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手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上梅梢
“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娘……娘你怎么了?别吓儿子……”一看见屋里这幅情景,池铭不由得也慌了手脚,一时间手足无措,刚问了池锋,就又要去安慰刘氏,忙得真个不堪。
“太太,心里悲苦就哭出来,这样会憋坏身子的。”兰湘月只见刘氏的情形,心中也道了一声不好,连忙冲上前来,冲着她大吼一声,总算是把刘氏给吼得回过神来,怔怔看着兰湘月,再看看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满脸是泪的模样,她这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叫道:“老天爷,怎么会这样?老爷是去给朝廷献粮的啊,怎么会出这种事?老天爷,你到底长不长眼睛?”
池铭和池锋都慌忙要上来劝,却见兰湘月飞快从丫头手里接过湿巾,替刘氏擦着头脸上的汗泪,一面道:“你们快商议对策,太太这会儿让她大哭一场,比憋在心里强。”
如此忙乱了一阵子,兰湘月才知道事情经过:原来池斌要向朝廷献粮,却不料这次来督办此事的官儿竟是和当朝太后的娘家有一点儿关系,那人贪婪又黑心,听说了池家的富有,不由动了歹念,竟罔顾池斌一片公义之心,硬是栽赃陷害他向北匈那边走私,当即就派人把池斌池镛抓进了大狱,池锋因为没怎么涉足过家族的生意,倒是逃过一劫,据说是那官儿的话:绝不放过一个走私贩子,却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池斌池镛走私之罪,倒还不至于罪及家人,所以先放池锋回来。
虽是如此说,然而因为两国形势紧张,一旦被抓到走私,那是可以当场格杀的。因此池铭和兰湘月也都白了脸,这会儿还是傍晚,原本轻松自在的池府,一下子就被笼进了巨大的阴影中,连听到了信儿的下人们都惶惶不安起来。
兰湘月将池铭拽到一旁,正色道:“休听那混账官儿说的好话,公爹和大哥是绝不会做这样给家族招祸的事的,咱们家还用得着走私来赚钱吗?既如此,定然就是他贪图咱们家的财富,栽赃陷害,做下了这样的事,哪里还有放过咱们的道理?如今这不过是惺惺作态给别人看,以示自己公正廉明。等到过几日,他定要拿咱们池家开刀的,还须早作打算的好。”
池铭沉声道:“没错,既然能栽赃陷害说爹爹和大哥走私,下一步或许便可以制造出通敌卖国的证据,到那时,咱们家才真正是灭顶之灾。可恨啊,从来都知道树大招风,只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谨慎,就是这一次,也不过是要为朝廷做贡献,却是换来这么个结果,怎么不让人寒心?你说让我早作打算,只我如今脑子都木了,却哪里知道该做什么打算?”
兰湘月也不做声了,她只是穿越女,终究不是万能的,这时候又能有什么好建议。抬头看了夫君一眼,只见池铭已经红了眼眶,目中泛泪道:“那监牢岂是个好呆的地方儿?不知道爹爹和大哥在那里面要吃多少苦头,可恨,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荒废了时光,若是能早些用心向学,跻身官场,如今或许也可保家人一个平安……”一面说着,便落下泪来。
兰湘月叹了口气,池铭有多厌恶八股文章她是了解的,能让这货在这种时候后悔没在八股上头用功,可见他心中的担忧痛苦到了个什么地步。
这一夜便是在这样的惶惶不安中度过,第二天天不亮,池铭就起来了,和池锋两个去刘氏房中安慰了一回,接着哥俩便离开池家,去各处寻找门路,只剩下女眷们在家中焦急等待消息。
这种情况下,饶是兰湘月宠辱不惊,也有些心神不宁,忽听丫头来报说路姨娘到了,她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忙接了出去。
果然,路姨娘也是听兰录说了信儿后心中担忧,所以过来看她。母女两个说了一回话,兰湘月自然要宽慰她放心的,顺带让她回去也多劝慰兰录,不要担心,只说吉人自有天相。接着路姨娘便离开了,却是知道她心里不自在,因此中午饭也没在这里吃。
下午的时候,陆婉儿也过来了,看见兰湘月便一把抓住了她,一叠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我三哥说起,差点儿把我活活吓死,怎么就惹出这样事来?可有解决之道了?”
