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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蒋峰只是“嗯”了一声,又没说话,整个人安静得如同幽深的湖水,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与态度。
陈秋娘梳理好头发,与蒋峰一并往驻扎地而来。有两个黑瘦少年正拿了烤兔子逗弄那胡子大叔。胡子大叔将兔肉推开,说:“别,我恶心呢。”
“哎,大叔,你可是自称吃过人肉的呢。”有个少年逗趣。
“去一边。”胡子大叔转了身不理会,不一会儿就到旁边一棵松树下吐了。
蒋峰则解释说胡子大叔将那韩神医击毙后,就去救那两人的小孩,据说关在密室里的。结果打开那密室时,发现了一屋子药水浸泡的人的内脏。而那个小孩儿早就死去多时,被泡在药水里,眼睛还大大地睁着,像是极端恐惧之下死去的。那夫妇看儿子死去,心痛欲绝,那男的当场就气死了,那女的则是撞死在石柱子上了。
“不过,这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大叔不小心翻看到了韩神医的一本书,里面是这老怪物记录的吃人心得。记录详尽,那种人的肉嫩,什么部位该配以什么作料。”蒋峰也说不下去了,不由得摇头说这人真是得被千刀万剐才是。
陈秋娘听得目瞪口呆,这么恶心变态的所谓吃货,还真是第一次听闻啊。以前报纸上偶尔登出的抓住的食人者,也不曾讨论用什么调料,如何烹饪啥的。
这!这简直是对吃货的侮辱。陈秋娘顿时觉得胃部翻江倒海,立刻捂住胃部,强行按下冒上来的酸水,说:“这是太注重自己的口腹之欲,丧失了作为人的最基本的准则,死有余辜。请蒋大哥一定将那本书烧毁,免得有人效仿。”
“已经烧了。”蒋峰回答,随即又很尴尬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旁边正烤着的野兔子。
“没关系。”陈秋娘说,还是一想到那吃人的事,就觉得一阵阵恶心。
“我想你也吃不下兔肉。就吃这个吧。”蒋峰递过来一个烤馒头,一壶泉水,然后又强调:“馒头是我随身带的。不是在那木屋做的。”
陈秋娘点点头,饥肠辘辘的她接过来馒头,这才咬了一口,就听见竹林那边有人在嚷嚷:“你大爷的,我就去出个恭的时间,你们把我未来夫人带哪里去了?”





食色生香 第110章 心落(一)
陈秋娘一下子就听出是江帆的声音,她不由得疑惑这江帆不是被江航命人捆绑了要送往汴京么?还据说先前押解他的人包括他的师父都还在剑门关等着呢。
“忘了告诉你,昨晚你睡下后,我们发现了他,躲藏在木屋外的大树上,说你是他的未婚夫人。我们不能确定其身份,想要叫醒你,他说不许打扰你休息,等天明再说。另外,我们想要将他制住,但他剑术很高,不好对垒。”蒋峰说。
“嗯,他自称剑圣。”陈秋娘又狠狠咬了一口烤馒头,看着一袭黑衣劲装的江帆从竹林里一蹦一跳地往这边来。
“他是你未婚夫?”蒋峰问。
“不是。你看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就知道是被家里宠坏的。他喜欢吃我做的菜,就认定我适合做他夫人,经常这样瞎嚷嚷。”陈秋娘缓缓地说,看着蹦跶得越来越近的江帆,暗想江帆会不会是张赐派来的了?
“嗯,他也说他是将门之后,不是偷鸡摸狗之徒。”蒋峰也看着一直往这边大步蹦跶的江帆说。忽然,他又似乎若有所悟似的,问:“是跟那人一起的么?”
陈秋娘愣了一下,才知道蒋峰说的是张赐。她点头“嗯”了一声。
蒋峰没继续说话,倒是江帆跑上前来,仔仔细细地多角度看了看陈秋娘,说:“你没事就好。”
“你不是被你哥押走了么?”陈秋娘问。
“我逃脱了啊?没看到你安全回六合镇,我哪能安心去汴京呢。”江帆在她身边坐下,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从她手上掰走一半的烤馒头。
陈秋娘无奈地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他,问:“你几时逃脱的?”
