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一番思量后,他拱手回礼,道:多谢二位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打搅了。
小姐温柔似水:公子客气了。
小红仍旧泼辣:早想通不就好了,在这坟场上呆这么久,也不嫌瘆得慌。转而却对小姐十分温和,小姐,我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言语之间,林苏青颇为惭愧,谨慎原本不是坏事,可现下却被小红一介女子几番数落,多少有些颜面扫地。
不过,也不能同她多计较什么,毕竟看上去她的确比自己更大胆些,而且又是一名女子。于是他不再多言,只是打着哈哈一笑而过。
第二十五章 狗屎运
两名姑娘引着他与方才所行的小径背道而驰,是往树林后面走去。
夜里的猫头鹰咕咕地有一声无一声的叫着,很是诡异,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沿路偶尔有树梢扫到了他的肩头,惊得一怔,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拍了他一下。总之,一路他走得相当谨慎。
而全然不同的是,那两名女子却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在。
莫非是天长日久习惯了?可是,他打量过她们的衣着,皆是崭新无比。即使是逃婚出来的,也只像刚逃出没两天。
若是已逃出许多时日,那么,在野林子来去之中,这些精致的衣裳多少会有一些磨损。或是出来得更久一些,她们至少该换下这一身隆重的装扮,比如朴素一些的衣裳,才不会引人注目,也能更好的躲避不被抓回去。但是她们并没有。
她们的毫不畏惧,甚至一点害怕也无,反倒将他这个大老爷们儿衬得一惊一乍胆小如鼠。深更半夜走坟场,又刚经历过被恶鬼跟踪,难道不应该害怕吗?
她们怎的如此镇定?说起来还是这位小姐提醒了他,没有影子的异常。
林苏青满肚子的疑惑,无处应证,恰在这时候,那位小姐蓦然回首问向他。
一时疏忽,不曾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林苏青闻言一怔,不由得有些多想。先前二太子教过他,姓名是不能随便告知的,因为可以直接通过姓名和生辰八字去加害于人。
他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有意问出的,还是只是无意中的普通客套话。但愿是他过分敏感了吧。
不才姓林名苏青。
在丹穴山时,他的姓名经过了二太子殿下亲自加护封印,所以他不怕说出来。不过,为了公平,他也要问出那位小姐的名字来。
冒昧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他是指名点姓的回答了她,既然现下他反问了回去,那么作为礼数,这位小姐也该是指名道姓的回答他。
姑娘又是一番羞涩,手绢轻掩着红唇,腼腆而道:公子唤我阿芙就好。
林苏青心底猛地一抽,如此有礼数的小姐,此时居然好似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居然不说名字,只答爱称。
他顿时又有所怀疑,她不回答姓名,到底是有意隐瞒?还是无意为之?
阿芙姑娘忽然停住脚步,抬起目光睐了他一眼,而后垂下眸子轻声地重复了一遍:林苏青
他一愣,还以为她要作何,却只见那阿芙姑娘腼腆一笑道:真是个好听却不好记的名字
最后半句话不知是不是他的过分猜想,他总感觉那阿芙姑娘似乎是在刻意的记下他的姓名。
闲说间,眼前便出现了一间简陋的小茅屋。
是一间孤立而透着古怪的小茅屋,但是他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古怪,或许是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
他先前在沿途路过了许多的小茅屋,除了那类为了便于值夜时休憩,而简易搭成的茅草棚子,是位于田地之中的。其他的那些茅屋无不是傍立于田埂边。
那些正常的茅屋,通常都背靠着山石,即使没有山石可靠,也会靠着高出来的田埂,总之屋子背后须得有所依傍,绝不会让茅屋的背后是空的。
并且,至少会三面开垦着田地,田地开垦得越近,越方便出门耕种,同时视野也相对开阔。
然而阿芙和小红所居住的这间小茅屋,与其他任何的茅屋都不相同。是隐藏在丰林长草深处,须得穿过一片树林才得以发现。
之外,她们的那间小茅屋,是突兀的伫立在一片荒地之上。背不靠山石,也不靠田梗,四面皆空,面前也无耕地,是一片荒凉的泥土平坝。
最不合常理的是,在小茅屋的右侧前方,栽种着一棵大树,且那棵大树在四面荒芜之中,显得尤其多余。它的存在正好遮挡住了月光,否则这间茅屋的采光不至于如此的晦暗。
走近后一看,远远以为是一间茅屋,但实际上细算,应该是两间。
