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公子何事惊慌?阿芙上前询问。
啊阿芙姑娘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说她的丫鬟来勾搭他吧,没事儿,呵呵,有一只大耗子罢了
阿芙微微笑道:公子也会怕耗子呀。
林苏青尚不及反应,就见阿芙忽然扶额像是要晕倒,他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险些让她晕倒在地上。
林苏青扶住她后,关怀的问她:你怎么了?
阿芙借着林苏青的怀抱站起身来,呼吸之间扑着香甜酒气,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有些吃醉了。
不知为何,单单是闻着她唇齿间的酒香,他便觉得自己似乎又要醉了
林苏青见她起来时还是有些脚步不稳,好心提道:我送你回屋吧。
不必劳烦公子,阿芙自己回屋便是了。阿芙说着便作势自己回去,刚走出两步便又是一个踉跄,林苏青赶忙再去扶住她。
阿芙的确有些醉了,软绵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双颊晕红泛着红霞。实在不好由她自己回去,万一磕了碰了。林苏青便搀着她回去主屋。
还是我扶你吧。
阿芙不再推辞,只是凝视着他微笑,脸和他贴得很近,一双迷离的醉眼使她明艳的面庞更增添了许多说不清楚道不明的魅力。
他坦荡的将阿芙扶去床边,正要将她放下,弯下腰时突然被她搂着脖子往下一坠,他一个不稳,竟被她带了下去,登时贴倒在她身上。
林苏青连忙要爬起来:抱歉,在下无心之失,抱歉,实在抱歉。
那阿芙娇羞一笑,道:是阿芙自己吃醉了,不怪公子。
她便松开了手,林苏青尴尬地正要起来,突然她又搂了上来,这次干脆借势一滚,将他拽到了里边,蹭着他怀抱撒娇道:你不要走嘛,阿芙希望你留下来陪着。
林苏青浑身一僵,顿时像座石雕似的,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很不妙,十分不妙。
于是寻了个借口道:在下方才进了许多酒水,现下人有三急嗯呃我去去就回
倒不是真的因为先前留了尿,所以现下尿急。而是因为,他莫名的心生了防备。
方才小红的生扑硬拽,让他不禁联想到,阿芙是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勾引?原本和她们姐妹俩的相遇就有些奇怪,而这间茅屋也令他深觉有异。
他蓦然想起狗子曾经在解析他的命理,说过他是四柱阳命很招女妖怪。刚一想到这里,他猛地浑身一抖,连忙爬起身来就往外去。
阿芙以为他的确是尿急憋得慌,忙起身跟了两步嘱咐道:公子就在屋外的那棵树下即可,野外多危险,切勿走远了。
阿芙似乎很是担心他走得太远,反复的嘱咐他:一定不要走远了。
林苏青开门出去,连连敷衍着答应她:好的好的,多谢提醒,在下记住了,在下去去就回。
他刚一出来,便反手将门锁上,立马去侧屋门外捡来几根粗壮的柴火,将主屋的门也抵得死死的。
幸好脱身得快,万一再发生魍魉那般的情况,再被缠上了就糟糕了。
他抬头看了眼苍茫夜色,于是孤身朝来时的路折返回去。
此时的月光比先前更加皎洁些,如一轮银盘悬挂在上空,看来已经入了夜深时。
林苏青沉重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方才胸闷气短的感觉终于有了些许的缓解,居然当真起了一丝尿急之意
于是他干脆顺路寻了个灌木丛,解开裤腰带撒起一条银线来。
酒后放水十分惬意,尿到酣处时冷不丁打了个颤,一通舒爽。
这时,他隐约听到有谁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轻飘飘的,不算真切。
林苏青尾音反复在夜色里回荡,听着有些像阿芙的声音。
再仔细去听时,却只有猫头鹰,有一声无一声的咕咕叫着,瘆得人心中发虚。
他提好裤子,系好腰带,准备继续赶路。而后却又传来了一声轻飘飘的呼唤:林苏青
这回他确认了,的确是阿芙的声音,难不成她跑出来了?他回头朝那间小茅屋望去,登时大吃一惊!
哪里还有小茅屋的影子!远远看去,那月下大树旁只有两座坟包!
不是吧?难道我喝迷糊了?
他揉了揉眼睛壮起胆子折返了两步,伸长脖子再仔细一看,他大爷的,可不就是两座坟包!
看那坟包的位置,那略大一点的坟包和那偏小的一个
林苏青怛然失色,二话不说扭头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心惊肉跳暗自庆幸——还好爷爷我福大命大,偏偏这时候尿急。要是真和那阿芙姑娘滚一床了,指不定天还没亮,就被榨成一堆白骨了。
可怕!可怖!
