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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林苏青带着张屠夫一并躲藏在距离栓子家很远的地方,以防被想要靠近的谁发现他们,不过虽然离得远,但正好能看见栓子的家,也正好能看见栓子出入,是个视野甚好的地点。

    栓子见天色昏昏沉沉,夜色即将笼罩,于是出门来将房门口悬挂的大灯笼点亮,看灯笼之中透出的火光,火苗很长火焰很高,说明是一根烧过很久的旧蜡烛,看来栓子是有夜里在门前留灯的习惯的。既然不是为了方便他们看见而特地点的灯,这样很好,一切照旧,不至于是突然点灯而惹人生疑。

    那只大灯笼很粗简,是用竹篾条箍出的形状,然后用窗户纸糊上去的,因此是只白灯笼,透出暖黄的火光。

    张屠夫觉得干等着尴尬,便起了个话头打发时间。

    往后栓子就累了,孤家寡人的带这个孩子,孩子才不大点。栓子的活计免不免不了总是下河淌水,也不能总带着孩子,可是单独搁在家里又不能放心,唉。他想起林苏青说的道长的福地保佑栓子一家三代福荫,俄尔道:你说还能保他三代人,可是这才第几代啊。

    林苏青没有接这个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草丛里,目不转睛的望着栓子的家门,张屠夫便只是叹了又叹,没有再聊什么。

    人们总是这样的,认为福庇就是另有所得,可是这个另有所得又没有清晰的界限,哪些是本来就有的,哪些是因为福庇才有的,无法分别。栓子这一家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变得比以前困难,他的阿爷去世了,妻子罹难,只剩下一个年幼的孩子相依为命,看起来是孤苦的,没有以前好,所以质疑福庇。那是因为他们心中以为的福庇应该是在家庭健全夫妻恩爱子女孝顺,生活美满等等一切他们自己所认为的本就应该有的基础上,再另外获得的福气。其实不是的,不能这样认为。

    也许,这已经是有了庇佑之后的结果。他们不知道没有庇佑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因而不能认可庇佑之后却无法符合预想的结果。

    人嘛,总是想要更好,这是本性,没有对错。

    暮色四合,天色已经全部黑透了,绿树青山全部都变成了黑压压的一团团,唯有河水似条玉带泛着灰白的光。

    屋子里的灯吹灭了,栓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唱着并不熟悉的歌谣,孩子急躁的哭声渐渐小了,歌声越唱越温柔,歌词也越唱越顺利,声音渐渐的柔软下去,孩子也渐渐静了下去。

    夜,静如风,凉如水,因栓子生涩的歌声而变得温柔。

    自从妻子失踪,孩子每日每夜的哭,栓子已经好几天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今天,还是没有妻子的消息,他的心中依然忐忑,依然不安,可是他太累了,无数的担忧令他心烦意乱,可是无尽的疲惫令他睁不开双眼,脑袋昏昏沉沉,眼皮才一阖上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妻子回来了。梦境之内的他也正躺在床上睡觉,孩子才身旁睡得踏踏实实,妻子轻轻地走到床边,推了推他,轻声唤道:栓子栓子栓子!唤了几声他不见醒来,妻子喊得就有些急了,推他也用了些力气。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是妻子!连忙坐起身来,又怕惊醒了孩子,当即收敛了动作,轻手轻脚的挪着坐到床沿上才起来,拉着妻子的手忙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他摸着妻子的手,掌心和指腹的茧子依然传递着熟悉的温柔,可是不再同一样那样温暖。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顺着妻子的手摸她的胳膊肩膀连脸都是冰凉的。于是一把将妻子搂入怀中,摩挲着她的肩背,好让她能够暖和起来。

    栓子,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妻子很着急,像是偷跑出来,时间甚是紧迫。

    什么时间不多了?栓子见妻子始终冰凉,抱着她自己都冷得忍不住发抖,遂转身去柜子上新抱一床被子,却被妻子按住手臂,忙说道:栓子,我不冷。

    你怎么不冷?我摸着你比冰还凉。栓子执意要把被子抱下来,手臂却被妻子按住,她皱着眉头道:我真的不冷。

    那你怎么浑身冰凉?还不是冷的。

    我不是。妻子眉头紧蹙,为难道,栓子,我真的不是冷,我我我其实我其实已经死了。

    栓子浑身一震,死了?联想她浑身冰冷可是他就是执拗不愿相信:不可能!你好好的站在我跟前,不可能!

