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若花辞树
宫中低阶的宫嫔不知多少,高阳想处置一个不知名姓的才人,都不用自己动手,有意无意地透出点意思来,自有人出手为她出气。
赵姓内侍了结干净了,便去安仁殿邀赏,高阳倒不吝惜,令赐金。她与皇帝一样,喜欢给人赐金,实在是金子比较实惠,于大臣而言,这是君上所赐,至上荣宠,于这些没了依靠只想攒钱傍身的内宦,金子是看得见的实在。
即便没有赏赐,能沾上公主的边都是好的,更何况公主出手阔绰。赵姓内侍笑得见牙不见眼,力声为高阳殿下效力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希望下一回还有这样的福分。叩首而走。
高阳其实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不过是有人要对阿武不利,且还是如此龌龊的手段,就收拾了一下。真是讨厌,若是光明正大的与人相争,她倒不致于出手,偏生不走正道儿,叫她撞上了也是她倒霉。
正到正午,用过午膳,想要上榻休憩一会儿,门却被晋王破开了。
高阳对晋王乱闯她房门的事很不满,她都十一了,明年阿爹便该为她赐婚,晋王怎么还一派天真不知避讳。
“不好了!陛下要抽打三郎!”晋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噢。”高阳回答。
晋王顺顺气,惊讶:“你不急?快去劝劝啊。”
高阳没好气:“劝什么?那是陛下亲子,还会打死不成,还有,这事儿,你该去寻大郎才是,与我说算什么?”吴王被抽估摸着也就是上一回事的后续,牵涉到朝政,来找个公主是几个意思?虽然高阳很想在朝政上插一脚,但她眼下胳膊太细,硬要参与,恐将胳膊弄折了。
晋王本是跑去找太子的,但是安仁殿近,出于对高阳的信任,以为高阳对陛下比较有影响力,便命身边的内侍去东宫,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你这近啊,东宫便是要劝,也得先过来再论。”晋王实话实说,又道:“我该如何?”陛下面目可怖地亲自动手教训儿子,这还是头一次,晋王颇受了些惊吓,有些语无伦次了。
“凭心而为。”高阳答。
凭心而为,晋王不想自己哥哥被打,就点点头:“我去外面等太子,他来了再一道去。”
高阳道:“你先出去,再令人通禀,将适才的话重说一遍。”
晋王一愣:“为甚?”
高阳目露凶光,作势欲打:“谁许你不经通禀便破我房门!”女孩子的闺房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可以随便闯的么?!
“!”晋王警铃大作,一不留神便忘了十七娘已长大了,他转身就跑,一面跑,一面还回过头道:“再没有下回了!”不过眨眼就无人烟。
高阳失笑,回身优雅的躺下,闭目养神。
等东宫带着晋王,以及宫外赶来的魏王等援军到,皇帝已收手了,喝令吴王闭门思过,不想明白,就不准出来。
三王劝皇帝勿动气,再由太子言吴王年少,经过事就会懂事了。心里却挺羡慕,阿爹已很久没斥责他了,若非看重,如何肯舍力气斥骂?京中有个魏王就够了,再来个吴王,他东宫之位岂不堪忧?太子说完话,与魏王对了个眼神,二人头一次达成一致,决定先合力将吴王赶出京去,以免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来。
晋王不知太子与魏王的打算,却很真诚地跟皇帝说着吴王的好话,他很煽情,言语又诚挚,说得皇帝也动心了,深悔自己冲动,竟打了吴王,急忙派太医去王府看伤,还赐药。
太子与魏王无奈,你小子到底是谁的弟弟,能有点立场么?他们也劝皇帝不要生气,却绝不会如此卖力,更不会为吴王开脱,反会在言语中夹杂似是而非的用语,引起皇帝疑心,将吴王的罪名坐实。晋王,真是拖后腿,太子与魏王皆断了将他拉拢到己方阵营的念头,决定有事也不与其相商。
由是,晋王安矣,东宫与魏王府两处相争,俱不涉他。
太子与魏王难得看法一致,太子腿脚越发不灵便,寻医问药亦未见成效,自古未闻体有残疾的东宫,陛下若以此废他,他除了受辱,无他话可言;同他的郁郁不同,魏王泰在朝里朝外备受好评,陛下也看重他。太子已觉艰难,若是此时吴王再来掺上一脚,他岂不是腹背受敌?再糟糕点,当他与魏王斗得你死我活,让吴王坐收渔翁之利么?
