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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陛下……”李月姬的脸儿已冻得苍白,在路边屈膝弯腰行礼。
郭绍道:“停车。”
銮驾停了下来,王忠立刻屁颠地跑了过来,郭绍挥了一下手,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李月姬道:“天气冷了,你怎站在这里,站多久了?”
李月姬立刻抬起头来,有些感动地看着郭绍:“妾身情知陛下这阵子国事操劳,可能不会提早下值。听到楼上的钟鼓响,才到这里,没有等多久。”
郭绍见她的神情,心下有些诧异。以前自己对她多好,也没见她感动,还和人私|奔。现在稍微态度好点,她便如此感动……
他缓了一口气,道:“外面风大,随朕进万岁殿再说。”
李月姬抿了一下嘴,忙鞠躬道:“谢陛下恩。”
郭绍走前面,她走后面,俩人一起向台基上向上走,一路无话。李月姬追随着他的脚步,跟得紧紧的。
进了一处殿室,空气顿时一暖。屋子里早已准备好,烧得是木炭,在铜盆里红彤彤的,没有火焰,但是比火焰的温度更高。此时已经大量开采浅层的石炭(煤)了,不过石炭烟味大,富贵者都不用。
郭绍坐了下来,也不吭声。他正想着怎么拒绝李月姬的要求。
这时李月姬开口道:“以前我不知事,还望陛下恕罪。”
郭绍道:“过去的事便不必提了,朕并非毫无心胸之人。”
李月姬轻声道:“自打我入宫起,或许有些水土不服、有些不满意,不过心里已经明白,此生也只能依靠陛下,回不去了……”
她喃喃道:“大许朝廷不能放我走,就算回到党项,也没有容身的身份。”
郭绍没吭声,但他听别人说话时,习惯地表情十分专注,一眼就看得出他在倾听。
李月姬抬头看着郭绍苦笑道:“我非只为党项求情……党项人尚武勇猛,陛下远征胜负未知。我是不愿意大家残杀,无论谁受了伤害,我也自觉罪孽深重,没脸再苟且偷生……”
郭绍听到她说党项凶猛,意思自己可能还会败。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不动声色道:“可能西平王和李贤妃都低估了禁军战力。”
李月姬听罢忙道:“陛下胜了自然好。可妾身为联姻和好而来,若李家家破人亡,妾身一个党项李家之女,活着还为了甚么?
陛下,两族和睦相处不好么,为何一定要相互残杀?”
郭绍听到最后一句,也愣了一下:“是啊,为何一定要相互残杀?”
想起“西夏”,郭绍认为此时不打党项,党项迟早也要兴兵攻伐;在没有核武器前,相互残杀似乎是大伙儿都喜闻乐见的方式





十国千娇 第七百六十八章 人主替天行道
东京街巷上,这阵子穿着戎服的士卒特别多。
禁军家眷几乎都住在东京城及城厢(临近城池的基本行政区,城内为坊城郊为厢乡野为里),主要收入就是军人的俸禄。因为居住不远,若要聚集成军,只要上面确定军令,三天内就可集结。
这回因要等卫军聚拢,期限是十五天。这么长时间,有的人先到,就在城里晃悠。
上面的建制改得面目全非,但底层武将和士卒几乎没感觉到任何区别。军令依旧来自指挥使,军饷由兵部发,不过多寡没变;出征前给的安家费也照旧。
也有些不同,前几个月装备了火器,训练了一番,很简单,乍用感觉麻烦,但实则比射箭简单多了。大伙儿也愿意学,职业兵的饭碗就是打仗,会使用各种兵器对他们来说如同匠人的手艺,不怕学得精,就怕师父留一手。
另外戎服也发了新的冬装。
姚二和一帮士卒正兴高采烈地换新衣裳,有人嚷嚷道:“这上面还绣着字,写的啥?”
十将会识字,也埋头瞧了一番,念道:“沈陈李织造……”
姚二顿时赞道:“嘿,天总是有义商哩,商人还给咱们做衣服,稀奇稀奇。”
就在这时,都头走进了营房,哼哼道:“你懂个屁!”
众人忙站起来,抱拳鞠躬道:“拜见王都头。”
王都头挥了手,说道:“你们以为是白给的?那沈陈李商会的陈夫人,收了官家的大恩惠。蜀地全境的盐巴熬制贩卖之权,他们占一半!盐商有多肥,你们是知道的。
说到底,咱们的温衣饱食,不都还是官家给的,不然怎么叫禁军?”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议论,有人道:“那商人才给咱们送点衣裳,得了那么大好处,应该再送些钱财犒军!”
