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若花辞树
东宫位于甘露殿之东,相距甚近,东宫西侧宫墙去大内不过二十余步耳,此处响动惊天动地,皇帝自无不知的。
他正坐于殿中,忽听外面有吵闹呐喊之声,披着外衣到外面去看,在甘露殿高高的露台上,无需细辨便知那声音是东宫传来的。
皇帝沉下了脸,极是不悦,“嗯,”他沉吟了一声,看了边上的宦官一眼,不耐道:“去个人,看看太子又在做什么!”
宦官低垂着头,连忙小跑着出去。
皇帝往东宫方向又瞥了一眼,拢了拢衣领,缓缓的踱步入殿。
走进内室,只见有一女子站在那里四下张望,皇帝皱了下眉,高声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似是被惊到了,忙跪下,伏地回道:“妾为才人武媚。”武媚娘被侍奉侍寝的宦官送至殿中,却不见了皇帝,正四处寻找,忽听身后有一道低沉的人声,她不由受惊。
皇帝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想起来这武媚是何人,他威严的缓步过去,沉声道:“你抬起头来。”
武媚娘依言抬首。
“嗯,”皇帝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你这双眼睛,倒是一层不变的固执坚毅。”
武媚娘不知这是褒奖或贬斥,心内紧张,俯首谢恩:“谢陛下赐言。”
皇帝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让人越发心惊:“仍爱故弄玄虚。”
武媚娘提着心,不知如何接口,小心地思考着,正欲开口,便听门外来报,去东宫查看的宦官回来了。
皇帝丢下武媚,转过身,道:“速报来。”
宦官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太子殿下令人演武作乐,演武者皆着突厥衣饰,太子亲自擂鼓,参与其中。”
本是如实禀报,皇帝听罢,却陡生不悦:“你是暗指太子昏聩,演武作乐了?!”
宦官一听,腿就软了,趴到地上,连连磕头:“小的不敢,小的,小的只是如实禀报,不敢有一丝虚假!”
皇帝不肯再听:“我最恨有人阴告太子之过!”高声道:“来人!将他拖下去,杖毙!”
宦官瞬间便瘫软如泥,颤着声绝望地求饶,不过一声,就被进来的侍卫捂上嘴拖了出去。
皇帝冷冷地看着,一双幽深冷酷的眼中毫无感情,待殿门合上,他又回过身来,见武媚娘仍跪着,冷哼了一声道:“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来替朕宽衣!”
武媚娘脑海中还回放着适才那宦官被拖出去时不断挣扎的身子与口中绝望的呜咽,闻得这话,忙要起身,腿却被吓得软了一下,险些跌倒,她忙站直了身,上前为皇帝宽衣。
殿中昏暗,武媚娘为刚才的那一幕所惊,还有些颤抖,一不留神,替皇帝去冠的时候,勾到皇帝的一撮头发,皇帝登时大怒,武媚娘心中一片空白,只想到刚才那分明无一句过错的宦官,下意识地便伏地请罪。
皇帝本就在气头,狠狠的怒斥道:“如此愚钝,怎配为天子嫔御!”预感他下一句便是冷冷的“杖毙”,武媚娘大急,为自保,冲口而出:“妾愚钝不堪,不配为嫔御,只求陛下勿将妾驱逐,为奴为婢,只要得侍君王,武媚感沐天恩!”
“哦?”皇帝似乎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不辨喜怒地沉声道,“当真愿为奴为婢只为在我身边?”
“绝无二话!”武媚娘力求让话语听起来掷地有声。
皇帝便笑了,手握众生命运的君王,如玩弄一只卑微的蝼蚁一般,饶有兴味道:“那便将你降做甘露殿的宫婢,天子一言九鼎,你永世都是一个奴婢!”
武媚娘这才感觉到那噬人的杀意离去,逃过一劫,卑微地谢恩,退了出去。
隔日,高阳奉召来陪皇帝用饭,便见武媚娘身着宫婢的衣饰,在旁侍奉,她心中咯噔了一声,面上却无半点异色,笑盈盈地与皇帝请安:“儿请阿爹大安。”
皇帝见到她很高兴:“十七娘来了,快坐,兕子同九郎去了苑囿,过会儿她也来。”
“那九郎呢?许久不见他了。”高阳随着皇帝话家常。
皇帝笑了笑:“我让他多读点书。宫外的府邸已建成了,你的也是,寻个晴好的日子,可去玩游一番,也看看有什么不中意的,趁早令人去改。”他有些遗憾,原本建好府邸,下一步就该成亲了,可惜了,眼拙。
高阳只当不知,开心的道:“儿谢过阿爹。”
皇帝笑。
武媚娘上前来为公主奉茶,高阳看了她一眼,与看任何一个宫婢无半丝不同,继续同皇帝闲话:“上回见到四郎,他似乎又雄壮伟岸了。”
魏王是皇帝钟爱的儿子,说起他,皇帝神色都柔和了许多:“你也这么说?可见他当真是又胖了,肥壮之人行走费力,我看着很不忍心,不如将武德殿赐给四郎,让他住到宫里来,你看如何?”
