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若花辞树
太后拂袖而去。
吴王觉得自己简直站在了人生巅峰,第一次从太后手中夺得胜利,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太后恼怒而去,以许敬宗为首的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随之而来的,高阳诸多党徒也很沉默,她们两家暗戳戳合作过多次,虽然多数是尘埃落定之后他们才猛然惊觉原来合作了,但是次数一多,相互之间颇感亲切。现在对方输了一局,他们也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轻松。况且被派出去的是杨綝,这一趟差使,不好办啊。
这令人心悸的沉默也只片刻,随即,诸人便又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吴王恢复了谦和之状,笑与众人颔首告辞,大步走出朝堂。
许敬宗在他身后,微微一笑,朝众人拱拱手道:“该去上衙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吾等不当有一丝懈怠。”
诸臣纷纷称是,相互结伴着走出肃穆的殿宇。似乎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重生之大唐 第八十二章
“你就由他了?”说话的是高阳,她靠着靠垫,手里卷了本书,也不看,就拿手里玩。“他这般急切,我自如他所愿。”武媚娘随意地道。
一婢子端了饮品进来,一杯乌梅汁,一杯西瓜汁。武媚娘原坐在榻边,单手撑着脸侧,低头与高阳说话,听见步伐声,她抬头看了一眼,取过两只琉璃杯,西瓜汁给高阳,自己留下乌梅汁。
那婢子出去了,武媚娘怏怏不乐:“你怎么还留着她。”故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婢子就是她的一招败笔!
“自是因我喜欢她。”高阳轻描淡写道,回身将书本方好,以免被果汁污了,才低头喝了口,见武媚娘眼中那缕浅浅的幽怨,拍拍她的膝盖,道:“行了,你该回了。”
武媚娘:“……就这么急着赶人。”好歹让我喝完吧。
“你赖在这,宫里该有人找了。”高阳见她手里还捧着乌梅汁,便道:“让人拿着车里喝,琉璃杯也赠你了,不用归还。”婢子送来的时候没注意,往里面加了冰,现还未到酷暑,这样喝寒气太重伤身,拿到车里就差不多都化了。
武媚娘恋恋不舍:“允我再留一会儿,今日并没有什么事,我要出宫一趟不容易,下回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你出宫一趟怎么不容易了?又无人管你,还不是你想来就来?侧眼看她装得可怜,高阳也不禁有点心软,便没有揭穿她,将她的杯子拿来,与自己的放一起。
二人虽在一张榻上一卧一坐,却相隔甚远。武媚娘暗忖自己已登堂入室,是一显著进步,便很高兴,与高阳说着话时,心情也是雀跃的:“殿下想去洛阳?定个日子,我们一同去。”
她要去,就要带动整个朝廷,麻烦得很。高阳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要去就去,不用和我一起。”
仍旧是这么冷冰冰的样子。武媚娘侧侧身,与高阳靠近了一些,决定先令人准备着,等殿下一出发她就跟上,这会儿却是不与她争辩了,总之是她要怎么就怎么,武媚娘尽量顺着她,含含糊糊地道:“嗯,嗯,都好。”
高阳白了她一眼。
含风殿。
等候良久的许敬宗摸摸自己半白的长须:咦,太后哪儿去了?不是说好了要商议官员考迁之事么?