此时中原王朝的盐铁大多都是官办垄断,非常贵,有时候禁军赏赐里,竟然就有盐巴!世人早已习惯盐巴的昂贵,那是朝廷财政的重要来源。
王都头道:“听说沈陈李商户得到蜀地盐运之权,每年也会给国库交不少钱。不过愿意交税盐运的盐商,遍天都是!”
“不管如何,这沈陈李商会的人做衣裳着实厚道哩,啧啧,肩巾是丝绢做的。”有人嘀咕道。
这句话倒让将士们十分认同,大伙儿都赞不绝口。以前的戎服,来源不一,大部分是小户人家手工缝制,那百姓妇人的针线活有好有坏,只能叫遮体御寒。但现在的新衣服由专门织造的作坊制作,裁剪针脚非常精细。
外面是耐磨的厚麻布,有些部位用的是皮革!如肩膀膀子手腕领子方都拼合了大量皮革,便是盔甲的结合部,用皮代替布垫上,能减少铁甲的硌蹭,舒服了不少。
中间一层是木棉填充的袄子,保暖用的,里衬是胡麻,柔软透气。
大伙儿换上后,便不想再穿旧的不舒服的戎服了。新戎服板整好看,众人相互瞧着,纷纷赞道:“不错!不错!”
皇帝郭绍毕竟是禁军武夫出身,待兄弟们还挺好!上头大将是不是被削了兵权,大伙儿不管,反正而今底层将士们的待遇有增无减,好衣裳好伙食,各种厚待让众人觉得皇帝并未忘记他们……毕竟这时候许多庶民还吃不饱饭。
……此时迎来了大朝,这是郭绍亲征平夏之前最后一次正殿大朝。东京文武数百人在大殿上朝贺。金祥殿外面,还有上千人在开阔地上对着巍峨的大殿行礼,他们是随行大臣进皇城的随从,以及一些小官吏,连皇帝也见不着。
殿上的宦官,外面台基上的文官,同时当众宣读了大许皇帝的诏书。
大致意思是,中原有厚恩于党项人,唐代朝廷便把夏州等丰腴宽广之地划归党项人居住牧耕。但党项各部首领忘恩负义,不尊皇权,勾结敌国,背弃朝廷,日渐成边关之患,便要兴兵问罪。
“……大许皇帝乃上天之子,奉天命而为人主,统宇内四方之民。不尊天理道德者不义者,王师伐之,替天行道……”
台基上双手捧着诏书的文官,长身而立,声音缓慢而宏朗,仿佛在四面宏伟的城楼宫阙之间回响。那气势口气不容置疑,天授君权,句句都绑架天意,既然皇权是天命,那皇帝的意志就是最基本的公理。皇帝说夏州不义,它就一定不义!
外面一大群人纷纷跪伏高呼:“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接着第二道诏书,在皇帝出征期间,授命大符皇后代天子摄政,统国内军政之权。
殿内读完诏书,宦官王忠便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工部侍郎昝居润站出来道:“陛,大善之事!”
众人纷纷侧目,不过也不意外。大朝上礼仪繁多,冠冕堂皇,一般没人奏事,奏事也是好事。大伙儿听到大善,心了然,也很好奇地瞧着究竟是什么好事。
见昝居润捧着一碗麦子上前几步,双手捧到头顶呈上。
宦官王忠看了一眼郭绍,见郭绍微微点头,他便走来,把那碗东西捧到了御案上放。郭绍瞧了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这麦子有啥稀奇之处,若是能长指头那么大,还可以算祥瑞,但眼前的粮食就是普通的麦粒。
朝臣们也小声议论起来。昝居润道:“陛,这些麦粒并非精挑细选,只是从粮仓里舀的一盅,且看它是不是比一般的麦粒饱满?”
郭绍经他这么一说,这才问微微点头道:“确如昝侍郎所言。”
昝居润拜道:“臣发现了提高粮食收获一倍的法子!”
此时众臣才哗然,钦天监户部等管农业的官员最是惊讶,纷纷询问。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为了军民能吃饱饭,农耕向来是历朝历代最重视的事之一,中原的农耕技术已经竭尽所能,十分先进了,规定时节历法田垄间隙水利灌溉作物换种,甚至还有木制播种机风簸等简单的木头机械。此时农业技术提高得十分缓慢,子提高一倍?
