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如渊
妇人的声音充满了恐慌,但听得出她仍然留着几分冷静,问道:你早已埋伏在这里?
无论在哪里,你今晚都是死。那声音相当之狠戾,透出了沉沉的杀气。
是这样的回答,显然那妇人猜对了,那人的确是提前就埋伏在这阁楼的屋子里的,而且是在林苏青赶来之前。
我都已经离开了府上,离开了少爷,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妇人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她方才求青楼收留时都不曾如此,看来她是意识到无路可逃了?也就是说,里面那个人就是白天追踪她的杀手?
死亡,才是真正的离开。
林苏青认定了,应当就是白天那个戴斗笠之人。也正是方才隐藏在青楼对面的屋顶上的人!难怪听到老鸨答应收留时,他就不见了,原来是提前进了这间屋子里埋伏。
妇人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只是想带着我的孩子远走高飞,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
你知道的,这个孩子不能出生。
屋内,妇人紧紧的护着肚子步步为营的退着,恐惧与绝望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声泪俱下地哀求着那名杀手。
我不要名分,也不要钱财,老夫人为什么还是要杀我?
她很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凭什么她要死?
杀手狠厉道:因为你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东西。
他不是东西!他是我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带走?!极度的绝望与悲伤使妇人的情绪顿时失控,可是这愤怒转眼便成了哀恨。
就算是不带走,又能平安生在府上吗?老夫人是不会让他活的!既然老夫人不想见到他,我都已经带走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为什么?!她怒吼道。
杀手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道:因为他不应该存在。
妇人见杀手油盐不进,她苦苦地求道:我们母子与府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少爷该娶谁家小姐娶就是了,皆与我母子无关。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回去,就当我没存在过好吗?求求你,让我们母子走吧,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走得远远的,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求求你,求求你!
你知道的,不是我要杀你们。
第九十三章 这间屋子有问题
杀手的情绪始终如一,语气毫无波澜,仿佛他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同情没有愤怒,对于他来说只是在执行一个平常的任务。
妇人再如何也强撑不起那份镇定,她情绪失控,当场椎心泣血的哭了出来,声音不大,却令人听得也为之难过起来,感觉心在被她的哭声拉扯着。
可不可以求您,就当我们母子已经死了?求您就当已经亲手杀了我们了好不好?您回去就这样对老夫人讲,她也不会怀疑您的,好不好?她疯了似的磕头道,或者?或者您要多少钱?我今后都补给您,要多少我都补给您,求求您放过我们好不好?
杀手步步紧逼,道:我既然收下了取你母子性命的钱,便一定要取了你们母子的性命。依然是沙哑的干涩的,如同枯柴裂开似的的声音。
那杀手话音一落,登即拔刀出鞘。
门外,林苏青听见了屋内的拔刀声,怛然一惊,他正要推门冲进去,却骤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唔
那声惨叫尖锐无比,愣是将杀手干哑的声音扭曲成了仿似女子的惊叫,紧接着,杀手的声音变得很闷,像是被勒住了脖子,叫不出声来。
林苏青听到了,那杀手像是遭受了某种袭击,但那袭击并没有让他干脆利落的死去。
因为他的声音没有马上结束,还有苦苦挣扎
咚!
只听门内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落在地上,很沉,但那声音很闷,听着像是什么砸在了地毯上,不,像人,像是一人摔在了地上
林苏青正要推门的手再度僵在了门前,屋内究竟有什么莫非是那妇人杀了杀手?他深呼吸一口气,定下决心,登即推门而入。
他刚推开门的刹那,咚!又是一声,这一声比较沉且闷,他定睛一看,竟是那妇人晕过去了!