话说吴王要保着陈王也是有他自己的思量的,且他本就以为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巫蛊之事向来可大可小,端看人如何判。他也非蠢笨之人,不过是离开京师久了,在一些事上的直觉就不那么敏锐。他只以为此事是太后要杀陈王。一个皇子,他若曾是太子的热议人选,却没有成为太子,此人多半是不得善终的。太后嫉恨他也是常理。
但作为一个好伯父,作为一个有志向,欲□□的藩王,吴王是不能让太后轻易如愿的。朝堂之上,太后退了一步,以宗正卿为主办,但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派一队御林先行,将一切证物保持原样,谨防有人销毁。此合理之事,自然无人反对。
御林走驿站,快马而去,无人及得上,吴王本欲私下令人去通风报信,看这样子,也追不上御林,干脆也不急了,只与宗正卿道:“务必保下陈王。”想想若是其中另有阴谋,也不能让自己陷进去,又道:“尽力而为,便宜行事,如有遽变,弃车保帅。”
宗正卿领命而去,一路上压着杨綝。杨綝来前也往恩主门上讨主意,高阳就简单的多了,只说:“见到什么就说什么,如实奏禀。”
于是杨綝就乖乖让他压了一路,到了陈王府前,杨綝瞬间变得铁面无私,正义凛然,处处反过来指正宗正卿的失误。
说来宗正卿也倒霉,他位居九卿之一,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然而,隔行如隔山,再有本事,遇到没做过的事,也会觉得处处受制约。这种审案子的事他不会,杨綝却是做惯了的,自然手到擒来,如何搜证,如何诱供,何处可藏私物,何处可设密室,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过三日,宗正卿便快要气死了,他原以为自己是主官,且品阶高于杨綝,光这个就能压制住他——一路上来,也的确如此——可现在,分明他是主官,却处处让杨綝压一头,事情已越来越不利,杨綝已使人从陈王府密室当中搜出了香案与占卜之物。
宗正卿立即俱表上奏,参杨綝不敬上官。与此同时,杨綝认认真真将进展写了个奏疏,看到什么就写什么,无半点夸张,快马送入长安。
朝廷又是一场激辩。一言杨綝不敬上官,居心叵测,一言宗正卿无才干,徒有其表,若少卿再不做事,难道空手回来?
声势浩大,双方争的面红耳赤。
等到入秋,高阳从洛阳回来,武媚娘也紧随着她,事情急转直下,发生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变化。杨綝再上本章,这回,是说陈王与吴王暗连已久,约定尊陈王为帝。同时奉上证据——一件黄袍,数人证词——黄袍是从陈王别院的地下掘出来的,彼时已被烧得只剩一些边角,但足以从制式认出是黄袍。
吴王自不肯认,愤然道:“贱人污我,如何作数!我言太后有篡位之心,太后便有篡位之心么!”他身份还比那几人尊贵,说的话也比那些人更作数呢!
堂上扔着一包烧得面目全非的衣物,还能依稀辨出上面的龙纹。武媚娘不与他争辩,指着衣物道:“这个如何解释?”
吴王此时已知入套,但他与陈王绑到一起,已不得不拉他一把了:“栽赃陷害!此丝绸所制,令将作辨认,何处出丝,供往何处。”丝绸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穿,平民,商贩是穿不得的,且这种衣料一看就是珍贵上品,必然有记载。
他琢磨要如何翻案,别人却不会容他喘气。
“自然是要查的。”武媚娘道。
立即便有大臣出列道:“臣请吴王避席待罪。”
接着便是声势浩大的附议。武媚娘从臣意,拘吴王在府邸之中。吴王邸为御林所围。
查出来的自然是那布就是陈王所有,黄袍属实,陈王却有不臣之心,由一及二,吴王嫌疑难洗。
最后判罪,陈王就地绞杀,除宗籍,吴王夺爵,流岭南,其弟蜀王,亦被牵累。
“就这样,还有人赞你仁义?”高阳嘲讽道。
武媚娘一脸平静:“他这罪,本该就死,我只流他,还不仁义?”至于过两三年,忧惧而亡,也是情理当中的事。陈王出京之时,所配僚属,皆是她选的,纵使陈王猜忌,后几年陆陆续续换了几个,也换不了全部,要栽赃他还不容易?那黄袍的料子也的确出自陈王府,是去年她赐予诸王制衣之用,陈王不管内宅之事,王妃也没多精明,根深蒂固的仆役若想从库中偷一二布料,还真是不难。
这些事做起来都不难,不过多花了些时间罢了。陈王与她也是心头之患,此时一并除了正好。
这事附带而来的还有宗正卿渎职罢官,杨綝有功升任大理寺卿。至于其他吴王一系牵连入罪的数不胜数,不过他还没扎根,跟随他的人也没多少,倒避免了一场血洗。
高阳沉默了一下,最终道:“吴王那个人,总以为不得志,他能文能武,也是有才干的人,再多两年,让他拉起一班人马来,就不好说了。”幸好下手快,久了想将他入罪就没那么容易了。至于陈王,那个侄子,高阳也是知道的,总是神神叨叨的摆弄一些谶语,拿着龟壳占卜,不臣之心是有的,要说他做袍子想谋反估计暂时还是没胆子的。
但为臣者,这事是连想都不能想的。大逆不道之事,放在心中无人知晓自无罪,然而一旦露出苗头,为人所知,且又是在那个位置上,就易被人撺掇,纵使起初顾忌良多,架不住日日有人在耳边起哄,总会忍不住“赌一把”。
这种潜在的祸患不能留。
武媚娘倒没有高阳这诸多想法,她只为自己先见得意:“留他在京之时,我就开始布置了。”怎会让他壮大起来。
武媚娘这回是带了太平一起来的,她看得出高阳颇喜欢太平,便道:“乳母也带来了,她现在能让人扶着走几步,正好动,就让她在你这里住几日?”