相互之间斗得再狠,也是一母所出的同胞,旁人若想争食,他们便要一致对外。在这点上,魏王与太子观念一致。
刚一入夏,吴王便重新被封了安州都督,离京之藩去了。
高阳从晋王说与她的只言片语中推断,长孙无忌,是帮扶太子的,魏徵崇礼法,承乾为太子,正是礼法所在,而王珪素欣赏魏王,他的参入便能看到四郎的身影,吴王竟是这二人联手挤出京去的。高阳颇以为叹,不曾想,这斗得有你没我的二人竟还有志同道合的时候。果真,没有谁是一世的敌手,即便站在对面,若有必要,也是可以暂且放下成见的。
唉,做人就是不能太死心眼,高阳从此事获益良多,譬如她的婚事,说不准,就要借一借房遗直的力了。
重生之大唐 第十六章
摆在高阳面前最为艰巨的两大难题,一则如何避免赐婚房氏,二则,此后又如何避免赐婚旁人。
这并非一而二二而一的问题,解决了一个,余下的便迎刃而解,这是一条比一条难的事。不赐婚房氏并不多难,满朝文武,不独房氏有儿郎,真正为难的,是如何能不嫁人。大唐开国至今,除却早夭的还未有过终生不嫁的公主。
先河,从来都是不好开的。高阳一念及此,便深感头疼,乃至,她都考虑,是否便嫁做房氏妇,一来,那里熟门熟路,有的应对,二来,她对遗爱深有了解,也知如何拿捏他,仔细考量,不过就是从宫中挪至公主府罢了,这于她还有好处,公主府有她做主,在宫里却免不了束手束脚。
这么一思量,似乎都好呢。
然而,转眼一想到遗爱精神萎靡,软弱无知的模样,高阳便很不乐意,做这样一个人的妻子,实在是没劲也屈辱的很。遗爱,还不如阿武呢,好歹,阿武是有承担的,是懂得尽其绵力,知恩图报的,比起遗爱只知借她的人脉做一些不知后果的事,让她在身后跟着扫尾好得多了。
真是让此事搅得脑子都乱了,又与阿武何干呢?阿武虽好,却是女子,即便不是女子,她的能耐也差了点,有些弱呢,又退一步说,即便她才华出众,艳压京师,仍是不成,她之身份地位,也是不堪与帝室相配的。真是愁人。
高阳忙打住自己,越想越离谱。
“殿下?”竹君一入门便见公主满脸纠结,不禁就出声唤了一声。
高阳瞬间恢复正常,哼了一声。
竹君禀道:“门外有一才人求见殿下,说是,说是要奉上献与殿下道谢的礼物。”说着还满脸奇怪,安仁殿并未与那位才人有往来啊,公主相交的嫔御具是妃子往上,略低一些的九嫔之流都要掂量着身份,才敢小心翼翼地靠前。本以为殿下不会见的,不想,殿下挑了下眉,面上就有了些笑影,起身道:“宣进来。”
竹君被这出乎意料的转着弄得愣了愣,忙出去传令。
高阳见武媚娘并不多隆重,不过在侧殿奉了两盏茶罢了。即是才相识,便要合乎情理才好。
武媚娘这两日思忖许久,不论是否是高阳殿下出的手,她都可借此来道谢。入宫方不过两年,她见识过的阴谋却已太多,急欲为自己寻一靠山。恰巧殿下出现了,武媚娘抓紧机遇,独身一人往安仁殿来了。思量着若是相谈得宜,能依附上高阳殿下,她在后宫便能多一重安全。
只是,公主哪是那么容易便能容人依附的呢?
武媚娘凭着她一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来了,她抓住了高阳对她泄露的一丝善意,心内也是战战兢兢,却仍是来了。
高阳不得不赞一声,好胆略!
有一宫婢引着媚娘进来了,武媚娘竭力要做的自在一些,仍是免不了有些拘束,见了高阳,先行礼,而后奉上她礼物。
高阳笑了笑,令人接过来,放在手心细看,是一只湖水蓝的荷包,上彩绣建兰,坠了上好的珠宝,看成色,应当是陛下所赐,怕是阿武大半的家财了。就这样捧上了自家大半余财,阿武行事颇是果敢。
她见过的珍宝不计其数,这样一个小小的荷包,纵然独具匠心,也称得上价值颇丰,她也是看不上眼的,高阳放到一旁的几上,也不说喜不喜欢,眼带笑意的望着略有些不安的武媚娘,道:“礼物我收下了,不知才人今番前来,可有旁的事?”
