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手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上梅梢
路姨娘面上露出几丝欣喜之色,喃喃道:“这样倒是好,不过老爷在家,只怕太太和张管家会格外在意,轻易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吧?”
兰湘月面上笑容也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沉声道:“俗语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爹爹细心查察之下,会一点儿端倪也看不出来?若真是那样,少不得又要我们想想办法了,唉!”
所幸路姨娘和兰湘月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兰录如今实在是疑窦丛生,连着几天晚上,都是宿在路姨娘房中。沈氏是什么人?丈夫如此反常的举动,她岂有不心慌的?然而越是此时,她也是越不敢轻举妄动,因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然而忧烦焦虑之下,哪里有什么精神管家务琐事?出了几个错儿,只让她越发心乱如麻。
兰录这些日子在家中,冷眼看着沈氏行事,每日上午就去池家请李太医诊治,只弄得越来越疑惑,只是他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人,平生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因此定力倒是足够,越在此时,倒越沉得住气。
家里气氛如此诡异,就连兰湘雪都察觉出来了,兰湘月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她还不知道父亲往池家看病的事,所以一点儿不知道池铭在这件事情中立下的汗马功劳,还只当连上天都在帮自己的忙,不过是那天提了一提,原本只想在兰录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种子,哪里想到这种子竟转眼间就生根发芽,开始茁壮成长了呢?
如此一直过了七八天,沈氏越发慌张了,这天一大清早,便来到路姨娘房中,看见路姨娘正帮兰录整理衣衫,她不由得就狠狠瞪了一眼,待兰录抬起头来,转眼间却又是笑颜如花,柔声道:“老爷这些日子怎么总在路姨娘这里?好歹也疼顾妾身一下。”
兰录淡淡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些年我着实冷落了椿萱和喜梅两个,如今喜梅不在了,只剩下椿萱,我自然要多陪陪她,何况在你那里,每天晚上都要喝补汤,我也不喜欢,倒是来椿萱这里躲会儿清净的好。”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沈氏心中搅起了翻天巨浪,表面上却不敢做出任何异状,眼中惊惶也是一闪而逝,她走上前帮着路姨娘给兰录整理衣领,一边强笑道:“看老爷这话说得,那补你不喜欢吃就不吃,和妾身说一声就好,什么大不了的事。”
“嗯,我这不是和你说了吗?”
兰录淡淡说了一声,接着就对路姨娘道:“你今天也多去月儿那里坐一坐,这丫头这几天也不知有什么心事,她素来是把你当做母亲一般待得,你多开导开导她,比我说话管用。”
路姨娘答应了,偷眼瞧向沈氏,果然就见对方面色苍白目中喷火,正向她看过来,尚未说话,就听兰录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有事儿吗?”一边说着,便走了出去。
沈氏又恶狠狠瞪了路姨娘一眼,接着转身跟在兰录身后出了房门,一边笑着道:“老爷今儿早上要吃什么?妾身命厨房做了您最喜欢的红豆粥,还有几道老爷素日常吃的小菜。”
兰录点头道:“嗯,难为你有心,吃什么都好。”说完又听沈氏试探道:“老爷这些日子没再见段公子么?他可是有日子没过来了。”
兰录身形顿了一顿,淡然道:“没见呢,他又不是游手好闲的人,每日里事情应酬都多,怎么想起他来了?”
沈氏一愣,接着急道:“老爷莫非忘了?段公子之前托他外祖和咱们透的信儿?这个时候儿了,池老爷都快过寿辰了呢,若是要退婚,妾身也得和老爷商量商量啊,不如今天用完早饭……”
不等说完,就听兰录道:“这事儿容我再想想,今天却是不能商量,用完早饭我去池家有事儿。”
“什么?池家?”
沈氏心中一惊,声调都不自禁高了八度,惊讶道:“老爷去池家做什么?咱们如今不是该和池家疏远些么?不然到时候怎么开口退婚?如今有了段公子,老爷还有什么事非要去池家商议?”