“当时就逃脱了啊,我不放心你的。我听人说张赐把你一个人赶走了,这边官道太危险。”江帆拿着半截烤馒头,十分严肃滴说。
“你大哥吩咐押送的,亲自捆绑的。你也能逃脱了?”陈秋娘询问,心里还是有些气我是张赐暗示江航不好好看守,让江帆逃脱的。毕竟江航能执掌张家护卫,成为张府武装力量的领导者。若有心押送一个熊孩子江帆,又怎么可能让他逃脱呢。
“呔,我师父捆我,我都能逃脱,何况是我哥。他们那点捆人手段,我还不放在眼里呢。他们以为捆猪扣就能捆住我啊。”江帆很不屑于他大哥的业务水平,语气间全是鄙夷之色。
蒋峰不由得蹙眉,动了动嘴唇,像是要反驳江帆,却终究还是抿了唇什么都没有说。
陈秋娘心里起初有个小小的期待。她期待的是张赐还是会派人来护着她回六合镇的。毕竟为了救她。他重伤未愈都要亲自来,在雨箭风刀之时,也拼了性命全力地护着她。
她真的不相信那样竭尽心力来救她的张赐会真的将她彻底丢弃在大山环绕的官道之上。她总是想他当着众人的面跟她撇清关系,肯定是为了保护她,毕竟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是赵匡胤。张家的手中有厉害的火器。有素质颇高的军队,就这些都足以让一个帝王忌惮,何况他们还立足于蜀中这块富饶的地方。自古云:天下未乱,蜀中先乱。若是张家起兵,赵匡胤会非常麻烦。更何况,据江航说张赐是军事天才。
赵匡胤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若她与他扯不清楚,赵匡胤未必不会如同这一次一样。拿她来对付他。所以,张赐当着众人的面跟她撇清关系时,她是淡然接受的,一方面她笃定是张赐那样做不是出于本心,而只是将她挡在是非之外,另一方面她也想过安宁的生活。
所以。这一路走来,她虽然觉得害怕,但总觉得张赐会有所安排,定然会派人暗暗地护着她回到六合镇的。当然,她到底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虽希望一切都如同自己想的那样美好,但世事无常,这人世间的事但凡都有个万一。于是,这一路上,她到底还是做着最坏的打算。
如今,江帆出现了,却不是张赐派来的。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像是整个人都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也许,也许他派的人发现有人来救她,就没出现了。她到这个时刻还这样安慰自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了。
这一刻,陈秋娘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居然有沦落的危险。
“哎,逃脱之后,我就一路狂奔,总算在太阳落山前赶上你了。我呸,一路上还真没见到有人保护你。张赐那个混蛋就是嫌弃你啥的,也不能这么恶毒,把一个小女孩丢在这大山里把。他还真的不派人保护你回六合镇。我跟他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江帆义愤填膺地说,随即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烤馒头。
江帆这一句话像是在大冬天一盆冰水倏然泼向陈秋娘,将她方才找到的最后一丝的安慰都泼灭。原来张赐真的是说到做到,绝交得彻彻底底。
陈秋娘顿觉心里一痛,莫名难过得想哭。原来她不如自己想的那样不在乎。
她竭力留住眼泪,在心里不断地劝慰自己:你跟他门第悬殊,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再说,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在为这种事心痛么?经过戴元庆的事件,你还有什么看不破?他不过是个小娃,有什么吸引你的呢?你什么样艳光四射的男人没见过呢?哎呀,江云,你真是丢人啊。
她为了说服自己,还特意在内心强调自己是三十岁的江云了。可是,她却想起那晚,四周是高大峻峭的大山,月色倾泻而下,他斗篷一裹,将箭雨挡住,伤口裂开,血水横流,他亦毅然带着她跑。或许他在为自己的部署,但那时刻,却真真是命悬一线,他完全可以将她扔下。
她想起那一晚,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随即又在心里鄙夷自己:你这算什么?你应该庆幸是这样的结果。他是多么麻烦的人啊。张家树大招风,迟早会有祸端的。你的目标是啥?是要赚够钱,做有钱人,然后吃遍天下。如果跟他纠缠一起,怕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过安稳日子,吃遍天下呢。江云,江云,你这样很好了,真的,老天很恩赐了。
她在内心不断安慰自己,内心才逐渐平静,泪意才逐渐褪去,耳畔的声音逐渐清晰。
江帆已经吃完了半截烤馒头,很愤怒地在她面前,说:“喂,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陈秋娘扶额,叹息一声,说:“也许是寒气入侵,有点累。”
“啊?我看看?”江帆将手放到她额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煞有介事地说,“嗯,是有些烫。我再给你把脉看看。”
“啊,不用了。”陈秋娘连忙拒绝。
“放心,我会把脉的。在武当山上,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我师娘搞定。我师娘说以后是要成家立业的人,学一点医术是很有必要的。不要一有小病就去找大夫,麻烦又不划算,我从小就跟随师娘采药,基本的药草我都知道的呢。”江帆叽叽喳喳一大串,尔后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拉过去把脉,一边把脉,一边说,“咦,没事啊,就是有点点气息不稳罢了,可能是昨晚受了惊吓。”
陈秋娘一想到昨晚,立马就斜睨了江帆一眼,说:“你说落日时,你就赶上我了,那么,你咋没出现?还有,那两夫妇要对付我时,你不在么?”
