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手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上梅梢
兰录一听,池铭说的有道理。更何况这也是人家一番好心关切之意,因便点头笑道:“也罢,既然贤侄如此说,等一下少不得就要麻烦那位老大夫了,人家是太医院告老还乡的,我不过一个区区商户,若能得他看视一回,也是毕生荣幸。”
两人说话间用完饭,池铭就要带兰录去房间,却听这未来岳父笑道:“不忙不忙。”原来是他刚进门就看见池铭,打了招呼之后就被拽去了窗前吃饭,竟还没来得及订房间。
可巧天字号上房都已经订了出去,池铭那是什么人,这会儿不表现还待何时?因听兰录要退而求其次,便连忙道:“叔叔就住我那一间吧,我那间恰好也是上房。”
兰录道:“这怎么好意思……”不等说完,却听池铭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不是小侄拉着叔叔用饭,也不会耽误了叔叔订房间,这是应该的。”
兰录心中又是狠狠感动了一把,所谓耽误了订房间的话,自然是替他考虑才用出来的说辞,不然兰录身边却也跟着一个随从,他吃饭,自然可以叫随从订,如今两人只因为粗心,却是晚了一步,好房间都被订走了,这本不关池铭的事,他却毫不在意,不但把他自己的上房让出来,还努力找理由消除自己的愧疚,这样细心体贴,年轻人中真是不多见。
一时间,兰录心中就又犹豫起来,想到女儿之前的坚决态度,又想到段家的势力和好处,他心里这个纠结啊:一面是女儿的幸福;一面是家里前程。这个,真是好难选啊好难选。
心里都快纠结成麻花了,兰录面上却是丝毫不露,跟着池铭来到李太医的房间,恰好老头儿也刚用完饭,因听池铭说是领着世交叔父来求他看一看,这老头儿也没有架子,丝毫不以兰录是商户而觉得不痛快,照样认真问了几个问题,又看了兰录舌苔气色指甲等,最后方郑重将手指搭在腕脉上,细心诊了起来。
池铭此举只是为了讨好兰录,然而此时却从李太医的神情间看出一丝凝重,因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却又不敢出声打断,那李太医足足把了一刻钟的脉息,额头上都微微见汗了,这才把手收来。
兰录此时也知道情况有异,恐怕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这症状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出现的,也不像之前那两个寻常大夫说的没事儿。这说实话,谁不怕死啊?因看见李太医收了手,他就颤着声音问道:“太医大人,在下这……这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李太医捋着胡子,轻声道:“有些不妥,不过幸亏你是这时候遇见了我。若是再晚两三个月,别的大夫诊断不出来,你还毫不在意,一旦用了不当饮食,只怕就有些麻烦了,轻则吐血重则丧命,这都是有的。”
“什么?”
兰录一听就毛了,心想我的天啊,真不愧是太医,见多识广的,这……这都吐血了,还是轻的?重就直接丧命了?那……那哪是重啊?根本就没救了啊。
一旁池铭也是惊叫一声,连忙对李太医道:“这……怎么会这样?李太医李大人,千万……千万替兰叔叔想个法子,他……他这个年纪,其实也不很大啊。”
李太医瞥了池铭一眼,淡淡道:“不是说了吗?这幸亏是此时遇见了我,其实这病不好治,可更难的是诊断,寻常大夫再难诊断出来,我如今只是奇怪,既是你叔叔,家境也该殷实,养生之道就算不懂很多,总该多少知道点儿吧?论理不该得上这种病,且我刚才仔细诊脉,似乎他这身子里还有些别的症状,他又说精神旺盛却力不从心,这我却一时间还捋不出头绪。”
说到这里,便转向兰录道:“你素日里饮食如何?可是遇见喜欢的就多吃?不喜欢的就不吃?一天里饮食也没个定数?饥一顿饱一顿的?”
兰录茫然道:“何尝有这样时候儿?不怕老太医笑话,我……我这人也惜命,虽说平常总在外面奔波,然而饮食也都有随从们打理着,不敢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却也遵循着养生之道,从没有老太医说的情况。”
李太医点头道:“这就是了,我刚刚细细问了你,似乎你这病竟是突然起来的,在此之前竟一点儿先兆症状也没有,这就有些不对。既如此,这样罢,我才说了,你身体里倒还有些别的症候,只是一时间我也踅摸不明白,你既然和池家小子是世交,就去他家里住些日子,待我细细为你再看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出这原因来。”
兰录这会儿哪还会不答应,因连忙躬身道:“多谢老大人,只是我和池家贤侄都是茂城人,只要老太医不嫌麻烦,我倒也不用去池家叨扰,便每日上门求老大人替我看诊如何?”