兰湘月摇摇头,陆婉儿看上去倒是比她还急切的样子,在原地上踱了两步,喃喃道:“当日那般劝你,你只当我是仇人,若是能嫁去段家,何至于有今日这担忧……”不等说完,见兰湘月面孔冷下来,她便又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好了,是我一时关心则乱,说错了话,你不要怪我,如今倒是想办法要紧。我听说……”
说到这里,便似是有些犹豫,兰湘月苦笑道:“你若有好办法,就说出来,难道这个时候儿还忍心来吊着我吗?”
陆婉儿咬着嘴唇道:“不是为了吊着你,只是因为知道你的性情,恐怕说了也是白说。我听说,段公子,不是……如今该叫做段大人了,他不是中了状元吗?如今回来祭祖,前天才到茂城的,我三哥还过去恭贺了一番,好歹你们夫妻两个和他都有些交情,倒不如求他在这当中通融通融?”
兰湘月眉头微微一皱,暗道段明睿?他又来茂城了?这事儿该不会是他心有不甘从中捣鬼吧?转念一想,便有些惭愧自己小人之心,虽然在她心里,池铭的性情比段明睿好,然而那却也是个谦谦君子,应该不至于就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来,更何况,若真是当朝尚书要与自己家为难,那除非去告御状了,不然的话,池家恐怕是万万逃不过这一劫的。
想到此处,便叹气道:“多谢你来告诉我这消息。只是我如今已经嫁为人妇,断断不能去见他的,等我们爷回来了,我和他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让他去段公子府上走一遭吧。”
陆婉儿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却是欲言又止,兰湘月知道她想说什么:池铭可以说是段明睿的情敌,而且还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那种,段明睿就算再大度,恐怕也未必愿意帮这个忙。
“不管如何,如果有需要帮忙而我能帮上的,尽管开口。”陆婉儿最后离去时,抓着兰湘月的手腕真诚地说,令她十分感动,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陆婉儿虽是女流,却也有不输须眉的豪气和义气,让她感觉这个朋友没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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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池边的假山石旁,段明睿斜倚山石,明亮双眸眨也不眨的盯着钓竿,一边随口吟着当日兰湘月随口说出的那句词,忽的轻轻一笑,喃喃道:“虽如此说,我却总是不甘心,没有半分逍遥心态,兰姑娘,你说怎么办?我总是忘不了你啊。”
“公子,付大人递了拜帖,要求见公子,公子见不见他?”忽听身后随从声音响起,段明睿倏然收了钓竿,微笑着站起身道:“见,怎么不见?就等着他呢。”
信步来到花厅中,看着那满头大汗的付大人,段明睿微微一笑,淡淡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状元郎办点小事,这是奴才的荣幸,怎么会辛苦?”那付大人见了他,连忙站起身,谄媚笑道:“当今圣上对公子当真是圣恩隆厚啊,竟然特许假期让公子回来祭祖,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殊荣……”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段明睿一挥手,打断了付云的话,这付云的母亲便是他母亲的陪嫁,后来出了奴籍,考了个进士,仗着侯府权势,加上他自身会钻营,如今倒做了一个五的知府,只是别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段明睿自然不会。
“已经全都办妥当了,奴才不过暗示了那裘钦差两句,他立刻便动了心,把池家父子给抓了起来,难道公子没听到信儿?”付云嘿嘿笑着,很得意的样子。
“信儿自然早就接到了。”段明睿轻轻啜了口茶:“不过你该知道,我要的,并不是把那两个人抓起来。”
“自然自然,奴才也提醒了裘钦差,这事儿要谨慎,如今那父子两个在牢中住着单间,吃着好酒好菜,比在外面还逍遥自在呢。”
段明睿点点头,微垂着视线道:“如此甚好。”话音落,便将茶杯放在桌上,淡然道:“这次你事情办的不错,我回来前还和父亲说起过家里这些下人,最有出息的便是你了,不用急,慢慢再历练几年,你的出头之日在后头呢。”
闲妻手记 100第一百章:
付云一愣,接着便是喜出望外,连自己五知府的身份都忘了,竟“扑通”一声跪下来,颤着声音道:“是是是,奴才一定好好干,不敢辜负尚书大人对奴才的厚望,但凡能再进一步,奴才一辈子也不忘主子的大恩大德。
段明睿微微一笑,亲自扶起付云又闲话了几句,方命小厮将人送了出去。他这里踱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面深秋景色,那东南墙角的几盆菊花已经凋零大半,却仍是倔强在风中挺立着。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段明睿摇头苦笑:“兰姑娘,若是让你知道我用这样的手段,只怕心里会瞧我不起吧?”
