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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若花辞树
阿武独自起身,洗漱过后回来,便见高阳已睡着了。殿下累了,适才欢好之时,她便有一些心不在焉,似乎很累,急于结束,只是后面却被她刻意妖娆的媚态缠得舍不得太快终结这场缠绵。她在榻前站立了片刻,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淡淡的悲伤。
这悲伤潜伏在她的心中很久了,现在,终于释放出来。
高阳睡着的容颜十分恬静温柔,她的指尖似乎还带着*的水泽,阿武弯下身,将她的手放进锦衾之中,为她压了压被角。
窗外透进的光线比适才又亮了一点,不能再耽搁了。阿武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她心中没有一丝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之后的满足与欣慰。她开始肯定,是她弄错了,殿下并没有原谅她,这段时日的不理不睬,与适才毫无怜惜的欢好,都是她的报复而已。殿下在报复她……
不知怎么,她竟没有意外,她只觉无力。她已不想再去与殿下解释当初的离开她迫不得已,因为殿下明白;她也不想解释,她的心中从头至尾都没有放入过其他人,因为殿下知道;她甚至不敢再与殿下相见,相见之后,又是折磨,太痛了,她并非冷血心肠,她也会痛到难以喘息,就如现在,她真想将心剜出来放到殿下的手里,但她又清楚的明白,下一回忍不住相思来这里的人,定然又是她。
或许,那漫长的岁月消磨了爱意,如今仍旧执着着过去的人只有她,而殿下,是提也不愿提的。既然不愿提,定然也忘了爱了。殿下,已不爱她了。
阿武感到了疲惫。不爱就不爱吧,若是要报复,那就报复吧,是要折磨她的心还是她的身,她都承受着就是。只要殿下,别离了她去。
她唯此一个执念。
待到早朝,阿武提起精神,她比平日更为留意诸人的目光传递。果然,已有几位大臣在奏禀之时,望向她身旁的皇帝,以示他们是在向天子上奏。
阿武心内冷笑,只将这几个人记在心里。
其中以中书令兼太傅上官仪打头。当初让他做太傅,也不是阿武愿意的,只因他为人清正,令人放心,彼时上皇刚退位,阿武颇有一些应对不暇,该让步之处,便是要让步的。现在她腾出手来了。
今日议的是流民之事,平定之兵已派去,接下去还有受难之城中的百姓如何安置,流民之起是为何。她照昨日说的颁诏:“只诛首恶,赦投诚之人。”
余光瞥见皇帝一脸兴奋,阿武心内又是一阵冷笑。弄退上皇,扶他登基,便是等他长大之后再来对付自己的么?她可没有这么无私的心胸!
下了朝,阿武脸色阴沉,只要担着皇帝这一名头,便有人前仆后继的效忠,难防甚于决口之川。她忽觉得,何必要他们,有她在,这天下便可以太太平平的,皇帝,实在是多余。
她心有郁气,颇觉处处不顺。碰巧,有大臣奏禀,前中书令、被贬官出京的李义府急病死了。
阿武:“……”
流年不利还是怎的!李义府她还欲再用,竟然死了!
她忍着气愤,面色平静的吩咐追封事宜,又命照顾李义府妻儿,其子孙中,有堪用者,也荫封一职。毕竟是为她效劳的人,哪怕犯了错,她也不会亏待。
太后近日心情很不好,黜了不少曾经的东宫属臣。皇帝惊慌起来,来找她。阿武耐心与他道:“这些人心思不纯,为官不正,不能留在你身边。”
皇帝忙道:“他们皆是东宫旧人,岂能都黜了?”显得他这主上很不仁义。
阿武便道:“明知他们不好,难道还要用他们?你是皇帝,满朝文武皆是你的大臣,不当有新人旧人之别,难道你要护着他们,而后寒了其他大臣的心?”