闲妻手记 64第六十四章
兰录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是妇道人家,懂什么?在家里管好家务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说着话间,已经到了上房,兰录就催丫头们摆饭,用过后也不和沈氏闲话,就带着素日里随身的小厮出门了。
这里沈氏坐在椅子上,如同泥雕木胎一般,这一上午,便如蚂蚁似的坐立不安,中午饭都没吃,到了晌午后,忽听门外春雨的声音道:“太太,长三回来了,说是老爷要去年过年时候儿买的那两颗红宝石,叫太太找出来让长三带过去。”
沈氏心中一动,暗道这真是天助我也。因连忙叫长三进来,她这里打发春雨去拿宝石,便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长三道:“好好儿的,你们老爷怎么想起这两块宝石了?可是他在外头让哪个狐媚子给迷住了?你细细告诉我知道,我保准不告诉老爷,若是不和我说实话,将来让我查出来了,哼!你虽是老爷的贴身仆人,我也未必处置不得你,明白吗?‘
长三陪笑道:“太太说哪里话?这红宝石不是给别人,乃是给池府刘夫人的,刘夫人有件喜欢的头面,因为丫头不小心摔了,有两粒红宝石碎了,原本池府这东西自然不缺,不过老爷看着那碎片,倒是和咱们府上那两颗一个质地,原本说今儿就带过去,恰好忘了,这才让小的回来取。”
沈氏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原来如此,奇怪,老爷这几日经常去池家么?怎么刘夫人的头面摔碎了宝石,他也知道?知道就罢了,凭什么咱们送?莫非还欠了他们很大人情不成?”
她一边说着,就用手轻轻拨着茶,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紧张,直觉告诉她:兰录去池家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他还瞒着自己。
那长三大概是一点儿没想到这是太太在试探,还诧异道:“咦?太太不知道吗?老爷当日回来的时候,正好儿遇见了池家三公子,带着一个从太医院请辞回乡的老太医,顺便给老爷诊脉,这可不就诊出毛病了呢……”
一语未完,就听“哐啷”一声,沈氏手中的茶杯猛然落地,她抬起头,双眼死死盯着长三,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站起身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太医?诊出……诊出毛病了?老爷他有什么毛病?严……严重吗?”
长三抓抓头,疑惑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好像还是挺难缠的,这些日子老爷每天早上都要去池家让老太医诊脉,怎么?太太你不知道吗?”
“老爷没和我说过,许是怕我担心。真是的,这样大事,他……他怎能不和我说呢?”
沈氏强自镇定着情绪,话音落,便挥挥手对长三道:“行了,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你们老爷的事儿。”
长三答应着去了,这里沈氏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站定了脚步,咬一回牙,一会儿却又停了下来,抱着身子发一会儿抖。直过了许久,她才把春雨叫进来,低声道:“你去看看张管家有没有事,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春雨答应一声,转生刚要出去,却又听沈氏道:“等等……”接着她又在地上踱了几回步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不用去了,这会儿不是该找他商量的时候。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雪儿那里坐坐。”
春雨是知道内情的,这会儿心里也慌乱着,因答应了一声,待要小声问沈氏几句,然而一看主子模样,明显也是六神无主的,因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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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当时便是这样说的吗?”
从池家出来,兰录便叫过长三问他回去的经过,待长三叙述了一遍,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
“没错,就是这样说的。太太当时脸上都没血色了,可见是真的关心老爷……”不等说完,见兰录面色变得难看无比,他就知道这事儿绝对不简单,此时倒是不宜拍马屁,本来嘛,他心里就疑惑:老爷每天来池家诊病的事,有什么好瞒着太太的?而太太也不至于一听见诊病,就吓成那样吧?老爷一年到头,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也有过几回?至于吗?
“行了,这事儿不许和人说。”兰录叹了口气,又嘱咐了长三一句,心中却觉五内俱焚,一口甜腥涌在喉头,却被他使劲儿咽了下去,在心中安慰自己道:也许是真的关心,我却也不用因为这个就捕风捉影,十几年的夫妻啊,雪儿都这样大了,我不信,我不信她真的会这样狠心?何况有什么理由呢?
这里长三看着自家老爷的神情,一肚子疑问,却是不敢问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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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回来了吗?”
眼看夕阳西下,沈氏坐在屋中椅子上,双眼半睁半闭,似是无意问了身旁春雨一句。
“奴婢出去问问。”春雨明白沈氏心思,答了一句后便悄悄退出去,须臾回来轻声道:“太太,老爷晌午时便回来了,不过直接去了路姨娘那里,不知……”
“啪”的一声,她不等说完,就见沈氏猛然扔了手里佛珠,坐直了身子恨恨道:“又是去了那个贱人屋里,老爷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就离不开那个贱人了吗?”
