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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万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程瑜瑾不由在心里“呦”了一声,敢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程瑜墨去驱逐了自家人?
程瑜瑾好险忍住笑,她随着众人的动作站起身。程瑜墨看到霍长渊的时候先是一惊,又是一喜。程瑜墨下意识地朝霍长渊扑去,她提裙子走了两步,似是不经意地朝程瑜瑾瞥了一眼。
然后当着程瑜瑾的面,欢欢喜喜迎到霍长渊身边:“侯爷!”
霍长渊下意识地接住程瑜墨,程瑜墨握住霍长渊的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拥在他身侧。程瑜墨主动的亲昵并没有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妻子这样依赖他,这是很有面子的事。可是霍长渊一抬头看到程瑜瑾也在,就有些尴尬了。
他动了动胳膊,想让程瑜墨站好,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本着脸点头:“程大姑娘。”
程瑜瑾也端着礼貌得体的笑容,对霍长渊点头:“霍侯爷。”
二人之间的问候疏远得体,是很标准的不太亲近的姻亲问候模式。霍长渊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不对劲,程瑜墨对他太黏了,程瑜瑾却相反的冷淡。霍长渊说不出心里为什么失落,和程瑜瑾相互问候后,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沉默。
一时间,场面陷入冷场。
而这时候,留在原地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竟然主动走过来。
霍长渊进入花园的时候正在说话,显然不止有他一人。后来程瑜墨派人来清场,霍长渊才知道程瑜墨也在。丫鬟当时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结结巴巴说“侯夫人在前面”,并没有提及程瑜瑾。霍长渊身为丈夫,总不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开,而同行的人似乎没兴趣见霍长渊的家眷,便停在原地等待。
但是此刻,对方却带着人,径直朝凉亭走来。
程瑜瑾和霍长渊问好后就没了音,她两手交叠在身前,神情清淡端庄,端端正正地站在亭台上。她身上披着斗篷,手中握有暖炉,带着众多丫鬟站在台阶上,身后红梅灼灼,远远看着宛如一副宫廷图。
程元璟走近时,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程瑜墨依偎在霍长渊身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程元璟,十分惊讶:“九叔,你也在?”
霍长渊终于找到机会,不着声色地后退一步,解释道:“我在前殿遇到景行,我们聊了两句,没注意走到了花园里。”
原来刚才和霍长渊说话的人是程元璟。程元璟听说靖勇侯夫人在凉亭里,没有任何心思和程瑜墨说话,直到刚才听到程瑜瑾的声音,他才走过来。
程瑜墨也想明白了,她觉得尴尬也觉得气愤。她和程瑜瑾一样是侄女,程元璟偏心的简直明目张胆。
程瑜瑾站在亭子里,视线被一丛梅树挡住,并没有立刻发现程元璟。她先是听到脚步声渐近,随后程瑜墨回头,很惊讶地喊了句:“九叔,你也在?”
程元璟?程瑜瑾也吃了一惊,她立刻将手炉递给杜若,自己提着裙子,从台阶上快步走下。纯白的斗篷扫在台阶上,粘上了几枚红色的花瓣。
程瑜墨气程元璟偏心,霍长渊看到程瑜瑾的表现,心里也油然涌上一股气愤。程瑜瑾一直冷冷淡淡地站在高高的亭台上,就算见了他,也只是含笑点头,笑容礼貌疏离,是标准的贵族式打招呼。可是仅仅听程瑜墨喊了一声九叔,都没看到人,程瑜瑾的眼神便变了,立刻提着裙子跑下台阶。
差别对待要不要这样明显,还完全不掩饰?
程瑜瑾快步走来,斗篷卷起细小的气流,带来一身梅花清香。正好这时候另一群人也绕过树丛,没了树桠的遮挡,为首之人的全貌呈现眼前。
“九叔!”
程元璟伸手,稳稳接住程瑜瑾:“跑什么,地上还有雪,小心滑。”他随即发现程瑜瑾手里是空的,问:“你的手炉呢?”