李太医笑道:“原来是同城啊,这就好办了,随你们的便吧。”说完就打了个呵欠,兰录和池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就辞了出去,让李太医好好休息。
池铭心中也着实是意外之极,一时间也忘了把话题往沈氏身上引,何况这会儿就是引了,兰录也没心思听啊。因两人在李太医房门前拱手作别,池铭到底让他去了天字第一号安歇。第二日几人重新上路,傍晚时分终于是到了茂城,兰录就和池铭分道扬镳,言说明日再去池府找李太医看病。
回到家中,兰录越想越是灰心惶恐,看着诺大一个宅院,只觉茫然若失,也不往上房去,恍恍惚惚犹如个孤魂野鬼似的,不知不觉竟走进了那小花园中,忽闻前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接着一个声音笑道:“她不是才貌双全么?如今怎么这个光景?哈哈哈,我看见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心里……”
声音戛然而止,兰录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二女儿兰湘雪从园中跑出来,看见他,这女孩儿面色猛然间就苍白了,但很快便又挤出笑容,上前盈盈行礼问安,一面疑惑道:“爹爹怎的这个时候儿却来了园里?早起还听娘说有一件事,要等爹爹回来定夺呢。”
兰录皱皱眉头,最近他觉得这个二女儿似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只是此时自己也烦着,实在无心追究,更何况刚才恍恍惚惚的,那话也没听真切,因便只是挥挥手冷哼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儿小姐的款段?去去去,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样轻狂,定要打你。”
兰湘雪答应了一声,眼看着兰录去远,方松了口气,忽见身旁丫头凑过来,小声道:“姑娘,也不知道老爷刚刚听没听见您的话……”
“听见了又如何?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兰湘雪阴沉着脸,虽然嘴上说的硬,心里却着实打鼓,因连忙来到沈氏房中,看看四下无人,只有春雨一个在那里不知道和沈氏悄声说着什么,她便叫道:“娘,爹爹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啊……”
沈氏此时正躺在那逍遥椅子上晃着呢,猛然听见女儿这一声喊,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目光瞪向这边,那股阴沉冷酷让兰湘雪都忍不住吓了一大跳,登时连接下来的话都吓得说不出来。
却见沈氏面色又微微缓和了,淡然道:“你这孩子,怎么悄没声的就进来了?难道芸喜没拦着你?”
兰湘雪嘟着嘴道:“好啊,我现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了是不是?爹爹看见我没有好脸色,娘也让人拦着我?”
闲妻手记 62第六十二章
沈氏忙拉了她过来,抚着她的头发笑道:“我的儿,哪里是拦着你,若是拦着你,你当芸喜就把你放进来了?不过因为是你,她才没拦着,我这里和春雨说事儿,让她不放人进来的。”说完又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好像听你说你爹爹了,好好儿的怎么又想起他不给你好脸色了?”
兰湘雪咬牙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对他的大女儿不恭敬了?娘,你也是的,爹爹回来了,你也不说派个人跟着,就那么一个人进了园子,我都没看见,话说了一半,吓得连忙停了,差点儿……”
不等说完,忽见沈氏面色猛地苍白起来,兰湘雪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娘……你……你怎么了?我……我也没说什么吧?”
沈氏沉声道:“你刚刚说,你爹爹回来了?你在哪里遇见的他?”
“我的天!”兰湘雪不耐烦道:“合着我这半天都是白说了,不是说了吗?爹爹一个人进了园子,那脸色难看得很。也是我不小心,说我看见那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我就高兴,让爹听见了,他脸色能好起来才怪呢。不过说来也稀奇,爹爹竟没怎么罚我,若是平时,听见我说这样话,别的不说,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
“你爹回来了,他……他竟是去了园子?都……都没往这里来?”沈氏如同呓语般的喃喃道,不由得就看了春雨一眼,毫不意外就看到这心腹丫头目中的惊骇之色。
兰湘雪都糊涂了,看见母亲和春雨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她正要说什么,忽听外面芸喜的声音响起道:“张管事,太太在屋里歇着呢,您有什么事儿吗?”