高阳笑意收敛,想了想,斟酌道:“这本是阿爹爱惜之举,只是,大臣们怕不答应。”
皇帝略有不悦:“我爱惜儿女,他们有什么好多话的?他们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儿女?就不能以己及人?”自己把这事定了下来。
高阳便也不劝了,又说到其他地方。
临近午时,晋阳回来了,见到高阳也在,很高兴的跑过去。
用过了午饭,皇帝便要去午寝,二人告退。晋阳邀高阳去她的房里,高阳婉拒:“我有旁的事,下回再来。”
晋阳便不多问了,只坚持与她约定了“下回”的日期。
高阳走出一射之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甘露殿的内宦郭义便小跑了来,这两年,郭义凭他的机灵与高阳厚赐的金钱从殿外洒扫的小内宦升入殿中服侍了。
“公主大安。”郭义跪下与高阳见了个大礼。高阳道:“起来说话。”
郭义起身,哈着腰:“多谢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甘露殿那新来的宫婢是怎么回事?”
郭义也不知原因,道:“那原是武才人,本该昨夜侍寝的,不知怎么惹怒了大家,大家将她贬做宫婢。”
高阳皱了下眉,问:“昨夜可有异况?”
郭义对昨夜心有余悸,脸上的血色都退了不少,连声道:“有,有。”不等高阳再发问,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昨夜更深之时,东宫鼓乐大作,间或夹杂了喊杀声,大家命人去看……”那死去的宦官也是与他们一道当差的,平日里常有往来,不过一会儿,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被打得血淋淋的断了气,郭义等人怕得很,打定了主意往后事关皇太子,能避则避。
高阳便估计着阿武是撞到陛下的余怒了,具体情形还要寻机当面说上回话才好。
由于有前世的经验,高阳并不担忧阿武会遇不测,只是这回重新亲历,她的心便多了许多牵挂,恐阿武骤然卑微,为下所欺。
被她牵挂着的武媚娘同样也想着她,今日在甘露殿相遇,她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见公主当她为不相干之人,她心下虽苦涩,也知这般是最好的,圣上多疑,能少一事是一事,她一婢子,先前也不过区区一才人,如何解释是怎么得公主纡尊降贵结识的呢?
武媚娘竭力行本分,侍奉皇帝起居,皇帝亦只当她宫婢相待。
如此相安。
大兴殿,群臣早朝,武媚娘为宫婢,初次见识皇帝早朝的盛况,大臣们手持象牙笏,恭敬觐见。
武媚娘侍立高台之上,心内紧张忐忑,然而初见这样的情形不知怎么竟又有些压抑的兴奋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渴望。
殿上,魏徵上疏谏皇帝:“陛下爱魏王,令移居武德。此殿居东宫之西,向者海陵尝居之,时人不以为可;而今虽事易时移,臣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歇也。”海陵即是高祖三子元吉,追封为海陵王。
魏王闻言暗恼,恨魏徵又误他,抬头见皇帝有被说动的迹象,心下一动,出列赞同魏徵:“儿臣请回府居住。”
武德殿临近东宫,从前是海陵王的居所,元吉于此与建成谋,成今上之大患。这么一说,似乎的确不合宜,皇帝一想是自己轻率了,纳了魏徵的谏言,遣魏王回府居住。又心疼将魏王置于此地,想到先前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称魏王月给逾越太子的事,便道:“魏王招士著书,大开馆舍,其用度大涨也在情理之中,为与太子区处,便撤太子用度之上限,内库任其取用。”