老子的直觉太他大爷的准了,一开始就觉得这两个女的不太对劲,果不其然!
林苏青一路悬心吊胆,头也不回地只顾往前逃跑。
记不清跑了有多久,抬头再见天色时,已经近乎浓墨,耳边远远地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此起彼伏来自不同的地方。
有公鸡打鸣,便说明有百姓居住。他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终于到了有人烟居住的地界了。
他这才停下脚步,弯腰撑着因为奔跑过度而发软发颤地大腿休息,腿脚如同灌了铅石一般,就像再也抬不动了似的。
他回头望了又望,心想着,一路跑来拐了那么多的岔路,而且已经相距如此这般的远了。那两姐妹就是有意要追,也该是追不上了吧?
他抬袖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想必是这些日子里,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他而今居然有了些见怪不怪的感觉,心情比初次遇见狰兽时平静了太多。也不如刚来这边世界时,对未知的前方,有那种心里没底的害怕。
现下,连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不过一时半会儿就过去了。
大概这就是成长,于他性格软弱的一面的成长。
他的心似乎更坚定了几分,也许这边的世界于他,并不全然是坏事,且当是一番历练,作为自我的成长也是极好的。毕竟从前的他,不曾这般有胆识。
如是想着,他锤了锤酸软的腿,歇够了打算继续赶路。
然而却在他刚要起步时,来自另一条岔路上,伴随着丁铃当啷的物件撞击声响,传来几道粗声粗气的说话声,听着好像是有三个粗野汉子正往这边走来。
林苏青抽身躲到了路边的树荫里,使月色照不见他的影子。
第二十七章 夜行的三兄弟
他朝着那些人走来方向,紧紧地盯着地面。当有三个粗矮的影子从黑暗处投出来时,紧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才放了下来,有影子便是人。
他这才仔细的去看那些来人。
皆是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不算落魄,倒是穿戴得十分整齐。他们背上各自背着巨大的箱子,最顶端多出一块篾条编制的方形笠,似乎是为白日遮阳所用,只不过此时他们将周围的纱幔掀翻在箱子上面。
箱子里似乎装着金属类的东西,随着他们行进的脚步,撞击得叮当直响。随着他们从那条岔路上朝这边越走越近,林苏青隐约闻出一些草药的味道,像是山参与何首乌一类气味浓重的中草药。
走在中间的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口音同他在浮玉城听来的不太像,明显也是外来人。
二位且放宽心,四田县最是缺这些金属质地的锅碗瓢盆了,小弟我上回来时,只带了五把菜刀,两口小锅,七只大铁勺。你们是没瞧见这里人抢货的架势,小弟我方刚摆出来,立刻就被一抢而空了,他们连价都不还一句的。
走在路外边的个头最是高大,但面相十分的憨厚,他听那瘦子如此这般的形容,便摸着后脑勺笑着:俺倒不是担心卖不动货,俺正是担心货太少了,供不应求!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走在最里边的那个精壮的汉子隔着瘦小个拍了他一把,严肃道:嘿!别这么大嗓门,小声点。
大个子连忙缩了缩肩膀,声音立即低下去:诶对对对,这会子大家伙还睡着呢,可不能吵着人。
那精壮汉拽着背带将背后的箱子往上提了提,道:惊动人是小事,怕的是惊动的不是人。
说着他摸了摸胸前,骤然一怔:哎呀我的护身符呢?
那名精装汉连忙调回几步作势要去找,而那瘦小个子拍拍他道:不见了就别找了,什么护身符不护身符的,里头不就是张画得花里胡哨的纸嘛,我箱子里多了去了,你要是想要,一会儿到地儿了我赠你一个,花色随你挑。
那精壮汉却不以为然:你那东西怎能和我的护身符比,我那可是特地求庙里的大师写的,在佛灯前供了足足七天呢。
大个子也劝慰他:七天算不得什么,俺娘以前给俺从观里求来的符,在香灰里埋了七七四十九天哩!上回还不是丢了,俺娘差点没打死俺。
那精壮汉听他们如是这般的劝说,又眼见着前方就快到四田县了,也只好作罢不去寻了。
算了,赶明儿回去时我再沿路找找,这地儿人烟稀少,兴许还能找着。
听着他们的谈话,似乎是行脚商人一类的。又见他们面相都颇和气,林苏青这才从树荫林冒出来,朝他们走去。
三位大哥声音清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醒耳。
那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个子最高大的那人毫不犹豫地站在最前面将另外两人护在身后,而原本走在最里侧的那名精壮的汉子亦是伸手将最瘦小的那个汉子护在了最后面,并道:不用担心,他有影子,我们三个人,他只有一个人。
原来大家都知道可以通过影子辨别是人非人。
大个子将另外两人往身后护了护,自己松活着手腕拳脚,冲林苏青走来,不客气问道:你谁呀?架势仿佛如果不老实回答,他就要动手开揍。
林苏青彬彬有礼的笑着朝他们拱手道:三位大哥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个赶路的普通人,方才听三位的话里头,也是要去往四田县的?
