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拖油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爷党
“那就不嫁。反正我是不会凑合的。”尤三姐儿心平气和,笑眯眯道:“想让我嫁人,这人的家世品貌,必定我相中了才行。否则不论他貌比潘安,才比石崇,我也不愿意。”
陈珪闻言一乐,忍不住问道:“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婿,也说来叫我们听听。”
冯氏急忙啐了陈珪一口,推搡着说道:“你这当舅舅的,不说管着她,也不该纵着她才是。历来儿女婚事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相看的。倘若传将出去,这可怎么得了?”
说完,又数落尤三姐儿道:“你这孩子也是。打小儿便知道你性子野,且又心高气傲。却也不能这么离了格儿。要总是这么着,小心将来嫁到婆家会吃亏。”
陈氏听了嫂子的话,也不免附和道:“嫂子可不知道,三姐儿如今心气儿高着呢。历来我劝她多多留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不是敷衍我便是随口支吾过去。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不会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嫁人罢?”
这话倒是说到尤三姐儿的心坎儿里去了。她笑眯眯的看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我没想着一辈子不嫁人。不过也没想着即刻嫁人也就是了。我原就是个贪图享乐之人。好容易来世上一遭,自然要好生享受一番。现如今在家里当姑奶奶,吃穿用度一应不愁,且有买卖要经营,过的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既是这么着,我又何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放着好端端的姑奶奶不当,偏上赶着给人家当媳妇?倘若碰上讲情理的也还罢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倘若遇上个不懂事儿的,仗着自己是婆婆是小姑子就想钤束我,算计我的嫁妆和娘家势力,还想让我替他们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将来兴许还得给他们教养姨娘生的庶出子女……我这么一通忙活,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栖身之地,抬头看见的又是四四方方的天儿,跟我现在的日子未有不同。我却耗尽了半生经历给人家架窝,委屈着我自己,舒服了其他人,我又是何苦来哉?这么赔本的买卖,自然得碰上个能让我心甘情愿倒贴的人我才乐意。所以更不能操之过急。更得让我亲眼相看了才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尤三姐儿慢条斯理的徐徐开口,这么一套长篇大论下来,听得所有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压根儿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应对。
沉默半晌,还是舅舅陈珪率先回过神来,猛然爆笑,指着尤三姐儿拍案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陈珪的外甥女儿。这一番话说的果然痛快。咱们陈家的女儿,生来就该享福的。别说是嫁到婆家了,便是嫁到了天王老子家,咱们家的姑娘不给别人亏吃也还罢了,怎么能受别人家的气!”
闻听陈珪所言,陈老太太、冯氏姑嫂气的了不得。冯氏恨恨的捶了陈珪一粉拳,口内斥道:“哪里有你们这么霸道离格儿的人。自古以来,女儿嫁人相夫教子原本就是分内应当。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尤三姐儿笑嘻嘻的看着慌脚鸡似的舅母,忍不住笑道:“舅母怎么还骂我呢?同为女儿家,您应该助着我才是。连舅舅一个大男人都肯助着我,这就说明我的话还是不错的。”
冯氏闻言气急败坏,指着陈珪说道:“你舅舅就是个没成算的人。他又不是女儿家,怎地知道女儿家的苦。这世道原本就对女儿苛责不已。便是循规蹈矩,仍旧有人犯口舌的非议不休。何况你又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真是想气死我们不成?”
尤三姐儿闻言,又笑眯眯的看向陈氏。陈氏只得说道:“我从心里是认同你的想法。不过你舅母说得对,世人总是对女儿家求全责备。你若是太离了格,最终吃亏的倒是你自己。还是乖乖听话,好生找个四角俱全的人家儿,把自己嫁了罢。”
尤三姐儿会心一笑,又看着舅舅说道:“看来这世间不光是男人约束女人,便是女人也要为难女人啊!”