皇帝便迟疑起来。阿武慈爱地看着他,到底还小,懂了一些道理,却不懂人心,不知如何用人。
三言两语,便打发走了皇帝。阿武看着手中的那份名单,上面的人都将是她的拦路之虎,她要一个一个都除去。
今日阳光明媚,不知不觉已快要入夏。阿武放下名单,看了看窗外,那青葱的绿芽甚是养眼。又是多日不见,高阳音讯全无,哪怕一封只有安好勿念四字的书信也无。
这是意料之中的,阿武也没多难过。她站起身,往芙蓉园去。





重生之大唐 第八十七章
阿武到时,高阳坐在书案前,案上铺呈着一幅,她正沉迷地鉴赏。阿武并未直接进入,她倚在门边,静静看着。
金色的阳光穿门而入,在古朴的地板上映出一道光,空气中有细微的粉尘浮动,高阳就坐在那里,神色安然地观赏一幅古画。
不一会儿,她似乎发现了这不速之客,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到阿武,她温柔地笑了一下:“你来了。”
说完,又垂首观画,她翘起的唇角还未放下,阿武竟忘了回话,就这么看着,痴迷不已。
又过片刻,发觉阿武仍站在那里,高阳又抬头,细长的眉毛一挑,唤道:“阿武,你过来。”
阿武发觉自己的身体已不受自制,她分明意识清醒,但身子不自觉地便随着殿下的召唤走了过去,就如她已灵魂出窍,她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她的躯体,朝殿下走去。她在高阳的身旁跪下,勾上她的颈,献上自己的唇。
高阳惊讶于她的热情,心念微转,她环住阿武的腰肢,吮吸起那美味的朱唇。阿武勾着她深入,一丝都不肯分离的紧贴着,唇舌交缠着。高阳逐渐收紧手臂,使二人的身子之间无一丝缝隙。隔着两层细纱,二人身躯交缠摩擦,高阳抑制不住自己的情动,她迫不及待地去拉扯阿武的衣衫,想要她,想要让她哭泣,让她呻、吟,让她颤抖。
可惜,现在不行……高阳微微喘息,退开一点,阿武不明所以地看她,那湿润的眼中水波粼粼,分外的引人迷醉。高阳却是与她全然不同的冷静,她略有些苍白的唇在阿武绯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右手绕到阿武的背后,一下一下节奏舒缓地上下抚摸着。
阿武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见高阳格外贴心细腻地望着她,她不禁微微脸红,又有些疑惑,殿下不该对她有这样的神色,她当冷面拂袖,置她不理,才更符合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
阿武疑惑着,惊惶着,她微抿双唇,提心吊胆地想着,是否现在的片刻温柔之后,便是更为让人心碎的冷言冷语。
“可好些了?”高阳见阿武转过神来,问道。
阿武颔首。
高阳便笑了笑,退开半步,一面低头为她整理衣衫,一面缓缓道:“我有物赠你。本该更早些就献与你,但朝廷接二连三地突发大事,你一直忙着,我不好来扰你,便一直拖到现在。”
阿武眨了下眼。
衣袍都已整齐了,高阳让她站起,而后蹲下身,替她将裙摆捋顺,阿武低头看她温婉的侧脸,看她动作认真,无一丝不甘愿。她心神颤动,更是惶然不安。
“幸而,现在与你,也不算太迟。”高阳仍在说道,又将阿武整理得端庄贤淑,仪态万方了,她站起身,却见阿武正失魂落魄地看着她,她略有些木然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转移。高阳担忧地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阿武收敛下目光,眼眸低垂,望着地板,问:“殿下有何相赠?”
高阳转头看了看窗外灿烂的阳光,她飞快道:“你在此候我片刻。”说罢,不待阿武答应,便转身出去了。
阿武便站在那里没动,既未寻一坐榻坐下,也未在房中走动,她静静等候着高阳,期待高阳要赠她的礼物,不论是什么,高阳相赠皆是她最为珍视之物。
没过多久,高阳便回来了,她并未入内,在门口唤道:“阿武,过来。”
阿武便走了出去。高阳在前引路,她跟在半步之后。
去的地方并不远,绕到一处宽阔的庭院,便见绿丛掩映之间,架起十余画架,上皆悬画。阿武跟着高阳走近,便看明那是一幅幅风景画。身沐阳光,慢慢靠近,便如走进画中之景,其逼真之甚,便如身临其境。
阿武入神地看着,那是一处桃林,粉色的芳菲,蔓延山林,远处花枝掩映,可见一处清澈奔腾的溪涧,阿武仿佛能听见那潺潺的水声,再往远,白云之下,青山耸立,弥漫在云雾之中。由近及远,笔触深刻及浅淡,很是彰显功力的笔法。
阿武转头望向高阳,高阳道:“还有。”
还有十余幅,阿武一幅幅欣赏过去。有静景,桃树亭亭玉立,树下游人驻足观赏;有动静,花瓣翩然落下,姿态轻盈,旋转动人。这一幅幅画,十分眼熟,看完,脑海之中便浮现那处桃林每一处景致,每一道不同角度看去的风景。
这……分明是那日踏青,没能去成的桃林。
高阳见她认出来了,笑道:“我看你很想亲眼目睹那处盛景,便代你去走了一趟。”
每幅画下皆有印鉴,刻的是高阳的名号,这是她亲手所画。
难怪那一阵,见不到殿下的人影……
阿武喜极而泣,脑子中是一团乱麻,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高阳目光淡淡的望着她,内里有着浅浅的笑意,看来温柔无比,她揽住阿武,叹息着道:“阿武,莫哭了,我想你在我身边,总是笑着的样子。”
阿武闻言,忙七手八脚地抹泪,她这难得的娇憨,让高阳忍俊不禁。
二人又看一阵,见阿武对它们爱不释手,高阳便笑道:“这些画是你的了,你带回宫去吧。”
阿武自然只有欢喜的,她想了想,小心斟酌着道:“多日不见,为何也不闻殿下手书?”既然那段时日,殿下出城作画去了,那些种种想法,必是她庸人自扰。然而,却为何无手书相见?