春雨心中不安,双手握着衣襟,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太太,您说,老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闭嘴。”沈氏目光凶狠看向春雨,咬牙道:“你胡说什么呢?察觉到什么?这事情只有你我两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什么?日后再提一个字,我揭了你的皮。”
春雨噤若寒蝉,不敢再说,然而心中却是越发忧虑起来,她伺候了沈氏十几年,心里对这主子的性情再明白不过:若真正是有把握的事,再不会这样着急上火的。如今这样色厉内荏,说明太太心里恐怕也是有着担忧。一念及此,心里更是情不自禁生出了一股恐惧。
“老爷,刚刚太太打发人来问老爷在哪里用晚饭,听太太的意思,好像是盼着老爷过去用饭。”路姨娘轻轻替坐在逍遥椅上的兰录打着扇子,一面轻声细语问了句。
兰录半坐在椅上摇晃着,闻言连眼睛也不睁,淡淡道:“你去打发人回她,让她自己吃吧,我今晚还留在那里这里用饭。”
路姨娘答应了,回头对丫头道:“听见老爷的话了?去回太太吧。”说完看着丫头去了,她才又转回身来,小声道:“老爷是和太太闹别扭了?怎么这些日子总歇在婢妾这里?”
兰录这才睁开眼,看着她笑道:“怎么?椿萱可是厌烦我这老头子了?”
“老爷说的什么话?不怕说句大胆的话,依着婢妾的心思,巴不得老爷时时刻刻都在婢妾这里,只是太太终究是当家女主人,老爷就是对她什么举止心里存了芥蒂,也该宽容些才是,冷了她这么些日子,也够了。”
她一面说,目光就忍不住紧张打量着兰录的表情变化,却听对方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贤惠。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明白?行了,你不必多说,横竖我心里有数。”
一面说着,便站起身来,对路姨娘道:“我出去走走,就在这后院,饭摆好了,你让人去叫我。”说完便走了出去。
这里路姨娘方长长喘出一口气来,因自己寻思道:看老爷这模样,倒真像是姑娘说的,对太太生了疑心。既如此,不如今晚就按照姑娘的计划,先试探一番再看看。
只是这样事想想也觉着大胆,路姨娘在心里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又想好说词,看着夜幕降临,方让丫头们摆饭,一面又吩咐人去找兰录回来。
用完晚饭,兰录就坐在椅子上看一本账,路姨娘只在灯下绣手帕子,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时辰渐渐晚了,她心里又紧张起来,因伸手在头发上磨了磨针,又在心里安抚了自己几遍,方抬头笑道:“老爷,天晚了,您眼睛要紧,不如别看了,休息吧。婢妾吩咐人去端一碗甜汤做宵夜,是您爱吃的花生馅子汤圆,如何?”
兰录这才放下账本,摇摇头道:“罢了,我也不想吃,呵呵,宵夜,之前太太天天晚上给我吃宵夜,没吃出什么好处,倒是吃出一身的病来。”
路姨娘笑道:“太太也是为了老爷好,不过大概也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儿。大姑娘有一次和婢妾说,还让婢妾劝劝太太,说是老爷如今春秋正盛,不用怎么进补,那补虽好,吃多了也未必就真对人有许多好处。”
兰录点头道:“月儿到底读的书多,见识也广。只不过太太那个人,怎会听你的?”
路姨娘道:“可不是?婢妾也这么说。大姑娘也不好说这话,怕太太疑心她,再和老爷说是大姑娘诅咒您,大姑娘实在是害怕了。因此这话也就放下。怎么?听老爷刚刚的意思,莫非这补真是不好吃的?婢妾还以为大姑娘是想多了呢。”
兰录如今也只是在心里疑惑,因此不肯把话说死,只含含混混答应了一句。想想又道:“你镇日在家里,怎么这几日太太倒不似从前那般能干了?可是添了什么毛病?不然的话,分明如今有张管家,她怎么倒更不周密了?”
