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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几乎没有人可怜李贤妃,因为这女子刚进宫时行事乖张、脾气不好,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倒霉了,大伙儿议论的是“四夫人”之一的高位空出来,谁能上位?
周宪其实对俗世之名已不太热忱,南唐国灭后,她曾想过出家。但是听到有人私下议论她可能替代李贤妃的位置,也有点兴趣了……周宪一直是不太看得起她的表姐和多年好友陈佳丽的,但是到头来竟然比陈佳丽不如了,这让周宪有点难以接受:虽身在宫廷,却无皇妃之名。
花蕊夫人的机会比周宪稍有不如。直到周端的大案一发生,事儿就有点朦胧了。
不过这些私下较劲,都因皇帝卧病而淡化。大伙儿最担心的是以后的宫廷局面。
一众人走进大殿,见符金盏已端坐在上面的御塌上。她身穿紫色官袍,头戴幞头,正是要去掌管天下大事的派头。
金盏穿上男装,身上已无珠光宝气的东西,却依旧莫名有一种贵气,或是深色衣裳反衬出她养尊处优的玉白肌肤,以及姿态之间露出的雍容之故。
“妾身等拜见大皇后。”满殿的女子一齐屈膝作礼。
就在这时,符金盏身边的郭翃跑了下来,径直拽住了李圆儿身边的郭璋,摸出了一个玉碗儿,说道:“皇兄看这个。”
符金盏看了他一眼,说道:“平身罢。”
“谢大皇后。”众人齐呼,各自悄悄看那俩小子。两个皇子关系很好,偶尔会闹别扭,但在宫里也没别的玩伴,大多时候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郭璋道:“做什么的?”
郭翃比划着说道:“在碗里放些米,咱们还得找个筐子和木棍绳子。等鸟雀儿来吃,便拉掉木棍,嘿嘿……”
“大哥哥,二哥哥,我也要去。”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她是玉莲的养女,有个俗气的名字:郭金锁。
郭璋却道:“父皇有恙,母妃和姨娘们都很担心,我们别惹她们生气的好。”
符二妹听罢说道:“翃儿,你瞧璋儿多懂事!再看看你那捣|蛋样儿!”
郭翃听罢向他娘吐了一下舌头,根本不怕,却见符金盏看着自己,一下子老实了不少。
符金盏开口道:“左辅政回京了,你们三个一起去文华殿学识字。”
郭翃翘起嘴,嘀咕道:“不是说好了和周教头学骑马射箭……”
符金盏道:“文武都要学,前些日子一直在北苑学骑马射箭,现在要补补识字了。等你们父皇身体调养好,得问你们功课。”
符二妹也道:“听大姨娘的话,金锁也想和你们一块儿,去学识字你们三个就能一起去。”
玉莲听罢抬起头看着二妹,二妹报以善意温柔的笑容。
金盏不由分说道,“来人,送皇子公主去文华殿。”
几个宦官宫女过来,好说歹说让他们走,折腾了一番。郭翃被拽着手,“叽叽咕咕”很不情愿地被拖着出去了。
等小孩们走了,各宫嫔妃女官才陆续禀奏用度、支取等诸事。符金盏耐心地听完,只是偶尔说一句话。
然后她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本宫还有别的事,你们随意罢。”
下面的人立刻执礼道:“恭送大娘娘!”
金盏在前呼后拥中出了滋德殿,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轿。前面的宦官喊道:“大娘娘起驾!”