太平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小脑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白的牙,举着胳膊,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就朝高阳跌跌撞撞的冲来。高阳接住她顺势抱起,太平看着她,胖嘟嘟的小脸便满是笑,嘴边还带晶莹剔透的涎水,高阳用帕子帮她擦干净,过不一会儿又笑出来了。
高阳忍不住一笑,点点她的小鼻尖,半是不舍半是犹豫道:“就怕入夜会哭。”
“有乳母呢。”武媚娘卖力推销。终于说得高阳点头了。
太平就成了芙蓉园的长住客,方便了武媚娘以看女儿为由经常跑来。
但她事多,即便来,也停不了多久。
吴王的余党清洗得十分顺利,唯一为难的便是其中有几世家子,其父祖皆有功之臣,家族之中也多有出仕为官的叔伯子侄,必要保他们。
武媚娘也松口免了他们死罪,只令拿金钱来赎,终生不能再做官是肯定的。
李恪被流往岭南,雄心勃勃地来,走得惶惶如丧家之犬。
相比上一世,李恪死时,朝廷为人诟病,长孙无忌受士林攻讦,此次真是寂然无声。其中原因,一是,这回李恪蹦跶太厉害,不像上一回保持了一个淡泊名利的贤王形象,属于成王败寇,而非无辜被害;再有便是,太后要开恩科!
重生之大唐 第八十三章
科举制度始于前隋大业年间。太宗时就十分重视。
科举科目众多,最为人重视的是秀才、明经、进士、俊士四科,唐初之时,秀才太过难考,渐废,而俊士并不常考,故而考得最多的便是明经与进士。这两科当中又是前者易后者难。
时人许多便是明经出身,譬如裴行俭、裴炎等人。杨綝则是进士出身。
此次开恩科,与以往有所不同。以往常客登第后,还需经吏部考试,通过方能授官,通不过,则为各地节度使幕僚。此次,还要经太后当殿策问,有能之人,不愁前途。
除此之外,武媚娘还设武举。
突然加恩科,朝臣是不会同意的。选□□的人,都是来与他们争饭碗的,有何可喜?庶族出身,自己挣扎着爬上来的官员还好,士族出身,生来便锦衣玉食不愁无官做的大臣便尤为抗拒。如今朝堂,虽有科举,但仍有征辟与举荐,只不过比魏晋两汉之时要严格,所举之人若犯罪,举荐人也要连坐。
再有,科举取士是需名人推荐的,无人荐便过不了那个门槛。故而考生需得向显贵投卷,若得推荐,他们考上了,自然也要感怀,便类似于门人了。
但这一回,是直接令州郡贡士。
世上是不会缺有本事的人的,也不会缺汲汲营营欲出人头地之人。这一批人选出来,自然与显贵不相连了,升迁之时,也许会有困难,但他们也入了太后之眼,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想做什么?大臣们总觉得她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变动,都纷纷上谏。武媚娘便好声好气与他们说了:“为政之道,唯在得人。使野有遗贤,岂不可惜?况且,朝中多处空位,总不能无人践行。”
这多处空位还是因为吴王,那一批人被杀被流被黜,当然就空出位置来了,吏部升升调调,平了这些位置,便有相同数量的另一些品阶低的空出来了。这些位,恰好可以用来装这回取出来的人。
众臣心中大骂,太后你真是狡猾死了。先前,武媚娘提出要提拔一批人的时候,这些大臣也是争的头破血流的,或自己上,或家族亲朋上,不能便宜别人,那时他们还想,太后这般急切,又顾全了大家的利益,并没有让谁家特别吃亏,正是做得好。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要腾位置。
有什么办法?那些空位是他们的人填上的,现在总不能不让朝廷选士,传出去,大臣们的名声都不好了。只得认了。
武媚娘顺利地以皇帝的名义下诏,开恩科。
而后月余,都要讨论由谁主持恩科,试题题目如何,武媚娘考虑要选实用之人,光会作诗写赋的就另外再说了,便要求再加一门实务,考生必须知道当面临某事之时,当如何应对。不要光会夸夸而谈的纸上谈兵之人。
这一科与以往很不同。让士族很不安,这仿佛就是一个预兆,预兆着太后想要做一些让他们很不舒服的事,做一些阻碍他们传承的事。
这是不能容忍的。当初他们选了太后,是因太后势强,与他们有利,现在太后似乎翅膀硬了,他们便不能忍受了。但家国大事,也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他们选择先观望,看太后究竟欲如何。
兆兴元年冬,恩科结束,所选之士依武媚娘先前说的,填进了那几个空位里。接下去就是过年了。
朝廷内外都安分下来,好好过年。