大臣们已驳了皇帝一回,不敢再驳第二回,皆附议。皇帝以退为进,又为魏王谋得了更大的好处,使其广延时俊,门庭如市之时无需为金钱所制。
这样的议政于武媚娘是很新鲜的,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一个崭新的天地,她听得饶有趣味,不知不觉中竟揣摩起皇帝说的话来,皇帝如何言语,大臣如何应对,大臣若有辩驳,皇帝又当如何判断。
太子听闻此事,嫉恨非常,私谓杜荷道:“陛下不知泰觊觎我之位久矣?”很怀疑皇帝是不是有心废他,现在就是在为魏王铺路。
杜荷,杜如晦次子,杜子君叔父,时为城阳公主驸马,为太子所亲昵。杜荷劝太子:“且忍,忍得登大宝那日,魏王为殿下阶下囚。”
太子恨极:“只恐等不到那日。”
杜荷不语。
以后,太子因无用度之限,越发挥霍无度。左庶子张玄素又上书劝太子。太子深恨之,大骂张玄素,以致人尽皆知。
没过几天,张玄素在上朝的路上被人击杀。一时之间,满朝皆惊。
晋王私下说给高阳,很有忌惮:“太子殿下真是心狠。”张玄素教过太子,有半师之谊,又是陛下让他劝谏太子的,太子竟然让人杀了他,这样一个没有德行的储君,连晋王这样胆小不争的人都担心若有一日,太子登基,是否会善待他这个做兄弟。
高阳不语,心道,哪儿是太子狠心,分明是魏王的阴谋。魏王等这个让太子尽失人心的机会很久了。
重生之大唐 第三十一章
一个对谏臣不能容忍,一个对教过自己有半师之谊的臣子尚且派人暗杀的皇储,满朝上下十分忧心自己的前程,将来,新君若有行将踏错,为臣者,谏是不谏?若谏,这条命还要不要了?若不谏,臣子的本分如何保守?
与太子承乾截然不同,魏王泰广纳时俊,人物辐凑,众臣提起,莫不赞叹,于是,太子之位日危而魏王声望渐隆矣。
高阳密切地关注二人的行动,又见有御史弹劾远在齐州的齐王祐私蓄死士,便知齐王祐等不得了。那一场天翻地覆的手足相倾就要来了!她紧密地收集消息,之前她不敢擅动,一则陛下年壮精明,二则她的年纪不足以使人信服,便只能博得晋王信任、陛下宠爱,三则是一点一点的划分自己在宫中势力,收拢几个宫婢宦官不算什么,但他们却可以成为传递消息的渠道,耳聪目明,方能夺得先机。这数年,她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却在沉静的表象之下,奠定了基础,便于她将来的行事。
高阳原想设法将晋安与齐王搅合到一起,最好一网打尽,却不想晋安被陛下罚了思过,禁足在宫里,倒让她避过了。
避得过一回,又如何避过第二回?且以晋安闹腾又时时想压她一头的性子,如何肯安分?高阳从不以晋安为惧,却烦她不断地找麻烦,最好能解决了她,也免得将来防不胜防。
不过,眼下最让她上心的并非晋安,而是武媚娘。
“殿下,郭义捎来一口信,陛下往两仪殿处理政务,甘露殿独留武才人。”竹君仍旧照从前的习惯称呼武媚娘。高阳起身道:“走吧。”
武媚娘成了皇帝近身侍婢,皇帝除了召幸妃嫔,平日不论上朝听政,书房论政还是旁的什么,武媚娘总在旁侍奉。高阳便令郭义看着,武媚娘一落单,便速来禀。
眼下便是武媚娘落单了。
高阳一到甘露殿,殿前的小宦官便哈着腰上前,陪着笑脸:“高阳殿下来了,陛下往两仪殿议政去了,不在呢。”
高阳一面应了,一面朝里走:“陛下去了多久了?何时回来?”
“有一阵子了,何时回来,小的委实不知。”
高阳走入殿中,便见武媚娘正在擦拭摆设物件,她到坐席坐下了,与那小宦官道:“我便在这等等,你退下吧。”
小宦官自不会违背她的命令,顺从地退下了。
殿中便只剩了两个人。
武媚娘已走到了高阳的面前,一脸惊喜:“殿下,你来了。”
高阳就喜欢看到武媚娘惊喜的模样,她道:“你如今不便,自然就是我来看你了。”眼中还透着浓浓的笑意。
武媚娘心头一暖,道:“殿下这般待我,我不会忘记殿下大恩。”
高阳也不谦逊,她本身就是欲收武媚娘为己用,余者,只是在这一目的之外顺便带来的收获:“你不忘就好。说一说,怎么就这样儿了?”