一大群人缓缓沿着中轴大道南行。最靠近大轿周围的人,除了拿着拂尘的宦官曹泰,便是十几个身穿袍服梳着发髻的女子,全都是利索的翻领长袍。
帷幔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时不时能看到符金盏在上面歪着上身,手微微握成拳头支撑着头,眼睛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但她闭着眼睛时,周围的人依旧规规矩矩地做着自己的事,丝毫不敢大意。大伙儿知道她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更无人知道她在沉思着什么。
宫廷内外,许多消息在私传,什么杨业要造反了等等。人们心里不安宁,却也只能安守本分,因为谁也看不清世上的迷雾……或许,大皇后可以。





十国千娇 第八百六十四章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站在龙山上,能俯视辽西堡及整片地方,因为许军的堡垒修建在平坦靠海的地方。
萧思温迎风观望着面前的景象,海面一望无际直到天边,灰蒙蒙的海岸上,躺在地面上的辽西堡仿佛在大地上铭刻的一个图案。
风声之中,隐隐夹杂着人群的嘈杂。平地上一股股人马在距离辽西堡近一里地的地方,那都是一些奚兵、女真兵,簇拥着一架架云梯,从高处远望,就好像是一团团蚂蚁在搬运昆虫一般。乍看人群好像没有移动,但盯着看一会儿,能发现他们正在向辽西堡靠拢。
骤然之间,忽见堡垒上火光闪闪,一串串白烟冒了出来!少顷,才听到“轰隆隆……”炮响从风中传来。
辽西堡上的动静最大,奚兵和女真兵那边没什么阵仗,只见到一架云梯倒塌了。堡垒上的浓烟连续喷了几轮,远处不断有云梯断裂倒塌,人群渐渐稀疏地向周围扩散,好像受了骚扰惊吓的衣裙。没多久,几乎全部的人马都陆续向远离辽西堡的地方退却。
萧思温见状,转身离开了山边,对一个契丹人道:“不必再攻,收兵!等到了下午,再派人去劝降。”
杨衮上前道:“萧公,这样劝降,许军不会投降。”
萧思温道:“试试无妨,对他们说许国皇帝郭铁匠快死了,已顾不得他们。”
杨衮沉吟道:“上次咱们去劝降的人被杀了,这里的许军守将态度很坚决。末将觉得,只要有军需、粮秣补给,许军肯定不会投降……辽西堡西南边有一条运河,还没完工,但已容得下小船通过。咱们得先想办法切断这条运河,阻止许军从海上的粮道,方可逼迫辽西堡守将投降。”
萧思温道:“辽西堡距海一里地,运河全段在炮弹轰击之内,如何切断?”
杨衮道:“总得从这地方着手想办法。”
萧思温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围了辽西堡那么久,若能想到办法,何必现在才想?
萧思温道:“老夫看,不用只盯着那土堡。眼光要往大处看,许国人要是想靠这样修堡占我广袤渤海之地(东北),没有十年八年耗费无算不会有成效!他们的方略不是这样的,不然在此前李处耘率大军去西北作甚?”
杨衮点头道:“许国人还是想靠骑兵,向西扩地是为了战马。”
萧思温道:“正是如此。他|娘|的,许国南边那么多地不去占,非盯着咱们的膏腴之地。”
杨衮不动声色道:“郭铁匠若是挺不过鬼门关,这些威胁都不是事儿。”
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再说话,从山上下来,带着一队精骑,回营州去了。
……及至营州行辕,马上有人对萧思温道:“范府事有要事禀报。”
萧思温对着一副铜镜,先整理了一下帽子和衣领,头也不回道:“让他在大堂等着,本公随后就到。”
他说罢从侍从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一番脸上的尘土,又用手指捻|顺嘴唇上的胡须,这才前往大堂。及至堂上,见耶律斜轸、杨衮、范忠义已在那里吵吵嚷嚷。
耶律斜轸道:“杨业为啥跑?!”
萧思温听罢立刻觉得对这事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时有人说道:“萧公来了。”众人纷纷以手按胸鞠躬,范忠义依旧抱拳作揖,不过都没说话,此乃哑礼。
萧思温先在上位稳稳地坐下来,不管怎样,自己的仪态和地位还是要随时注意的,连大将耶律斜轸在自己面前也要矮一头。
范忠义上前恭敬地拜道:“下官得到消息,八月初一,奉旨进京的杨业突然离京逃跑,此事颇为蹊跷。”
萧思温问道:“你如何知道他是为了逃跑?”
范忠义道:“他离京前从车马行租马、只带了一个随从,正好被咱们的人看到。那细作设法去车马行打探,杨业租马时连钱也没带足,把玉佩压在了车马行,可见行程非常仓促。城门附近的眼线也证实杨业慌慌张张离开东京之事。
另外,开封府、许州州府共有三个小吏在许国朝廷清查中幸免,开封府吏员密报,八月初一当天杨业留在东京的随从被扣押,许国官府派了快马出京北上,估摸是为了堵截杨业而去。
那三个小吏告诉斥候前哨,希望能举家迁往辽国居住。”
耶律斜轸不动声色道:“范府事受萧公重用,身居要职,已有契丹贵族不满了。”
范忠义轻声道:“萧公言,只要能毒|杀郭铁匠,便请大汗赐姓萧,居契丹世袭贵族……”
萧思温立刻打断他的话,说道:“郭铁匠死了再说……那几个人留在许国大有可为,来辽国有啥用?”