武媚娘要做的事,她只能与高阳,以及一小撮与士族无关联之人商量,与那批人,她也不会完全宣之于口,全看个人理解。理解对了,她是在蚕食,理解错了,太后所为利国利民。
对高阳,她就没什么可以避讳的了:“他们还等着我下一步呢。”不过试水而已。
高阳抱着太平,道:“小心一点儿。他们根深蒂固。”这种事,本就不能一步走完,幸而现在,也不是魏晋南北朝时“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局面了。门第阀阅,世代显贵。从前隋,经高祖太宗,到现在,用了多少年?也只将士族抑制一点了而已,他们把持着科举。要想将士族再压抑,至少还需五十年。她与阿武是看不到了,但她们可以开创一个局面,让继任之君再接着做。
想到这点,高阳沉下脸:“你给我收敛一点,别与他们太过针锋相对!”想到先前商量的时候,武媚娘表示,过几年可以任用酷吏,打击不听话的,留下听话的,拣识时务的人用,高阳就很头疼,“你要的是将作出的功绩传承下去,而不是一代辉煌,待作古以后,让人攻讦得一无是处!”留下一个残虐的名声,后人从这里入手,便可以轻易否认她这个人,进而再否认她做的事!而且,这样做太危险,容易引起反抗!
她表情太凶了,吓到太平了,太平瘪瘪嘴,泪眼汪汪的,高阳忙哄她:“噢,不怕不怕,姑母不是说你,姑母在教训你娘呢。她不乖。”
武媚娘委屈地缩了缩肩膀:“……”
在有人不听话,发表不同意见的时候,武媚娘认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没法说话。自有肯听话的大臣来供她驱使,待无人反对,她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法很好,就是有点简单粗暴。
太平不会一会儿就让高阳哄笑了,咧咧嘴,露出六颗牙,挣扎着要下地去走。大冬天,衣裳裹了一件又一件,跟个雪球一样,哪里走得利索。高阳温柔小心地扶着她,走了两步,武媚娘就有点眼红了,召了乳母来:“带太平出去走走,不好总闷在屋里的。”
一听到出去玩,太平就活跃极了,一点不留恋地迈动小短腿往外跑。
好了,电灯泡走了。殿下终于是她的了。武媚娘欣然而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你别阳奉阴违就好了。”高阳没好气道。
她现在甚少给武媚娘好脸色。武媚娘唯有听话:“怎会?殿下之言,我定一丝不苟地奉行。”
高阳冷笑着揪她的脸:“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阳奉阴违的事她做的还少么?夏日去洛阳就是一件!
武媚娘无奈,待她终于松手,她随口说了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呢。”
听来像是嫌弃,高阳脸色微沉,瞬间变得冷淡:“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话一出口,武媚娘便知自己失言了,只是说出的话又怎么收得回?果不其然,被高阳刺了一句。武媚娘深恨自己胡说,大过年的,做什么提这样让人不痛快的事。高阳说完之后,便跟没事人一般,道:“你该走了,陛下那里,你多照看。还有上皇,”高阳的眼神冷得很,“你也一并看好了。”
好像一个死局,她们之间,有太多不能提的人、事。
武媚娘低头道歉:“我失言了,你毋往心里去。”
高阳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阿武,你若想与我相处下去,就不要提以前,那些过往,让我后悔。”
武媚娘低下头,笑得苦涩,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溢出:“好,我不提。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别离了我去……
这数月的平和相处,武媚娘一面高兴不已,一面却很担忧,这种不提过往不提情意的若无其事,太像最后的温暖,似乎是安静的缅怀,过了这一段,彼此间便渐行渐远。
高阳递上自己的手帕给她,武媚娘接过,草草地擦了擦,也没还给她,塞到袖袋中,道:“脏了,洗净了再还你。”
高阳想说,你的眼泪,有什么脏的?只会让我心疼。却梗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原本她也不想这样冷硬,却怎么控制不住自己。
武媚娘在夜间必会回宫。
含风殿只有她一个人居住,也没有别人的气息,这个地方,是干净的。她躺在榻上,被梦魇折磨。梦中,满是殿下冰冷的眼神,还有口角那抹冷笑:“别提过往,你不知我有多后悔。”
“我真是后悔遇见你。”
“我好后悔!”