舅舅了然点头,心有戚戚焉的附和道:“可不是么。倘或认真算起来,这女人总是要比男人厉害一些。要不然世人形容谁不好惹时,怎么都说母老虎、母夜叉呢!”
一句话成功惹怒了陈家三个女人。众人柳眉倒竖,忍不住对陈珪口诛笔伐。
陈桡并徐氏这对小夫妇原也年轻,不好当着长辈的面儿插口,只得在旁但笑不语。倒是昭哥儿年纪还小,并不懂得其中“利害”,只以为众人是在嬉笑,登时喜得拍巴掌叫好。
众人见了,少不得面面相觑。最终笑将出来。
因着尤三姐儿的一席歪话,陈家诸位女眷愈发担心三姐儿的姻缘。每每意欲在暗中盘算替三姐儿相看时,偏又叫三姐儿一眼看穿。尤三姐儿素性恣意,并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但她也知道家中长辈的好心,不忍太过叛逆致使家人担心。思来想去,莫如以事实说话,先行打消众人将她如压仓货般急于清仓的想法,再图其他。
于是陈家众人在外头相看各世家优秀子弟,尤三姐儿也在暗中打探各家的后宅阴私。等到陈氏拿着谁家小爷的名姓儿来与三姐儿相商之时,三姐儿便也抽出一叠纸来,上头记载的便是各家子弟逛青楼喝花酒包养外宅甚至各家婆媳不和争斗姑嫂妯娌相互构陷的私密之事。总之不论陈氏选了那位四角俱全的人物,尤三姐儿总能挑出种种不如意来。
不下两个月的工夫,尤三姐儿这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一招横扫千军,便将长安城中所有仕宦勋贵家的子弟一网打尽。气的陈氏众人险些在外省寻觅良人的时候,尤三姐儿终于出了下一招。
她拉着陈氏的手语重心长的分析道:“妈和诸位长辈之所以在长安城内替我选择人家儿,为的便是知根知底。况且舅舅一家都在长安,有舅舅看顾着,将来我嫁过去不至于吃亏。这些盘算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的。可饶是如此,都能叫我查出这些不堪来。可见人心之叵测,难道换了外省人心就能变得不同?到时候咱们不熟悉他们的秉性脾气,岂不是眼睁睁等着受骗上当找亏吃?届时两虎相争,妈是认真要我死,还是想逼我弄死别人?”
“……”尤三姐儿的话太过凶残,以至于陈氏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尤三姐儿继续说道:“世人皆以为女儿在世,就应当相夫教子,以夫为天。妈和长辈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不想我太过不同受世人褒贬。这是你们疼爱我的意思。不过女儿任性惯了,倘若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思活着,一辈子循规蹈矩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又有什么趣儿?”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陈氏忙照着地上啐了一口,呸的骂道:“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啊活啊的,也不嫌忌讳。你既知道我们是为了你好,又何必这么倔强。听我们的不就是了。难道我这个当妈的,还会害了你不成?”