端的是亲切亲和。
武媚娘早想好了说辞,一见到公主,竟就忘了大半,亏她心性坚韧,搜刮出最后一份理智,回道:“上一回的事,于殿下不过举手之劳,于我不啻救命,得公主大恩,不报心中难安。”
高阳眨了下眼,又透出小女孩的天真来,半是疑惑半是兴味地问道:“你要如何报答我?”那口吻,让人听不出是认真是玩笑。
武媚娘也叫她说得心中没底起来。她来前曾下了大工夫打听这位公主的事迹,得的具是赞誉,人皆道高阳殿下亲和慈悲,却无一人因她的“亲和慈悲”便敢心生不敬,人皆道高阳殿下盛宠与晋阳公主比肩,但晋阳公主是陛下亲自抚养的,而高阳公主并非嫡出。
这样的人,心中自有城府,武媚娘不敢当真拿她当一个少不更事的公主来对待。
她竭力地隐藏起心内的不确定与不经事的青涩,目含真诚,放缓了语气,又不失坚决地道:“愿以一身,偿公主之事。”
高阳倒是一怔,一双清凌凌的冷目望向武媚娘,她的眼睛太过清亮,又太过锐利,仿佛能钻入人的心中,武媚娘心下惶惶,已生不安,却忍耐着,不让自己显出丝毫动摇,装作镇定地与她对视。高阳扑哧一笑,阿武,还是太嫩了。
武媚娘让她笑得手足无措,勉力堆砌的伪装在一刹那间轰然推倒,她在公主调侃的笑声中涨红了脸,天生妩媚的眼神满是惶然,欲言又止。
高阳心生怜惜,不再作弄与她,直言道:“才人与我萍水相逢,那日的事,无须挂齿。”
将她拒绝了。
武媚娘失落,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无凭无据的,人家凭何信你?何况,身为公主,高阳殿下身边并不缺使唤的人。她垂首,似乎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而羞愧。
高阳不忍,伸手将自己腰间所配大红的如意结取了下来,示意宫婢拿给武媚娘:“你有心赠我礼物,这个,就当做是我投桃报李了。”等她双手接过,高阳端起了茶,暗示人送客。
武媚娘不知自己此行该如何注释,公主如此言语,应当是拒绝她了,那之后回馈之物,又该如何解释?那枚大红的如意结就在她的掌心。她不敢握得太用劲,怕捏坏了,更不敢放松,生怕一不留神便从手心滑落。
一路混沌着回到住处,却见众人皆满面喜色,武媚娘忙问有了什么好事,徐才人略带羞意地说与她道:“陛下将我册做婕妤了。”
武媚娘先是一愣,随即心底油然而生出欢喜来,连声道:“真是好!”
徐婕妤含蓄而羞涩的笑了笑,旋即含愁:“可是,我们往后就不能住在一处了。”
说起这个,武媚娘也是不舍,但她心知越往上走,日子才能越好过,便理智地劝道:“不在一处住就不是姊妹了么?我会去看你,你若有暇,也可回来看我。”
徐婕妤颔首,此时道贺的人都散去了,二人一面说一面往屋子里走。徐婕妤忽然问道:“阿武,你适才做什么去了?”
武媚娘抿了抿唇,笑道:“只是四下走走罢了,日日在此,很闷呢。”她的神色不似作伪,徐婕妤也未怀疑,一低头便看到武媚娘手中的如意结,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好生别致。”伸手欲取来看一看。
武媚娘一惊,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徐婕妤扑了个空,不由疑惑的望向她。武媚娘脸上有些发烫,将如意结装进袖袋里,歉然道:“只做了一半,还有未完之处,待我都结好了,再给你看。”
徐婕妤心思细腻,自然不信,她狐疑地看着武媚娘,见她似乎不愿多谈,心中很快便划过一个念头,徐婕妤惊恐,满面不可思议,一把捉住武媚娘的手,将她带到屋子里,将门关上了,方道:“拿来我看看。”
武媚娘不愿:“小物件而已。”
徐婕妤目含深意地望着她,道:“阿武,你别做傻事。”
武媚娘笑了笑,不再隐藏,亦未感惶恐:“你放心,我自明白我该如何。今日是你的好日子,阿徐莫因我而败了兴致。”
徐婕妤一向知道阿武胆大,她既不愿说,想必她也逼问不出,只是心间那抹担忧却如何都化不开。过了半晌,见阿武仍旧不肯改口,只得叹息道:“我们永远是姊妹。”
武媚娘如何不动容,她自是应了。
至于往后,行一步看一步吧,总有路走的。
重生之大唐 第十七章
与武媚娘那边略带忧伤与离别的凄风苦雨不同,高阳颇自得,她并不是将武媚娘当做最大的底牌,她最大的底牌是晋王,武媚娘是她顺手拉上一把,且又天生便有渊源与好感的人,也是用来制约晋王之人,她乐得看她逐步挣扎着走向成熟与强大,而非在此时拉她一把。