沈氏连忙向春雨使了个眼色,于是春雨会意,走出去对要往房间里闯的张青道:“张管家,太太说了,老爷刚回来,如今在园子里,若是有事儿商议,叫您往园子里寻老爷去商议,她这会儿不舒服,要躺着歇一歇。”
张青面色一窒,接着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而去。这里春雨回来,冲沈氏使了个眼色,沈氏方松了口气。
一回头,就看见女儿惊诧的目光,沈氏心中一紧,面上挤出几丝笑容,握了兰湘雪的手笑道:“傻孩子,怕你爹爹罚你么?没关系,你爹爹不会罚你的。”再等等,再等些日子,我叫他罚你也罚不出来。她在心里冷冷加上了这一句。
兰湘雪看着母亲和春雨的形容,只觉浑身发冷,她平日里看的传奇脚本也不少,刚才那张青竟似乎要往屋里闯,他一个管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芸喜竟制不住他,还是春雨出去说老爷回来了,这才走掉。
只是在感情上,她从来都是和沈氏同进退的,和常年在外的父亲的感情就淡漠许多,更何况,父亲近来对她也不好,反而对兰湘月关怀备至,这也让她心中不忿,所以虽是心里有点明悟,待要说母亲几句,却终于还是没开口。
且不说沈氏兰湘雪在这里各怀心思,只说兰录,待二女儿走了许久,方想起她刚刚的话分明是大逆不道,竟说姐姐失魂落魄她就高兴。心中生气,有心要寻她回来教训,可回头一看,兰湘雪早走的没了影子,却去哪里寻找?
“唉!果然我如今越来越不行,连精神都差了吗?”兰录站定了脚步,在假山石边怔怔望天,忽听不远处又有人在说话,细细听来,说的是什么“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类的戏词,他也听出来了,那正是大女儿。
“月儿,你也在这园里看花么?”转过假山石,见兰湘月正在一丛牡丹前,兰录就招呼了一声。
兰湘月转过头,看见是他,便上前行礼,只是动作中透着十分的慵懒,兰录想起刚刚兰湘雪的话,心中越发难过,咳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方叹气道:“陪爹去前边看看吧,我记得那里的牡丹是你娘在世时买的一株名种,这许多年,好在打理的还不错。”
“爹爹有心事?”
兰湘月那是什么人?只看兰录满脸的落寞萧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因便放下了自己的心事,有些好奇问道。她是存了打探之意,只想知道如今兰录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自己配给段明睿,再无更改了。
“若是有一天,爹爹走了,月儿一定要好好儿活着,替你娘和爹爹活着,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才好。”却听兰录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感叹了一句。
这话让兰湘月心里猛然就是一跳,暗道怎么回事?爹爹受啥刺激了?莫非心里又改主意要让我嫁进池家了吗?等等,他刚刚说什么?难道……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事?难道那宵夜真的是有文章在里头?
这样想着,一时间不由得就是心头狂跳,兰湘月连忙镇定了下心神,小心问道:“爹爹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女儿不喜欢听,女儿盼着爹爹长命百岁的才好。爹爹在,女儿才有依靠,不然女儿就算想活得喜乐平安,又怎可能?上天待女儿残忍,已经让娘亲去了,总不会让女儿连爹爹也失去吧?”
“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兰录听了大女儿的话,只觉老怀甚慰,再想想刚刚二女儿的刻薄,便格外觉察出兰湘月的好。当下怕这个孩子担心,也就把话题岔了开去,笑道:“爹爹不过是随口这么感慨一下罢了,你别多想。刚刚我看见你妹妹出去,怎么?她又和你置气了?”
