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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郭绍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那里由得大臣们争议,他要等到最后看看情况才表态,因为他的话就是圣旨。郭翃和郭璋时不时转头,用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爹。郭绍并不教他们,他觉得这些作风是言传身教,自己怎么做,时间一长孩子能学着。
左攸起身拜道:“臣支持李相公的主张。钱荒于国于民皆不利。有粮者,或缺衣;有粮又有衣者,若无欲|求之物,可能不会把衣裳换给有粮者,但可以把多余的卖钱。
世上缺钱,万物皆不能通有无,仓廪实者,则不耕,如经脉堵塞……”
就在这时,郭绍开口道:“通货紧缩。”
众人不解,但隐约能猜到这个词大概什么意思,因为可以联系上下文的言论。
郭绍不太懂经济学,但见识肯定与古人不同,他反正知道一些常识。通货紧缩肯定不利于经济发展,无论在什么社会。
很简单的一个思路,正如左攸所言,自给自足的状态下,需求很少,满足之后就失去继续生产的动力了……这也是事实,大部分百姓农闲时候,除了服徭役就基本无所事事,或者做一些效率极低的琐事;甚至七姑八婆没事就扯长短消磨时日。这根本是在浪费劳动力和生产力。
如果干活的报酬是货币,而世上又生产出了足够的物质诱|惑,就会提高劳动积极性,为了获取货币而为了能轻易交换到货币,人们也会去生产和获取世人需要的东西……比如饥荒时的粮食。
而中国古代长期处于通货紧缩状态,每朝都缺货币。一则因为重金属稀缺,二则铸铜钱是赔本买卖,完全是朝廷为了治天下的一种善政,和兴修水利一样的活。
郭绍当即表态,说道:“朕准李相公所奏,户部可议定铸钱之事。”
就在这时,李处耘沉吟道:“陛下若能获得银山,开矿取银铸银钱,方是一本万利之途也。”
众人沉默下来,大伙儿忽然发现李处耘此前的“饥荒论”主张,现在又接上了。他当时似乎并非张口胡说,这下子为了银山,又扯到开疆辟土的话题上……果然但凡是大员,说话都不说乱说的,并非乍听时那么荒诞。
郭绍不置可否,因为这事儿牵扯更广。他也不去评论文官和武将究竟谁更穷,这事儿根本没有真理,各家为了各家的利益罢了。
郭绍沉吟片刻,说道:“两位皇子和公主到了蒙学年纪,朕想为他们挑个老师。”
这个话题再次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两个皇子中,有一个应该是皇储,做皇储的老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郭绍看向左攸道:“左侍郎便教朕的三个儿女读书识字。”
左攸忙道:“陛下重托,臣愿鞠躬尽瘁也。”
殿上有些冷场,因为左攸不是什么大儒,若不论官职,在士林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人……野路子出身,什么功名都没有,先是做不入流的小官,然后干幕僚。这等人有啥学问来教皇子?
不过左攸是郭绍心腹谋臣,大伙儿估摸着猜测这只是给左攸的一个恩典而已。
郭绍又道:“董遵诲,你教两个皇子弓马骑射,让周通辅之。”
董遵诲起身拜道:“臣遵旨。”
这董遵诲是正儿八经的武将世家出身,各种武艺军礼是规规矩矩,非常端正,郭绍很信他;周通也是很有意思的武夫,当年郭绍射箭就是他教的。
至于左攸,郭绍觉得他教蒙学完全够了,文章反正比郭绍强。而且郭绍觉得学太深的圣贤思想,当成信仰的话,对做皇帝这份工作有害无益;左攸这个半吊子正好,重要的是左攸的主张并不迂腐。





十国千娇 第七百六十入二章 入乡随俗
金祥殿议政,京娘也在。散了以后,便有宦官来见京娘,说皇后传旨召见。京娘被带到滋德殿,见是符金盏坐在那里。
符金盏端坐在上位,面带微笑看着京娘。周围只有几个侍从,并无其他嫔妃。
金盏的姿态端庄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京娘便依规矩先作万福行礼。
金盏开口道:“听说今天官家带着两位皇子去金祥殿了,所为何事?”
京娘听罢有点犯嘀咕,那宦官曹泰今日也在议政殿瞧着,京娘知道曹泰是金盏的人,问他岂不方便,非要把自己叫进来?