林苏青小心翼翼地进入门内,狼顾着四周,谨防着一切。这间屋子没有什么布局,就是一间宽敞普通的阁楼屋,几乎是一眼就能看个全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晕倒的妇人,与一名跪伏的男人,不用猜想,那必然是白日里见过的那名杀手。
但他已经死了,不是晕倒,是真的死了。
因为他此刻头栽在地上的姿势很奇怪,很诡异。脖子无力的歪扭在一旁,看起来颈椎完全碎掉了,那脖子只是一堆毫无支撑的软肉。
他的四肢的关节连接处,与脖子是同一种情况,都像是碎尽了骨头,只剩下肉连接着,软趴趴地,毫无支撑。但是他浑身上下,除了七窍流血,没有其他一丁点的伤势,至少大致来看的确没有。
林苏青抽出袖中的哮天毫笔,攒紧在手里,防备地横在胸前。
这间屋子透着诡异。
就连那张铺着被褥的床都很奇怪。
仔细看它并不像床,试问哪会有家把床端端正正的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四面皆不靠,精准的位于整间屋子的正中心。
与其说是床,它更像是一方石台,只是临时铺上了被褥。
林苏青隐约感觉这里阴气很重,他以前是感觉不出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所谓的阴气阳气的,也不知为何他现在可以,大约是修了经文的缘故?但是,现在他不便于追究缘故。
夏末的夜晚还是有余热,而这间屋子却格外的凉,且不是寻常的凉,它透着阴森。
林苏青蹲下去伸出二指探了探妇人的鼻息,她还活着。
继而,他起身转向那名杀手的尸体处,他拾起地上的短刀,然后用那把刀将那杀手的头颅挑换了一个方位,使他的脸不再是埋栽在地上,而是仰面露了出来。
一个跪伏着的人,脖子能完全扭过来仰面朝上,而且林苏青用刀去挑换时,丝毫没有来自于骨骼的阻力。
只见那杀手双目圆瞪,仿佛随时要爆裂出来,且面色青紫,长舌外吐,显然,死前经受过窒息的折磨。
同时,杀手七窍流血,浑身没有中毒的反应,果然也没有其他伤势,就连脖子上也没有任何勒痕。便是一点伤害也没有,却死成了勒死的惨状,奇哉怪也。
林思清随即用刀背敲了敲杀手软趴趴的脖子,没有任何骨骼硬度的碰撞感,果然,是整条颈椎都碎了。接着,林苏青以刀背沿着那杀手的颈椎顺着脊椎往下敲,软趴趴的,没有任何硬物
全身的骨头都碎尽了
这绝对不可能是人为能做到的
林苏青站在屋子中央,环顾了一圈,不见任何其他身影,于是他开始小心谨慎的巡视起这间房顶低矮的小阁楼。
这是一间看似普通却并绝对不普通的阁楼。
四面都是实墙,墙壁上画满了男|欢|女|爱,赤|身|裸|体,放肆合欢的壁画。
有在巨大繁茂的牡丹花上交合的有荷花塘小扁舟上的有在芦苇丛林深处还有在山林间石板上各式各样,香艳无比。
换做平时,这倒是间煞有情趣的屋子,可是今天,他看到后实在没有办法联想到有趣。因为,这间屋子实在太诡异了,就连那些壁画上的人物看起来都十分扭曲可怕。
没有窗户,甚至连个透气的空洞也没有。
独独只有他进来的那扇门。
屋子四面墙各放了一个柜子,不偏不倚恰恰放在东南西北四面墙下的正中间,使得屋子中央的那张床,成为了中心点。
每一个柜子大约相当于展开胳膊一个怀抱那样宽,都是双开门,林苏青随便打开,看了看柜子内,放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布偶娃娃拨浪鼓虎头小鞋子红色小肚兜等等等,放得满满当当。
不过,其中有一个柜子放的不是这些小孩儿玩意儿,这个柜子里内部连隔断都没有,像是寻常用来挂衣服的立柜,不过里面现在是空的。
除了东西南北墙放的这四个柜子,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小柜子。
它处在西面墙与北面墙相接的角落里,柜角恰恰嵌在墙角。它很小,小的十分不起眼,但是,只要注意到了,就会发现其实它是最瞩目的,因为它与别的柜子全然不同。
只有它不是木的。并且是黑色像是由金属打造,摸起来手感像是铁,但嗅起来像是铜。
也只有这一个柜子上了锁。
除此了这个小柜子之外,最是古怪,便是正中央的那张床。
因为有了角落的一个小柜子为尖,使得整间屋子的布局像是在屋内有一个大袋子,而上锁的小柜子便是袋子口。以东南西北四个双开门的木柜组成了袋子腹。
这张床位于整间屋子的最中心,亦是出于袋子的最中心。是长方状,如果不是因为铺上了被褥,它更像是一个石台。
林苏青有些怀疑,他走过去,用杀手的刀掀开被褥一看,果然是石台!他干脆将被子掀开一大半。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更为震惊!这仿佛是一个祭台!
第九十四章 别有所图
石台是一整块铁青色的巨石,中部以及中部偏下的地方颜色最浓,浓至发黑,用力吸一口气,带有腥味儿。林苏青莫名的联想到市场卖猪肉的店家的那块宰骨头的木墩子,也是如此,因为是被血肉浸染的缘故,越是中下部刀痕则越多,颜色最深。
血水?莫非这也是因为血水?