“我不能出现啊,我是偷跑的。我哥哥知道肯定又要派人四处找我。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这条线的。我要出现了,指不定还没送你回到六合镇就被他们再次抓走了。再说了,你不觉得默默的保护,这样更浪漫么?”江帆又是噼里啪啦一串话。
陈秋娘只觉得他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儿,但一时说不上来。而江帆却又在自顾自地说:“我是在你睡的柴房外看着的,随时准备出手。可是,你那么厉害,随随便便就对付了他们,我就想看看张赐那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说什么了?”陈秋娘随口。
江帆嘟了嘴,说:“不提也罢。”
“你为了验证一个不讲信义的人说的话,就将秋娘置于危险之中?”蒋峰反问,语气颇为不悦。
“你以为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就会让我夫人涉险?我的剑术可不是你们这些人比得了的。”江帆反驳,语气之中颇为得意。
“就怕万一,你这人——,太不懂事。”蒋峰摇摇头,站起身理了理斗篷再不理会江帆,大步往竹林那边走,吩咐众人开始启程。
江帆则是将烤馒头吃掉,才不无伤感地说:“这一次送你回六合镇之后,我就要上汴京去了,也不知何时才相见。”
陈秋娘原本在这个时空没什么牵挂,也不曾有这种离别的情绪。但在这样一个日光和暖的清晨,看到阳光少年脸上的愁绪,语气里的哀伤。她也生出几丝不舍来。
“总会相见的。”她安慰他,却也觉得语言苍白无力。
“嗯,我会努力回来娶你的。”江帆神色语气都很认真。
陈秋娘抿唇笑,说:“以后再说吧。你不要任性,好好跟师父师娘,还有你的父母筹划。渡过这一次劫难。凡是不可率性而为,须知这一次不仅仅是你自己,还关系到你的家族。”
“我知道呢。秋娘,你这样可真像是叮嘱丈夫的贤惠妻呢。”江帆在她周围蹦跶。
陈秋娘板了一张脸,说:“不理你,让你胡说。”尔后,径直往竹林那边走。江帆则是一路追了过来。




食色生香 第111章 心落(二)
竹林里,蒋峰早已与众人商议妥当,抽了十个功夫了得的人护送陈秋娘回六合镇,其余人则是返回山寨。
又因为陈秋娘不会骑马,蒋峰等人当时赶得急,不曾带了马车,所以蒋峰便让陈秋娘与他的妹妹蒋月共乘一骑。
“你看这样可好?”蒋峰对陈秋娘说完安排,还不忘征求她的意见。
这是个十分懂礼貌的男子,陈秋娘赶忙拱手,说:“蒋大哥安排甚为妥当。秋娘万分感激。真是有劳各位了。”
“呔,有啥。我一个人也可以送你回六合镇。”站在一旁的江帆撇撇嘴,一开口就是得罪人的熊孩子话语。
陈秋娘瞪了瞪他,说:“看你口没遮拦。你上汴京在这样,非得给你家惹祸不可。”
江帆看陈秋娘言语间似有嫌弃,立刻就讨好地说:“好了,好了,我改还不行么?你可别嫌弃了我。”
陈秋娘看江帆那样,一颗心也是软下来,轻声说:“你若凡事守了规矩,思前想后,必成大器的。谁嫌弃你了?大家都是希望你成才罢了。”
江帆这会儿倒是话少了,只抿了唇“嗯”了一声。旁边倒是有个青衫劲装的女子哈哈笑,说:“瞧你也不小了,却还像是没断奶的奶娃,一点都不懂事。倒是秋娘小小年纪,说完做事可比你拿捏得有分寸了。你一口一个你的夫人,我看你若是不改了性子,你还真配不上她了。”
这青衫劲装的女子正是蒋峰的妹妹蒋月,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不高,但长得颇为清秀,娇小可爱。肤色白皙,杏眼柳眉,唇红齿白,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倒跟柴瑜有得一拼了。因跟着哥哥落草山头,便更像武侠小说里干练的侠女,一身的劲装披了斜帧,腰间挂了腰刀。有一种别样风情。