兰湘月笑道:“爹爹不用对这些事上心,妹妹终究小了些,女儿不会和她一样的。只是……我觉着妹妹也日渐大了,转眼也是要到议亲的年纪,素日里爹爹和太太也该教导教导她,端庄稳重才能找个好婆家,妹妹将来也好过不是?这话我几次想说,又怕太太疑心我故意欺负妹妹,使坏儿,所以今日只和爹爹说,爹爹跟太太说,效果自然比女儿说的要好。”
兰录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何尝不知她如今越来越轻浮狂妄了?都是素日里我不在家,她母亲纵容惹出来的,想来你也定是受了她不少排挤,难为你都忍着,从来不和我说。”
父女两个说着话,便来到了兰录说的那一丛牡丹前,兰湘月笑道:“果然开得好,听说这牡丹还有个名目,叫做金带围,看那中间的金线,难怪路姨娘也说当日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如此名,女儿竟没在别家看过。”
兰录笑道:“那是你去的人家少,别家虽然没有。池家却是有十几株,咱们家这棵也是当日托池老爷买的,你母亲就最爱牡丹。”说到这里,想起发妻已经逝去十几年,孩子都这么大了,而自己如今,恐怕也是终于要去寻她,因此心情不由得又低落起来。
兰湘月正愁不知该怎么再把话题引回去,看见兰录这样,便连忙道:“爹爹又怎么了?说得好好儿的叹什么气?我看您的脸色似乎也不好看。叫我说,爹爹倒不如……不如把太太给您特意炖的那些宵夜补什么的停了才好。”
兰录听见这话似是有些犹豫,倒像话中有话似的,便抬头疑惑道:“月儿怎么这样说?你是知道或是看见了什么?”
兰湘月做出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果然,这更惹起了兰录的疑心,加上这会儿他本就正因为自己的病敏感着,因沉声道:“月儿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我是父女,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开?”
兰湘月便强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看书上说,也不是什么样的身子都适合大补的,太太给爹爹补养,是好心,女儿也是怕她好心办了坏事儿。说来女儿也有些奇怪呢,爹爹春秋还旺盛,身子也一直挺好的,不知怎么太太就想起给爹爹进补了。唉!大概也是女儿多想,前儿喜梅又死了,女儿心中惶惶不安,听喜梅的丫头说,喜梅……”
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而兰录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震惊无比,大声道:“什么?喜梅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兰湘月也惊讶了,喃喃道:“怎么?太太竟是没告诉爹爹吗?女儿还以为您都知道了。”
兰录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沉声道:“我还没往她那边去,所以不知道这消息。月儿,你好好和我说,喜梅是怎么死的?”
兰湘月就把喜梅投井的事说了一遍,接着又道:“喜梅只是个妾的身份,太太想来也不甚在意,给了她们家五两银子,就让她家人把尸体收拾了,如今大概已经下葬了呢。”
兰录又是半天没说话,接着淡淡道:“你刚刚说喜梅的丫头说什么?”
兰湘月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论理,这话不该女儿和爹爹说,别让太太以为我搬弄口舌。只是女儿这几日晚上总做恶梦,这……”
她说到这里,觉着为难的样子大概差不多了,于是便如豁出去一般道:“爹爹,就如您刚刚说的,咱们父女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开的?您是女儿最亲的亲人和最大的依靠,便是拼着让爹爹训斥,或是说我搬弄是非,有些话,女儿还是要告诉爹爹知道。喜梅的丫头说,喜梅临死前哭得很厉害,说是去找太太时,看见张管家从太太房里出来,脸上似乎不好看,喜梅原本想避开,谁知太太不知怎么也出来了,也是怒气冲冲的,不问缘由就打了喜梅,喜梅委屈的厉害,回来一直哭,不料第二天就找不见她了,那会儿众人只说她不知走去了哪里,谁承想最后是在井里看见她淹死了呢。”
闲妻手记 63第六十三章
“那个丫头现在在什么地方?”
兰录面色更加难看了,这会儿倒也没去想大女儿搬弄是非的可能,从来这孩子的性格是老实的,从前还有些孤僻,若说搬弄是非,早就可以,何必等到这会儿?他现在只想弄清楚喜梅投井的前因后果。
“太太说小花服侍主子竟把主子服侍的投了井,因此命人打了二十板子,转卖了。”提起这个,兰湘月就觉着气得不行,但之前兰录不在家,沈氏就要一意孤行,她这个嫡女也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毕竟管家的是沈氏,而不是她。
若说起来,这样的处置手段倒也的确是沈氏会做出来的,兰录和对方十几年的夫妻,怎么会不明白那女人是什么性格?然而这一次,听了兰湘月的话,他心里不禁就存了疑惑,再想到女儿刚刚劝自己少吃补的话,分明也是因为喜梅的死怀疑了什么,只怕还有些事情,却因为太过捕风捉影,所以不好和自己说,才只能这样委婉的劝一劝。
俗语说触类旁通,兰录这一起疑心,许多素日里不去在意的事情也就都生了疑惑,例如沈氏刚刚见到张青时的神情,那竟不是久别重逢的震惊喜悦,分明是震惊中有些惊恐,之后才又喜悦起来;还有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好,就是从过年后,精神越来越好,反而睡眠少了,身子也发虚,细想想,这补似乎是从去年冬至左右开始吃的。结合李太医说的那些话,连那样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也觉着自己这病来的蹊跷,焉知就不是被人在饮食里动了手脚?