他蓦然惊觉,这石台所散发出来的那股腥味儿,的确很像血腥味
显然,这屋子不是用以住人的,没有床,就连被褥都是临时铺设的,被褥?莫非那个空柜子就是存放被褥的?!
那也就是说这间屋子偶尔是会住人的?住什么人?
一连串的疑问席卷着他的脑子,他知道了,这间屋子之所以透着怪异,正是这奇诡的布局造成的。
那么,一栋青楼而已,为何会在阁楼之上设置这样的布局?
这样一间低矮的小屋子内,东西南北四面各放着的柜子,以及西北角的那个上锁的铁柜子,还有这建在屋子正中央的长石台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这绝非一间寻常的屋子。
霎时,林苏青猛然感觉背后有许多目光在注视着他,他立马转身将将哮天毫笔横在身前,却是发现,门口只站了一个小男孩,正是他方才在楼下见到的那一个,他身上穿了一个小肚兜,手里搂着一只娃娃,那娃娃居然与刚才在二楼撞上符文而消失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你杀了我妹妹。小男孩阴冷着一张脸道。
林苏青知道,这个小男孩也不是人类。
大概是因为面对的是小孩子,也因为他现在手里有神笔,他并不惧怕于这名孩童小鬼。
燕窝炖上了吗?老鸨严厉的声音突然传了上来。
炖上了,特地着厨房用的金丝血燕。是福贵的声音。
糟糕,是他们上来了!
突然,那名小鬼不见了!
林苏青一惊,他看了一眼妇人,迅速去她身边,用笔在她的肚子上画了一道符令,旋即他便寻了一个柜子藏进去。不能去躲那个空柜子,他只得费力的钻进那些放满了孩童玩具的柜子里。
与此同时,他听见那老鸨震惊道:有人闯上去了!
应该是看见被他五花大绑的那个看守的粗汉了。
就在他刚把柜门轻轻合上的同时,就听见老鸨的声音近在这间屋子的大门口。
是谁?!
老鸨怒哼一声,突然就沉默了。
林苏青将柜门推开一丁点缝隙,用以窥视。只见老鸨和福贵皆是一脸震愕,他们也看见了死状诡异的杀手,和晕倒的妇人。
可是,寻常人见到此番现象,下意识的会感到害怕,毕竟闯进来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何况那陌生人还死在了这里,并且死相极为可怖。
但反常就反常在,无论是老鸨还是福贵,他们谁也没有叫喊,甚至没有害怕或是恐慌的神色。
他们只是震愕,除了震愕便什么也没有,震愕之后,可谓是相当之冷静,福贵自发的小心翼翼地去检查着杀手与妇人的情况,而后抬头对老鸨道:女人活着。
接着他会意了老鸨的指示,掐着那妇人的人中,好使她痛醒。
妇人刚一睁眼,旋即惊恐的连连后退,道: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放过你什么?老鸨冷声问道。
待妇人闻声定下神,看清是老鸨和福贵时,她这才多少平复了下来。但当她的目光越过福贵再次看见惨死的杀手时,还是为之恐惧。
福贵。老鸨只是喊了一声福贵,那福贵便自觉地去将房门闭上,如此默契,便是这一动作,林苏青觉得老鸨之所以收留这名夫人,这其中恐怕大有蹊跷。
那妇人本就是个聪明人,此时显然也预感到了什么,神色变得相当警惕。
人是你杀的?老鸨的声音不高,透着威严。
我不知道,他突然就死了。妇人一想起方才那一幕,仍然心惊肉跳。但她努力地令自己冷静,杀手已经死了,应该是没有看错。而且,就在杀手冲向她的刹那,突然被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了她也没有看错。
如是这般想着,妇人顿时一惊,脱口而出:这间屋子有问题!
这间屋子没有问题。老鸨忽然狞笑道,不过,会进这间屋子的,都是有问题之人。
你们想做什么?来自本能的警惕,妇人连连后退。她退无可退时,便靠着墙尽量蜷缩着身子,好将肚子护住。
福贵忽然在石台前蹲下,原来那石台子底下也是空间,也是储藏用的柜子?
只见福贵拖出一把矮背椅子,用袖子擦干净了椅子,随后老鸨过去坐下。因为是背对着林苏青所在的柜子,现下这一坐,林苏青便再无法看见老鸨的表情。
而后,那老鸨才缓缓道:我们是收留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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