    我是站在你面前,可是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鬼魂,我已经死了。

    不可能!

    栓子,你别闹,你听我说,我真的已经死了。

    不可能!这一定是做梦,一个噩梦!我做了一个噩梦,我要醒过来!

    栓子!你别闹你听我说!妻子紧紧抱住发狂的栓子。




第四二一章 是离愁(第二更)
    妻子好不容易帮栓子冷静下来,可是栓子却依然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是梦,是噩梦,我要马上醒过来,我要马上醒过来

    栓子,你不能醒。妻子急了,这的确是梦,可是你一旦醒了,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栓子你不能醒啊!

    怎么看不见了,张大哥请了镇里一分堂的老板来,秦老板神通广大

    他再神通广大,可是我真的已经死了啊!

    妻子眼泪汪汪的劝说道,栓子,阎王爷只给了我来看一眼你和孩子的时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就要走了,你别闹了,你听我说好不好?

    一听阎王爷,栓子的泪水马上就落了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意去相信。然而现在妻子来托梦了,下午秦老板也说了会有个亲近的人来托梦。托梦啊,只能是死去的人给活着的人托梦啊。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秦老板所说的亲近的人可能正是他的妻子,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是她。他一直在心中祈祷,但愿给他托梦的是阿爷,或是是阿爹阿娘,一定不要是妻子,可是却偏偏就是妻子

    栓子,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你听我说,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妻子瞻前顾后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睡醒之后,背上家里最大的大背篓,再带一张床单。出了门一直往西北边走,你一直走,然后

    妻子仔仔细细的说了一番方位,把栓子的一双手抱在冰冷的怀中,郑重的嘱咐他。

    你依着我说的走,你就会看到一棵系着红绳的树,就在那棵树的背后,底下埋着一口大缸,缸里头藏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你把那些金银珠宝都挖出来用床单包起来背回来。

    栓子听着,倏然担心:那都是谁的金银珠宝?我们可不能做偷窃之事啊!

    哎呀你担心什么,那是百十年前的一个老财主藏的,那个老财主的骨头都已经化成黄土了,他没有儿孙,所以没有人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那老财主说的。怕栓子不信,她连忙又道,我不是也死了吗,我碰见那个老财主了,他说他与你的祖上相识,又念及咱们的孩子可怜,所以才让我来告诉你,叫你去挖那口缸。你不挖,放在那里也没什么用,万一以后还叫别人挖去了。

    可可是不义之财受之有愧啊。

    妻子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别犹豫了,既然是老财主叫你去挖,你去挖就是了,既不是偷也不是抢。还能帮你祖上的旧友了一桩心愿。老人家好心一场,你总能辜负了老人家的好意,还让人家的遗产落到陌生人的手上啊。

    可可是

    哎哟栓子啊,你可真要急死我了,你可是什么呀可是。我好不容易求得阎王爷容许我来见你和孩子一面,人老人家得知我能回来,特地将这个消息托我来带给你,你倒好,你辜负我们两个人的心愿。

    不是,我我俩夫妻这么久,你是知道我什么样的人的,我是真的觉得受之有愧

    不是偷也不是抢,是你祖上的老朋友念你的孩子可怜,赠送给你的孩子的,你愧疚什么啊。妻子语重心长继续说道,栓子,你不听我的,也得听你人老人家的吧。你醒了之后就去把那口缸挖出来,然后带着那些金银珠宝和我们的孩子离开鹿吴乡。

    离开鹿吴乡?那我们去哪儿呀?

