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林苏青一抬手制止了张屠夫,旋即就看见黑暗之中有一头庞然大物正匍匐着靠近栓子。张屠夫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他捂住自己的口鼻,胆战心惊的看了看栓子又看了看林苏青,再看了看栓子,那可是一头老虎啊!那老虎的爪子比栓子的头还要大上许多!它正在朝栓子而去!
张屠夫把着腰间的杀猪刀,作势要一抽杀猪刀冲上去与那头大老虎一搏,这里三个大老爷们儿,对付一头老虎,应该不成问题。然而林苏青却有所安排似的按住了他,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可是那头老虎已然到了栓子的背后了,再不动手就迟了!
张屠夫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撞开林苏青,呼喝着就朝那大老虎冲去,听见他的呼喝,那老虎却只是平静的侧过脸来瞧了他一眼,全然不把张屠夫放在心上,可是就在它看向张屠夫的时候,一眼掠过张屠夫看见了他身后的林苏青,老虎登时一惊,旋即转身欲逃。张屠夫只当是自己吓怕了那大老虎,斗志立刻被激了起来,更是穷追了上去,林苏青忙要去阻拦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张屠夫追着那老虎不放。
而此时的栓子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着了魔一样一心一意的铲着大树后面的土,两耳不闻身边一切。
我知道了!林苏青恍然大悟,
第四二三章 猛虎突袭(第二更)
却是此时,云开雾散,一轮明月高挂于天幕之上,只听嗷呜一声高啸,回音嘹亮,刹那之间狗子的身影自那皎皓的月亮前头一跃而下,前爪尖尖才刚一触地就直奔那头大老虎而去,将身边的丰草长林全都甩在身后,爪子奔跑刨飞的泥土,在黑夜之中像是弥散的层层雾气似的。
张屠夫登时吓得仓皇躲避,一不小心摔了几个跟头,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赶忙爬过去捡起掉落的杀猪刀紧接着推着屁股往后退,还以为哪里又奔出来一头野狼。
那大老虎只顾着逃命,它已经通了灵性,看出了林苏青不好对付,而那头从天而降的是什么它不知道,根本来不及看清,本能驱使着它赶快逃走!
可是狗子出手哪容得白跑一趟,它都不必变幻身形,就以一个瘦小的身躯一个猛子冲到了大老虎跟前毛茸茸肉呼呼的屁股朝大老虎的眼前一甩,那大老虎躲避不及,连忙侧身,四腿打架险些绊倒了自己,而就在老虎侧身的那一瞬间狗子一个转身立起来朝那老虎一扑,将老虎扑仰在地。
老虎企图翻滚起来,可才是一扭身,就重新却被狗子摁倒,这回是摁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
张屠夫不敢置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他瞪大了双眼,然后将眼睛揉了又揉,发现眼前的一切是真真切切的,他舌桥不下心中惊呼我的天呐一只还没有大老虎脑袋大的东西居然把那头大老虎给摁住了?而且那大老虎还动弹不得?这不是在做梦吧?
张屠夫看得怔愕,林苏青不慌不忙的走到他身边,波澜不惊道:张大哥,该你上场了。
什么?我?张屠夫愣是没反应过来林苏青是什么意思,更是全然忘记了方才的自己还紧追着那老虎不放。
他不是被老虎吓住了,他是被那只小东西给吓住了,那是个什么?那是狼吗?不对,那好像是一分堂养的狗,那是狗吗?狗有这么厉害吗?一分堂的狗确实比别人家的狗都凶,可是再凶它也只是一条狗啊,还能比得过老虎凶?何况它整个儿算上尾巴也才那么不大点儿,那老虎一巴掌就能把它给拍飞了,可是它却把那头大老虎给摁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这他妈的是狗吗?这他妈是妖怪吧?!
的确,狗子摁在大老虎的身上,就跟一只小猫崽儿踩在人的胸口上那么点儿大,是挺令凡人难以接受的。
张屠夫看傻了眼,全身僵住了不听使唤,而这时狗子实在等不住了,它偏过脸来冲张屠夫招呼道:嘿——!说你呢!还愣着干什么?老虎肉你收不收啦?
啊?!张屠夫一张嘴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直捂嘴,老虎肉?他收了一辈子猪肉,也收过牛肉羊肉,还真的不曾收过老虎肉呢!
你还收不收啦?狗子催问道,怎么收的啊?你先报个价呗?
张屠夫真真儿惊呆了,是狗在说话吗?一分堂的狗会说话?!惶恐之中他连忙望向林苏青,林苏青蹲下来,与他道:张大哥,你别怕,这世上会说话的东西太多了。你看那头大老虎,再过些年头,它也能说人话。它现在一天只吃两三个人,但等到了它会说话的时候,它一天就能吃十个人。
狗子等得不耐烦了,这么摁着手也怪酸,腰也怪累,背也怪疼。
诶,皮你要不要啦?你不要的话帮我剥了我另外卖去!