拔苗助长的事她不会去做,遮风避雨的事,她更是不会做,人总是要靠自己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走出一个利于己的局面,连她都是如此,何况而今位卑的阿武呢?再者,要释放善意也不急在一时,凡费力争取的事物,总能让人多加珍惜,她哪能让阿武轻易就搭上?总要经历一番周折方好啊。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高阳精通礼乐,涉猎书数,粗识射御,高阳眼前所做之事极类驾车,要使车身平稳,车铃谐响,遇猛兽而避之,遇弱禽而擒之,掌控全局,颇具乐趣。
她很喜欢的如意结赠予阿武啦,要寻新的配饰来,不一会儿,又一套明珠美玉悬于腰间,丝绦飞扬,裙裾翩翩,高阳出门访友去了,此番是韦贵妃宣了各家命妇入宫,同来的还有几位身有诰命的小娘子,具是县君、郡君之流,出身高贵,行止得宜,高阳也愿与她们交好。
人脉便是如此自小日积月累而来。
高阳翩然而至,韦贵妃亲做主家来为她引荐从前没见过的几位小娘子。杜如晦之孙女,封为县君的杜子君,房遗爱幼妹房敏,长孙无忌侄孙女,一出生便封为郡君的长孙燕,诸人都在其母的带领下入宫来与宫中妃子公主相交,此外,晋安公主、临川公主、清河公主等人也在。很是热闹。
高阳一来,众人便隐隐有些以她为中心交谈的趋势,让一向视她为敌的晋安公主很生气。高阳肯理她就怪了,二人早无修补的可能,只差面上一层摇摇欲坠的表象还未揭开。她很友好的与房敏在说话,房敏方八岁,见了这么多人,还有些害怕,听公主和气,生得又好看,不由心生亲近,一句一句清楚地回话,说了几句,心定下来,便展现出她深厚的世家修养来,行止有度,宠辱不惊,令人啧啧赞叹。
这样的聚会都是笑语连连的。
没过一会儿,门外宦官通禀,晋阳公主来了。
韦贵妃颇为称奇,晋阳公主清高,这样喧闹的地方,她轻易是不肯来的,一面想着,一面忙遣身边的宫婢去迎进来,高阳听说晋阳来了,便笑着令人在自己身边添了一张坐榻。房敏就离她远了一些,回头一看,就见晋安公主正与杜子君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房敏不大喜欢杜子君,照理说房杜二家为通家之好,往日多有往来,感情也当不错才是,然则杜子君此人有个与晋安公主相似的地方,喜欢做人群中最注目的人,奈何自身魅力又不够,不具人望,便喜妒忌说酸话。
房敏撇撇嘴,这一幕不幸就落在了高阳眼中,高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了杜子君与晋安凑得极近,很是亲密的模样。这二人凑一处去了,那可真好。高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心中初现了一个计策的雏形。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晋阳已在眼前了。
“十七娘。”晋阳也知道高阳身边的位置是她的,与韦贵妃相见,又与几位国公夫人见过后,便坐了过来。
高阳笑着与她道:“今日怎么出来了?我还想这边散了去寻你呢。”晋阳老在房中读书习字,这样也太闷了,小小年纪的就该活泼一些方好,今日艳阳高照,高阳便想带她去花园里走走。
晋阳一笑,面上可爱的笑涡便显出来了:“本是去寻你的,到了安仁殿,他们说你往这来了,我便也来瞧瞧。”
高阳会心一笑,拉了她的手,为她引荐,晋阳不常交际,但并不惧见人,有高阳在旁指引,更是侃侃而谈,令人心生好感,多有赞誉。
等这边散了,高阳带着晋阳转去花园,临川公主见这二人有趣,也跟着一同去了。
转至一处凉亭,三人席地而坐,令人上各色饮品来,便一面观景,一面七七八八的说开了。
高阳先问杜子君:“总和十三娘一处玩?”杜子君乃是莱国公杜钩之女,祖父杜如晦早几年便亡故了,他们家是功臣之后,加上杜钩与其弟杜荷都深负才华,皇帝很照拂他们家。
临川不知其意,问了便说了两句:“很投缘,杜氏每入宫,总与十三娘相谈甚欢,平日也有书信往来。”公主间也是相互知道些事的。
高阳目光闪了闪,适才那个初有雏形的计策又丰满了一些。她又说起房敏来:“不亏是范阳卢氏亲教养,想来他们家的人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房玄龄之妻卢氏,出身范阳卢氏嫡支,家族底蕴自是毋庸质疑的。