    去别地方,随便去哪里都成,或是去繁华的城里,用那些金银财宝做一点小生意。妻子说着说着泪如雨下,你再找一个娇妻,成门亲事,带着咱们的孩子好好过日子

    那你呢?栓子苦苦问道。

    我?我已经我已经死了啊

    二人相拥,谁的眼泪也止不住的落,片刻妻子直起身来,喊着泪水为栓子擦着眼泪,一再劝说道:栓子,我得走了,你让我再看一眼孩子。

    栓子的眼泪也是如何也止不住的淌:你去吧。

    妻子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孩子,想摸一摸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儿,又怕冰凉的手冻醒他,不敢碰,只噙着泪花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才狠下心头,转过身来,她捧着栓子的手再三叮嘱道:栓子,我得走了,再不走鬼兵要来抓我了,吓着孩子不好。你听话,你醒后谁也别告诉,你独自去我说的地方把那口缸挖出来,然后带着缸里头的金银财宝,和咱们的孩子远走高飞。

    栓子涕泗横流,不住的点头好让妻子放心。

    你记住我说的路线了吗?

    栓子不住的点头:记住了,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到我们的孩子的。

    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妻子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望着他道,栓子,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可千万别忘了我说的话。

    你放心去吧,我都记住了。

    栓子,我走了。

    去吧。

    栓子舍不得她走,可自知留不住,栓子想送一送她,可又不敢去送,怕越送越舍不得,就眼泪巴巴的望着她。

    忽而,醒了。梦醒了,泪水还挂在眼角,泪痕干了又淌,淌了又干,鼻腔刺疼。梦醒了,他还清楚的记得梦里的一切,可是一切都回不来了。妻子也回不来了。

    他擦了擦眼泪,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来,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替已经离去的妻子温柔的抚摸着孩子的头,怕大拇指上的老茧硌了孩子娇嫩的小脸,只是轻轻的刮了刮。

    他悄悄起身,为身旁熟睡中的孩子掖紧了被角,才换了身好赶山路的衣裳,临走前又去床前认真端详了一番孩子,又再认真的为孩子掖了掖被角,怕吵醒了孩子,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房门才刚拉开一个缝,林苏青立刻就发现了,他警觉地站起来,但弓着腰依然藏在丛林之中,张屠夫见他如此,也连忙效仿着弓着腰身躲藏着,悄悄望着关上房门往西北边走去的栓子。低声问道:秦老板,栓子这是上哪儿去?他越看越不对劲,这栓子看上去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啊?



第四二二章 失魂落魄的人(第一更)
    张屠夫一头雾水,然而却在林苏青的意料之中。正因为他在栓子所指的孩子总是痴痴望着喊阿娘的地方,的确发现了鬼魂停留的气息,所以他才想起了一个疑点。白神婆身上所附身的白仙确证是因为蛊雕而死,并且白仙为了保护白神婆和小男孩儿的性命,是以自身填了蛊雕之口,而后被蛊雕吞食的白仙直接从人间蒸发了,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可是栓子走失的妻子也是遇难了,一般死后是在第七天才会回去与亲人作别,但是她的魂魄却能立刻回来看望孩子。这就显而易见,栓子的妻子或许并不是为蛊雕所害。

    立刻回来必有所害,这令他不得不想到亲属加害这一层。通常如果想要加害亲属,必定会通过托梦的方式引导亲属在深夜时分离开住宅极远的地方,并且是不会有正常人主动去的地方。栓子果不其然的符合了这一点。

    秦老板,栓子这是要去哪儿呀?怎么也不跟咱们打声招呼呢?张屠夫随着林苏青一直与栓子保持着距离跟在他的身后,可是越跟着他就越觉得纳闷,栓子是知道他请了一分堂秦老板来的,怎的睡了一觉半夜起来就像是把他们给忘了似的,秦老板,我看栓子走得偷偷摸摸的,我感觉他就是怕咱们跟着他。