……金盏的目光留在京娘的脸上,把京娘每一处细微的神态都瞧在眼里。
她一回宫,把她离宫后的日子里发生的事都过问了一遍,其中一件便是京娘与李月姬争吵的事,当时符二妹不能平息,最后是皇帝拿的主意。
金盏便是要试探一下,京娘在自己面前的姿态。
其实后宫里,最让她头疼的人就是京娘!从上次的事来看,此人似乎有些骄纵不逊。若是将来京娘当众忤逆自己,便是她有错,金盏是惩罚还是惩罚?
京娘的底细,金盏是摸得一清二楚。金盏现在贵为皇后,要对付京娘很容易,但以郭绍记恩的性子,肯定不愿意看到京娘被算计对付。
所以符金盏特意关注此人,看情况有两种比较好的办法,一种是拉拢和睦共处,一种便是打发到与金盏不容易发生冲突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召她见面,金盏身边没有嫔妃,便是在摸不准京娘之前,省得当众尴尬。以便进退有余。
金盏的目光从京娘那高高饱满的胸脯上扫过,想到她不论公私场合,近身在郭绍身边,被倚为心腹,金盏心里着实不痛快。但是她不是一个不懂得退让的人。
就在这时,京娘开口道:“回皇后的话,官家为两位皇子找了老师。”
金盏听到这个口气,暗自放松了稍许,又继续缓缓问道:“都是谁?”
京娘道:“户部侍郎左攸教蒙学,武将董遵诲、周通教武艺。”
金盏笑道:“官家当年尚在符家时,周通也教过官家,如今又教他的皇子。”
她专程提到皇帝在符家的往事,也是提醒京娘认清实力对比。京娘其实应该明白金盏和皇帝的关系,当年送密信,京娘也有参与。
京娘拜道:“官家箭术如神,百步穿杨,周通教得好罢。”
符金盏见她说话鞠躬,更是满意了,用随意的口气道:“还有一事,花蕊夫人与你有旧恩?”
京娘道:“皇后明察秋毫。”
金盏沉吟片刻,淡淡地说道:“秦国公只是个俘虏,若京娘照应不到之时,花蕊夫人在秦国公府怕是不安生。今时今日吴越国已降,秦国公徒费俸禄。你出宫弄杯毒酒去,让他死了罢,到时候便说他染疾暴毙。”
京娘听罢顿时抬起头看着金盏,面有惊讶之色。
金盏道:“花蕊夫人既已入宫侍过寝,哪有皇帝宠过的女子,回去还服侍别的男子的道理?”
京娘沉声道:“秦国公曾为蜀国之主,此事应问问官家?”
金盏摇头道:“办了再告诉他。官家此前没杀孟昶,定有他不杀的道理,或是心仁。这等事别人替他办是最好的,你便说是我做的主。”
京娘犹豫了稍许,说道:“遵旨。”
……郭绍次日才听说,孟昶染疾暴毙。
他问明白了状况,心里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郭绍对孟昶仁义,着实是为了面子,当年攻灭蜀国,可也是调动大军费力打进去的,让孟昶死郭绍一点愧疚之心也无。
郭绍顿时对金盏心有些许感激,这事儿谁也不能算到他头上,因为他不知情!
他又问花蕊夫人怎样了,宦官道被京娘接进了宫中。
郭绍想去见花蕊夫人,但临时又打消了念头……因为他想起宦官的禀报,这事儿是京娘领了金盏的懿旨办的,倒是有些稀奇。她们之间怎么回事,郭绍想看看再说。
他下值后,便未理会花蕊夫人,先去了陆岚处,却是为了见萧绰。
这回王忠跟着一起,白氏和陆娘子都在。偶尔郭绍会认为,辽国强弱非靠一人能扭转,他想拿萧绰去交易,特别是想对付夏州党项的当口。
但他又一直不能释怀,心里有种执念,对历史未来的预知很影响决策,毕竟日后的萧太后很厉害的样子。这样的执念,还有郭绍认定夏州党项会建立西夏……虽然现在看来这个地区还算恭顺。
郭绍看了一眼面有喜悦之色的陆岚,不动声色道:“陆娘子闲时,可到滋德殿西皇后那边多走动,皇后挺喜欢你。”
陆娘子有些疑惑地应了一声。
郭绍又打量着十来岁的萧绰,她戴着一顶小帽子,估计头顶是剃光了的,她也好奇地瞧着自己。
郭绍随口问道:“你在宫里住的习惯么?”
