺硬朗?”土狗子赶爬犁进院,一见金掌柜就开上玩笑,“我是紧赶慢赶,怕赶不上送你老终呢?”
“这浑小子,几天没见肉了,拿我老灯台开涮?”金掌柜捋着胡子,乐呵呵地跟土狗子贪嘴,“等会儿,我叫你睡凉炕洞子,看你浑小子嘴还贫不贫了?”
爬犁都进了院子,大伙儿卸下马,饮上马,牵到马厩里喂上,又忙活铡草泡细料,归拢好山货。
吉德把金掌柜拽到一个爬犁旁,拧开爬犁柱梁头,捞出个沉甸甸细长布袋递给金掌柜,金掌柜拿在手里掂掂,“金掌柜,这是你的二百五十五块大洋。除如数璧还,还有赢利,请笑纳吧!” 金掌柜说:“你们都心眼好使。原本不期之财,又老母鸡抱窝,不想又生出这多小鸡崽儿。哈哈,这就是做生意的魅力,惑人哪!可人也得勤快,才能富裕。人要懒,只有穷日子过。咱满人有句嗑儿,‘想要好,半夜摸棉袄;想要富,半夜摸棉裤;想要穷,可就睡到日头红。’德子啊,你这人,哪哪都有人气儿,叫人招了魂。萨满教的魂,就是不屈的神鹰。认为,魂属气,依气而生,依气而存,依气而化,依气而显,依气而变。万物皆有魂气,人有魂气,树有魂气,鸟有魂气,狐兽有魂气,石有魂气,江有魂气,山有魂气,星月有魂气。人魂儿属气,魂气无不有,魂气无不在,魂气无不升,魂气无不降,魂气无不流,魂气无不游,魂气无不入,魂气无不隐,魂气无不可见,魂气却可交,魂气长不灭,魂气永不消。言神不玄秘,魂气侵体谓有神,魂气长存谓领神。我这糟老头子,魂气不足了,剩那丁点儿魂气,也叫你给牵出七窍了。啊,这我也不撑大屁眼子,装绅士了,那这钱我就收下了。家里也是快到年关了,大事小情,还得装装穷酸门面,讲究个老礼儿。咱满人讲究供奉三大类神灵,自然神祗、动植物神祇、英雄祖先神祗。年三十儿,得送送灶神,接接财神,万炕上得摆摆老祖宗板儿,咱在旗人叫‘倭库’,祭桌总不能空着吧,山野珍禽,大牲口头和黏饽饽啥祭品都得置办些,祭拜祭拜。年前年后,说不准,又要添个小孙子,得花销些钱。孩子十二天,叫‘十二日’,得喝酒吧,要摆宴席款待前来贺喜的亲友。满月,孩子妈妈得去娘娘庙降香,叫‘满月香’。之后,孩子满月了,娘家要接姑娘回门,咱不能空手吧,最低得拿车马盘缠啥的,不能太寒酸了不是?百天了,周岁呀,麻烦多了,哪哪不得钱哪?所以嘛,过意不去了,我就干的了。”吉德忙说:“你老应该的。俺净掏扰你老了。这回俺收到了两张熊皮,这可是你们旗人视做图腾,膜拜崇拜,特别贵重的。俺看你铺的狼皮都快光板儿了,这熊皮可比狼皮强多了,俺送你老一张。”金掌柜操袖,胳膊肘上搭着装大洋的细条布袋子,“熊呢,习性跟咱人相似。吃东西用熊掌将食物送入口中,生殖器也与人相似。熊骨、熊肝、熊胆是名药材。熊掌美味佳肴。就冬眠不跟人一样,正好为人猎熊提供了机会。熊力大无比,憨态可掬,又有小聪明,是有神灵的。咱旗人就冲这些,崇拜它,敬奉它。你送我一张熊皮,我要了。避邪那玩意儿,我看半夜还有啥妖魔鬼怪敢前儿了?”