    林苏青的脚步很轻,轻得没有声音,张屠夫一边说着一边要看一眼林苏青,不然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林苏青要是一直不吭声的话,他也觉得挺瘆人的。

    你的感觉是正确的。

    然而林苏青冷不丁的回答一声,也挺吓人的。林苏青的声音本来就很清雅,此时夜深林静,他说得也更轻,就尤为清冷,听着都觉得快要入冬了。

    但要比起林苏青一声不吭,还是说点话比较有人气,这样的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就是张屠夫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也很是有些胆寒。

    咱们是特地来帮他的,他躲着咱们做什么?张屠夫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想知道。

    这叫张屠夫更疑惑了,当场愣了又愣,该不会有危险吧?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腰间别着的杀猪刀。

    夜黑风高,夜幕的乌云将月亮遮蔽,天地一片雾茫茫。林苏青掐了一眼时辰,狗子怎的还没有来,以它的速度就是慢吞吞的爬也该到了,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给耽误了。虽说他将鹿吴乡这片土地练成了阵法,能随时感应其中的来往和变化,可是他现在无暇分出精力去感应狗子的方位。他确认完一分堂没有出事便安心了不少,料想狗子断然是遇到事情了,但愿不是什么大事。

    路边的老树森然挺立,入夜之后山川树海都格外肃穆,乡间的夜晚是静谧的,即使有此起彼伏的虫鸣,有时而一声的鸮声,却比什么声音也没有更显得安静。而这种静,并不会令人感到心安,反而令人心中莫名的毛躁。会陡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或许并不是真的害怕什么,但就是没来由的心中发慌。

    不过这样的感觉林苏青早就没有了,他早已经习惯了。而平日胆大如斗的张屠夫却不然,他的手一直摸在腰间的杀猪刀上,时刻警惕着,时刻防范着。

    他们亦趋亦步大约行了一个时辰的路,林苏青忽然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就潜伏在附近。这气息不是阴邪,而是活物,这附近怕是有猛兽出没。

    张屠夫虽然不懂这些,但是干了一辈子的杀生行当,他已然有了一种本能的直觉,因而在走这条路时心中尤其的不安。

    秦老板,栓子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他话音刚落下,前方的栓子戛然住了脚步,林苏青亦是听了脚步,张屠夫一怔,看见栓子停下来东张西望,还当时自己方才一不留神声音过大引起了栓子的注意,他连忙噤声趴下去借助高过腰身的草丛隐藏起自己。

    林苏青悄然扫视了四周,视线昏暗,无法看清楚栓子的动作,但是当葱葱茏茏的绿因为夜色变成一团团黑时,唯有那棵树上系着的红绳格外醒目,栓子有一个明显的抬头动作,望着那飘摇的红绳,呆呆的杵了许久,想必是托梦之人指引他来的。

    随即只见栓子在夜色之中绕着那棵树来回转了几圈,弯着腰像平时在地上找什么的动作,偶尔还用脚横扫地面,或是用力在不同的地方踩来踩去,像是在试探。紧接着,就见栓子从背篓里取出一叠东西,抖开来像是一张床单,他小心翼翼的平铺在一旁,随即就抄起铲子开始铲土。

    他铲土的动作并不流畅,看起来十分吃力,想必那块地的土非常结实,而他费力的铲了许久,土地依然扎实,按常理来说,假如底下当真埋着什么,泥土不该这么紧实。栓子虽然是大鱼为业,但毕竟也是干活的人,他肯定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在铲土之前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吧。他是有过怀疑的,只是愿意一搏,毕竟来都来了。

    栓子披着暗夜埋头苦干的时候,危险的气息悄然逼近,不止是林苏青察觉到了,张屠夫也直觉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对。他屏息凝神观望着黑黢黢的四周,随后看向身旁的林苏青,看不清他的神色,好似也有些凝重?便靠近了一些,小声问道道:秦老板,你觉没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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