昝居润回顾左右,颇有些兴奋的表情,因为谁都知道这将是一件大功,甚至能在青史上专门留名!
他在这战争为头等大事的时候,迫不及待地禀奏此事,正是觉得很振奋。他当便拜道:“前阵子平夏转运使李公筹办火药,臣兼领军器监,便去东京城郊的火药作坊巡察以粪堆硝的事务。
此时臣发现一个事儿,周围用作坊废料施肥的麦田,今年收成比别的地方都好!”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何?”
昝居润道:“利在熟粪!堆硝之法,是在大缸里垫茅草,用粪石灰草木灰腐物混杂,再以茅草覆盖;然后每日用尿水浇灌发酵,然后才能刮到硝霜。但天气炎热时,缸内的粪容易生蛆,不利堆硝。故作坊工匠先将粪煮过再用。
周围的农户会专门到作坊里挑废料,不惜竭力讨好作坊工匠,因为堆硝废料可以给田里施肥。而这些废料乃经过烹煮发酵的熟粪,却比生肥更加有肥力。”
郭绍听罢也没想明白为啥“熟肥”更有用,但昝居润当众说来肯定是有效果的。虽然究竟能不能让粮食翻倍,尚需派人实际验证……但是既然是好事,郭绍不会当众扫兴。
他当便道:“我朝制作军备,却发现了福泽黎民之法,此乃上天眷顾大许也。”
诸臣一听,急忙附和,“天佑吾皇……”
郭绍当即嘉奖赞赏昝居润,但并未马上给予赏赐。郭绍的观念毕竟与一般皇帝不同,受过前世那种思维教育的人,不会盲目相信任何人和事,他得先考察清楚后,再作判断。
不过郭绍十分重视这件事。
中原王朝是农耕国家,已经把耕作发展到了一定高度,很难再提高生产了……现代农业产量很高,无非就是三样利器,农药肥料种子。其中肥料是很重要的一环,化肥此时是不可能制造的,基础的合成氨就需要现代工业;若能在粪料中提高,便能让生产力上一个台阶!
眼出征在即,郭绍不能亲自过问这件事了,他退朝后,便在东殿书房里提起笔,给符金盏留信,托她来过问此事。
若实察熟粪的作用,便让军器监火药司变革组织体系,将堆硝的作坊分散到中原各城,形成一套机构。利用城镇的粪污物一边堆硝,一边为各城周围的耕地提供肥料。
郭绍写完了信,便叫宦官放到西殿书房去,等金盏出面理政时,她会注意郭绍的亲笔文字。
他手里拿着笔还没放,又在纸上胡乱写画了一通,愣是弄不明白熟粪的原理。当年他学的是计算机,对于一般的物理化学理论知识,毕竟还是少了点,大部分常识,他也无法用当年的理论来推论……还是只能用古人的法子,无法刨根问底,只好不断验证总结经验。




十国千娇 第七百六十九章 仁义道德
符金盏怕热还怕冷,她出现在滋德殿时,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貂皮,白的毛领子衬托着那张朱红齿白的脸,愈发艳丽。
所有的嫔妃和重要女官都聚集在这里,包括贤妃李月姬。宦官曹泰道:“官家旨意,亲征平夏期间,由大符皇后统领朝廷军政。”
一群女子把双手捧在绶带下方,动作柔软地屈膝,齐声道:“恭贺皇后。”
李月姬也跟着行礼,张了一下嘴混在人群里,却没吭声。她无法阻止这场战争,此时作为党项人,却在大许朝祝贺,实在尴尬极了。人很多,但她觉得自己是孤立的。此时真不想呆在这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符金盏此时肩背笔直,神色之间一副尊荣俯视众人的样子,自信而从容,缓缓说道:“我乃女流之辈,本不愿染指朝政,怎奈陛下信任,将大事托付于我,不能推却。只得勉为其难,代掌国器,这等操心之事,又深感重任,我不觉得是好事,没什么好祝贺的。”
这句话里有真有假,符金盏确实推辞过,认为自己权力太大,但郭绍竟然说没什么能给她的,总觉得对她不够好……
符金盏想到这里,艳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下边的贵妇们纷纷道,“皇后治国,定能国泰民安……”
符金盏又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二妹,当众道:“我在外廷期间,后宫诸事,便由东皇后作主。”