萧绰毫无敌意,用口音生涩的汉话答道:“挺好,白姨娘待我好,皇帝陛下也没欺负我。”
郭绍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她身子挺结实,便道:“在辽国时,你会骑马打猎么,在这里可能会比较无趣。”
萧绰道:“会,不过我也喜欢像汉儿一般读书写字。”
这小娘的声音还带着稚气,不过郭绍一琢磨,觉得她挺不简单,从逮住她起,萧绰便从未忤逆自己,说话也些许有讨好之意……细心一想,确实只有这样她才最安全。
郭绍又道:“萧思温与朕打过仗,在小娘子心里,你爹是怎样的人?”
萧绰的头微微一偏,眼珠子转了一圈:“我爹会骑马射箭,也会读书写字。他对汉儿很好,说中原王朝是大辽之外最了不起的国家。”
郭绍听罢对萧绰又高看了几分,难道是这时代的人早熟?才十岁就懂事了,今后还了得?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你爹懂得尊重对手,所以他是个有智慧的人。”
萧绰又道:“爹还说皇帝陛下仁义,并不恨您。陛下若是把我还给我爹,他一定会感谢陛下,还会送很多牛羊财宝给陛下。”
郭绍笑了笑,指着萧绰的脑袋道:“白夫人让萧娘子的头发留起来,朕不喜髡发的头式,萧娘子虽是契丹人,不过入乡随俗罢。”
白氏屈膝道:“遵旨。”
萧绰一脸无辜道:“为甚?”
旁边的王忠忍不住说道:“陛下不喜髡发,叫你打扮漂亮点好侍寝。”
“啊……”萧绰几乎要哭出来,“你们不放我回去了?”
王忠道:“萧娘子是契丹贵族女子,好不容易抓住你。若是赎价太高,辽国舍不得,毕竟只是个小娘;可要是太低,官家富有四海,还看不起哩!”
郭绍看了王忠一眼,对萧绰笑道:“把心收了,安心在东京呆着罢。你的白姨娘,不也是被你爹抢走的,咱们礼尚往来不是很公平?”
……
李月姬最近很不舒坦,她宫里的宦官宫女|干活很不上心,都是应付了事,连她的衣服都洗不干净!
这天她路过墙边,听到后面有人在说话,便止住身边的随从,站在那里听。
一个声音道:“咱们也够倒霉,怎么就来了贤妃宫里?”
另一个宦官的声音道:“一开始杂家还高兴了一回,琢磨着贤妃虽是党项人,却是三夫人之一,至少有名位。”
“唉,贤妃这名位,不知还能几时?”
“一开战就得废掉,哪有叛贼家的娘子为三夫人的事儿?”
“真的要开战?”
“听内侍省的公公说,外廷天天都在说这事儿。说是党项与大许的敌国辽国勾结,蛇鼠两端,要挟朝廷……”
李月姬听罢吃了一惊,先是将信将疑,又想到这阵子的待遇骤变,顿时信了八分。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随从,这些人都没吭声。
她心里七上八下,正待要走。
又听那嚼舌头的宦官道:“党项本就靠不住,当初朝廷要打幽州,便是怕党项在腹背与辽人勾结出事,这才联姻稳住西北。这回辽国被打败了,党项铁定跑不了,又有一战。”
“抓住了李彝殷,肯定得杀了。孟昶暴毙你听说了么……”
听到那两个奴婢居然说她的父亲,李月姬十分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上去骂一顿弄出动静,反而尴尬。她遂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宫。
李月姬有些失神地在椅子上坐下来,问经常在自己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妇:“刚才那两个说闲言碎语的宦官,所言属实?”
宫妇屈膝道:“回贤妃娘娘,奴婢一介妇人,怎知国家大事?”
李月姬道:“宦官不也说得头头是道?”
宫妇道:“宦官不同,归内侍省管。内侍省的宦官经常出入外廷,在朝堂内外听的事多。奴婢这等妇人,快十年没踏出宣佑门一步了。”
她迟疑片刻,又低声道:“奴婢与娘娘主仆一场……若是那些宦官所言属实,娘娘又不得宠,恐怕将来娘娘真的去万福宫了。”
李月姬道:“万福宫?”