路姨娘正不知该如何将话引到沈氏和张青身上,听见兰录这样问,那真是正中下怀,忙笑道:“太太毕竟事情多,如今春末时分,今年天气又热的早,这会儿就让人身上流汗,就是不周密些也是有的。虽是添了张管家,他对咱们家又不是很熟悉的,也得慢慢来。”
闲妻手记 65第六十五章
兰录微微点头,淡淡道:“他们兄妹感情不好么?我恍恍惚惚听说喜梅死之前进了太太院子,却看见张管家和太太似是生气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路姨娘心里一跳,暗道我这里还想着怎么让老爷生疑呢,哪里用我说?听这话里意思,老爷分明已经十分疑惑了,只是终归要把那信儿透露出来。因便忙笑道:“这是没有的事,喜梅虽进去看见两人生气,只怕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断断不会是他们兄妹两个感情不好。老爷只想想当日留张管家住下时,太太惊喜的样子吧。若是感情不好,能那样高兴?那天大姑娘还和我说,太太和她表哥必定是近亲,不然二姑娘也不会有些像张管家的模样。”
兰录原本懒懒倚在椅子上的身子猛然就坐直了,目光刀一般射到路姨娘脸上,只看得路姨娘手脚冰凉,待要说些什么,却觉嗓子发干。好容易镇定下心神,挤出一丝笑容道:“老爷怎么了?莫非……莫非婢妾说错了话?”
“你说,雪儿像张管家?这话是月儿说的?”却听兰录沉声问了一句,路姨娘唯恐给兰湘月惹火上身,忙道:“啊,那个……婢妾也是觉着像,所以和大姑娘说了一句,大姑娘也说是像。这又算得了什么?二姑娘本就像太太多些,便是和张管家有些像也正常的,老爷……”说到这里,她便假装惶恐道:“老爷莫非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恕婢妾直言,那些下人们嘴里哪有什么好话?老爷千万别听信他们,再听见人嚼舌头,直接打出去就是。”
兰录看了路姨娘一眼,目光沉沉,却是没说什么。好半晌方站起身道:“罢了,我觉得有些烦,你早些歇下吧,我去书房。”一面说着,也不管路姨娘在身后挽留,他便慢慢走了出去。
这里路姨娘一夜不曾睡,只觉着自己的心思都被老爷知晓。因天一亮便起来了,吩咐小丫头们注意着兰录的去向,待听说他出门了,便往兰湘月这里来,见了她便慌张道:“怎么办?老爷定是识破我的意图了,万一他以为我是在陷害太太,那我……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这……这要怎么办?”
“姨娘别急,且慢慢说来。”兰湘月刚刚梳洗完,还没吃早饭,见路姨娘如此慌张,忙让进来坐着,一面安抚她,待听对方把昨晚试探经过说了一遍,她就沉默的在地上踱起了步子。
路姨娘紧张道:“姑娘,你说老爷是不是对我起了疑心?”话音未落,便见兰湘月点头道:“如今看来,确实是起了疑心。”
“啊?那要怎么办?”芙蓉也急了,连忙问兰湘月拿主意,却听路姨娘叹了口气道:“其实对于我来说,就是老爷起了疑心,要处置我,也没什么,只要能把太太教训一番,让姑娘风风光光出嫁,日后不在婆家受气,我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姨娘说到哪里去了?”兰湘月停下步子,坐在她身边笑道:“我在这里来回走动,并非是担心,只是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姨娘也不必担心,爹爹疑心你不假,可终究他更疑心太太。若真是让爹爹查出了太太那些旧事,姨娘就算挑拨又如何?这又不是陷害,谁让太太自己做下那不是人的事?只要让老爷查实了,就断断不会怪到姨娘头上。”
芙蓉和路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兰湘月喃喃道:“虽然我不知道爹爹是为什么起了疑心,但现在看来,爹爹对太太的疑心,很显然比咱们预料的还要深重,既如此,咱们可不能辜负了这机会,索性再点一把火,一鼓作气把太太的事揭露出来,我料着爹爹不可能还容得下她,无论是赶出去还是送官府,从此后,咱们没有后顾之忧也就罢了,这阖府上下,岂不也就平安了?再不用有丫头会像你说的絮儿晴儿那般,动辄就被主子折磨死。”
芙蓉笑道:“姨娘听听,咱们姑娘悲天悯人到了个什么地步?府里这些人镇日只担心她,知道太太刻薄,姑娘出嫁时必定寒酸。结果她倒是半点儿不担心,却是为下人们想,这若是让大家知道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哭出来呢。”
路姨娘点头赞叹道:“姑娘这是一片慈心,俗语说,好人有好报,但愿她这样的善良,老天爷也能给她福报,让她平安快活一世。”
兰湘月笑道:“好了,展望未来的事且先停停,来,咱们商量商量,要怎么给太太加这一把火,彻底把她给烧着了。”
说是商量,然而这一把火还真不是那么好加的,兰湘月也只能见机行事,然而倏忽间两三天过去,也没找着这机会。她心里揣着这么个心思,做什么都觉着无精打采,恰好这一日陆婉儿过来,见她恹恹的,便定要拉着她去外面散散心。
拜陆婉儿所赐,兰湘月如今也算是有了几个手帕交,眼看临近端午,若再不出去逛逛,端午后只怕天气更炎热,没办法出门,于是便答应下来,两人坐车去几个交好的姐妹府上聊天喝茶,直到傍晚才回转府中。
夕阳西下,兰湘月在门前下了车,恰好看见兰录身边的小厮彬儿,不由奇怪道:“你不在老爷身边伺候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彬儿笑道:“老爷在姨娘房里,小的没事儿干,就四处走走,姑娘这是去了哪里?这会儿才回来?”
