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手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上梅梢
池铭了解眼前这个丫头,也了解兰湘月,更知道萧怜月是什么性子,因面色阴晴不定转了一会儿,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怜月啊怜月,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难道定要将咱们之间的感情都消磨光了,你才能甘心么?”
“甘心?”梳风冷笑一声,摇头道:“爷醒醒吧,姨娘的性子,便是撞了南墙,头破血流,她也只会恨命运不公,恨奶奶装腔作势,恨爷负情薄幸,她哪里会从自身上找原因?若是她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会有这些事了。只从搬到京城来,这才几天时间,爷算一算府里出了多少风波?哪一次不是由姨娘引起的?”
池铭默然不语,细细思量着,果然梳风所说,这丫头的话,字字句句都如同一把小锤子,敲在他的心上。好半晌,他才呐呐道:“原来竟有这样的事,你们奶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和我说?”
“和爷说又如何?摆明了萧姨娘才是爷心尖上的人。”梳风冷哼一声,不过看到主子的难看面色,这丫头才又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爷啊,俗语说的好,千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那萧姨娘从前就算是个好西瓜,这会儿也已经烂了,何况从前也未必就是好的,你何苦还抱着她不放?难道这样便显得你痴情了?奴婢却觉着这只是迂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比不上奶奶拿得起放得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奴婢言尽于此,爷你仔细思量着,或是再冷眼看看萧姨娘的行事,看看奴婢是不是有一个字冤枉了她?爷明儿早上还要早起,部里又辛苦,奴婢就不耽误您睡觉了,这便告退。”
一句话说的池铭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这时候儿想起我要早起部里又辛苦了?亏着还有脸说不耽误我睡觉,也不看看这会儿都什么时辰,果然跟着你们奶奶,这嘴巴越发伶俐了。
一边想着,梳风早已离去,这里池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是思量来思量去,也只余一缕幽幽叹息。暗道梳风说的没错,今天晚上,我也把心里的话都和怜月说了,也把她的错儿都摆明了,她当时那样的惶恐,在我面前哭着说一定会改,既如此,就再给她一个机会,看看如何吧。只是湘月这里,呵呵,固然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天经地义,但我却有什么脸又说爱她,更别提像梳风说的那般去追求她,唉!果然这人生也如一局棋,一步走错,再回头就难了。
因思绪如潮,好不容易三更天后才睡着,第二天早上起来,兰湘月那边已经预备好了早饭,他就过去吃了,之后换了官服,正要往外走,就见妻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冲自己比量了一下,娇笑道:“爷努力工作,吓死那些老家伙们,要用事实告诉他们,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池铭一愣,旋即才明白这是妻子在用这样俏皮的方式鼓励自己,当下胸中便不由升起一股豪情,点头郑重道:“好,肝脑涂地,也定不负贤妻所期。”话音落,方转身大步而去。
等他走了,这里兰湘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对身旁林嬷嬷道:“爷这些日子只怕要吃苦了,你去厨房吩咐一声,把素日里爷喜欢吃的食材都送去怜花小筑,萧姨娘不是喜欢争锋吗?如今让她为爷洗手作羹汤,慰劳爷的辛苦,想来她定是愿意的。”
“奶奶。”林嬷嬷吃了一惊,不明白兰湘月为什么会这样做,却见主子叹了口气,淡淡道:“按照我说的做就是,接下来这几天,是我母亲忌日,虽然我不信佛,却也要为她老人家念几卷佛经,晚上让爷去怜花小筑吧。”
所有人都不明白兰湘月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有梳风和芙蓉心里大致清楚,爷分明是对奶奶动了心,这些日子越发往绮兰馆跑得勤,只是奶奶嫁了进来,却等于守了三年活寡,那说明她是真不把爷放在心上,眼看如今这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竟有变动危险,她哪肯这样轻易就和爷有名有实?这分明是要把爷重新推回萧怜月的怀抱。
不过两个丫头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过分,芙蓉不用说,她想着我们奶奶这三年活寡难道白守了?爷你之前那样的无心无情,这会儿觉得好了,就由着你说怎的便怎的?凭什么?
梳风则在心中暗笑,暗道一辈子的夫妻啊,纵然这会儿妾心如铁又如何?真正爷若是下定了决心,就不信没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一天。奶奶你如今把爷往怜花小筑推,分明是怕萧姨娘那嘴脸暴露的不够彻底,要让爷彻底认清她,然后心如死灰是吧?嘿嘿,到那时,我就不信爷能压着对你的喜欢,不施展手段追求。奶奶啊奶奶,你一向聪慧过人,只是这一次,却真真正正是弄巧成拙了。
不说池府后院这各人心思,只说池铭,工部里的人见他昨天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都在心中暗笑,想着这纨绔子大概就要原形毕露,只要他心灰意冷不干活,还怕踅摸不着他的把柄打压一番吗?