范忠义忙道:“萧公、耶律大帅言之有理。不过前阵子被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估摸着被吓破了胆。”
范忠义顿了顿又道,“八月初一杨业逃跑那天,还有两件事发生,许州长史周端被定为谋逆大罪、押解回东京,许国伪帝郭绍当着几百人的大朝昏厥。之后不久,护国公罗延环在大理寺自|裁,郭绍似乎再也没有视朝,仍由大符监国。”
萧思温抚摸着帽子上软软的貂皮护耳,沉吟道:“有意思了……”
杨衮开口道:“难道杨业也与周端有所勾结,得知周端获大罪,临时逃跑?”
范忠义摇头不客气道:“非也。杨业乃东汉(北汉)降将,这才投降东京伪朝多少年?他连在东京也没什么人脉,和许州周端有啥关系?再者,若是郭铁匠想这么办杨业,杨业估计没机会跑。”
杨衮还是白身,对范忠义的口气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耶律斜轸却十分赞同道:“范府事说得在理。”
萧思温冥思许久,皱眉道:“郭铁匠中毒之后,许国朝廷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罢看向范忠义,这厮虽是幽州人,到底也是汉人,说不定对汉人那套了解更深。
但范忠义也有些犯难,开口道:“咱们看结果,前后死了两个国公、一个宰相,以及郑王郭宗训(柴宗训)、寿州防御使郭进,许州长史周端没死也差不多了,还有数千人被牵连。
许州长史周端,以及一大帮人,因为牵连伪帝郭绍中毒大案,栽得很明白。宰相范质等党羽,想浑水摸鱼,扶|植郭宗训复辟大周,也没啥奇怪……许国官方言称那些人一起勾结谋逆,不过范质、仲离两人与咱们大辽毫无关系,与赵家也没任何联系,所以许国朝廷邸报不足采信。
最蹊跷的是那两个国公、郭铁匠的心腹是怎么死的?”
萧思温看了范忠义一眼,不住点头:“范府事确有真才实学,说得很在理。”
范忠义大受鼓舞,抱拳一拜又道:“李处耘杀了大辽的信使,看起来也没造反。可他竟被近身幕僚所害,那幕僚仲离为啥要杀李处耘?”
耶律斜轸问道:“那人不是咱们安排的人罢?”
范忠义道:“下官布局时间才几年,如何能在国公家中布置这么要紧的棋子?这人的来路十分蹊跷,曾是叛将李筠部下,但许国官府审讯后无甚问题,便放了,李处耘敢用他估计也查过没啥问题。”
萧思温若有所思道:“难道是为旧主李筠报仇?汉儿的书里不是有个啥人……就是毁了自己的脸,谋刺旧主的仇人那个。”
范忠义不动声色道:“先秦豫让。”
“对,对!”萧思温恍然道。
范忠义道:“回萧公,因朝代不同、民风不同,先秦时有豫让,这会儿怕是没有豫让了。况且李筠之死,与李处耘也没啥关系。”
杨衮和耶律斜轸不约而同地挠起脑门来。
萧思温道:“难道是郭铁匠要杀李处耘?”
范忠义沉吟道:“极有可能……能杀国公的人不多,郭铁匠倒是容易。”
萧思温站起来踱了几步,转身道:“本公最大的对手除了暴|君耶律璟,就是郭铁匠。本公时常都在琢磨此人,但总有感觉,这样杀李处耘,似乎不像郭铁匠的作派。”
范忠义道:“难说,汉儿内斗,都是不择手段的。”
萧思温又问:“护国公罗延环又是咋回事?”
范忠义想了好一会儿:“罗延环和李处耘乃生死之交……”
“哦!”萧思温先是恍然,接着细思,又是一头雾水。
这时范忠义祥言道:“八月初一罗延环承认与许州长史周端勾结,满朝皆知,不久各衙门上下也有所听闻。然后周端才被定谋逆大罪。
下官以为,罗延环是中了郭铁匠的圈套,是郭铁匠要他死。与其说罗延环是勾结周端而死,毋宁言他是和李处耘有关。
因罗延环与李处耘本是好友,与周端不容易有啥关系。”
萧思温听罢叹道:“中原朝廷一向复杂,实在不好弄懂路子……”
范忠义道:“说难便难、说不难也不难,只不过咱们在许国朝廷没有重要的人脉,所以只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因为自古汉儿皇|朝便是表里不一、内法外儒,就算身在朝中的官吏,若不在中枢之内,也无法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十国千娇 第八百六十五章 废弃的长城
萧思温坐在营州行辕大堂上,沉思许久,说道:“其中必有蹊跷!”