十国千娇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三此一时彼一时
李月姬隔三差五便要去滋德殿一趟,礼仪上要去给两位皇后问好,还会有一些钱财用度上的分配,因为她名义上管着一个宫的事儿。
见了皇后出来,已是日上三竿,夏季浓密的树荫下印着阳光的斑斑点点。明媚的阳光却没让李月姬心里亮堂起来,她只觉得浑浑噩噩的。
正好碰见了宦官王忠。这个宦官是内侍省的大宦官,李月姬想起宫妇所言内侍省的宦官知道的事儿多,便叫住了王忠。
那宦官倒也机灵,站住便弯腰一个笑脸道:“贤妃娘娘,对奴婢有何吩咐呀?”
李月姬左右看了一眼滋德殿人来人往的景象,况且她和这个宦官也不熟。沉吟片刻便问道:“官家这阵子在忙甚么?”
王忠皮笑肉不笑道:“贤妃娘娘,官家去造甲坊那边巡视火器了,听说下边的人制作出新的大炮啦!”
李月姬问:“很厉害么?”
王忠一本正经道:“当然厉害,奴婢听说,一炮下去,一里地外的军营都要灰飞烟灭!”
李月姬听到皇帝在忙活兵事,心下愈发担忧,很想问王忠朝廷是否要对夏州用兵,但以她的皇妃身份,问皇帝在忙什么倒是无妨,问军国大事,就很不妥了。
……汴水河岸,这个时节水力丰裕,几个城一样的造甲坊一片嘈杂,天空黑烟弥漫。造甲坊的城一开始是为了锻造盔甲,但是这里建造了完整的冶炼作坊,火器也在这里制造。
青铜炮铸造并不复杂,工艺能铸钟就能铸炮,只不过以前没人想着这么制作。
新的青铜炮用了分类试验法,轮番试炮,最终确定了尺寸。炮身长约五尺,单炮管重约一千斤,主要发射十斤重的铁弹,取名“虎啸天字号”。
这种青铜炮重量是以前的铁铸“龙啸炮”两倍多,却只能发射十斤重的炮弹;而铁炮几百斤重,却能发百斤重的炮弹。
区别在于,铁炮是大口臼炮,只能如抛石车一样往上抛射,凭借的是石弹落下来的重量砸墙;而青铜炮可以平射!
郭绍站在女墙后面,拿手掌遮在眉间,挡住头上的阳光,聚精会神地眺望着远方。
忽然,“轰”地一声炮响,白烟中火光一闪。少顷,便见一枚黑漆漆的炮弹横飞撞到地上,平飞的炮弹角度很小,立刻便在地上弹起,继续往前飞,蹦蹦跳跳了老远,才掉在地上滚起来。
“越远准头越差。”昝居润道,“要打中一个靶子怕是不容易。不过,若是前边是人群,这一炮砸过去定能撞到一串人!”
郭绍神情有些激动,说道:“这不是攻城用的兵器一砸一个坑,准头差不要紧,要的就是威慑力。今后敌军就算在一里地外聚集列阵,也在咱们的射程内!”
昝居润又拿出一张图纸来,拜道:“官家言,用两个轮子作为炮架,咱们试了、一时没成,太重了一放炮要散架偏斜。不过军器监重新制作了一副东西。官家请看,这是炮车,可以用马匹拉动;运送时炮身、炮架都放在上面。放炮时,八个人将炮抬下来放在炮架上,加上炮尾铁架固定,便能放好。”
郭绍道:“要八个人抬?”
昝居润道:“一千斤重,少了八个人不行。民间抬棺材的法子,八个人轻松抬起走。”
郭绍:“……”
这炮虽然又笨又重,没法子,郭绍想要的是平射弹跳,炮弹初速要高,不然角度太小、初速太低,刚出膛就要落地。如此火药在膛内爆燃的膛压就高,青铜炮壁要厚,否则要炸膛,试炮的过程中死伤三十几个人了,就是铸的太薄炸了!