“牛二,把那熊皮挑一张好的给金掌柜拿来。”
“哎,大哥。这张大的呗!毛厚绒密,皮板柔韧。”
“拿过来!”
“哎!来了。”
牛二拿过来熊皮,在金掌柜面前展开,抖抖地说:“在么河镇,我大哥一眼就看上这熊瞎子皮了,说金掌柜准稀罕,拿俩八刃大铁锅和五节洋铁炉筒子换了下来。金掌柜相中了吧?”金掌柜接在手中,抹着黑油油的毛绒,眼睛湿润了,调皮地说:“我儿子都没对我这么好啊!”吉德嘻哈地说:“啊呀老爷子,打断骨头露着肉的,俺可不敢夺人所爱呀!做你老大侄子,俺都高攀了,哪还敢有那奢望啊?”金掌柜把熊瞎子皮搭在肩上,扭身向屋里走去,一双关语地说:“求之不得啊这。”吉德和牛二相视,呵呵地说:“这老爷子,说的是皮子还是人哪?”
“良大掌柜,你好啊?”吉德推门进了良瑞大药房的后堂,抱拳作揖地说:“俺可是刚到城里就来拜访你了,不见怪吧?”
“小爷们,哪里的话呀!”良瑞放下手中的账本,从大写字台后起身,哈哈地绕过桌子,抱拳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坐,坐!”
吉德把肩上挎的包袱放在茶几上,拉拉牛二的袖头,一起坐在皮面软椅上。良瑞朝门外喊:“上茶!”就坐在吉德对过的皮面软椅上,“小爷们,往返的很快呀!从你脸色上看,这趟生意挺顺啊?”吉德摸下脖颈子说:“要说顺,也顺。要说不顺,也是坎坷不平。不过,托大掌柜的福,还算好。”
这时,门开了,上回见过的那伙计端茶进来。伙计抬眼打量下吉德,放茶碗时,贼眉鼠眼的死死盯着那包袱,抽抽搭搭。然后,喏喏地对良瑞说:“还有啥吩咐,大掌柜?”良瑞说:“外柜,这俩人你不见过吗,咋也不打声招呼?”那伙计说:“大掌柜在,哪有小的说话份呀?”良瑞一摆手,“扶不起的烂泥?”叫那伙计走了,对吉德说:“这是我的外柜,远房侄子,三十好几了,没个准形,浪荡惯了,帮我采买药材,打理外头生意。他也刚刚从山里的香獐子沟回来。白跑一趟,啥嘎麻沒弄回来,还说叫胡子劫了,叫我赔了一大笔银子。你说废物不废物,老跑江湖的了,还叫胡子劫了?哎,你们脚前脚后的,倒挺顺溜,这胡子也专挑软柿子捏咕啊!”吉德跟牛二对下眼色,“香獐子沟?俺们也打那来呀?有胡子不假,不过都是爬房上树的蟊贼,没啥大气候的。啊,大掌柜,俺正是给大掌柜送惊喜的。”良瑞一头糨糊,“给我送惊喜?我只有惊,没喜呀?”
吉德从茶几拿过包袱放在大腿上,打开包袱,“你看,这是啥?”良瑞两眼睁睁的惊奇好一会儿,筋筋的抽下鼻子,才惊叫,“麝香!”扑过来,颤抖抖地抓起一个,拿在近眼前扒眼地瞅,又慢腾腾拿到鼻子前贪婪地抽起鼻子,闻了又闻,深深地吸了口气,仰起脖颈喊道:“我说嘛,你们一进屋,我闻着了,好香啊!我都要向母香獐子发情了!这一阵子,麝香、灵猫香、海狸香、龙涎香、香祖,凡是香料,不咋的了,都又紧又缺。”
吉德和牛二相视而笑。
“你们这是种苞米溜豆子,捡个大元宝啊!”
“何止俺们,你不也是沙漠见绿洲啊!”