范忠义道:“下官斗胆推测,许国朝廷对杨业设了个圈套,如同对待罗延环一样;而这个圈套才刚刚开始,杨业却比罗延环警觉,提前就果断返回河东自家地盘……”
杨衮不客气地问道:“什么圈套?”
范忠义摊开手道:“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假设有一个圈套。”
杨衮又问:“郭铁匠对杨业信任有加,所以杨业以东汉(北汉)降将身份,仍领河东人马。既然如此,郭铁匠为啥要给杨业设圈套?”
范忠义道:“如果郭铁匠体内之毒已入五腑,自知时日无多呢?杨业能认郭铁匠,能认郭铁匠的儿子?”
杨衮不能辩,却不服输道:“范府事的推测毫无凭据。”
这时萧思温一拍椅子道:“该回上京了。”
杨衮道:“萧公,咱们在辽西这边的局面就此作罢?”
萧思温顿时有些不悦,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眼界还是小了点,无论辽西,还是河东,大辽的敌人只有一个:许国。”
他说罢呼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又道:“得派个人去河东见杨业,瞧瞧大概是怎么回事。”
耶律斜轸问:“萧公觉得谁合适?”
萧思温的目光从杨衮和范忠义脸上扫过,杨衮的神色顿时一变,十分难看,大堂上一下子沉默下来。不料萧思温指着范忠义道:“范府事去。”
“萧公。”范忠义忙道,“咱们在许国的细作都是下官在管,万一下官有所不测……”
萧思温道:“避轻就重,这种事须得本公信任的人才能胜任。范府事想被诸部贵族承认为契丹贵族,本公也在想办法,总得服众是么?”
“是,下官遵命。”范忠义无奈抱拳道。
萧思温道:“你准备准备,就不必与我们同行去上京了。”
……范忠义离开行辕大堂,回到住处收拾东西。他在营州住的地方,此时被他翻得一团乱,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上次萧思温派人去联络大许武将李处耘,直接被砍了,这事儿才刚刚过去两三个月。范忠义能不担心自己的下场么?
他在窗前走了两个来回,抬起头翘首望着窗外的光景,深深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
河东杨业究竟是不是和许国朝廷闹翻,关系范忠义的生死。万一猜测错误,范忠义以大辽使臣的身份送上门肯定被咔嚓!
关键是现在大辽根本吃不准杨业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但萧思温不用确定之后才有所反应,只要有机会就会想试试;便如同上次派人去与李处耘谈。反正离间许国君臣是无本买卖。
范忠义觉得,最了解萧思温的心思的,恐怕就是自己……萧思温最想看到的就是许国内乱崩溃,如此一来,不仅能消除大辽的外部压力,更有机会收复幽云十六州!萧思温出任北院枢密使后,已实际成为大辽执政者,这件事是他的执政抱负!
当年丢失幽云十六州,最后萧思温把黑锅全部丢给了“暴|君”耶律璟,但是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如果萧思温执掌国政时期,能收回幽云十六州,当朝耶律贤权力圈的威信和地位都能得到最大的稳固,萧思温自己也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名臣。
……范忠义收拾了行李和心情,终于带着随从二人和几匹马,踏上了他的行程,因为别无选择。
半个月后,在鞑靼向导的带引下,范忠义等人靠近云州辖地(今大同附近)。
云州本是大辽南境的边关重镇,但幽州大战之后,辽国先帝耶律璟被|刺身亡,上京内乱,各地人心惶惶;云州契丹守将在受到许州威胁时放弃了城池,从此又被许国控制。
范忠义站在连绵的长城脚下,仰望着那墙体斑驳的陈旧建筑,心里感觉十分奇怪。他本是汉人,但现在看着这道墙却一点亲近安慰的感觉也没有,因为墙内的汉人已不是他的后盾,更不接受他,只有契丹人才是。
长城多年失修,更没有一兵一卒驻扎。许国连年战争,夺回云州后似乎也没有余地修缮旧长城,更无力抽调军队驻守;但最主要的原因,估计是许国此时实行的进攻开拓国策,防守上倾斜的力量有限。
范忠义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处已经坍塌的豁口,轻易越过了长城。
他们刚从长城废墟的山坡上下来,忽闻马蹄声起,范忠义慌忙循声看去,只见三骑策马奔来。他左右一看,又有两骑冲上了右翼的一片山坡。
随从吓得转身就跑,沿来路慌慌张张地往山坡上爬。事发突然,范忠义也有点惊慌,不禁后退了两步。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中,范忠义直觉胸口一直窒息,刚从山上下来,心里一紧张,顿时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拉风箱一样。
但很快看到了骑马的人戴的头盔,半圆头盔有短窄的帽檐,上面还系着红缨,那是汉儿骑兵的打扮……至少是军人,长城以内已属云州地盘,军人必是许国河东军的人马。
“啪啪!”风中两声强劲的弦响。范忠义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脸庞一股劲风掠过,箭矢砰砰刺进不远处的土里,箭尾羽翼还在左右急速颤抖。
范忠义瞪圆了眼睛,愣了片刻赶紧转过身大喊道:“别放箭!自己人!”