尤三姐儿莞尔笑道:“妈自然是对我好的。只是我如今还小,还没玩儿够,原也不必这么着急忙慌的嫁人。再者说来,女儿家过早的嫁人生子,身子都还没发育完全,更会亏损自己的身子。还容易受人欺负,当真没有半点儿好处。”
红楼之拖油瓶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尤三姐儿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打消了家里人想将她清仓出库的盘算,为自己挣得了几年的清静时光。却不晓得她这里对婚嫁之事避之唯恐不及,却有人巴不得赶快找个四角俱全的人托付终身,也叫自己尽快脱离现今的尴尬局面。
那便是荣国府的大姑娘贾元春。
贾元春以世家贵女之尊,却被家人送入宫中当女史去服侍人,硬生生熬煎了这么些年,原本以为凭借自身的容貌才学,必定能入贵人的眼,得一场大造化,结果却因荣宁两府触怒了新帝的缘故,在新皇登基后就被大赦出宫,许她各自婚嫁。
这种事儿倘或放在寻常人家,只怕高兴的很不得给圣人立刻长生牌位。然放在荣国府身上,却是多年盘算一朝落空,不仅没挣得大造化福泽家人,更叫荣宁两府成为满长安城内的笑柄。连带着也影响了贾元春的姻缘——与贾家来往频频的皆是长安城中勋贵人家,这些人家说好不好,便是子孙不孝没能在朝上站得住脚,其祖上也都是开国功勋般的人物儿。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积古的世家旧族,同宫中贵人们自然多有沾亲带故。
既是这么着,哪怕是为了颜面计,谁家也不肯娶一个在宫里服侍过妃嫔的女史为族中大妇。如若不然,等着每年进宫朝贺之时,倘或有人起了坏心,当场来一句“当初元春服侍的好”云云,谁家的脸面能过得去。
因此就算元春品貌俊秀,才学不俗,性情也还好,家世门第也算没得挑,但贾母为其张罗婚事时,自觉门当户对的人家儿仍旧是谢绝婉拒。下剩的那些希图攀附贾家势力的人,贾母并贾政夫妇又看不上。这一来二去,自打元春出宫到现在都快两年了,这婚事仍旧没个眉目。可见世态炎凉,荣宁二府之人也算是尝到了。
因着此事乃由荣宁二府触怒圣人所起。而荣宁二府之所以会触怒圣人,也不过是因着当初宁府为了攀附圣人,硬娶秦氏女为媳,以及王子腾与贾政联手帮忙薛家抹平旧事引起的。
当初贾珍意欲求娶秦可卿为儿媳巴结贵人,此事贾母也是同意的。最后虽然惹得圣人芥蒂,然终究是血浓于水,如今圣人虽不爱搭理宁国府,却也并不为难。再加上秦可卿虽然来历不明,但品貌性情言谈举止无一不好,两府上下人等皆赞其善。
可是薛蟠一事却惹得王子腾与贾政二人被贬受斥,也叫圣人认真厌恶了王家与贾家。这种因着外人牵连了自己儿子和孙女的事儿,贾母自然是满心的不高兴。再加上林如海因着“金玉良缘”断了“木石姻缘”,贾母更是看薛家众人不顺眼。
更何况圣人当初既得知薛蟠之事,且命刑部严查,户部生怕牵扯其中说不清楚,立即以薛家行为不端以次充好为由,褫夺了薛家的皇商名号。
薛家号称百万之富,然自从薛蟠之父身死,各省买卖承局总管伙计欺负薛家母子不谙世事,早已生了坏心趁时拐骗起来,致使薛家生意一落千丈。如今又为了平复王子腾与贾政被贬受斥的怒火,自然也要打点一番。一来二去,百万之财早已消耗了少半。。
既没了皇商的名号,又没了手里的银子,还因着外甥的旧事牵连了老爷和元春的前程,桩桩件件累积下来,原本对“金玉良缘”之事十分看好的王夫人也不觉默然。
她因贾敏之故不喜林黛玉,所以反对老太太想要“两个玉儿亲近”的意思。更是在林黛玉入府之时说了那么些话做了那么些事。她原本是不后悔的,却没想到林如海在江南盐课上熬了那么些年,眼瞧着不行了,最后却巴结上陈府的门路转眼进京入了内阁。
现如今林黛玉摇身一变成了一品大学士之女,因其家世不俗,品貌才学更是一等一的出挑,京中意欲提者趋之若鹜。而自己看好的薛家却日渐露出败落之势。王夫人因思及近日府中传言的“宝姑娘八字太硬,克父克夫”之说,心下亦起了疑虑。
荣府传言尘嚣甚上,薛家母女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当年她们刚入贾府时,因着与王夫人好,各处又打点的好,阖府上下皆赞宝钗“行为豁达,品貌端庄”,又说黛玉是“孤高自许,目下无尘”。那时薛家母女便知道贾府下人的口舌厉害,却没想到这才几日的工夫,自家也切身领会了。
薛宝钗身为商贾之女,却自幼得父亲喜爱,教其读书识字,认为其比奶兄还“强过十倍百倍”。薛宝钗亦因其从小博览群书,虽在为人处世上手段圆滑,口口声声“安分随时,以针黹为要”。但其秉性里却有一股子傲气,即便身处公府仕宦之家,也处处要强,从不肯落人褒贬。
此刻闻听荣府下人蜚短流长,她哪里受得住。整日里闭门不出,郁郁寡欢。倘若是在平日,早有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前来探望,这会子却也没人理会。
薛姨妈眼见如此,虽然心疼女儿,但思及薛家没了皇商的名号,生意也一落千丈,如今就算另有打算,也找不到比宝玉更好的良人了。再加上金玉良缘之说早已传遍长安。倘若薛宝钗能如愿嫁入荣国府还好,倘或不能,岂不是连宝钗的闺阁清誉也都有损?