是有相对较大的一间,在其侧边紧邻着一间小的,一大一小相毗邻。从布局来看,大的那间应当是主屋。因为小的那间的屋门前堆放着一些干柴,且悬挂着许多辣椒串和苞米串,如此可见,小屋似乎是用作厨房或柴房之途。
阿芙上前去开了大的那间屋的门锁,推开门示意林苏青道:公子请。
主屋其实也不算大,房门开得过分低矮,他须得弯一弯腰,才得以进入。
屋内只在最里边靠墙处摆了一张床,其实也谈不上是床,只是由棕榈和干草相堆砌所铺成的,上面也只简单地布置了一床薄被。
床尾距离墙壁有一段距离,之间靠墙立着用木柴和木板搭成的简易梳妆台,没有凳子,想来两位姑娘平时梳妆时,应该是直接坐在床尾的。
屋子中间有一张窄小粗糙的四方小桌,和两张长条凳子,一里一外的搭在桌子底下。
林苏青仅在门口站着,便觉得屋内十分逼仄,住在此处真是难为这两位姑娘了。
两个人在主屋内勉强能有些活动的空间,倘若他这个高个子男人再进去,主屋内便连转身的余地都不会多。
他心中如是琢磨着,要不然去小屋里将就一晚得了。他刚要转身出去,迎面便撞上阿芙和小红一前一后的陆续进来。
我们前几日用野果粗酿了一些酒水,公子若不介意,可以饮上几杯,驱一驱夜里的湿气,入睡时也好安眠。
他方才打量屋子时,多进了一步,现下她们二人恰好立在门口,他若要出去,须得越过她们二人。
阿芙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坛子酒,小红手里也端着东西,是在木质托盘上盛放着三叠凉菜。
阿芙笑颜如花的进来,与他擦肩而过时,伴随她身上飘来的温柔香味,柔柔的邀请道:公子请入座。
她将酒坛子轻轻地放在那张窄小的方桌上,转身微微扬起脸,凝视着林苏青。
这盛情难却。他实在不忍回绝,不知不觉的就点头应允了下来。
阿芙站在靠外的凳子前,林苏青没得选择,便只得往里走,坐在了靠里的位置,背后便是那张干草垛似的床铺。
小红将三叠凉菜轻轻放下时,阿芙便解开酒坛上的封布,倒下了一碗酒。
酒碗十分古朴,在他原先世界里称之为觞,是一种外形椭圆,腹部很浅的平底碗。要说独特之处,便是此碗的两侧有半月形的双耳,所以也被称之为耳杯。但是这种做工的酒碗只延续到汉晋时期便不再为人所使用,所以后期很难再见到。
没成想到,在这边的世界里,居然也有这样的酒碗。
公子,来,尝一尝我们姐妹自酿的酒水。
阿芙与他对面而坐,言语之间已将酒碗递到了他的手边来,他若是不接下,实在会拂了人家姑娘的好意。
多谢阿芙姑娘。他有礼的接过,酒碗的触感很是光滑,似乎经常被使用。
林苏青浅尝了一口,尝不出几分酒味来,入口尽是果子的香甜,他便多饮了一口,却还是尝不出酒味。
阿芙再为他续满,嫣然笑道:我们姐妹俩酿酒的手法不是很好,不知怎的就是酿不好,还请公子莫要见笑。
哪里,哪里,甜甜的挺好喝的。林苏青喝着觉得味道很接近果味啤酒,但是没有啤酒冲人的刺激感,与喝果汁没有多少分别。
既然公子喜欢,小红便多去取一些来。小红说着就放下了筷子出门去,转眼便抱进来两大坛子。
放下时,她回头冲林苏青道:这酒虽然甜甜的尝不出酒味,其实还是很醉人的,小姐平常一不小心就吃醉了。
阿芙被她一句话羞住了,当即羞赧道:净胡说。而后连忙对林苏青歉意道,其实是小女子酒量浅薄,不怪这酒。
说着她又为林苏青斟满了一碗。
一间简陋的屋子,一张简单的方木桌,三道小菜,一坛酒,两女一男三个人,共处一室。
说实话他是有些拘谨。毕竟活了二十余载,不曾有过这般特别的体验。
或许是因为屋子太过窄小,也或许是因为忽明忽暗的烛火太昏黄,氛围显得有些暧昧。令人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林苏青有些局促,便只顾埋头夹着小菜吃。菜品很普通,一叠凉花生米,一叠小葱拌豆腐,还有一叠是野菜根还是什么的,他不大认得出来。
这酒很是香甜爽口,忍不住便要再去饮。阿芙很是温柔体贴的为他续着,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语,而小红聊起天泼辣爽直,是与阿芙截然不同的性格。
他心里胡思乱想着,若是谁家一并娶了这两位姑娘,生活应当会很有趣,人生也一定十分圆满。
姐妹俩劝他吃菜饮酒,怕他一个人喝着无趣,还同他划拳行令,很有待客之道。
推杯换盏的说笑间,一个不留神,他们三人竟然喝光了好几大坛子。
林苏青对她们的顾虑也逐渐消散,心想若是有意要加害他的话,早该下手了,哪还能如此这般供他吃喝。
却在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这才觉察出自己好似有了些醉意,不止脑袋晕晕乎乎的,连眼睛都开始有些困倦。
原来这果子酒虽然没有酒味,却仍然有酒劲,并且是缓慢上头。他遂悬崖勒马,警惕着不能再喝了,吃醉亦误事,而在这边却是容易误命。
二位姑娘切莫再劝了,在下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他刚打算起来,却脚下一个趔趄又坐了下来,他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在下天亮还要赶路,便不多喝了,多谢二位款待。