因第二天工部的官员们全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进衙门的,却不料到了池铭屋中,就见他正埋头案上,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无精打采,桌上小山般的册子就这一会儿功夫,便下去了两三本。
“这……这人是怎么了?失心疯了吗?”吴天德喃喃出声,忽听身后一声咳嗽,转过头去,就见身后几个同僚全都让开了道路,工部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吓得他连忙退避一旁,低头用眼角余光目送两位老大人走了进去。
“咳咳咳……”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阵咳嗽声,听声音像是侍郎大人的。门口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是怎么个说法儿?刚才那阵诡异的沉默是怎么回事呢?
正想着,就听池铭的声音响起道:“啊,下官见过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这桌上东西太多,遮挡了视线,以至于下官竟未曾发现两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门外偷听众人全都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敢情屋里那货竟是把两位一二大员晾在那儿,以至于逼得侍郎大人都不得不咳嗽了。
大家心里正腹诽着,就听屋里的尚书大人用和蔼的口气关心了一下池铭的工作状况,大致就是说:“累不累啊?忙不忙啊?你是新人,初来乍到,可能会受些累,心里别觉着委屈,大家都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年轻人嘛,就该多担当一些。”
啧啧,怪不得两位老大人竟亲自驾到。门外众人都在心里竖中指了,暗道不厚道啊不厚道,那小子幸亏年轻,这要是年纪大点儿,听见这种笑里藏刀的话得活活儿气死吧。两位大人也是的,就算是为了巴结吏部段尚书,这种活儿也不用你们亲自出马啊,虽然份量的确够重。
众人正在心里鄙视,就听屋里池铭笑呵呵道:“没事儿没事儿,尚书大人说的是,下官年轻嘛,就应该多锻炼多学习多担当些。下官感激两位老大人和同僚们给我这个机会。就是有一点,下官看这册子中的采买,似乎有些不妥,却又不明白京城市场的情况,所以打算亲自出去走走看看,这到时候还望尚书大人知晓,免得同僚以为我玩忽职守……”
工部的采买那得有多少猫腻啊?池铭此话一出,尚书大人心中便是一惊,待要阻止,忽然转念又一想,暗道这小子刚从翰林馆过来,不知这一滩水有多深,便想贸贸然参一脚进去,这些事情参与进来的人员何其多?他嚷嚷出一样来,就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只怕他从此后在朝廷里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呵呵,他还是谭阁老看重的人,嘿嘿嘿!说不准这个愣头青倒还能帮我们拉取到一些势力。明亲王那就是个严厉的,但他太精明,又是皇子,谁敢拿他做法?这毛头小子就不一样了,得罪了人,那些势力岂不恨到谭阁老身上去?如此一来,明亲王就是无辜受累,唔,不错,着实不错。
不过一转眼间,尚书大人肚子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儿,于是露出和蔼笑容道:“好啊,你能如此上进,我也就放心了。”
闲妻手记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池铭这货那是什么嘴头,闻言立刻表示绝不辜负老大人的期望,又谦虚的说着自己年轻,还望老大人和同僚们多多指导之类的话,他肚子里的词汇也丰富,如此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是上了年纪的,听的时间长了,脑袋都发晕,只能看见这货一张薄嘴嘴唇子上下翻飞,只看得连眼都晕了,实在听不下去,忙找了个借口狼狈离开。
屋外一众偷听的家伙们都石化了,却见池铭送了尚书和侍郎出来,向他们一拱手,便继续回到他的桌前工作了,精神之饱满目光之坚定神情之振奋简直无法用笔墨形容。
不知怎的,众人心中便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堂堂工部,几十年无风无浪,如今不会被这货搅翻了一池春水吧?唔,好像是有点多心了哈,那不过是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毛头小子,想搅翻工部?呵呵呵,真是想太多了。
池铭这一天又是忙到华灯初上,出了衙门,看着天上星河,想到中午吃的那一道鱼香肉丝,还有那坛肉,他不由得归心似箭,一心只要回去继续吃好东西。