“要你说。”江帆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对陈秋娘说,“若是你不喜欢他们护送,我便骑马送你回六合镇。”
“小子,就看你这话,也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别浪费时间了,再唧唧歪歪废话,赶不到六合镇天就会黑了。”蒋月笑着打趣江帆,尔后对陈秋娘伸手,说。“走吧,今早去于明山处理那事已耽误不少时间。在这山里若是天黑,就是危机四伏,白日里倒还好。我哥他们也不熟悉这边的情况的。”
“有劳月姐姐。”陈秋娘嘴甜,伸了手过去。
“不客气。我可是听罗大哥说你厨艺绝佳。简直人间美味。以后有机会做顿饭报答报答就好了。”蒋月哈哈哈地开玩笑。
一旁的蒋峰板了脸,呵斥:“小月,没分寸。”
蒋月一边将陈秋娘抱着跃上马,一边说:“大哥,你做人就是太严肃。人生得意须尽欢,生活就应该尽量放轻松。”
蒋峰还要说什么。蒋月却一甩鞭子,马儿就嘶鸣一声。跑了起来。
江帆因没有马匹,正在与蒋峰的手下交涉,最终不知道是怎么交涉的,江帆牵着马,哼哼地说蒋峰的手下简直是黑心商人,要那么贵。一路上都在数落蒋峰。
蒋峰则一言不发,这专注于前方的路。陈秋娘与蒋月两人都瘦,虽是两人一马,但那马儿负重并不比只驮一个的跑得慢。
一路上,山势回转。一行人一刻也不停歇。直奔六合镇。当最后一抹夕阳从六合镇沧桑的镇牌上隐去时,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六合镇。
到了六合镇,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疲惫不堪的大家勒了马,踏着习习晚风往六合镇里去。
从临邛而来,从六合镇东门进入。一行人刚进了东门,就看到东门镇牌之下,张府护卫严阵以待,为首一人手持长剑,身背长弓,正是江航。
蒋峰看到这阵势,不由得警觉起来,一手按在佩剑之上。江帆则是策马上前,与蒋峰并排,低声说:“没事。那是我哥带人在这里等着抓我的。”
蒋峰没说话,只是看了江帆一眼,一手还是摁在腰间。
江帆则是翻身落马,将缰绳向他一抛,说:“马儿还是还给你。”
蒋峰接了马,说:“你已经付了钱,这马是你的。”
“那就替我送给秋娘,另外,教会她骑马。我知道你们要在六合镇办事,停留好一段时间。”江帆很认真地说。
蒋峰依旧不语,只是牵着缰绳瞧着江帆。
“嗯,秋娘的学费,我就给小月姑娘了。”江帆也不管蒋峰答应与否,随即拿出几块碎银子塞到蒋月手里,说,“替我教她骑马,教些防身的功夫,我这一走,我担心没人保护她。”
陈秋娘鼻子一酸,想说什么,却是觉得说什么都不合事宜。江帆则是将视线投向她,一双眼笑得如弯月。
“秋娘,是不是很感动?”江帆笑着问。
换做以前,陈秋娘会不屑地打击他,认为他就是熊孩子做派罢了。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很感动。
一个率性而为的少年,她不曾为他做过什么,甚至不曾有好脸色。他却在离别的时刻,还想着为她的安危做谋划。虽然这种谋划在真正的凶险面前未必有什么作用,但他这份心却是真正为她好的。
“嗯。特感动。”她笑着说,眼泪湿了眼眶。
“嘿嘿。知道就好。我走啦。”江帆嘿嘿笑,然后一转身,大步向江航走去。
忽然,晚风大起来,吹得江帆衣袂飘飞,垂落的鬓发乱舞。他这一次头也不回,径直走到了江航身边,任由江航的手下将他绑住丢入马车。
待江航带人走远,蒋月才低声说:“这小子也没那么让人讨厌。”
陈秋娘没说话,只目送了江航一行人转过街角不见。蒋峰这才吩咐众人前行,送了陈秋娘回云来客栈。
云来客栈,盼清只留了一道门缝,整个人坐在门前台阶上,一手撑着脸打盹。起初,他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也只是瞟了瞟并没有在意。
尔后,蒋峰等人在云来客栈门前勒了马。盼清这才倏然站起身作防备状,有些惊骇地问:“你们,你们要干啥啊?”