林苏青也催了催他:张大哥快去吧,天快亮了。
张屠夫的脑子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忙不迭爬起来往那边小跑而去,他哪里能反应过来,他手上的动作都是平时杀猪宰牛的习惯动作而已。
诶张大哥,老虎骨头你得给我留着,能做药材的,接筋续骨,逐痹定痛,是不可多得的优秀药材。林苏青俄尔道。
这倒令那老虎愣了一愣,我不就叼个人吃,怎么就要入药了?可怜由不得它。狗子拍了拍老虎的厚实的脸颊,哂然一笑道:你害了那么多的人,如今就用你自己个儿来救人吧。不亏,我觉得挺划算的。你个头养得这么大,说不定能救不少人,兴许阎王爷还能给你平了这个账。
狗子看着老虎痛苦的表情,想挣扎却挣扎不得,颇有些于心不忍:罢了,让你走得痛快一些。爪子一用力,老虎断了气。
张屠夫方才捅在它脖子上的窟窿,小溪似的淌着血,底下的土地也黑夜之中浸得更黑。狗子怕脏了自己的爪爪,连忙跳开了。跳开之前它看了一眼张屠夫,他完全是失魂落魄的状态,整个人仿佛是木的。唉,左不过是个杀猪的,胆子还是小了些。
嘿!它故意吓了张屠夫一跳,张屠夫哇哇大叫一屁股跌坐在老虎的血堆里,屁股全都被血水湿透了,还是滚烫的。
还以为狗子要吃了他,结果它捧腹大笑,原来只是吓唬他。张屠夫又羞又气,还很委屈,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他终于回过神来,眼看见老虎都被自己亲手给宰了,那一分堂的狗子也挺和善,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不就是宰一头老虎么,和杀一头猪宰一头牛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那边正闹着,林苏青不声不响的走到了栓子身边,一张符箓在他后脑勺上一贴,拍了拍他的后背,唤道:回魂了。
栓子一个机灵,浑身打了个颤,腿下一软一个不丢神一屁股跌坐在自己挖的大坑,他又惊又怕,看着四周的环境更是胆战心惊,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儿?他看着手边脱落的铲子,和自己刨的这个大坑这这他怎么在给自己挖坟坑呢?
栓子恢复神智后,稍微冷静下来的第一句话,脱口却是:我我娘子呢?
林苏青也没有拉他上来的意思,且让他在坑底冷静冷静,道:被老虎吃了。
被老虎吃了?栓子一脸震愕,显然不敢相信。
第四二四章 为虎作伥,可悲可恨(第三更)
那老虎有一些修为已经成了精,因而令正死了以后,化作了伥鬼。林苏青靠在大坑边的树上,不咸不淡的说着,而他特有的清亮的声音却在杳杳的夜色里显得格外苍凉,被老虎精吃掉而丧命的人,死后会变成伥鬼,伥鬼就是老虎的奴仆,为老虎引诱自己的家人和亲属前来成为老虎的食物。当伥鬼亲自把自己的所有家人和亲属都送为老虎的腹中餐之后,再引诱一个与自己生前差不多年纪的人来送食,自己才可以得到解脱,或成为孤魂野鬼,或归去地府自首,等待阴司的审判。
皎洁的明月将漆黑的深夜点亮,栓子一双泪眼在夜色中盈盈发亮,他满面戚容,也满面呆滞,鬼怪妖邪之事他听得太多了,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会变成鬼,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会害自己的性命。
伥鬼害人不是出于本心。林苏青从容的看了坑里的栓子一眼道,你的妻子在成为伥鬼之后,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了,她在害你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害人,更不知道是在害你。
其实想来,伥鬼是可怜的。在诱杀完自己所有的亲人和家属之后,再害一个无辜的人才能恢复自己的意识,可是之前的记忆却不会忘记,那么在恢复了意识之后的伥鬼,该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后悔。
绝大多数的伥鬼是无法接受无法面对的,因此绝大多数的伥鬼最后都选择了烟消云散。
那那我的妻子现在在哪里?栓子跪在坑底,一双婆娑的泪眼,一脸失魂落魄的神情。
害死令正与许多乡亲村民的老虎已经被杀死了,那些伥鬼也都化散了。
化散了?栓子愣了愣,木讷地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吗
那还能梦见她吗
再也不会了,下辈子也不会,化散了就是再也没有了。
忽而一阵清风缱绻拂过,温柔如水,凉薄如夜。栓子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淌,一个堂堂男子汉,跪在坑里失声痛哭。
林苏青看了看他,随即别过脸去,又看了看正在宰割老虎的张屠夫,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入秋了,是有些冷了,而林苏青的眼眶却有些发烫。
狗子瞅了瞅这边,屁颠颠地跑过来,往林苏青跟前一蹦:哈!
它立在林苏青跟前,将两只小爪爪藏在身后,它仰着毛绒绒的脑袋望着林苏青,嗅动着湿漉漉的鼻头,还眨巴着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笑哈哈的问道:你猜我刚才去了哪里?