二妹顺从地说道:“我听大姐的安排。”
郭绍册封东西二后,并未分高低。不过二妹一向对权势不热衷,几乎都是听她姐姐的,俩人没什么好争的。而且宫中也有人顺口叫大符皇后、二符皇后,按照她们娘家的大小,已经在众人心里分出高低了。
俩人不争权,却非完全不争别的东西。昨夜郭绍到滋德殿道别,穿了一件紫色的常服,二妹便随口说:大姐的女红做得越发好了。
金盏听在耳里,心里却是清楚的。
不过二妹在处理事情上着实差了点,因为从来没让她自己操心过。符金盏当即又道:“以张氏、杜氏为尚宫,留在我妹妹身边,协助后宫诸事。”
张氏和杜氏急忙屈膝道:“谢大符皇后信任。”
她们俩在符金盏被削去尊号离宫时,态度不是很恭敬。但金盏回来后不计前嫌,依旧和好如初……在金盏看来,他们在特殊时候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够了,完全值得原谅。不能因为一点不愉快,就放弃以前拉拢起来的关系。
如果非得要求别人在任何时候不离不弃,真心实意,那能用的人便真的很少。
金盏不再说别的,当下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这便去金祥殿。”
曹泰忙道:“禀皇后娘娘,车仗已在宫外等候。”
一大群女子簇拥着符金盏出滋德殿,待金盏让侍女搀扶着上华贵的马车,一片人鞠躬大声道:“恭送大符皇后。”
宽敞笔直的长街,从半透明的黄色帘子里看着远处的宫阙,颜色泛黄,朦朦胧胧,分外不同。车驾缓缓地从正中行驶,仿佛走在通天大道之上,能在这里乘车随意行走,那这天下便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金盏端正地坐在上面,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举止之间轻柔,她这样柔软的样子,却没有人敢对她丝毫不敬。沿途遇到的人,全都躬身鞠躬侍立于道旁,等着她的车驾过去。
……郭绍也在金祥殿,他在东殿里接见了魏仁浦和左攸,交代一些事。这次主持前营军府的大臣是王朴,魏仁浦为东京留守,左攸是皇子们的老师,也留在东京。
温暖雅致的书房,用度奢华,陈设雅致整洁一尘不染。
郭绍颇有些感叹地说道:“曾有人(李月姬)问朕,为何要攻伐残杀?”
魏仁浦似乎没猜到是李贤妃的话,当即便道:“陛下不必听那些腐儒的言辞,自古没有不经攻伐而固山河者!”
郭绍不动声色道:“朕并非穷兵黩武之人,亦不喜兵戈。可想来想去,除了动武,似乎没有更干脆利索的法子。若要以礼教化边患,以邦交礼遇博弈,山高路远,讨价还价,想取得一点进展不知得猴年马月,那时候朕与诸位也老了。
还是用兵最简单,只要打赢了,咱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魏仁浦附和道:“大许以武立国,向来如此作为。何况蛮夷不懂道理礼仪,他们也只认武力。陛下以仁义之心,兴兵讨伐,乃不得已而为之。”
左攸点头道:“对,那些蛮夷和禽兽无异,竟然名正言顺地娶自己的庶母和嫂子,以此为荣!大许朝廷为天理,理应将伦常礼仪教给他们,让蛮夷服王化。”
郭绍听到嫂子,看了左攸一眼,正色道:“祖先流了那么多血,才据有河西,我们且不说开疆辟土,先把丢掉的地方拿回来!拿下来夏州党项事关重大,不仅能扫除收复河西走廊的障碍,更能剪除一个巨大的边境隐患。”
魏仁浦和左攸听罢,忙拜道:“陛下高屋建瓴,英明神武!”
郭绍对这等恭维早已没了感觉,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渐渐恢复趁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之后呼出一口气道:“这世道规则太少,说到底就是比拳头大,致力于军备才是正确的方向,将获得巨大的回报。看看黄历,择吉日出师!”