“盼清小哥,是我。”陈秋娘高兴地喊。
盼清一听。这才揉了揉眼,高兴地说:“呀,秋娘是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是呢。”陈秋娘一边回答,一边在蒋月的帮助下翻身下马。
“我这就告诉公子去。”盼清十分高兴,跑了两步,又停下来,问,“这几位送了秋娘回来。可是要在云来客栈将就住一宿?这天色也晚了。”
“我们还有事,就不在此耽搁了。”蒋月回答。
“哦,这样啊。那谢谢你们送秋娘回来。”盼清双手合掌,对众人行了礼。
蒋峰略略点头,手一挥。策马就奔出去了。其余几人亦纷纷策马跟了上去。蒋月则是将先前江帆买下的那匹马的缰绳向盼清一扔,喊了一声:“小子接着。”
盼清本能一接,蒋月已回转马,在策马的同时,对陈秋娘说:“我还会在这镇上停留些日子。等空了来教你骑马。后会有期啊。”
“谢谢月姐姐。”陈秋娘连忙说。蒋月却策马奔出了好一段路了。
“我以为那江统领骗我呢,眼看都快黑尽了也没见你回来。”盼清一边说,一边引了陈秋娘进屋。然后关上了店门,打了火折子两人一并回了后面的宅子。
此刻这是晚饭时分,那门房开了门,看见是盼清与陈秋娘,便是高兴地喊:“夫人,陈姑娘回来了。回来了。”
陈夫人正在堂屋里给祖先上香,听得门房喊,立刻就拢了衣裙到了院子里。陈秋娘与盼清过了里门才便看到了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夫人一身素衣,整个人十分激动地走过来拉住陈秋娘的手。说,“今早还没天亮就听闻张二公子回府了。我便就记挂着你,差了盼清去问,却都说不认识你。我就好一阵担心。”
“秋娘真是不应该,让夫人这样为我担心。”陈秋娘客套地说。
陈夫人摇摇头,说:“哪能这么说。这一次,原本就是我们老陈家的恩怨连累了你,你若要有个三长两短的——”
“娘,秋娘回来就好,别的就不说了。”陈文正一袭白袍,从书房里走出来打断了陈夫人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这就吩咐小青摆饭。”陈夫人显得很激动,提了裙子往厨房走,盼清也一并去帮忙,院内就剩了陈秋娘与陈文正。
夜色墨黑,天空有几颗星星,不甚明亮。晚风猎猎,吹得院内的一棵巨大的栀子摇曳得吓人。
“那日,本想等你一并回来。张二公子派人说,你与他一道回来。当时,母亲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不太好,我便没留下来等你。”陈文正解释说。
“公子这话就说的见外了。我理解的。”陈秋娘连忙说。
陈文正摇摇头,叹息一声,说:“你不知道,这几日我都在忐忑,后悔当时没有固执地等着与你一道回来。那权贵之家的少年公子,少不得荒唐,我却没坚持与你同行,将之留给他。我这几日睡都睡不着,只觉得怕人得很。”
陈秋娘听出他话语里真心的歉意,便轻笑,说:“公子不必提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陈文正点点头,又问:“那张二公子不是说让你与他们一并回来。怎的今早我派人去张府接你,他们却说并不认识你。后来遇见江统领,才听闻你与他们并没有同行。说你可能要晚些才会回来,让我们不要急,在家里等就是了。秋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多大的事。不过就是得罪了张二公子,便说与我毫无瓜葛,喊我滚蛋,然后勒令人在临邛与眉州交界处丢下了我而已。”陈秋娘平静地叙述,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都隐去了。
陈文正却还是听得愤怒,斥责那张赐真不是男人,更不是东西,说那一路的官道都是崇山峻岭,歹人猛兽出没,居然将一个小女孩丢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公子莫要气坏了身子。那纨绔子弟,以后没瓜葛是最好的了。省的他有什么麻烦还会波及咱们。”陈秋娘赶忙出言安慰,为陈文正顺毛。
“嗯。秋娘说的是。那张家是表面风光,过不了多久,怕就会有血光之祸了。瞧那张赐志得意满、恃才傲物的猖獗样,竹溪山之行。还该把张家那秘密的火器放出去,那姓赵的能容得了他们么!”陈文正啧啧地分析张家的情况,言语之间尽是对张赐的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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