高阳倒是明白她的意思。当年,太宗与四郎便是如此,宫里宫外,以鸟为使,一日传书数封,黏糊得要命,让承乾几度以为他真爱的地位受到动摇。
估计阿武想要,也能弄来那种鸟。
二人往里走去,高阳道:“我知你好好在那里便可,何须手书相见。”
阿武看了看她,见她神色坦然,便知她说的是心里话,不由默了默,道:“可我想时时都能见你。”但凡相爱相念,哪有不想在一起的?
高阳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好笑:“你怎地这般粘人了?朝堂都已肃清了?苏定方凯旋了?流人平定了?你忙得很。”
阿武无话可说。
二人入内室,婢子奉上浆饮。
又是她!阿武很不愉快,道:“这婢子怎地还在你这?”
高阳无奈,她打量了阿武片刻,扶额问道:“阿武,你怎么了?竹君已成家有子,我不好时时都带她,正需一人。这婢子是你给我的,我自是放心用她。”不好的人,阿武也不会给她,省了她费心去选新人,不是正好?
阿武无言以对。见高阳似乎有些累了,侧躺在榻上,也除鞋袜上去,从背后拥着她。
高阳合眼,睡意渐来,迷糊入梦。
再醒来,阿武已离去了。她这趟出来,也是忙中偷闲,还有大堆的本章等她去批阅。
高阳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顶上的房梁。不多久,便听得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太平跑了进来。
高阳一笑,侧身将她抱起,问道:“你又哪里野去了?”
太平眨了眨眼,直往高阳怀里蹭。
高阳让她蹭得心痒,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而后道:“不许调皮了。”
太平咯咯的笑,口齿不清地喊:“姑、姑、姑母~~”那母字的音还长长的向上绕。
高阳笑着应了,而后问:“见着你阿娘了么?”
太平茫然,转头又往高阳怀里蹭。
高阳便叹息一声,也由得她去。长公主不能总在她这,过一阵得送太平回宫去住一阵,然而她又着实不舍。
时至七月,流人平。去剿灭的将军回报,这流人是为人煽动的,煽动者是一女子,与其兄一同反,其兄辅佐,以她为主,兄妹二人策动数百百姓追随,四处郡县乱窜,又整合山匪,待平定之军到,他们已下两城,反军数目已达数千。
“倒是个有本事的,可惜了,野心之人,注定非王即亡。”阿武道。
又过月余,苏定方传来大捷,生掳高句丽国主,已装入囚车,在进京路上。阿武大悦,如此大功,可彪炳史册。大臣们亦是笑容满面,赢了总比输了好。
上半年的忙碌之后,迎来下半年丰硕果实的丰收。即便上皇又犯头疾,诸人都习以为常,且不以为然了。
国家稳定下来,虽皇帝还小,但权力未散,皆在太后手中捏着,天下亦是安定,无天灾无*,边疆又打胜仗,□□铁骑踏平了总不时犯边的高句丽。原先对上皇还多加关心的老臣,也渐渐的不再关注,有他无他,都一个样,且而今上皇头疾更为严重,纵使复辟,他也无法临朝视政。算了,让上皇安养晚年吧。
上皇病了,与他人无碍,但太平是要回宫探望的。
高阳不放心,送太平入宫,被阿武趁机逮住,不让她走了。
“太平离不得你,你不在她要哭的,”阿武忧伤道,“你忍心看她哭?”