“何止,何止啊!我配的一批药丸就缺这味药材。”
“俺们这算是雪中送炭了?”
“何止,何止啊!简直杆儿就是娘死送来的奶妈子呀!”
良瑞拢起包袱皮儿,搂在怀里,喜形于色地在地上转一圈儿,肥肥胖胖的身子一墩坐在椅子上,皮椅“噗”的压出一股气。
牛二还以为是良瑞高兴的下边儿腚门没绷住,放的屁呢,扭头憋红脸,胸脯一鼓一鼓地没笑出来。吉德嘿嘿地说:“瞅你乐的,孩子似的。”良瑞张开一脸的腴肉,大嘴巴子地问:“这是多少个?”吉德说:“加上俺们在么河镇易货的,一共是一百九十三个。”良瑞惊愕个大肉眼,“一下子叫你们搞了这么多,这是挖了祖坟了。这一年来,洋人也盯上咱中国这宝贝了,市面很难见到,黑市价钱又抬的老高,还不好搞呢,有行无市。我一个开药铺的,实在难承受得了这昂贵的价钱。啊,你们打算卖给我多少钱哪,啊?”吉德抿下嘴,爽脆地说:“俺不能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瞧前辈的笑话!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俺还敢班门弄斧吗?你看着给。”良瑞犯难的收拢起一脸的肥肉,绷绷的绷着脸,沉吟半天没吭出一声,“这!这!……”
良瑞确确实实犯了难。在面对乳臭未干的药行门外汉,咋好讨价还价?按黑市价,那太高了,他是吃不消的。按市面价,那是一天一个价,哪有个定数啊?按药行的价,那也太亏了人家了?人家小爷们没把咱当外人,是当前辈看,咱也不能个个儿把个个儿看低了,狗舔獠子个儿顾个儿呀?卖的,起哄抬价、满天要价、一口禅垄断价。买的,刹价、压价、砍价、讨价还价。报价、要价,双方激烈斗智斗勇的博弈,这是商界生意场上贯用的伎俩,目的只有一个,卖的想多赚,买的想少花。这位小爷,买卖做的,叫咱家出价,不赔,他准不会还价,这里讲的是知遇、仰重的情义,这就是咱难处。人家仁,咱能不义吗?都说买的没有卖的精,这位小爷正精在此处。信得过你,吃亏占便宜的,丢西瓜捡芝麻,那是一锤买卖还是几锤买卖的戥子天平?公平不公平,还有秤杆儿搁那儿呢!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难斗啊!这价,真比大姑娘生孩子还难?
“你犯啥愣啊大掌柜,该咋的就咋的。在商言商,感情跟买卖,一码是一码,不要顾及咱们的脸面?”吉德看侷促不安的良瑞很为难的样子,“俺赔了赚了,买的是经验,落的是人情。大掌柜,你说的价,在咱俩之间就是公平的。开价吧?”




乌拉草 第144章
“我开价!”良瑞看吉德这么坦诚恳切,坚定了信心。良瑞想,我不用问也知你啥价淘换的,**不离十,也就山里收购的市面价。我加一倍,也就城里的市面价了,也赚了。跟黑市价,那可差一大截子。我叫你又赚又亏,无话可说,“在你收的价上加一倍。不不,我得看看成色。这鉴别检验毛香的法子有多种。瞅,手试弹性。这个就像大姑娘乳乳似的,一捏暄暄的,软软的,放手仍复原。你看,我抠一小摄,放在手掌心里用手指摩擦几下,不脱色,搓即成团儿,揉捏即散,不粘手,散发浓烈香气。还可用火烧水验。这毛香货色不错,我再高出两块!”