旋即苦笑收起,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手指轻轻扯着窗台一盆冬青的叶子,一丝冷笑浮上嘴角,喃喃道:“不过,你虽然有风骨,但是池铭嘛,在父兄家族的生死存亡面前,他还能剩下几分风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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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回来了。”
耳听得门外红袖翠竹的声音响起,兰湘月连忙放下手中绣绷,起身迎到门前,见池铭面沉如水的走进来,她心下便是“咯噔”一下,沉声道:“怎么?不顺利么?段公子不肯帮忙?还是你根本没见到他?”
“别提那个混蛋了。”
池铭大吼了一声,不但吓了兰湘月一跳,更是把随后进来的芙蓉吓得手中茶杯都摔在了地上。
“找人收拾下,没事儿。”兰湘月安慰了芙蓉一句,便跟着池铭来到里屋,关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铭目光复杂的看了妻子一眼,一张俊脸都扭曲变形了,兰湘月还从未看过他这样怒气冲天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更是一沉,果然,就听丈夫恨恨道:“我怀疑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一手制造的。”
“啊?”兰湘月惊叫一声,她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池铭会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因连忙上前道:“为什么会这样说?你可是觑出什么了?”
池铭深深看着妻子,忽然伸手轻轻抚了抚兰湘月的面孔,苦笑道:“我真是瞎眼的,如今只恨上天为何不让我先遇到你?明知道你才是真正爱护我,了解我的知己,为何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只让它全都在怜月身上?”
哎哎哎自作多情了啊。兰湘月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正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听见我这样说,竟一点不怀疑我是嫉妒之下陷害他?”却见池铭又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当日的段公子,可是倾倒了茂城所有的女孩子,陆三姑娘为你不肯嫁入段家,到底嫁给了我这样的窝囊纨绔,听说气得两顿没吃下饭。到如今,他状元及第前程似锦,我却是倾家杀身之祸就在眼前,这种话就是说到怜月面前,恐怕也不信,要替他辩白几句的。你却仍是这样说,足见你一片赤子之心,为何我竟没先遇上你?造化弄人,何至于如此残忍。”
兰湘月看着这货在那里一个劲儿自言自语,索性不说话了。果然,池铭感叹完后,又长长叹了口气,这才恢复了咬牙切齿的模样,握拳咬牙道:“段明睿那混蛋,他答应为我父兄通融,还他们一个公道。”
“那就好啊,他如今是状元,他的家世又那样显赫,他父亲更是当朝一尚书,只要他开口,就算是太后的亲戚,也未必不得掂量掂量,你怎么……”兰湘月听池铭这样说,绷紧了的心弦骤然就是一松,欢喜道。但是转瞬间她就明白过来,脸上笑容一收,沉声道:“他有什么条件?”
“他要我……休妻。”池铭怒不可遏的低吼了一声,而这句话,也终于让一贯淡然的兰湘月苍白了面色。
“他让你……休妻?”她喃喃道,只见池铭点点头,愤愤道:“我和他说,哪怕是让我倾家荡产,把池家资财地产全数双手奉上,只要父兄无恙家族平安,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他却不要。”说到这里,他不禁惨笑一声,摇头道:“这混蛋固然卑鄙无耻,只是他对你,倒也可见出几分真心。”
兰湘月也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她心中,固然是十分痛恨段明睿用如此下作无耻手段来要挟池铭,然而池铭说的也不错,连池家的富有都不屑一顾,却只是心心念念要把自己弄到手,这倒的确可算得上是一片痴心。