武媚娘想了想,便将那日的情形说了,说到她发觉陛下欲杀她,急中生智说为奴为婢都愿陪伴陛下左右的那一段,她下意识的便含糊了一语带过:“我求陛下,陛下便只将我降做宫婢,也算从轻发落了。”
高阳叹她运道不好:“你做了东宫的池鱼了。陛下不愿废太子,自然听不得有人言太子之过,偏偏太子又不争气。”说起来承乾也真是够愁人的。
武媚娘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高阳问道。
“一动不如一静,我而今动辄得咎,倒不好再生他心了。”武媚娘说着这话,却没什么焦急不满的神色,踏实得很,但说到后面,她就露出了遗憾:“可惜不能常去殿下那里坐坐了,我总很想能时时看到殿下。”
高阳觉得哪里怪怪的,做甚要时时看到她呢?不过也没深想只当玩笑而已,反正她就总爱调戏阿武,当下也不含糊,不能只被调戏,她要调戏回来,眼角含媚,语带柔情:“不单阿武想时时看到我,我也想时时见到你呢。阿武生得美,若能时时见你,心情都能愉悦。”
说得武媚娘一阵脸红心跳。
高阳一点也没长心,还很得意,自以为功力深厚,阿武说不过她。见皇帝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她就叮咛了武媚娘万事小心,若有实难化解之事,令人往安仁殿传一口讯,而后便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高阳回想武媚娘面红耳赤,含羞带嗔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痒,还与竹君感叹了一下:“阿武真是个尤物,可惜没有以前乖巧了,还会来调戏我。”以前可是乖乖的任由她欺负的呢,也不知道跟谁学坏了,宫里真是个存不住天真单纯的地方。
竹君:“都是殿下带坏了才人。”
高阳一脸“你胡说,我才不信”,愉快地回去给晋王准备贺礼。晋王要成亲了,王妃出自名门王氏,听闻容貌甚美,也有令名,还是同安长公主的侄孙女。
晋王大婚,恰逢晋安解禁,她也参加了婚礼。被陛下责骂了一同,又在房里关了半年来闭门思过,她看起来老实多了,若是那双眼睛能不那么光亮阴险,倒像是改邪归正了。
晋王大婚之后便要搬出去住了,最为不舍的便是晋阳,哭着拉扯晋王的袖子,看得晋王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她,又去求高阳代为照看晋阳。
高阳满心郁闷,难道之前晋阳不是她照看的而是晋王这个不着四五的家伙照看的?嘴上倒是好好的答应了:“她就不是我的妹妹了?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晋王这才安心的出宫去抱着他的娇妻美妾,过幸福的人生。
对一个国家而言,每一天都有大事在发生,但并不是每一件大事都会禀到皇帝的案头上请皇帝裁决的,朝臣们各司其职,力求让皇帝过得舒服,皇帝物尽其用,务求百官和谐,天下太平。
但近日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上禀天子——齐王祐,反了!
皇帝大怒:“上回权万纪入京是怎么给朕说的!他说齐王必能悛改!而今又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出列奏道:“权万纪已为齐王射杀。”
皇帝:“……”他自以为对这儿子仁至义尽,知其性劣,为其择长史,蓄幕僚,皆是正直刚毅之辈,又几次三番亲自手书,要他勿近小人,可他又是如何回报他这父亲的?不思悔改,竟还造反!
皇帝提三尺剑从乱世夺得天下,这李唐江山有大半是他打下来的。做了十余年皇帝,过了十余年太平日子,整个人都安逸下来,但一遇到儿子造反,皇帝立刻又恢复了当初领兵时的英明神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中镇定不慌,当即下令,让李勣率兵前往平叛,青、淄之兵助之。
知子莫若父,齐王平庸之辈,身边所聚皆宵小,能成什么事?皇帝真没把他那点事放眼中,但天子之威不容人犯,皇帝已经在考虑如何处置齐王与涉事之臣。
被儿子挑战威严,皇帝心情很不好。宫中莫不低声细语,谨慎行事。晋阳都少缠着高阳去玩了,只在她那里坐坐。
但有人却不安分,晋安似乎从齐王的事里受到了什么启发,与东宫搅到了一起。她往来东宫,为免人生疑,反倒做的光明正大,不掩行迹。高阳没往东宫发展耳目,横竖那是个不稳的地方,但将来的太子身边却有不少受过她恩惠的奴仆。
她有心惩治晋安,没想到未等她动手,晋安便急不可耐的往坟墓里钻,倒省了她的事。高阳因此心情颇为愉悦,但这愉悦的心情没持续多久,某日晋王来找她,邀她出宫游玩。
高阳道:“陛下心躁,少做点找死的事。”
晋王:“……”犹豫一会儿,难得的坚持:“我有要事说与你。”
高阳屏退下人道:“你说罢。”
晋王支吾道:“怕是不好说呢,不如烹酒煮食,我们边吃边说?”