许军斥候骑兵奔近,拿箭对准坡上的两人,那俩随从只得一边讨饶一边自己下来了。
一个骑士在马上扬起弓指着范忠义:“哪来的人,要干甚么?”
范忠义道:“草民乃上京的汉人工匠朱末夫,吾等被契丹人劫掠而去,草民受族人所托,欲见杨大帅!”
骑士听罢将信将疑,立刻便道:“带回云州!”
几个人被绳在绑住,马匹行李也被缴了,徒步跟着小队骑兵前往云州。到了云州之后就被丢进一间破败低矮的房屋,两天无人过问,只送来一些小米饭和白水。
两天后,一个武将前来,问了一些话。
范忠义咬定有要事见杨业。武将没怎么细问又走了。
次日,几个士卒打开了房门,将行李丢给范忠义等人,马匹等却不知去向。范忠义稍稍检查,发现包裹里的东西已被翻找得十分凌乱,里面的铜钱不翼而飞。
他们再次启程,跟着骑马的士卒步行南下。好几天后,到了雁门关,范忠义第一次到这地方,不过那关门上方刻着三个大大的汉字:雁门关。
道路十分难行,一行人经过了一个土墙方镇,这才到达另一座城:代州。
进城后,前后有三波人来谈论,后来来了个文官,对押解范忠义的小将说道:“这阵子大帅公务繁忙,先带他们去军府旁边的衙署暂且安顿,等待杨大帅有空了召见。”
范忠义此时又饥又渴,浑身疲惫不堪,许多天没洗澡了,十分狼狈形同囚犯。他一声不吭,只看只听不说话。
于是那文官便带着他们在城中行走一阵,经过一座衙门时,只见大门口正在吵吵闹闹。范忠义的小眼睛从乱发中悄悄瞟了门方上的字:河东军前营军府。
那大门口好几个穿着官服戴乌纱的人在嚷嚷,一群兵丁拿着樱枪拦住他们。闹哄哄中听见有人道:“叫杨大帅来!为啥不让咱们出门?”
士卒兵丁后面有人道:“诸位先在大堂议事,稍安勿躁,大帅随后就来与诸位言语。”
就在这时,范忠义这边人马里的文官道:“靠边,靠边!”
大伙儿赶紧沿着街边走,便见一大队披坚执锐的将士迎面而来,全是步兵,正在列队小跑前进,行色匆匆的样子。
范忠义一路过来,感觉这代州虽是边陲城池,可现在看起来也太凋零了点。一路上见到十个人、八九个都是军人!无论百姓还是士卒,都匆匆忙忙好像发生了什么急事一样。
范忠义心里顿时判断:代州必定出了什么事!
终于到了地方,范忠义便开口道:“堂尊,咱们不是奸细,咱们是汉人。”
那官儿被称作堂尊,顿时很受用的样子,说话也客气了不少:“本官知道,尔等稍安勿躁,暂且候着。”
范忠义又趁机做出茫然的样子:“这……街上怎么回事?”
官儿道:“据报,辽国人趁大许国内有事儿,起兵南下威逼河东。没事儿,大帅镇守河东稳如磐石!”
“哦……”范忠义一脸恍然。
范忠义就是大辽枢密院官员,离开大辽前就在萧思温身边,大辽啥时候要进攻河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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