投鼠忌器之下,薛姨妈只能对贾府的流言故作不知,仍旧带着一双子女在荣国府中住下。只在每日探望王夫人的时候,每每提及“金玉”之事。
王夫人虽然因着府中的流言蜚语心存芥蒂。但金玉之说原本就是她先提出来的,薛家母女上京住进荣国府一事,也是她最先提及。如今就算有了反悔之意,碍于两人姊妹情分,却也不好操之过急。只得从长计议。因此王夫人一味以贾母的态度来搪塞薛姨妈。贾母不喜薛家的态度显而易见,薛姨妈见状,虽心下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盼望着贾母在木石良缘早已成空的情况下,退一步接受金玉良缘。
然而薛家母女都未想到,贾母在林如海接走黛玉不久之后,便以膝下荒凉,孙女儿们太少不够热闹为由,从保宁侯府接来了史湘云。
史湘云乃是贾母娘家的侄孙女儿,因其父母早亡,从小被叔叔婶婶抚养长大。同宝玉亦是青梅竹马。又因其秉性率直,快人快语,颇受贾母的喜爱。贾母怜其年幼,时常便将她接到身边。因此史湘云同荣府上下极熟。
若说起来,因着史湘云的脾性好,薛宝钗同她也是极为投契的。两个人素来以姊妹相称,直比亲生姊妹还亲近些个儿。薛宝钗更是每每在世人面前称赞宝钗,恨不得自己真有这么个姐姐。
其言语可爱之处,确比林黛玉那个惯会拈酸吃醋耍小性儿的人好多了。
然而再好的姊妹,倘或牵扯上两女争一夫的事儿,总归尴尬。贾母竟在这个档口儿接来了史湘云,薛家母女深思起来,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舒服。
好在史湘云过府之后,每日仍旧大说大笑,爱玩爱闹,待人接物同以前未有不同。薛家母女这才渐渐的放了心。
如今却说史湘云来了贾家,同姊妹们好一阵说笑之后,因未见宝玉,少不得问道:“爱哥哥怎么不见?”