……
……
武媚娘惊醒过来,一身冷汗淋漓。她大口喘气,看明白了这是她的寝宫,才舒了口气,原来是梦。
心口那处紧缩的痛意还在。武媚娘起身倒了杯凉水。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脑海当中满是后悔二字。
她蹙起眉,低声道:“殿下,你后悔了?”
无人答她。唯有慌乱的心跳。
墙边妆台有镜,武媚娘走过去,看着镜中的自己。红颜已老,保养得再好,再细致,也不能磨灭岁月的痕迹,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往下是她的雪白的脖颈,再往下,丰腴饱满的胸脯依稀可见。
武媚娘的眼中满是复杂。
重生之大唐 第八十四章
那日过去,武媚娘与高阳便当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仍旧相处着,只是二人心中皆结了个疙瘩,那疙瘩本就在,现在显出来了就再忽视不得了。
士族还在观望太后下一步会做什么,自正月之后便个个提心吊胆的,随时准备劝谏、抗议,结果什么都没等到,太后安静得很,于那数十新取之士多有期待不假,但也仅此而已。新取之士多数在七八品上,能做什么?
士族很有一种错怪了太后的尴尬,也许人家本来就心思纯良,为国取士?都是他们想多想偏了?把自己弄得浑身不自在。
说是这般说,这种事也只怕万一,士族也都暗暗准备着,谨防不测。
他们是什么想法,武媚娘都是知道的。朝堂格局虽时间时时在变,起初她依赖这批臣子,借以抵抗老臣与上皇,而今她稳住脚了,自然就无需再纵着他们。太后逐渐亲近寒门,简拔寒士这一特征现在还不明显,她是慢慢的一点点体现出来的。
芙蓉园中,一个小女孩拖着小木屐,举着一把团扇,一步三摇地扑蝶玩。四周是一圈婢子,打扇、捧巾、执壶,样样俱全。
高阳含笑看着,转头与武媚娘道:“选几个伴当与她吧。”就一个人自娱自乐也太孤单了。
武媚娘想了想,看太平那两条小短腿,一个人都能这么起劲,再来几个玩伴,非把芙蓉园拆了不可。小时候是定性的时候,现不懂事,闹腾一点也无妨,再过一两年,便该定定性了。武媚娘道:“再过两年便为她择一伴读。”
高阳没反对,与竹君道:“照看好长公主。”又与武媚娘道:“去别处看看。”
二人皆是一身襦裙,行几步,裙裾翩然,衣带飘逸,武媚娘着紫,高阳衣红,皆是明丽高贵的色彩,衬托得她们更为强势贵气。
她们也就是随处走走。
见□□正盛,武媚娘便道:“明日休沐,不如往城外踏青?”
高阳有所意动,芙蓉园景色再好,到底是在园林当中的,哪有城外野色盎然?但一看到武媚娘,又迟疑了,阿武不好四处乱走吧?她常来芙蓉园已引得微词,再去城外,御史的奏疏怕要淹没御案了。
武媚娘一眼就能猜出高阳的心思,她不由一笑:“去吧去吧,莫负好春光。”一脸迫不及待与跃跃欲试,高阳不禁心软,答应道:“令人去准备着。”御史要怎么就怎么吧,谁还没被参过呢?十分破罐子破摔。
城外多好景,一日之内要踏遍是不行的,挑着走几处倒是不错。
武媚娘早有准备,前面就是一处亭子,她转身令婢子取舆图来,摊在亭子里,与高阳道:“就我们去,不设仪仗,以免扰民。”
这是自然,高阳颔首。
“密诏御林在城外布防,以免为人所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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