“那又如何?难道打着痴心的旗号,便可为所欲为,行这样阴损无耻的手段吗?”但是说到底,兰湘月是不能原谅这种逼迫的,只是现在恨也好怒也好,都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池斌和池镛二人,保住池家的基业。
目光看向池铭,虽然知道现在问这种话对这个男人无比残忍,但是兰湘月确实很想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是别的男人,哪怕是段明睿,她都不会抱着一丝希望,家族父兄的生死存亡和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这种选择题对于古代的男人来说,真是再简单也没有了。
但正因为是池铭,所以她就忍不住抱了一丝希望。果然,只听池铭斩钉截铁道:“只要你不愿,我就不休妻。”
“那妾身便多谢爷了。”兰湘月微微一笑,眼泪却已是夺眶而出:自己总算没看错人,即便将来池铭在巨大的压力下又改变了主意,她也不怨恨对方了,因为她知道这一刻,池铭是真心不肯妥协的,他没有因为自己是他不爱的女人,便拿去交换家族父兄的性命前程,一个古代男人,能有这样一刻的奋不顾身,她就没有枉费对他付出的信任。
夫妻两个都没有再说话,他们都明白事情的危急,这种情况下,兰湘月固然是没心思去多看萧怜月一眼,就连萧怜月又何尝不是将之前那些陷害的念头放下,只一心关注着事情进展。
这些日子里,池锋池铭兄弟两个也是不停的奔走寻求门路,然而有付云从中作梗,人人都知道他背后势力,又有谁肯施以援手?连番下来,只弄得兄弟两个憔悴不已,却是半点门路都没寻着。
眼看父兄的案子就要上报刑部,一旦刑部下了定论,那除了告御状,真就是没有别的挽回办法了,只是告御状这种事不过是戏文里说的,从古到今,哪里听说真有人能告成御状的?所以池家人已经绝望了。
在这种情况下,对段明睿开出的条件,池铭竟没向人吐露过一个字,便是对萧怜月,也不曾说过,足见他心中虽爱对方,却也深知对方人,所以怀了警惕之心。
对他的这份保护,兰湘月是十分感动的,她再清楚不过:这事儿一旦走露了一点儿风声,就算池铭不肯妥协,刘氏只怕也恨不得把自己绑了送去段明睿那里,换回池斌池镛性命了。
论理,她似乎应该牺牲自己换回池家父子和他们的锦绣前程,只是兰湘月作为一个穿越女,实在是没有这样大义凛然的觉悟。她想的全是应该怎么样主动出击,逼得段明睿不得不收手,只是这强弱之比实在太过悬殊,以至于除了牺牲自己之外,她竟然也想不出丝毫办法。
兰湘月在这里忧心如焚,池铭却是比她还要煎熬一千万倍,为了兰湘月,就要牺牲父兄,他能忍心吗?可若是为了换回父兄性命,就将那个弱女子弃之不顾,任段明睿将她强行霸占了去,他同样也开不了这个口,何况自己承诺在先,又怎能在最后关头毁诺,将贤妻推进万丈深渊去?
这便是性情中人的烦恼了,既狠不下心,又没有两全之策,不过短短几天功夫,池铭内心受着万分煎熬,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嘴上全是燎泡,那形容,将刘氏和兰湘月都吓坏了,拼命劝慰,替他做清火败毒的东西吃,却是半点儿作用都没有。
转眼间便过去了八九天,池铭这里打死不说,奈何这事儿不是他瞒着就行,那边段明睿显然是非常了解池家人的心理,见池铭不肯妥协,便渐渐放出风声去,于是慢慢的,池家人便也都听到了这个“风声”。
虽然不敢确定,却终究是一缕希望,刘氏池锋岳氏林氏等都逼迫起池铭来,急火攻心之下,这货终于撑不住了,病来如山倒,竟是一下子便卧床不起。
看着丈夫所受的煎熬,兰湘月终于也忍不住苦笑,暗道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却还是要我牺牲自己幸福他人吗?mmd,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就不要挣扎了,剪了头发做尼姑,每天诵诵经念念佛,日子也是清静,就是没有钱赚不能吃肉这一点挺要命的。
就在整个池家都被乌云罩顶,池铭一病不起,兰湘月都做好了牺牲奉献准备之时,一个在这几日被彻底忽略的人物登场了。
“老先生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人不尊重您老人家?实在是这几日府中事情太多,倒忽略了这方面,如今我们爷也病着,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老先生大人大量。”
将袁老先生迎进屋中,兰湘月就吩咐洗雨去倒茶拿点心,却见老先生一摆手,正色道:“不必忙碌,我听说铭儿病了,如今怎么样?”