……
夏州高大的王宫城外,全是低矮的房屋。冬季的寒意让所有草木都已凋敝,整座城一片萧索,但是人却非常多,土墙之间十分热闹,远近的部族首领都带着人马到了。
辽军精锐步骑正在路上;除此之外,还有西边与李家联姻结盟的党项部落,也带着人马赶来,他们要穿过灵州(银川平原)等汉军控制地盘,但这些边军人少,主要在军镇附近活动,防守有余,却难以阻挡大股的人马通过。
王宫前面挤满了人,大多是戴毡帽的党项人,有的戴着兽皮帽,人们纷纷望着土墙上头发胡须花白的汉子。
上面站的人正是党项诸部首领李彝殷,他穿上上甲胄,腰间挂着铁剑,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李彝殷大声道:“汉儿的奸诈肮脏,举世有目共睹!昨日歃血为盟的誓言还在草原和高山之间回响,本王为了诸部免于杀戮,不惜将冰清玉洁的月姬郡主嫁与郭家联姻……”
众人哗然,个个义愤填膺。
李彝殷见状又道:“可是,仅隔一年,汉儿便背信弃义,将血誓视为放|屁,编造罪名兴师进攻!他们心胸狭窄,猜忌所有的部族,只想抢光我们的牛羊,杀光我们的子民,占有所有土地!”
人们大喊大叫,怒不可遏,一般人极容易相信贵族的话,何况李彝殷又是诸部盟主。“我们不是奴隶,定要反抗到底。”“大白高人不能任由汉儿欺凌……”
李彝殷接受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的洗礼,激动道:“汉儿的倒行逆施已经激起了众神的怒火!党项人、契丹人、奚人、回鹘人、吐蕃人,在如此作为下都愤怒了,我们将抛弃前嫌,组成联军,共同教训汉儿军队……”
下面有回鹘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嚷嚷道:“回鹘人可没有与你们联盟!”
吐蕃人道:“那些魔教徒,都是佛祖面前的罪人。”他又悄悄念道:“佛普度众生,驱除魔念……”
不过听得懂的人很少。
回鹘人和吐蕃人并不想掺和这场战争,主要忌惮中原的势力,不愿意明说为敌。汉唐多年在西北的影响力依旧在边陲之地没有完全消失,他们都知道中原人多势众。
但是回鹘人和吐蕃人希望看到的结果是党项获胜……党项在西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如果连他们都败了,此时占据河西甘州、肃州的回鹘人觉得很危险;吐蕃人则占据了西凉府凉州,同样觉得大许朝廷会染指河西,因为那地方以前本是汉朝人从匈奴手里抢来的。
大许军一到西北,便会引起太多势力的恐慌。
各族已经发誓不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还送了一些铁器牛羊粮草。期待党项契丹联军能打赢许国人。
李彝殷望着一片房屋和数不清的人,远处烟火缭绕,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隐隐可闻,党项人在这里居住生息,他多想看到党项人在这里成长起来,向四面扩张,得到更多肥美的土地。
以前他不敢动的,自觉也快老了。而现在,李彝殷不仅有忧惧,撕破脸后反而不是那么怕了,他充满来了期待,心中激动万分!
他用不是很大的声音道:“大白高人要一场胜利得到各族的认可,只要打赢了许国人,从此我们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又如同高飞的雄鹰,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住我们……”
不过侍立在旁边的心腹部族首领费听,似乎最害怕,他的话给李彝殷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听说汉儿打仗就靠人多,打一个幽州用了五十万大军!这回要是来五十万人,咱们和辽国援军加起来也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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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七百七十章 草木疯长
大许始兴元年、辽应历十四年(耶律贤新年号将于明年初使用),时已至冬月底,正是寒冬腊月之时。不过等许军到西北,可能已经是年底或明年初了。
辽国大将杨衮率先到达了夏州,立刻进王宫与李彝殷会面。
二人都不会说对方的语言,但都会慢慢地说汉话。于是两边合伙对付汉儿,却只能用汉话交流才无须翻译官。
杨衮以前深得耶律璟信任,耶律璟既死,他投靠了萧思温,萧思温也大度地接纳了他。他是个看起来表情严肃、持重的中年人,较之中原人大多比较圆润的面相,杨衮的脸有些狭长,鼻梁高。他戴着兽皮暖帽,护耳也是毛_茸茸的,走进王宫便与李彝殷相互鞠躬。
李彝殷马上就道:“本王为党项各族共认首领,愿杨将军约束部下,勿袭扰平夏之民。”
杨衮道:“公无忧也,只要保障辽军所需粮秣,本将保证秋毫无犯。”他口气一转,又急着说道,“数日前本将得到北院枢密使萧公急报,已察明许军此番动用兵力七万至八万人,其中禁军四五万人……”
李彝殷听罢脸上立刻露出怀疑的表情:“平夏与大辽联手,许国大张旗鼓雷声那么大,一副要灭了党项的架势,才用几万人进攻?”
杨衮也有些尴尬,因为目前各部联军已经有十余万,又是在党项本地防守,实在少见进攻的一方兵力大约只有守军一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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