太平应景地呜咽两声,抱着高阳的腿,一脸不舍地仰着小脸看她。
高阳:“……”小白眼狼,白喂你那么大了……
受到热情挽留的殿下不得不留了两日,两日之后,她抱着太平回去了。阿武在后急得跳脚,却又无法,只得仍旧不时地追去芙蓉园。
内外战事皆止。朝廷似乎又稳下来。小皇帝在茁壮成长,待人接物,很有风范,已显出仁主的迹象,众臣对他,满怀期待。
于是,觉得受了忽视的太后在十一月,将皇帝太傅上官仪以图谋叛逆之罪下狱,其子上官庭芝,亦入牢狱。
满朝震惊之余,无人敢出手相救。
皇帝心急如焚,在含风殿殿外跪了一日,阿武亦不松口,直到大理寺急报,上官仪于狱中“畏罪自杀”,皇帝瘫软在地,泪如雨下。
“我知陛下心软,但人的好心是有限的,与其为一逆臣落泪,不如兼爱黎庶。”阿武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仍旧语气柔和,字字句句,谆谆教诲。
皇帝泪眼朦胧,反问:“上官仪是坏人么?”
阿武怜悯地看着他,像看一个小可怜,回道:“是。”
皇帝怒视她,抹了把泪,推开欲搀扶的宫人,撑地起身,他到底做了几年皇帝,在此之前也是太子,无人敢违背他的心意,早已养成了一身威压,他愤恨地与阿武对视,阿武只冷淡地回视,丝毫不将他放在心上。小皇帝怒极,拂袖而去。
阿武目光阴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自语道:“此子疑我。”身后宫人闻得,皆寒颤不已,闭目塞耳,只做未闻。
自此,两宫生隙。




重生之大唐 第八十八章
阿武向来是不留祸端的。
上官仪死于狱中,小皇帝便欲保他子孙家眷,但他连自己都无法独立,更何况救别人。最终,上官仪畏罪自杀,其子孙斩于闹市,家产没收,女眷皆没入掖庭为奴。
皇帝大为恼怒,他已有十一岁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且他自以无错,上官仪做了他三年老师,教他时很尽心,也有了师生之谊,说杀就杀了,他怎能服气。现在他想保其家人都不成,这已不是一个上官仪的问题了,是他身为皇帝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皇帝长到这么大,阿武教育他也颇为尽心,故而,他脑子并不是很直愣愣。虽然承认自己此时不足以与太后抗衡让他颇觉羞耻,也接受了这一事实,他决定韬光养晦。脑海中闪过无数诸如郑庄公、越王勾践之类的先辈,皇帝压抑了自己的性子,决定待他长大以实力让太后正视他的意见。
他此时还无要打击报复太后的决心,礼义仁孝还是深深找根在他那并不多饱满的脑袋里的,他暂且只希望让人看到他身为皇帝的威严,希望日后他施政之时,太后不要在旁指手画脚。
皇帝这样的想法,真是,单纯得让人叹服。
朝堂之凶险残酷他还未曾体会。
上官仪之死让大臣们颇为不安,一种名为兔死狐悲、唇寒齿亡的情绪在朝堂之中飘荡。太后手中之权已越来越让人心惊,她在皇后之时,就曾一度大权独揽,做了太后之后,似乎更是无所顾忌。
阿武却知,不论她看来多嚣张,她始终把握着底线,一条让朝臣不满,却不会让他们揭竿而起的底线。为政者,总不能顾及所有人的利益,况且阿武也不想顾,她只需给出一点甜头,让他们为这点甜头自去争斗,不来搅乱她的政令就是。
就如此次,上官仪之死,任谁都知上官仪受污,所谓“畏罪自尽”不过“杀人灭口”耳。为何阿武敢这等明目张胆?大臣们知上官仪之冤,为何为人喊冤?