人就怕寻思,没事儿都能寻思出些事来,何况这还并非是空穴来风。兰录站在那里,心思转了好几转,方对兰湘月道:“好孩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爹爹心里有数,你不要多想。素日里若是还有什么事情你不明白,或是疑惑的,就来告诉爹爹。”
兰湘月叹气道:“爹爹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外面,女儿就算有话,也找不到您说啊。”
话音落,却听兰录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好女儿如今才名远播,你这姻缘也是红鸾星动,爹爹自然要留在家里多些日子,替你拣选拣选。”
兰湘月点点头,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兰录也知道她的心思,是担忧自己悔婚,只这事儿如今还没有决断,他还真不敢下什么保证,因此什么也没说,便匆匆去了。
回到上房,就见沈氏迎上来,兰录也没什么好脸色,沉声道:“我听说喜梅死了,是怎么回事儿?”
沈氏一愣,接着就叹口气道:“老爷是从哪里得知的?原本想着等您回来,妾身再和您说这个噩耗,没想到老爷已经先知道了。唉!姐妹十几年,谁知道那竟是个烈性的,我不过心情不好,打了她两下,竟然就投了井,弄得我如今也是寝食不安,心中愧疚的很。”
兰录有心想刺她两句,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妾,俗语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啊,忽然就死了,他再怎么无心无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然而想到兰湘月的话,到底忍了下去,只问了沈氏是怎么处理的,接着便没有再提一句话。
沈氏松了口气,这件事情做的有些急,她还真怕兰录心痛之下揪住不放,见老爷这般轻松就放下了,倒省了许多麻烦。只是这件事也给她敲响了警钟,知道自己以后行事还要更加小心周密,不然一旦漏了形迹,传到这丈夫耳里,只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说兰录和沈氏这里各怀心思,只说兰湘月,她还不知道父亲身体已经被太医诊断出毛病的事,不过能够借着喜梅的死,在今天给兰录敲了敲边鼓,她已经非常满足了,平时兰录都是和沈氏在一起,几乎从没单独和她说过话,哪里有这样的好机会。
因回到屋中,见路姨娘过来了,正在屋中坐着,便笑道:“姨娘什么时候儿来的?我在屋里呆的闷了,刚刚去园子里散了散心。”
路姨娘笑道:“我刚来,听说你出去好一会儿了,就没去找,想着你大概快回来了,果然,这还等了不到盏茶功夫,姑娘可不就回来了?这脸上还添了笑模样,可是有日子没看见你这样开心了,怎么?有什么好事儿?”
兰湘月笑道:“没什么,刚刚在园子里遇见了爹爹,我见他好像是有心事的模样,便开解了几句,只是爹爹终究也没和我说有什么心事,这几日若爹爹去姨娘房里,姨娘便也好好开导开导他。是了,爹爹这次回来,倒似是没进太太的房,还不知道喜梅死了的事,我就和他说了,把爹爹吓了一大跳,就去问太太了。”
路姨娘先是一愣,但旋即便明白了兰湘月话中意思,不由得眼睛一亮,小声道:“姑娘的意思是?”
“我?我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提醒了爹爹两句,我觉着太太总这么给爹爹进补,有些不妥当。”兰湘月仍是笑着,坐下啜了两口茶,而路姨娘就彻底明白她的意思了。
因出了半日的神,忽的喃喃道:“当日小姐还在世时,便是这样精明刚强的,可惜她去得早,如今姑娘倒是像小姐当日一样,您这样,将来不论是到哪一家,我也就放心了。”
“我是不会去侯府的。”兰湘月淡然坚定的说了一句,路姨娘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知道,姑娘如今的眼光和见识,我自然比不上,所以我挺姑娘的,别的忙我也帮不上,但只要我能办到的,姑娘尽管差遣就是。”
兰湘月笑道:“哪有什么差遣?如今我委婉和爹爹说了,只要他心中疑惑,素日里留意,比咱们强多了,爹爹也说这些日子不会再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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