“啊,加一倍了,还加两块?”吉德又惊又惑。惊的是,大掌柜开的价这么高。惑的是,亏了那么多猎户了,给的价太低了点儿。
“一倍,十六块大洋!再加两块,那是十八块呀?”牛二是又惊又喜,脱口而出。
“嗯哪!我是不是一叶章目,不见泰山,见小利,忘大义了?跟黑市比,你们别说我太黑了啊?”良瑞歉疚的捅破一层窗户纸。
吉德拿白落的大洋搁心里一算,哦,黑市是二十五块大洋,这么大赚头啊?要不那些奸商贼贩子铤而走险呢,就良大掌柜给的市面公平价再加两块,还差七块,多大的数啊,一千三百多块,太诱人的买卖了?
“就一倍!那再加的两块就拉倒了,算俺孝敬前辈的,捞个人情。”吉德看良瑞还要谦辞,就以退为进的说:“如果前辈还有话要说,那咱们的生意就甭谈了,俺就走了?”
“哈哈,这可是稍纵即逝的大好事儿呀!你这晚生的买卖人,还想跟我良瑞来小猫玩耗子的这一手,你还得小孩尿尿得娘抱着?”良瑞放下抱着的包袱,走过去,手搭在吉德的肩上“我才向你诉苦,你这是施舍吗?我大本大业的家当,你个小毛孩子才小本小利的做生意,我给的价,跟黑市比,你都吃大亏了,我够对不起你了,无奸不商嘛!这不是蝇头小利,你咋还一让再让呢,我的小爷们?你再坚持这样儿,叫我在你这晚辈人面前难做人啊?”
“前辈!鞋合不合适,脚知道。我这是削足适履呀!”吉德被良瑞的坦诚感动了,退一步地说:“唉,来日方长!这回俺就听你的。”
“这就对了吗?”良瑞拍着吉德的肩头说:“你明知黑市价钱有多高,一路飙升,你却拿来可我,还明知我急需这些麝香立等下药上市,你还叫我报价,给了价,你还还价往下压价,叫我感慨呀?你刚闯江湖,人做到这份上,就这一点,这往后的生意一定会财源滚滚,事业飞黄腾达!我个老朽,松花江水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良莠!良莠!”
“良莠?”吉德疑惧地心拧个疙瘩,小眼睛张得大大的,惑惑地问:“谁?”
门开了,那个伙计走了进来,“大掌柜,有啥吩咐?”
‘啊,咋会是他?’吉德和牛二同时睁大眼睛睄了彼此一眼,疑雾重重,‘巧了,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就是那个万恶的良莠!’
“良莠,你看看人家小爷们?这是啥,麝香!我叫你弄的弄哪去了,你空手而归,还叫胡子劫了?熊玩意儿,铁匠炉的砧子,挨打的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断背的椅子,靠不住!”良瑞指着包袱里的麝香,骂着说:“还戳着啊,还不拿后厂交药师配药去?啊,捎带叫声账房先生,把账结了。”
良莠耳朵里听见良瑞说的,又见着包袱里的麝香,心里一震,窘态毕露的脚黏在地上一样,凸凸两只大狐狸眼珠子滳溜溜的乱窜。麝香!哪来的,就这两个人拿来的?他才送茶水看见那包袱就有些眼熟的鬼画符,心里老大画魂儿了!他察颜观色,搁心里盘算。一会儿,诡异的眼神落在吉德和牛二身上;一会儿,害怕的眼色又落在良瑞脸上;一会儿,疑问的眼光又落麝香上。他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这包袱,这麝香,咋这么眼熟得叫他胆战心惊呢?哦,卡楞房雪里挖出来的包袱不跟这一模一样吗?青蓝地儿,小白花儿,蜡染的,噢,还有那两块深浅不一的油渍子,太巧合了!哼,眼前这两个人,我上回在集市上见过的,就两捣腾小买卖的一伙小贩儿吗?乔装打扮,就是那两个打劫的蒙面人吗?难道他们一面打劫,再把打劫的东西拿市面上倒腾?哼,不像!那这两个人跟那打劫的人是一伙的。一个打劫,一个捣腾?要不是这样儿,这东西咋这么巧落在他俩手里的呢?会不会是他俩儿赶巧遇见了那两个胡子,从他们手中买来的呢?不过,天下哪就有这么的凑巧事儿?