大个子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人的眼色,见他二人点了点头,他才回答道:是又如何?
林苏青有礼回道:遥夜沉沉,在下孤身赶路,颇有些胆战心慌,不知可否与三位大哥做个伴?大家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如此这般的谦恭,他们也不该拒绝他吧。
那大个子上下打量着他,见他锦衣华服,又仪态谦雅,正打算点头答应下来,却又连连摇头,扭回头去征得另外两人的意思。
那两位见势,也不太虚林苏青,干脆大方的上前来,也冲他拱拱手。瘦小个子比较精明,仍然存疑,便问话道:我见小兄弟品貌不凡,像是哪家的小公子,怎的没有仆从,只身赶路?
林苏青笑道:大哥抬举了,在下不过是个仆从而已,正是听我家主上的吩咐,前往四田县送信的。
去四田县的具体目的自然不能逢人便说,编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也无妨。
他虽然对那三人笑脸相迎,但他心里早做着随时撒腿就跑的准备。毕竟保不齐他们突起歹心,要谋财害命。
虽然他一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身衣裳了,可万一他们是先拿命后搜身,不就死得冤枉了。
好在江湖儿女多仗义,他们三人只是这一听,便直接相信了他。
瘦小个子道:你们家公子也是怪狠心的,叫你一个人行夜路。
而后他看了看林苏青来时的方向,感叹道:你也是够胆大,偏走的是乱葬岗的路。
林苏青听得一愣:乱葬岗?
精壮的汉子瞧了瞧林苏青来时的方向,也搭话道:你是浮玉城来的吧。
听着问话,他们三人似乎时常在这一带活跃,仅凭个方向就判断出林苏青是打何处而来。
你可别小瞧了那条路,近倒是最近,但是夜里谁也不敢走。你呀,你能活着走出来,算你小子祖上有照应,命大着哩。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一身浩然正气震住了那些东西哈哈哈哈哈哈林苏青面上若无其事的笑着,心里恨不得一刀将迷谷老儿的胡子给剪了,这是指的什么破路!
又是几声公鸡鸣啼,悠长而嘹亮,仿佛是要将黑夜叫白,又仿佛是在有意提醒着隐藏在黑夜里的某些东西——天快亮了,该散的就快散去罢。
夜雾茫茫,万籁俱寂。宽阔的道路,除了庄家地和野树林,便只有他们四个参差不齐的身影。一边闲聊一边赶路,他们默契的让林苏青和瘦小个子一起走在中间,似乎是对弱者的一种保护。
恰恰是这种不需要言说出来的自发型保护,令林苏青的心中猛地有所触动。是谁都能当他是弱小者。
四个人赶路,便连那个看着年纪与他相差无几的小个子,也是对他关照有加。并反复的嘱咐:一会儿若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不论是什么,你一定要迅速躲到我身后去。有我们仨护着你,保管放心吧。
瘦小个虽然是出自一番好心,却听得林苏青格外失落。他其实不愿做一个弱者,怎料想人人一见他,便当他弱不禁风。
曾经的世界,畏畏缩缩的过也就罢了,能否让他在这边的世界里,重新活一回?
他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子汉,由他去保护别人,而不总是由别人来保护他。
他们很快瞧出了林苏青的情绪变化,瘦小个子第一个察觉,忙关心道:小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箱子里有些药,你且说说,我拿给你。
精壮汉子也忙道:我这里也有,你别客气,不收你钱,只要你别说出去就行。熟人太多了,不收钱的买卖若是被说出去了,大家的面子上谁也过不去。
说着他就要放下背后的箱子,帮他翻找。
林苏青连忙阻了他们,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有些心事罢了。
他脚步停顿了一刻,复而行进,边走边问他们:你们觉得我看上去很懦弱吗
大约是许久没有过这样正常的闲聊,也大约因为是陌生人,一别之后便再无关联,他才想坦露出心中的话。
三人听得一愣,瘦小个子想了想,赶忙拉住他的手臂,停下来解释道:小兄弟,该不是我方才的话伤到你了?实在是对不住。我们都是些粗人,说起话来不太讲究,但是你放心,我们都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方才如果是我说错了什么,我给你赔个不是,小兄弟你莫要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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