贾母便笑道:“听说他的一位好友跟着班师回朝的粤海水军回京了。他们几个商量着要给那位好友接风洗尘。一连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你再等会子,他也该回来了。”
说话时众人不免又提及这位从粤海立了大功回来的少年将军柳湘莲。要说这个人,原本也是世家子弟,从小父母双亡,又不爱读书,专门喜欢客串风月戏文,吃酒赌钱,耍枪弄刀。众人原本以为就他这么混日子,长大了也没什么出息。却没想到这人在几年前竟突发奇想跑到粤海参了军,又立了那么一份大功劳。如今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军功累积竟成了大将军。在庆功宴上又得了圣人的青眼,可见前程可期。
据说现如今长安城中打柳湘莲主意的世家勋贵多而且多。毕竟柳湘莲虽然比不上仕宦勋贵家的老臣底蕴多,但其相貌俊美,又因军功升官,手上且有着兵权。况且他出身粤海水军,机谋善断,对海战之事也颇为熟悉。
如今圣人正盘算着削藩一事。北静王年少聪敏,知道自己人单力薄,早已窥得圣意交出兵权,东平郡王西宁郡王虽然还未交出兵权,但这几年愈发低调的戍守在外,悄无声息,暂且扎不着圣人的眼。唯有戍守在西海沿子的南安郡王,其人在西海一带经营多年,然西海匪患却屡禁不绝。南安王府的女眷在京中更是活跃……如今朝中上下虽无人敢明言,但也都知道,圣人倘或真要削藩,必定会拿南安郡王开刀。
这么一来,从粤海归来的这些人必定有掌权之机。而粤海总督卫钧兵权在握镇守西海,轻易不得挪动。下剩的便只有在这一战中立了大功,且又展露出不俗手段的柳湘莲了。
而此时此刻,被京中世家认为是好女婿人选的柳湘莲也在头疼。
红楼之拖油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柳湘莲当初不言不语的跑到粤海,原是觉着自己爱慕人家的小姐,然家世门第品貌才学却不相匹配。所以才孤注一掷的拿着卫若兰的荐书拜于粤海总督麾下,准备以军功挣前程。
而今他在粤海磨砺多年,配合粤海水军剿灭海寇老巢,军功自然是有了,连带着家财当然也有了。
万事俱备,可当他想要登门提亲的时候却犯了难——
原因无他,只因陈尤两家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他总不能贸贸然跑到人家面前开口就说“我是为了你家三姑娘才去参军的,而今我锦衣归来,还望公将三姑娘许配给我?”
这也太过唐突了。
可要是想个法子徐徐图之的话,柳湘莲又怕来不及。毕竟尤陈两家意欲在京中世家子弟当中给尤三姐儿择婿的消息,早就已经沸沸扬扬的传遍了长安。柳湘莲只怕自己稍晚一步,心中爱慕之人就名花有主了。
思前想后,柳湘莲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他且备了一份厚礼,先到粤海总督卫家拜访了上峰大人。其后又求请卫总督替自己保媒
粤海总督卫钧这次能率大军班师回朝,风光庆功,皆有赖于柳湘莲运筹谋划,里应外合。面对爱将如此请求,卫钧自然乐意成人之美。
几日过后,卫夫人果然亲自登门至尤家提亲,陈氏早被尤三姐儿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虽说卫夫人所提之柳湘莲乃京中时下最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然陈氏仍旧以须得同家人商议为由,并没有当场应下。
尤陈两家为了给三姐儿挑选出四角俱全的合适夫婿,几乎将京中仕宦人家优秀子弟品评个遍,这一点卫夫人自然知道。因此她并不以为意。两人又说了一回闲话,卫夫人这才告辞不提。
如今且说卫夫人去后,陈氏忙的回到内宅,且向众人提及卫夫人替柳湘莲保媒之事。
尤老太太自二姐儿嫁给梁凤饶之后,一直想将三姐儿嫁到诗书大家。如此一来,尤家既能同手掌兵权的武将做姻亲,又能同清贵的诗礼大家做姻亲,将来在朝中自然更有立足之地。
怎奈三姐儿自己不给力,挑挑拣拣,不拘是翰林清贵还是钟鼎之家,总不肯轻易应允。那陈家又十分宠溺三姐儿,见她不喜,便不再强求,任由三姐儿使性儿。看的尤家母子越发气闷,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好容易来了这么个柳湘莲,家世清白,人口简单,上无公婆钤束,下无姑嫂制衡,难得更是功勋彪著,得圣人青睐有加。据说当年在海寇窝里当内应之时,更是利用职务之便搜刮了好些金银珠宝,乃至在海商一事上也吃了不少红利。家底端的丰厚。况且其人又知情知趣,并不是一味古板酸腐之人,更擅长吹笛弹筝,客串风月戏文,想来也不是个草莽粗鲁之人。