“大掌柜,这麝香是多少个呀,得有个数吧?”良莠为消除怀疑,试探问数目看能对上不,“这金贵玩意儿,我自个儿拿到外头要叫大风刮跑少一个,那我咋说呀?剋嚼子的嘴,咋说得清啊这个我?”
“良外柜,你听好喽!”吉德两眼犀利劈山的盯着良莠,一个字一咬牙地崩着说:“一百九十三个!”
“一百九十三个?棒槌当针(真)?”良莠鬼神眼地转转,搁心说:‘数不对,多了三十二个?’眼神落在吉德脸上,盯盯的琢磨。良莠看吉德一脸的坦然,又听吉德斩钉截铁地说:“没错!请良外柜一个个儿数一数。”良莠眼珠子一抹,“我是得数一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一甩弹直裰的大襟,哈腰猫眼地一个一个真的数了起来。数完了,夸赞地探询,“大掌柜的,这麝香货色不错,干粉囊结,挺足兴的。不知这麝香他俩搁哪旮子弄的?”
“搁哪旮子弄来的,你还有脸问?”良瑞歪头斜瞪眼地瞅着良莠说:“还有哪旮子有这好货色的麝香,没长脑袋,香獐子沟呗!”
“啊?”良瑞脸色惨然,心里全明白了。
“你啊啥你,咋拉你?”良瑞看良莠异常表现,未免对良莠起了疑心,“香獐子沟就那屁大旮子,你不也去了吗,见过这两位小爷没有啊?”
吉德从良莠的突然出现,对意想不到的急转直下的局势正拿戥子拨弄秤砣,吃不准该如何摆对这错综复杂的定关星,看良瑞问良莠顶腚门子的事儿,怕良莠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这事儿无凭无证的就会狗咬狗如同跳进一锅粥里,胡拉不清了,叫良瑞心里更犯嘀咕了,就抢先说:“俺听说过良外柜的大名,可没着过人影?”事以至此,与事无补,通光不能穿帮,擖哧起来也没啥意思,越擖哧越搅浑不清,吉德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卷进这龌龊的旋涡,就顺良瑞说良莠被劫的话说,善意地替良莠扯谎,也是不想自个儿再搅和进去,反倒结怨良莠,惹恼了良瑞,痛快的事儿再添怄作,“俺倒听说,良外柜在俺之前在香獐子沟弄到一些麝香,半道叫胡子打劫了。俺呢,捡个老秋,拿货易货,价钱就长了上去,水涨船高,好歹刨炕洞拆锅台的就弄了这些。良外柜,你咋遭的劫俺不清楚。俺倒听说,你雇的马倌带一个娘们跑回香獐子沟后说,是有个叫良莠的麝香叫胡子给劫了。大掌柜,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久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呢?夜道里招小手,净往****里引,也是常有的事儿。俺来时,也险些叫人算计了。多亏俺走的正行的正,才化险为夷。小人就是损人,狗吃屎的揍性,你没招没惹它,它也会疯狗的咬住你不放?这世上本来就是君子小人并存,就跟苞米杆子上的虫子,它是依附你的甜汁生存。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君子,小人还能存在吗?君子坦荡荡,小人常芨芨。君子常因小人的背后使绊子而烦恼,遭窝囊罪;小人也常因君子一条道跑到黑而困惑,绞尽脑汁的挤坏脓,咋样爬肩头上头顶,还得怕摔下来,成为不耻的狗屎堆。不管君子小人,都不易,都为了生活。良外柜,你说是不这个理儿?”