谁知回到府中,通儿才告诉他兰湘月要替亡母念经,让他去怜花小筑的事。池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妻子生怕自己对她生了情愫,要更进一步,因此方用这样借口把他往怜花小筑推。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满是苦涩,暗道湘月啊湘月,若是动了心,岂是你把我往怜花小筑这里推便能把心推走的?一面感叹着,到底还是无精打采的进了怜花小筑,只见萧怜月倚在门边,身穿一袭月白色滚着毛边的长衫,头发梳着堕马髻,上面只有两只素雅朱钗,显得甚是端庄动人,和她素日里的奢华妆扮大不相同。
若是以前,爱人忽然这样打扮,池铭定会眼前一亮惊为天人。然而此时看着那张动人面孔,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波澜,只是微微点头笑道:“这样打扮很合适你,你本来就美,朴素端庄倒更能衬托出一股出尘味道,何苦定要珠翠满头?反而俗气了。”
萧怜月心中不满,她本就是喜奢华厌朴素的人,然而不管如何,丈夫这总是夸赞之语,因便笑着把人让进来,又让摆饭,及至看到桌上的坛肉和鱼香肉丝,池铭就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兰湘月这真的是要对他敬而远之啊,因一时间心中更是百味杂陈,那酥烂鲜香的坛肉吃进嘴里,也全没有了中午时的滋味儿。
用完晚饭,两个人便在一起说话,其实又有什么话说?萧怜月这会儿倒是聪明,只拉着池铭回忆从前,倒让他忆起几丝从前的柔情蜜意,眼看话题渐渐投机,忽然就听外面有人小声说话,萧怜月便没好气问道:“是谁在外面说话?”
话音落,就见芳草掀帘子进来,小声道:“姨娘,奴婢和杏儿说话呢,那丫头刚打厨房回来,说是看见几个人穿着斗篷,往绮兰馆去了,杏儿奇怪,问了绮兰馆看门的婆子,说是也不知几人身份,只说是有事求见奶奶。因此我们议论了几句,却不防让姨娘听到了。”
“咦?几个穿斗篷的人?”池铭“蹭”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两只眼睛都往外放光,对萧怜月道:“不知是什么人,我过去看看。”
萧怜月只觉着心里酸溜溜的,她多么希望池铭这是怀疑兰湘月和人私通才急急火火要过去的,只可惜她也知道这不可能。看这混蛋的神情,分明是原本没有借口去绮兰馆,如今一听见这事儿,自觉有了借口,所以就迫不及待了。
欲擒故纵玩到这个地步,只怕也算是最高境界了吧。打死萧怜月,她也不相信兰湘月是真的害怕池铭对她生了情意,才把人往这边推,她只会认定了对方是欲擒故纵,什么?说她是胡思乱想?看看爷这心花怒放的模样吧,不是被那个女人迷了魂魄去,能是这样?这便是证据,还有谁敢说那女人不是欲擒故纵?
心中虽生气,面上却不显露出来,笑吟吟将池铭送了出去,她这里回到廊下,皱眉看着芳草道:“这种事你在廊下说什么?怕爷找不到借口去绮兰馆吗?”
芳草笑道:“姨娘想想,今儿奶奶忽然就给咱们送了爷喜欢的食材,又说让爷这几日都在怜花小筑睡,怎么这么巧?今晚就有人去绮兰馆了?是什么人?趁着夜里来,还怕爷知道?这是杏儿忽然嘴馋,想去厨房要一碗酒酿圆子,若不是如此,谁能发现这事儿?因此奴婢想着,保不齐是奶奶做了什么事,怕爷知道,所以才特意把爷支过来咱们这边,不然怎么可能这样做?是不是?别人都说奶奶大度,难道咱们也相信她真是大度,把爷往咱们这边推不成?”
萧怜月点点头,觉得芳草说的有道理。因冷笑道:“既如此,你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或许等一下就有好戏看了呢,呵呵呵呵……”
芳草就觉着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恐怕这事儿是要弄巧成拙了,从来姨娘要看对面奶奶的戏,就没有一次看成的,往往都是自打了嘴巴,这一次不会也是这样吧。
但事实很显然让这个丫头失望了,第二天一早,从绮兰馆传来消息,那三个穿着斗篷的神秘人,据说是毁容后被赶出教坊无处容身的秋晴雪和她两个丫头。而更让她沮丧的是:爷从去了绮兰馆,顺理成章就在那里歇下了,一夜也没有回转。
这真是一次极为惨痛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以至于惨痛的萧怜月即使听见来人是秋晴雪,也没有被这震惊浇熄心头怒火。一大早儿,芳草看着主子一夜没睡而显得越发阴沉的面庞,心里也是害怕到了极点。偏偏这两天香篆病了,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因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服侍。
“姨娘想一想,杏儿那蹄子看见三个人,即使认不出是秋姑娘,难道连男女也分辩不出来?却还故意误导奴婢,让奴婢在廊下和她说话,到底把爷弄去了绮兰馆。”这是芳草在挨了萧怜月一顿臭骂后为自己分辩的话,和当日萧怜月疑心洗雨的过程堪称是异曲同工。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这样的主子时间长了,就连芳草这没什么心机的丫头也能够轻轻松松就玩出一条污蔑陷害的诡计来将祸水东引。
“你的意思是说,杏儿也被那女人收买了?”萧怜月面色更加阴沉,心中也是烦躁:怎么她院子里的人就都是天生反骨?怎么绮兰馆那里就收买不过来一个人?明明爷是宠爱她的,可是为什么人人都和她作对?