总而言之,虽非底蕴雄厚的诗礼大家功勋老族,却也算得上前程可期的朝廷新贵。倘或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倒是更附和陈家在择婿时的标准。
尤老太太与陈氏商量了一回,都觉得这人还算不错。待晚间尤子玉家来时,且同他商议了一回。尤子玉也是满口道好。至于次日带着尤三姐儿回至陈家时,陈家得知柳湘莲的家世品貌,也都觉得不错——至少附和三姐儿之前歪派世家子弟的那一番话。这才问及尤三姐儿的意思。
尤三姐儿是读过原著的。自然也知道原著里柳湘莲眠花宿柳的性子。尤三姐儿并不觉得柳湘莲乃是良人。何况她与柳湘莲不过见过两面而已。这么些年不曾再见,天知道柳湘莲会变成什么模样儿。
她可没兴趣嫁给一个陌生人。
尤三姐儿思及此处,斩钉截铁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愿意。
尤陈两家长辈们都觉得尤三姐儿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压根儿就没有嫁人的意思。不过尤三姐儿毕竟同其他姑娘不同,她有房子有地有买卖营生,而且还交际广阔颇有人脉,还能在朝廷公务上帮衬自家舅舅表哥。便是将来一个人过日子,也照样能得到家族的照拂风光得意。
因此哪怕明知尤三姐儿在故意搪塞,陈家众人还是乐意纵容的。正如三姐儿早先说过的,姑娘还小,这会子使小性儿的不肯嫁人。兴许过两年也就好了。
然而尤三姐儿没有嫁人的心思,柳湘莲可是有娶妻的打算。
眼见卫夫人登门提亲之事被尤家婉拒,柳湘莲可等不得那许久。他索性在陈珪沐休之日直接登门拜访,开门见山的提出求娶之意。又将自己如何爱慕贵女,如何自觉匹配不上毅然参军,又如何豁出命去争功立业,精打细算置办家产之事原原本本和盘托出。只明说自己是为了三姐儿才有今日。恳请陈舅舅能将外甥女下嫁。倘若三姑娘肯嫁,他这辈子必定对三姑娘爱如珍宝。倘若三姑娘不肯嫁,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也不会再寻觅他人……
“她一年不肯嫁,我等她一年;三年不肯嫁,我就等她三年;倘若她不肯嫁我却嫁旁人,我便终身不娶;倘若她不幸……我就出家做和尚去……”
柳湘莲一番话掷地有声,登时连陈舅舅都被震住了。着实没想到柳湘莲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执着长情。
旋而陈舅舅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劲。毕竟在三姐儿口中,她与柳湘莲不过见过两面。又不是从小一处长大的青梅竹马,大家彼此品性习惯各有不知,怎地柳湘莲就能为了三姐儿,做出这么些事来?
此事也不怪陈舅舅阴谋论。实在是柳湘莲的作为着实令人震惊不解。
然柳湘莲面对陈舅舅的质问,倒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着自己与尤三姐儿乃是命定之缘,即便是只见了两面,却也可将生死相许,终身托付。
柳湘莲思及此处,因笑道:“这世间早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之说。我之倾慕三姑娘,大抵也是如此罢。”
说罢,柳湘莲又正色说道:“陈大人请放心。某对三姑娘情真意切,愿倾我所能,以全部身家聘之。倘若有朝一日,我负了三姑娘。便叫我净身出户,一身所有全部归于三姑娘。”
说罢,且从怀中掏出一封礼单递与陈珪。上头琳琅满目记载着的都是柳湘莲这些年在粤海打拼挣下的身家。因着他年纪小,在明面上积累之家财自然比不过底蕴深厚的勋贵老族。然世人皆知当兵打仗最发横财,柳湘莲在海寇老巢里盘桓多年,暗中积蓄的宝贝自然也有惊人骇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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