良莠对吉德的搕打,心知肚明。‘这伙人就是他叫映山红盯上那伙人,确凿无疑。他为我的开脱,这是压事儿。它为啥压事儿呢?多好的机会,趁势扒光我的衣服,大报复一场,送官拿衙门,一切不大白于天下了吗?我还能在这儿呆了吗?哼,他是怕我掲锅盖带出老蟑螂,把他跟胡子串通一气的事儿抖落出来,这也是拿官进大狱的死罪?你是想来个井水不犯河水,扑拉平了。你倒好没落啥损失,找上门来欺压我,这不是得了大葱还要大酱吗?哼,那可没那好事儿,我那四千多块大洋呢?胡子能把这麝香卖给他,这就说明他跟胡子有一腿,要不这麝香咋会到他手里的呢?那大洋可能与他无关,胡子是不会把大洋白白送给了他的。洋人那边儿还找我呢,说我跟胡子穿连裆裤,非要我赔他的钱。我惹不起又躲不起,还挟嫌报复,说要通过驻华领事馆报官抓人,或跟良大掌柜把我这几年跟他吃里扒外的事儿全捅落出来。我屁股上有屎的人,怕因小失大,小不忍则乱大谋,丢了这份肥差使,我个个儿掏腰包,除蒙骗大掌柜在柜上核销了一些欠的赌债,又东挪西凑的,还拉洋人一屁眼的饥荒。嗯,他这小子可倒好,这麝香哪不能卖,非赶上门来挤兑我,往我嗓子眼儿噎****橛子,我冤不冤哪?打黄皮子没打着,还惹一身骚!偷鸡不成,反叫鸡鹐个满脸花。哼,亏你小子也有瓜葛胡子的把柄在我手里,虽无凭无据,只是猜疑,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把水搅浑,你小子黄泥掉裤兜里,不是屎也是屎,你能抖落清吗?好,你小子也怕我,我还怕啥呢?’良莠咂摸到这旮子,心里不悚谁了,又摆板儿地说:
“是吗,我前脚儿走,你们后脚儿就到了?嗬嗬,那香獐子沟地场真有干荷呀啊?你这位小爷真有能耐,一古脑,弄出这么多麝香来,还是串换货品来的。大掌柜,小的小巫见大巫了,佩服之至!我壳不过他们,也造不过他们。他们帮咱大忙了,要不咱就得关门上板儿?咱得好好谢谢他们,请他们搓一顿吧?”
“哈哈,你小子,榆木疙瘩,这才算开壳儿了?往后啊,你跟他们好好处,跟人家学着点儿?好,我做东,犒劳一下我良瑞莫逆之交的小朋友!小莠子,东来顺摆一桌。”
“哎大掌柜,你別破费了,我还有事儿?”吉德推辞地说:“那一堆山货,还等我回去处理呢。”
“你有啥事儿我不管,等吃完饭再说。”良瑞把吉德按在椅子,“啊,我打个电话,也给你个惊喜?”
良瑞和吉德扯着话,牛二跟着良莠出了屋门,“站住你!”良莠回头停住脚儿,“你招呼我吗?”牛二跨上一步,“不招呼你招呼谁?真是冤家路窄啊咱们?这是天意,是老天叫我们找到你这个歹人。你这小人,为非作歹,害得我们好惨哪!別看我大哥放了你一马,这血债还是要用血来尝的。你臭小子记好了,你再敢使坏做损,我挤出你的肾子儿扒了你的皮!”良莠仰面朝天的对牛二说:“你们是咋从胡子手里弄到这些香料的?这里有诈,你不说,我也猜个**不离十,买的。”牛二拿鼻子哼下良莠,“算你小子长脑袋了。”良莠哼哼地说:“真有你们的。我还害苦了呢,我找谁去?”牛二说:“自作自受!”良莠哼了一声,“你们一个瞎捣咕的小贩儿,能把我咋的,咱们走着瞧?”说完,瞥一眼,绷着包袱扭身走了,嘴上哼着“小也么小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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