语涉这位房夫人,临川掩口而笑:“驯夫的本事才令人甘拜下风呢。”房玄龄畏妻,可是举朝皆知的。
二人转而又说起范阳卢氏来,世人倾慕世家,以七姓十家的赵郡李、陇西李、博陵崔、清河崔、范阳卢、荥阳郑、太原王为首的士族,最为高贵,李氏虽占一席之地,却远不及崔、卢、郑、李、王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往日公主们说起来,也略带了点羡慕又很愤愤。高阳倒还好,其有著姓,也易为声名所累,一举一动,做派大得很,活得很不舒心,见晋阳杯中空了,还顺手为她满上。
不想一直默然不语的晋阳却忽然说话了:“《氏族志》都已颁下了,著姓之家与其搔首弄姿不如修养自身,再洋洋自得,以为不凡,就该没落了。”
大谈五姓家族教养礼仪俱为上层,房氏得卢氏女,必有不凡之处的临川公主被她狠噎了一下,讪讪笑道:“陛下自有主张。”她还不能说晋阳说错了,《氏族志》是皇帝下令编修的,将皇族李氏提到了最高等,贬崔、卢、郑、李、王等旧士族而多抬高庶族。
然而,虽然朝廷是这么做的,但天下人的观念哪是说改就改的呢?仍旧羡慕旧士族。
高阳便打了个圆场:“时移世易,天下好位,总归是能者居之,士族不也是自微末而起,代代相传的么?孟子还说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为不肖子孙所累的还少么?都是平凡人罢了,命好,还要自家能维持。”轻轻捏了捏晋阳的手,示意她悠着点,说话不要这样直白。现在小不怕,大了还这样是要得罪人的。
晋阳抬头望了她一眼,闭口不言了。
临川公主顺势而下,又说到别的地方去了。
散了之后,高阳就教育晋阳了:“平日也没见你与十娘有什么不对付的,怎地今次竟拿话去堵她。”
晋阳不说话。
孩子还小,要慢慢教,不能太过严厉。高阳和煦道:“不乐与她玩,就避着好了,还是不要太过出头冒尖的好。”她上一世就吃了苦,是以引以为戒,“横竖十娘就要嫁出去了,往后也不能常见,何不客气着点?”
晋阳瞥了她一眼,哪是因为十娘呢,她闷闷不乐:“昨日依稀听闻了,陛下要给你招驸马呢,中意的似乎就是房氏。”
高阳拢眉,不对啊,应当是明年提起才是,怎地现在就说了,时日对不上了。不过,有她这不该存在的人在,事情有所更改也是正常。
“你打哪儿听来的?”高阳问道。
晋阳依旧是闷闷的:“阿爹说与大郎,我无意中听的,还未定下呢,听那声气,似乎就是提了一提。”
只是提一提,高阳立即就想开了,多半也是要定的,她并未着手去改变什么,故而小事兴许有所偏差,大事应当不会有所更改,提前了,应该是陛下欲为她早寻归宿,早建府邸,也好精细一些吧。既如此,她这里,就该要细细思量些计策出来了。
想得入神,不免就忘了仍在路上走,一不留神,拐进了一条小径,走错道儿了。晋阳伸手扯了扯她,道:“走偏了,走偏了。”
高阳回神,忙回归主道,弯身对晋阳道:“走累了没?”
晋阳伸手:“你抱我。”
高阳失笑:“我哪儿还抱得动。”握了她的手牵着,步子慢了一些,二人继续走,甘露殿就在眼前不远处了。
走了几步,晋阳就不大高兴地道:“你也要出降,九郎也快要娶妻,没人陪我了。”
高阳笑:“还早着呢。”兴许到我送你出嫁那日,我还是独身一人。
晋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喜欢房氏?”
高阳潜意识里便想否认,但一想到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不由颔首,含蓄道:“他们家瞧着叫人放心呢。”心中默默补充,放心无愧疚地去弄死那两兄弟!
晋阳明显的情绪低落了,垂着个脑袋,怏怏的。高阳略有些奇怪,弯身费劲的抱起她,远远看着,大美人抱着小美人很是养眼,却让服侍的宫婢宦官们惊得差点尖叫出声——既怕大殿下累着,又怕小殿下被摔着!
晋阳往上爬了一点,成功与高阳等高。
“哎呀,太高了,我看着不习惯。”高阳忙道,晋阳又往下滑了一些,恰好靠在高阳的颈边,脸上倒是有了笑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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