兰湘月笑道:“去几个姐妹家里坐了坐,言谈投机,不觉便回来晚了些。”一面说着,就和颖儿小荷往后院而去,走出几步,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彬儿,不知道又溜达到哪里去了。
“这小子竟然也有这么勤快的时候。”却听芙蓉笑着说了一句,见兰湘月看过来,她便笑道:“姑娘不知么?彬儿最是惫懒的,比不得长三勤恳,不过他机灵,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因此老爷把他视为心腹,十分倚重的。”
兰湘月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只是奇怪他从来都在父亲身边伺候,今儿这却是有些反常……”一语未完,心里忽然翻了个个儿,暗道是了,我真糊涂,彬儿如今这举动,分明是有深意在里面,唔,这么说来,他这般举动不是一朝一夕了吧?或许,可以从这一处做做文章?
慢慢思量着回到绣楼,进到屋里后,一个计划也在兰湘月心里渐渐成形了:虽然是十分简单的计策,但她却是觉着,只要把这计策用得好,用的时机恰当,定然能够如愿以偿。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因这一日端阳佳节,兰湘月兰湘雪姐妹就都聚在沈氏房中,等着吃晚饭。坐间不见兰录,兰湘雪便好奇道:“娘,爹爹呢?这么些日子爹爹都没出门,可女儿也很少见到他,倒是忙什么去了?连过节都不在家。”
沈氏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路姨娘,淡淡道:“你来问我么?究竟我也不知道,你爹最近已经好些日子没过来了。你倒是正经问问路姨娘还好,姨娘必定是知道的,对吧?”
路姨娘心中惶恐,连忙上前道:“回太太的话,婢妾也不知道老爷去向,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婢妾也曾问过什么时候回来,让老爷别忘了今日是端午佳节,可老爷说不一定回来,婢妾也不敢多说。现在这个时辰了,想来是不会回来了吧。”
“真真是胡闹,明儿就是池老爷寿辰,一家子还要去贺寿,难道他不到场?”沈氏哼了一声,心中越发烦躁,最近事事不顺心,兰录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偏偏段明睿也回了京城,这么些日子都没上门来,她眼看着兰录似是对这门婚事又淡漠了,若是把兰湘月许给池家,倒也是能赚得许多聘礼,只是又怎么比得上把她嫁进侯府风光。
一面想着,心中就悠悠叹了口气,暗道罢了,我如今还想着这些干什么?倒是怎生想个法子,把这些后患都除了是正经。到那时,那死丫头的终身大事就拿捏在我手里,我愿意让她嫁到谁家,她就得给我嫁到谁家,还不都是我说了算?
一念及此,方又打起精神,看向兰湘月道:“大姑娘这几日没出门吗?总闷在房里做什么?该去外面走动时就走动走动,你不是和那陆府里的三姑娘交好?她那性子活泼好动,你怎么不跟她学着点儿?”
兰湘月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都是有数的,别的东西可以学习,这性子哪里能学得来?不然妹妹多学学我,也不至于是今天这个性情。”
“好端端的扯着我做什么?”兰湘雪一听兰湘月又来讽刺自己,登时怒了,柳眉倒竖道:“哼!我是学不来你,天生就是勾人的妖精,只让那么些公子少爷都对你念念不忘。”
话音未落,路姨娘脸上已经变色,不由得上前一步,咬牙道:“二姑娘自重,这样话也是您这女孩儿家该说出来的吗?”
沈氏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着的什么急?大姑娘还没说话呢,我也没发话,你就急了?是这些日子老爷总去你房里,让你觉着能取代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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