“这个奴婢不敢说,但从前梳风在的时候,对她们这些小丫头似乎很照顾。再者,也有可能是这蹄子受了人家绮兰馆那边的人的愚弄,那女人一边显示大度,暗地里又怎么会不做小动作?这不,到底还是把爷给拽去了吧。”
“你说的有理。”萧怜月点点头,好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气,怅然道:“只是这个时候儿,我的地位已经是岌岌可危,香篆说的没错,这会儿正该韬光养晦,把爷的心再给夺过来。倒不宜多生事端。罢了,不管如何,先隐忍着,且看爷今天晚上过不过来。”
芳草有些惊讶,暗道姨娘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不过再一想:也是,这个时候儿了,别说主子不敢兴风作浪,就是敢,她又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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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绮兰馆中,池铭正笑眯眯的吃着早餐,一边问对面坐着的兰湘月道:“你打算怎么安排秋姑娘?”
兰湘月也是无奈,这真是的,老天爷就好像特意和她作对似得,刚找了个借口把池铭这货给推出去,谁知道秋晴雪就在这个时候上门了,若不是对方真被毁了容,让兰湘月知道她不是什么上天派来的间谍仙子,她简直要怀疑对方是和老天爷串通好了。
此时听见池铭问,她便叹了口气道:“我也在这里发愁呢,论说,萧姨娘倒还和她有几面之缘,我和她根本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不过是当初在茂城看她跳过那一曲舞罢了。谁知道她怎么会找上我来?又说的那么可怜,说起来,这倒是你惹得祸事,你说该怎么办吧。”
池铭好悬没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连忙咽下去,瞪大眼睛急道:“怎么会是我惹出来的?我和这位秋姑娘,也不比你熟悉啊,我的天,统共之前我只招惹了怜月一个,只怕你心里已经瞧我不起了,这会儿倒又要凭空给我再按一顶风流帽子,我可不要。”
兰湘月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是一家之主,秋姑娘到底怎么安排,还是要你来定夺,你说留她就留她,你说不留就不留。”
池铭把最后一口包子送进嘴里,站起身笑道:“别把这难题给我,若是留下也就罢了,若是我说不留,你这样慈善性子,八成就要骂我心狠,罢罢罢,我不顶着这个名儿,你是后宅之主,自然是想怎么安排都随你,我绝不会有半分意见的。”
说完看见兰湘月还要再说,他连忙一步蹿到衣架前,将自己的官服套上,一边急急道:“我得走了,部里好多事儿呢。”说完便蹿了出去,竟是不再给兰湘月说话的机会。
“呸!没说起这个话题时,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部里事情多了。这会儿看见有难题,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有本事一辈子别过来绮兰馆。”
兰湘月气得骂了一句,接着揉了揉额头,看向身旁洗雨道:“你说,那位秋姑娘怎么会找上我?我怎么想,她都不该来找我啊。”
闲妻手记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洗雨笑道:“八成是她当日在茂城,听过奶奶慈善的名声。话音未落,就被兰湘月白了一眼,听她冷哼道:“得了吧,她献舞的时候我还在家里受太太的气呢,哪有什么慈善名声传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奶奶到底留不留她们?”洗雨小心问道,却见兰湘月思索了半晌,忽的沉声道:“既然她们恳求留下,那就留着吧,我倒要看看,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包藏祸心。”
洗雨笑道:“是,奴婢明白了,等下也告诉芙蓉她们一声,日后行事说话小心一些。”
待洗雨走后,兰湘月忍不住叹了口气,昨夜秋晴雪来投奔,只说自己不愿入王府经历那些倾轧,因此宁愿自毁容貌,只是京城龙蛇混杂,一介弱女着实无依,素日里听闻兰湘月的事迹,方厚颜来投奔,哪怕是让她在府中做一个下人也好,又或者,她身上还有点银钱,若能让她借此地暂居,则更感激不尽。
因这秋晴雪实在来的蹊跷,她若真是看清王府本质,不愿嫁进去受倾轧,那兰湘月倒有些佩服她。但她实在不太能想象会有这样的人,若说真有志气,她又不是没银子,离了京城,怎么还不能在这世间活一世?六皇子也不会因为她毁容了而报复吧?为什么一定要来求自己这个根本不认识她的收留呢?