兰湘月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先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他是什么样的性情,这会儿面对如此灭顶之灾却束手无策,能不病吗?老先生可是要去看看他?实在是爬不起来,不然怎么也不会不来拜见您老人家,并非是他有意怠慢您。”
闲妻手记 101第一百零一章
袁老先生摇摇头道:“既如此,我不进去打扰他了,让他安心养病吧,我去找二爷说话……”一面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却见里屋门边,池铭由两个丫头扶着,气若游丝的挪了出来,一面有气无力道:“学生怎敢劳先生来探望……”
不等说完,袁老先生已站起身拉着他坐下,见他面色潮红,显见是烧的厉害,老先生又叹了口气。也巧得很,就听院中又有丫头报说二爷来了,接着池锋也走进来,看见袁老先生,也是一愣,拱手拜见了,才又问池铭的病情。
池铭是挣扎着出来的,这会儿勉强坐着而已,哪里还能再说得出话来,兰湘月便代他答了。这会儿却也没什么心思闲话,说完后,室内便陷入了沉默。
只听袁老先生轻轻咳嗽一声,对池锋和池铭道:“两位爷如今为什么事儿烦心,我也知道,若要救池老爷和大爷,你们或许可以去找一个人。”
“是段大人么?”池锋叹了口气,目光有意无意的向兰湘月和池铭看了一眼,他是厚道人,这一眼却也没什么怨恨,然而其中的惆怅难过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是段大人。”却见袁老先生摇摇头,这一下别说池锋和兰湘月,就是池铭都愣住了,忙挣扎着抬起头,喘着粗气道:“那是谁?”
袁老先生面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好半晌,才喃喃道:“这事儿是和太后娘家有关联的人做出来的,太后未必知情,只是下面的人又怎敢得罪了那裘钦差?如此,要救人,就需找一个不怕对方,势力比对方还大的,除了段家,这样人也不是没有,镇北将军便是其中一个。”
“镇北将军?谭袁?”
池锋失声叫了出来,面上全是震惊之色,好半天才摇头苦笑道:“老先生是开玩笑么?我们哪里有资格去求见镇北将军?便是眼下这些五六的官员,去见人家还要看门房脸色,有的根本没见着人就被撵出来呢。”
袁老先生沉默半晌,忽地伸手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怔怔看着道:“这玉佩,我原本打算要带进棺材里去,可是池老爷对我有恩,如今怎能眼睁睁看他一世忠义,却陷入小人之手?唉!二爷拿着这块玉佩去求见谭将军吧,把你父亲的冤情陈说一遍,无论如何,看在这玉佩的份儿上,他定会还你父亲清白的。”
池锋激动地整张脸都发红了,病得快咽气的池铭也从椅子中摇摇晃晃站起身,哑声道:“二哥,我和你一起去。老先生,若……若这一次真能还我父清白,您便是我池家的大恩人,是我池铭的再生父母,您膝下没有儿女,池铭愿意认您为义父,为您养老送终。”
袁老先生做出这个决定,似是经过了天大的为难,摇摇头伤感道:“救人要紧,你如今病中,不宜劳动,还是好好静养吧,让二爷去办这件事就行了。”
“二哥为人方正,他去办这事儿我不放心。”不过是这么一瞬间,池铭整个人都如同回光返照似得精神焕发起来,不过没支持几句话,就又虚脱地“咕咚”一下坐回椅子里。
事不宜迟,池斌和池镛在牢里,随时都有性命之危,池锋哪里能等池铭好起来再上路?因第二天便离府直奔北庭州,此时谭袁的几十万大军便是暂时驻扎在那里。
北庭州离茂城不到五百里,自池锋离开后,池家人是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数到第五天的时候,池斌和池镛回来了,而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贵的不能再贵重的贵客,镇北将军谭袁本尊竟亲自大驾光临池府。
就如同在一潭死水里投下了千斤巨石,死气沉沉的池家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而对于这些谭袁视而不见,问明了袁老先生的住处,一溜烟儿就奔那里去了。
“真是奇怪,这袁老先生和谭将军会是什么关系呢?”一家人忙碌的不堪,而谭袁进了袁老先生的小院后,那里就由他的亲兵守卫,没人敢上前,因此众人兴奋之下,也难免有些好奇,连逃过一劫的兰湘月也有心思开始踅摸八卦了。
“那谁知道呢?听说这位谭将军乃是谭阁老的独子,然而他好像是十几岁之后才认祖归宗的,也许袁老先生和他,便是在那之前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吧。”
池铭趴在床上懒洋洋地说,他刚刚去见过池斌和池镛回来,因为病还没好利索,所以随即就被父兄两个赶回来养病,而那两位在牢里也是煎熬的不轻,因此和家人说了要晚上再摆宴,此时也都各回房中休息。
若非如此,岳氏林氏和刘氏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兰湘月哪里还能脱得了清闲?正因为萧怜月有身孕,池铭还病着,所以才容她在房里照顾丈夫,不过是将厨房的人叫过来吩咐几句便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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