高阳心情好,由他了,令人备宴。
及宴,晋王仍支吾含糊,脸却慢慢红了起来,很是可疑。高阳奇道:“九郎,你有话快说就是,便是帮不上忙,我也定为你守口如瓶。”
晋王忙摆手,不安的解释:“并非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事,委实,委实,难以启齿。”
高阳怀疑:“你缺银钱了?我这有一些,你且拿去支应就是。”听闻王妃管他甚严。
晋王更是面颊发烫,推辞道:“我不缺,不是,我便是缺也不至于向你讨要。”再不说就要更多误会了,晋王屈服,小小声的,含羞带涩:“你可知阿爹身边有一宫婢文采斐然,美若天人。”
这回轮到高阳无语了,试探着问道:“阿爹身边宫婢甚众,你可打听了来历?”
晋王俊朗的面容红得过分:“阿爹的人,我不敢打听,还请十七娘代为转圜。”顿了顿,露出神往的神色来,道:“就是最为出众的那一个,绝世无双,你必不会认错的。”
高阳看着他那一脸痴迷,心道:……我当然不会认错。
重生之大唐 第三十二章
高阳觉得好烦,听闻晋安攀上太子自掘坟墓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她原是预备让晋王与阿武在一起,便与上一世一样。她并无什么愧疚,命运如此。
但眼下看到晋王握紧拳头,满目期望的看着她,高阳就浑身不自在,她道:“你对她有意,却连名姓都不敢打听?”
晋王尴尬不已,掩饰般的轻咳一声,目光闪烁,不知放哪儿才好,却显然不肯放弃:“她是阿爹身边的人,为人子怎么好打听?”
高阳冷笑:“你连一个小内宦的口都封不住?”何须当陛下的面问,只要问个小内侍或宫婢便是了。晋王之前由陛下躬亲抚养,若要在甘露殿问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儿,便宜的很。
晋王愈发不自在:“你也知道五郎作反,阿爹近日常发怒,我只恐让阿爹知道了……”
高阳捂面,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阿武粉面含羞娇嗔她的模样,不言身份,只论个性,九郎配不上阿武。她欲后退,但是真要拒绝九郎么?真要拒绝未来太子、继任新君么?若是他们因此生隙,她往日的苦心就全部白费了,而将来的一切又如何保障。
晋王小心翼翼地道:“十七娘,你为何掩面不语,此事与你并不难做,你就当帮我一回,我今后必不会忘记的。”皇子打听父亲身边的宫婢不妥当,但公主却可以的。
高阳眼中显出几分挣扎,问:“你当真如此在意她?”
晋王微笑:“我从未这般想要亲近一个人,”他再次恳求:“十七娘,你帮帮我,日后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拒绝,我都会倾力相助,你帮这回。”
高阳望着他,显出几分正色来,问道:“若是问出了名姓,你又要如何安置?”
晋王一愣,他本没想许多,只见那婢子生得着实风流无双,让人魂牵梦绕,难以忘怀,几夜不得安眠,才羞红了脸来求高阳,他支支吾吾的道:“最好是将她赐予我,往后,自是……”
高阳笑了笑,垂下眼眸,轻声道:“九郎,我帮不了你这回,那宫婢,我恰巧知道,她,之前是个才人。”宫婢只要运作得当,赐给皇子无妨,但曾有过名分的……
晋王面色顿时煞白。
高阳的手在案下紧紧的捏成拳,面容极力舒展,务求让自己看起来波澜无惊:“九郎,此事你需三思,若是让陛下知道……你莫要再想着她了,美貌女子众矣,我去为你寻觅如何?只要你,忘了她,陛下容不下这样的事……”高阳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便干脆闭了嘴。
晋王只以为高阳是在关心他,恐他冲动惹怒陛下,他勉强一笑,起身,身形都有些不稳,语气轻轻的,充满脆弱:“十七娘,你不知道,我见到她时,整个人都如在云端,我想靠近她,无比的近,我想她能在我身边……我从未如此的希冀……”
他看到高阳满面恻然,不由轻笑,摇了摇头:“既是如此,我且回去了。”
高阳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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