他扶着桌角准备离开,却又是一个踉跄,恰恰扑倒在刚准备起身的阿芙身上,胭脂花粉的香气扑鼻而来,十分诱|人,令人更醉了几分。
他连忙站起身来,直道歉:在下并非有意,姑娘恕罪。
阿芙扶着他站起来,莞尔一笑道:公子若是困倦了,不妨就在这间屋子里休息,不碍事的。
第二十六章 一泡救命尿
林苏青一怔,紧张万分,骨子里的迂腐礼教霎时间冒了出来。
不可行,二位姑娘好意收留,本已感激不尽,又怎能坏了二位的名节。在下去侧屋即可说罢便退出了主屋。
当顺手关上门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好似说的太过直接不留情面。
不过,未免多生是非,这样说这样做皆是于情于理,没有错。所以,他便不打算回去补救些委婉的话,而是转身去了侧屋。
侧屋更加逼仄,陈设有锅碗瓢盆,的确是厨房。不过却丝毫没有油烟腥气,甚至连烟火味都半点没有。好像从来不曾在这里生过火做过饭菜,连灶台和地面都和屋外的平坝一样,很是光洁。但也有可能是她们姐妹俩勤于清洗,才未曾留下异味也不一定。
他将草垛粗略的规整了一番,收拾得不算平整,但勉强能躺上去凑合。
或许是因为走了许久的路,也或许是因为饮了不少的酒,他刚躺上草垛,便泛起了迷糊。不凑巧的是,由于方才喝多了酒水,现下忽然生起了零星尿意。
他十分犹豫,到底是起来先去放了,还是先忍着不放犹犹豫豫之间,眼皮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浑身也沉重得厉害,实在不想再动弹了。
罢了,便忍着吧,就当是生物闹钟,留着好早点醒来继续赶路。
却在他睡意昏沉时,混混沌沌里感觉房门被吱呦一声推开了。他努力克制住困意,微微地睁开眼睛,借着门关上之前,从门外透进来的月色瞧见,原来是小红潜了进来。
她这时候偷摸进来想做什么?瞌睡顿时被惊散,脑子丝毫不混沌了。
他惊愕不安地坐起来,询问道:小红姑娘,这么晚了,你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黑灯瞎火里,小红摸上了他的肩头,双臂环勾在他的脖子上,笑道:公子,红儿打第一眼远远地瞧见你时,就爱慕上你了。
哈?林苏青哑然失色,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知道自己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方才在坟地时,连个月光都照不过去,她大老远地能瞧见个甚?
红儿说着便箍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明日就要走了,红儿实在舍不得你。与其匆匆一面,不如咱俩尽兴今宵?
?林苏青只觉得天灵盖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小红好歹是个姑娘,这这也太轻率奔放了,怎的比夜总会的坐台小姐还要简单粗暴。
他连忙掰下小红搂着他脖子的手臂,劝道:小红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要矜持些,。
小红说着就要把他按倒,林苏青赶忙从她怀中钻出来,站起身就连连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了门退无可退。
他规劝道:小红姑娘,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可别误了你的名节,望请自重。
小红却自顾自的解着衣衫,妩媚动情道:如若能尽兴作乐,便一刻也不要多等,名节算得了什么,公子,切莫让良辰美景虚设说着她便朝林苏青扑去。
林苏青旋即将门一拉,自己侧身溜了出来,赶紧将门锁串上,并在地上捡个几根木柴从外面将房门死死的抵着。
这也太生猛太吓人了。
他抬袖揩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头一回见识这般厉害的生扑,这要是性别对调一下,那就是他大爷的,险些失了身。
公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呀?公子?不管屋内红儿如何拍门喊话,他就是不开。
林苏青抚了抚胸口,缓了缓方才的心惊肉跳,却刚一转身,就见阿芙立在身后,登时吓了他一大跳。
幽幽夜色里,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裳,不声不响的在那里立着,乍一眼还以为是个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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