只因无切肤之痛,死的是上官家的人,并未牵连旁人。大臣们起先迟疑担忧,生怕累及自身,而后见太后并无要再降罪于谁,便埋头于争夺上官仪死后空出的中书令之位。
“有时看着他们汲汲营营,只顾蝇头小利的模样,委实惹人发笑。”阿武伏在高阳的身上,手中拿着一本奏疏,是一据闻“有望拜相补上官仪之缺”的大臣令人弹另一“有望拜相补上官仪之缺”的大臣的奏疏。
高阳扫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没好气道:“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他们若不争这点“蝇头小利”,转而众人一心地来斗她这太后,场面就不好看了。
阿武抿唇笑笑,提起朱笔,在上面写了几字。
待她写完了,高阳将她从背上拽下来:“你今日找我来,是为何事?”
阿武搁笔坐正,严肃了神色,道:“是为皇帝。”
皇帝为上官仪之事与太后抗衡,朝里无人不知,高阳也必有所耳闻。她请了高阳来,便是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这是大事,最好不要瞒着殿下。
高阳想想也知是为皇帝,对这侄儿,她也甚为无奈。说他不够聪明,他知道碰壁之后便韬光养晦,说他聪明,他又明知不敌,还要为大臣出头。出头之后,引起他人注意,谁还肯给你时日韬光养晦?等你周转过来灭了自己么?你要做勾践,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做夫差。
阿武性子很有些刻毒,当年裴行俭只露出一点不肯“驯服”的样子,她便要“先下手为强”,皇帝这个样子,她如何肯纵他。
一山不容二虎。高阳莫名地有一种这一日总算来了的感觉。她道:“你如何想的?”
阿武沉默了片刻,仰头看了看房梁,半晌,她方道:“我有今日局面,殊为不易。当年我只一宫婢,屡遇风险,挣扎求生,一步步走到现在,让我退,我是无路可退。”
好不容易才到今日,她是不肯让步的。这也是高阳意料之中的事,她静等着阿武说下去。
“皇帝若懂事些,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稳重一些,我就认了,但他这般单纯到愚昧,天下交予他,我实难安心。”阿武继续道。
这不是真话,不管皇帝贤不贤,你都是不肯认的。竟然拿这种话来骗我。高阳默默吐槽。
阿武看到高阳一脸鄙夷,默默地扭过头去,继续道:“我所思,便让他如上皇那般,安享富贵就是了。”
“他毕竟是你亲子,你……”
“我若有他子,便不止如此了。”阿武坦诚道,坏她大事之人,不论是谁,她都不手软。也是弘儿运气,若非唯此一子,她怎会留着这祸端。
她说得这般理所当然,高阳一时默然无语。
阿武发觉她的静默,目光直白地望着她:“你可是觉得我无情阴毒?”
高阳沉默,阿武仍旧在盯着她,似乎非要她说出一句实话来。
其实,高阳也没指望过阿武多善良,她自己也非良善之辈,心软的人,是不能在这宫廷中活下来的。她只是在想……:“我在想一事,想的有些入神了。”
“想什么?”
高阳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幽深,慢慢地道:“想阿爹失策了。”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阿武疑惑地看着她,高阳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一面朝外走,一面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事已至此,她已无心力再去回转。她现在,唯有从中周旋出一条兼容之法了。
一想到逼宫是她主持,阿武一日日坐大,也是她纵容。现在这局面,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高阳心惊之余,又颇觉……命运弄人。
她慢慢地走出去,滚边的外袍长长地拖曳在身后,只留给她一个略显惶然的背影。阿武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高阳将事情按在心底,与谁都不曾说。这事,对谁都不可泄露一字。她一路出宫,回到芙蓉园,碰见在园中玩耍的太平。
太平一见她,便笑嘻嘻地跑了过去。高阳弯身,顺势抱起她。
太平已经能顺溜地说话了。
高阳一面朝里走,一面笑着问她:“过了年,姑母就给你请个师傅,教你读书,可好?”
太平不解读书之意,但她已很懂得分辨谁是对她好的,谁是对她有恶意的,这是一种直觉,她状似乖巧地答应:“好。”若是读书不好玩,她也可以跟姑母撒娇。
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那点小把戏,高阳笑道:“答应了,便不可反悔。”
太平心虚,低头拨弄自己的小胖手:“是,姑母。”
这娇憨可爱的模样,真是让人爱不释手。高阳视她如亲女,便不会让她步上皇帝的后尘。让太平跟着她,将来,纵使太平做错了什么,阿武看在她的面上,也当会留几分情面。
高阳走后,阿武坐立不安,她实不知是怎么了。她本该当即追上去,双腿却如被什么固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不论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还是最后那句话的语气,皆透着一种不同寻常。此时若贸贸然跟去,恐反让殿下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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