因此兰湘月难免就想的多了些,她想到这秋晴雪似乎和段明睿有些交情,而段明睿明显是六皇子一党,而池铭因为袁老先生和谭阁老的关系,如今大概也被打上了四皇子党的标签,那么这秋晴雪的来意,就很费人思量了。
果然穿越女的穿越之旅都是要经历这些的啊。想逍遥自在诸事不管,真心不容易。兰湘月无奈摇摇头:她不想管事儿,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况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之事,又哪里能真的不管?若秋晴雪真的是被安插的棋子,倒不如冷眼旁观,也许将来还有利用的机会。不然的话,拒绝了这一个,将来府里还不知会混进来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便对刚进来的翠竹道:“你去和秋姑娘说一声,如今府里没有什么事,我素闻她琴艺无双,便让她去给小龙做个教琴先生吧,每月三两月银,至于她的银子,且留着她安身立命用,我们不用她的。”
翠竹答应去了,这里兰湘月一上午看了几本书,忽然就有陆府的两个媳妇过来,却原来是送喜帖的,陆婉儿定在下个月的十六成婚,池铭和兰湘月作为陆家在京城的密友,自然是要去捧场的,因此喜帖写好后,陆婉儿最先想到的就是兰湘月。
这倒是件好事儿,兰湘月打赏了两个婆子,回来就对芙蓉红袖等道:“这丫头终于是嫁人了,说起来她年纪也不小,之前听说她爹娘十分着急,好在嫁了这么个人家,倒也是不错的,这贺礼我须得好好琢磨一番,必得送些好的,给她撑撑场面。”因自己寻思去了,不提。
且说池铭,这几日真是忙得昏天黑地,工部和京城的店铺商家两头跑,他到底有基础,不到十天,便将这当中的猫腻弄得门儿清,却偏偏一个字也不多说,那工部尚书和侍郎等的望眼欲穿,就盼着他能跳出来大声嚷嚷主持正义,哪怕过来和自己禀报一声也好啊,谁知半点动静没等着。
因疑惑下便暗自思量,暗道这池铭虽是考上了状元,但听说他从前是个纨绔,莫非是对这些门道一点儿不懂?读八股文读成了个书呆子?不然就算那些深奥的他挖不出来,有些浅薄的道道儿他不该看不出啊。
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着急啊,上火啊,烦躁啊,不安啊,这几天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啊,可这池铭就好像是要把不懂事儿进行到底似得,不打鸣不下蛋不声不响的,看上去就好像一座活火山,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可架不住他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啊,万一这爆发超出他们预料怎么办?事实证明,越是叫得声音大的,越没有威胁,越是这种不动声色的,猛然嚎一嗓子或许便会上达天听震动天下。
两个老大人坐蜡的同时,也在深刻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意了,万一池铭这厮把这些事儿捅到谭阁老面前……唔,就算是捅到那老家伙面前,应该也没事儿吧?这些大买卖可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位高权重如谭阁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向以刚直闻名的明亲王,都不肯轻易往这浑水里搅,这么一个小虾米就能翻天?两位大人怎么想都不相信,不然当日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就顺着池铭的话设了套子。当然,给池铭的那些工作,其实并未真正涉及到最秘密庞大的交易网,不然若真让这初生牛犊胡搅一起,保不准他们这些老家伙就阴沟里翻了船,没听说过吗?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这几天整个工部的气氛都是平静而压抑,池家也是如此。萧怜月似乎真的改过自新了一般,几天晚上对池铭都是柔情蜜意,虽是来了月事,也不见半点暴躁。只是发现池铭并没有对不能欢爱这件事产生多少怨念时,她就有些小惊慌。好在或许是因为她表现的不错,所以池铭这几天晚上也和她说了些工部里被排挤的糟心事,当然,只是粗略说说,那些实质性的东西,池铭是一点儿都没有透露的,他毕竟已经了解了这爱人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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