狗子往跟前一杵,把风都撞暖了。
哪里?林苏青淡淡的问道。
哈哈~猜不到吧?狗子故作高深莫测道,那你再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哈哈哈哈~还是猜不到吧~狗子嬉皮笑脸的模样逗得林苏青忍俊不禁,眼眶还湿润却佯作严肃道:有什么发现直说,卖什么关子。
狗子偏不告诉他,继续故弄玄虚道:你不是挺会算的吗,你快摆个盘算一算,兴许就能算到呢。
卦不能多算,何况是对你,谁知道你要搞什么飞机。
飞鸡?飞鸡是什么鸡?
你不是去过我原先生活的世界吗?怎么连飞机都不知道。
我每回都是去执行任务,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狗子却反倒被林苏青勾起了好奇心,你快说说,飞鸡是什么鸡?好吃吗?
飞机不是鸡。
那是什么?
是飞蛾,蛾子你知道吧。
狗子登时吐了吐舌头一个劲儿反胃:飞蛾可不好吃。
这么说你吃过?
狗子不大愿意承认,小声嘀咕道,有时候跑欢了嘴张得太大,总有蝴蝶撞到我嘴里呸!想起了嘴里就觉得难受,长得差不多,估计一个味儿,呸呸呸!
林苏青被它古灵精怪的表情逗得发笑,他强打住笑意问它道:好了,到你说了,你去了哪里,发现了什么。
狗子想了想,磨蹭了一会儿,本来想为难他一下让他好好猜一猜,不过一想是挺重要的事情,于是也就不耽误了,当即举出一只小爪爪,可是爪爪上什么也米有。
你离那么远看得清吗?狗子问道。
林苏青疑惑,不是什么也没有吗?叫他看什么?于是他蹲下去,伸手去探狗子的爪爪,忽然发现有一撮爪毛比较长: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提醒我给该给你修脚毛吗?
你!狗子气不打一处来,嗨哟那个气哦,你是猪吗?你看看!这是脚毛吗!
林苏青捻了捻那一撮格外长的毛发,竟是能捻起来,不是长在爪子上的。
这是?
这是地枇杷领结里掉出来的,我脖子上的毛。狗子气呼呼道。
你在哪里捡到的?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狗子斜了林苏青一眼,站得累极了,它一屁股坐下道,我在来的路上先路过了活佛寺,后来突然感应到了地枇杷的那边的动静,你知道我是施过法的,我立刻就找去了。可是当我找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只在地上发现了这一撮毛。
狗子人模人样的端着小胳膊,用爪子背摩挲着下巴思索道:肯定是在赶去之前才扔的,那么可以证明地枇杷目前还活着,别人是碰不得的。而且我猜是地枇杷终于逮着了机会故意扔那儿的。
林苏青一想便明白了地枇杷的用意:它知道在你赶到之时它们肯定已经不在那里了,它们等不到你去,所以才故意丢出一点来,以证明自己的行迹。
狗子点点头:是的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地枇杷这小崽子真没白疼它,是聪明。平时闯祸最多的是它,最不听话的也是它,没想到关键时刻也还属它反应最快。
快带我去现场看一看。
狗子一扫那边正给大老虎放血的张屠夫,和已经在坑里哭得没有了动静的栓子,挑着豆子眉头道:那他们呢?
这里是那老虎精的领地,旁的野兽不敢轻易过来,至于孤魂野鬼,即使不忌惮老虎精,也要忌惮张屠夫的那把屠刀。
那快走吧!
狗子话音一落,他们已经翻上了云头,掩入夜色之中悄然离去。
第四二五章 活佛舍利
当他们赶到狗子发现地枇杷那一撮狗毛的地方以后,才发现与发现鱼钩的地方一样,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也不算太差,至少地枇杷用这样的方式告知了他们,目前还活着。
从发现回去的时候,天在不知足不觉中翻出了鱼肚白,又是一个未眠之夜,又是没有解开谜题的一天。一分堂的分口睡满了人,他们有的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家人突然的离世,暂时失去了行动之力,有的则是非要一分堂继续寻找,否则坚决不走。
而夏获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她行事果决有时候甚至比水火无情。一分堂大门紧闭,只停了门前的灯笼,不难想象夏获鸟撵他们出去的时候是怎样的情景。
然而奇怪的是,接下来一连几天都再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地枇杷自弃掉一撮狗子的毛发之后,也再没有带来新的讯息。
等待总是令人忍不住焦虑。
十日之约,以蛊雕的灵珠交换有关夕夜的信息。接下来只剩下等,而那五只小崽子却实在叫人无法安心的等,可是想去找又无迹可寻。
林苏青!狗子突然蹦到桌子上,险些一脚踩翻了茶碗,撞得直颤,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又发现了什么?林苏青无精打采的挑着一边的眉毛腻着它:你直接说吧,我实在没有心情同你玩猜来猜去的游戏。
狗子起先还兴奋的扬起的豆子眉头顿时耷拉下来,半眯着眼睛皱着鼻头,好嫌他无趣。
有什么新的发现?夏获鸟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问道。
狗子一屁股坐下,仰着脑袋抻着脖子自得道:我发现地枇杷所丢弃的我的毛发上,沾有之前树林里出现过两次的影子的气息!
林苏青惊得浑身朝前一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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