不过因为压力高,这下可以近处打散弹了。此前的铁炮就试过碎石散弹,结果没什么用,因为臼炮的口子太大,装填散弹膛压太小。
军队建制是根据武器和战术变化的,常规军队二十余人一队、火绳枪军队三十余人一队,都不适合炮军。火炮人马以十五人为一队,装备一门炮车,十五枝火绳枪,以及马匹、长短兵器若干;为了减轻不装备盔甲,只有头盔。因为抬炮就要至少八个人,还需要照料马匹做杂活的火夫,抬炮时安装炮架等活的人,以及死伤后的预备人员。炮军一都人马八门炮,一百二十人。一指挥五都六百人。
郭绍亲眼看到了火炮的战力,心里便有了底,回到金祥殿重新开始部署近期的军政设想。
他首先召见了军国重臣王朴和魏仁浦,接着又陆续召见了昝居润、卢多逊等人,准备制定一整套对外方略。
卢多逊听罢郭绍的意思,便进言道:“臣出使夏州时,曾见有契丹人在夏州来往,朝廷可以此为借口,下令夏州节度使李彝殷交出敌国使节,押解东京问罪。”
郭绍道:“此役彼一时也,甚好。”
……忙完一整天,酉时郭绍回到了万岁殿,他不睡主殿的,在万岁殿一个角落里收拾了一处房屋日常起居。
刚进万岁殿,便听到王忠禀报:“李贤妃等着,欲求见陛下。”
郭绍听罢,说道:“请进来罢。”
一般在宫里,皇帝主动想谁侍寝才召见,嫔妃求见,应是有什么事儿。皇后皇妃一共就五个(一般四人),还是很重要的人。
王忠却没走,反倒上前小声道:“今日李贤妃问官家在作甚,奴婢试探了一番,见她神色恐慌,怕是听说了陛下想对党项用兵的事儿哩。”
“哦……”郭绍恍然应了一声。
郭绍在起居室的厅堂里坐下来等着。不多时,便见李贤妃进来了,她没穿党项人的衣裳,却是穿了一身襦裙常服,头发也梳成了坠马鬓。李月姬黑发黑眼,面相也和汉人差别不大,人也好看,白生生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段;可穿上襦裙半臂飘带,仍旧不是那味儿,有点怪异。
郭绍不动声色,上次还被她的指甲挖了一道血痕,至今想起郭绍还觉得皮肤火辣辣的。
李月姬却款款作了个万福,“妾身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坐下罢。”郭绍道。
李月姬柔声道:“谢陛下赐坐。”
郭绍却摩挲着脑门:“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哩。”
李月姬道:“陛下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对陛下执礼么?”
郭绍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寒暄罢便有些冷场。主要是因郭绍态度消极,毫不主动找话题。这女人对他这个“异族人”没甚感觉,也不喜呆在异乡,不然当初已经有名分了,怎会拼命也不让郭绍碰?
这时李月姬的脸蛋嫣红,好不容易才开口,带着某种屈辱般的感觉,“在灵州时,妾身不懂事私自逃跑,差点被狼所害……妾身一直想问清一件事,那日射|箭救我的人,是陛下么?”
郭绍回忆片刻,点头道:“正是。”
李月姬轻声道:“谢陛下救命之恩。”
“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碰巧遇见罢了。”郭绍道,“朕也不愿意你被狼咬伤了。”
李月姬沉默一会儿,又道:“都怪妾身不知事,竟然还弄伤了陛下,陛下又宽容妾身……”
郭绍道:“不过小事,朕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陛下……”李月姬有点尴尬地看着他。
其实郭绍已经明白她什么意思了,以前对联姻不满,现在被迫无奈,怕朝廷和夏州关系紧张,让她和她的家族有灾祸。
她没有选择了,哪怕郭绍是一头猪,她也得讨好。而且郭绍似乎也没讨人嫌到那地步。
郭绍微微叹了一气。
不过他回头一想,其实李月姬很无辜。连所有党项人也不能说便是坏人……在他们自己看来,摆脱中原王朝的控制,为自己人扩张地盘势力,一点错都没有;只不过他们的不逊和野心,不利于大许朝而已,平白多一处边患威胁,对任何王朝都是压力、以及徒增的军事防备开支。
李月姬不过一个女子,被人送到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联姻,已经不幸了。现在为了生存才这样,似乎情有可原。
郭绍想罢,便温言唤道:“贤妃……”
“嗯?”李月姬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郭绍宽慰道:“贤妃不过一个女子,不要把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揽,谁扛得起那么重?你既为朕的嫔妃,不必太担心了。”
李月姬听罢微微有些动容:“陛下待人很好,妾身以前怎么就没想通……”
郭绍心道,我对身边的人都好。圣人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些人呆在我的后宫里,经常能靠近我,怎能让你们反抗,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猛地发现她脖子都红了,手上绷紧,默默地使劲抓扯着衣裳。她的声音似乎要哭出来,屈|辱地颤声道:“陛下,既然我是您的女人,已经进宫这么久了,陛下……陛下要了我罢!”
郭绍愣在那里,叹道:“贤妃,真的不必如此。”
李月姬的神情复杂,还有些生气,快哭了:“我送上门,别人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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