程瑜瑾哪有心思关注这些,她看到眼前的人,骤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原本以为在花园里见到霍长渊是巧合,但是此刻,程瑜瑾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程瑜瑾非常清楚,程元璟和霍长渊完全不熟。先不说程元璟这个人会不会毫无目的地游园子,就算他真的想出来散散心,也绝对不会找霍长渊。
程瑜瑾不由想起来,今日皇帝也陪同杨太后出宫上香,为此,朝中称赞了好几天,全在歌颂皇帝孝顺。
程瑜瑾感觉自己的手都颤了一下。
程元璟没有理会程瑜瑾的表情,他抬头朝杜若看了一眼,杜若本能地手抖,立刻将小巧的手炉呈上前来。程元璟接过,见这个手炉烧的还算足,才满意地塞到程瑜瑾手里。
手心里突然被放入东西,程瑜瑾下意识地握住。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关心自己手里拿了什么,她看着眼前的人,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可惜没有。他身量高,衬着身后红彤彤的梅花,更显修长挺拔,淡漠如玉。程元璟发现程瑜瑾兜帽里落了一片叶子,他自在地伸手,将枯叶从程瑜瑾帽子里捡出来。
霍长渊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目无旁人地说话,捡叶子,那一瞬间霍长渊甚至产生怀疑,他才是新婚的那个人吧?为什么反倒是程元璟和程瑜瑾,表现得像是新婚夫妻一样。
霍长渊和程瑜墨被无视了很久,他只能咳嗽了一声,说:“景行,这里风大,要不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程元璟眼睛都没有移开,随口道:“好,就回刚才那个凉亭吧。”
霍长渊和程瑜墨只好往凉亭走,他们两人转身后,程元璟低头,见程瑜瑾还是专注又仔细地看着他。
他低头和程瑜瑾对视,突然在这样的目光中笑了笑。他拈下粘在程瑜瑾发丝里的花瓣,说:“不用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
程元璟显然看懂程瑜瑾的想法了。这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平平无奇,而在程瑜瑾耳里,就完全不同了。
她心里的猜想被证实,越发忐忑。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吗?程元璟突然找霍长渊说话,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绝不会是心血来潮。
然而此刻身边还有许多人,程瑜瑾没法询问,只好忍着担忧坐回亭子里。霍长渊和程瑜墨是夫妻,此刻坐在一处,程瑜瑾没有注意,也自然而然地坐到程元璟身边。
他们坐下后,丫鬟放下帘子挡风。霍长渊和程元璟时不时交谈两句,几人正在谈话,突然院子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嚣。
对方似乎是有意微服出行,但是他的排场上天入地唯有一份,亭子里面的几个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程瑜瑾终于明白程元璟刚才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是什么了,皇帝竟然来花园里看梅花了。
见鬼的不是什么大事,程瑜瑾慌忙站起身,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了程元璟一眼。





九叔万福 催婚
催婚
皇帝突然出现在花园里,众人明显慌了。面见天颜是最荣誉也最庄严的事情,殿试时,宫里会给年龄大些的学子准备急效救心丸,免得他们看到皇帝的那一瞬间太过激动,直接晕过去。
程霍两家的奴婢此刻就是这种快晕过去的心情。不提她们这些普通奴婢,就是程瑜瑾和程瑜墨两位千金小姐,平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人就是王妃、郡王妃,连宫里娘娘都不曾见过,如今突然越级见到皇帝,心情和参见殿试的老学究也差不离了。
霍长渊虽然见过皇帝,但都是随着文武百官一同叩见,就算之前在宫宴上被皇帝询问,也隔着半个宫殿,像现在这样单独、私下见面绝无仅有。他亦十分紧张,在场中唯一淡定从容的,恐怕只有程元璟。
御前礼数不能马虎,无论皇帝有没有从他们这里经过,有没有看到他们,在他们听到皇帝降临的那一瞬间,就该低头行礼,直到御驾全部通过。
皇帝进入花园后,自然早有太监将园子里面的情形说了。皇帝听到亭台里有人,似乎突然来了兴致,径直朝他们走来。
随着皇帝走近,霍长渊身体明显紧绷,程瑜墨更是面色发白。程瑜瑾眼角余光扫到身旁的程元璟,内心里更是一片通透。
皇帝此行,根本就是为了程元璟而来吧。皇帝在宫里一举一动都被万人看着,根本没法单独召见程元璟。陪着太后出宫,规矩放松,总不能有人拦着皇帝逛园子。
而皇帝的行踪不是秘密,皇帝在花园里遇到了什么人,转手就会传的众人皆知。程元璟现在还需要身份掩饰,单独见面太引人注目了,传到杨太后和杨首辅耳朵里,指不定他们就会对程元璟身份起疑。皇帝不能让程元璟冒险,所以,他们都需要一个掩饰。
霍长渊就刚刚好。他的地位不高不低,不至于低到面圣被人起疑,也不至于高到和杨家有交集。而霍长渊的爵位还被皇帝关照过几句,皇帝偶遇他后,专门停下来询问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程瑜瑾彻底明白了,怪不得程元璟和霍长渊走在一块,怪不得霍长渊没说几句话,就稀里糊涂地跟着程元璟来花园里走动。花园里行踪开放,遇到谁都不奇怪。
程瑜瑾默默同情霍长渊这个傻子,被人当挡箭牌都一无所知。霍长渊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踪被操控了,就连他走到花园里的时机、地方,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程元璟影响。而程瑜瑾和程瑜墨出现在这里,说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程老夫人也想借着花园这个开放平台,让翟延霖见一见程瑜瑾。显然程老夫人也知道程瑜瑾作为门面十分出色,无论男人女人,见到程瑜瑾本尊后只会更满意。程老夫人一手安排了见面,谁知道程瑜瑾到达花园的时机,恰好和程元璟安排的时辰撞了。
而霍长渊和程瑜墨是夫妻,碰面后自然会一块走,导致程瑜瑾也在预定时间,预定地点,成了面圣的一份子。
程瑜瑾默默叹气,她今天的运气也太玄妙了。不过程霍两家有姻亲,程瑜墨是霍长渊的妻子,程瑜瑾是侯夫人的姐姐,程元璟是两人的九叔,他们四个出现在花园里毫不突兀,合情合理,比单独一个霍长渊掩饰性更好。这也是刚才,程元璟没有拦着霍长渊见程瑜墨的原因。
众人低头行礼,察觉到皇帝走近,身体更低了低。皇帝走到程元璟身前时,程瑜瑾感觉到,皇帝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
程瑜瑾垂下眼睛,默默盯着地上的缝隙,不去看近在眼前的张牙舞爪的金龙绣纹。太监早就将亭子另外布置了,程家的物件都被撤下去,另外换成一套明黄。
皇帝片刻就回过神,继续往前走。他坐好后,十分随和地说:“朕此行不欲大张声势,你们也不必拘束,都起来吧。”
霍长渊诚惶诚恐地站起身。他站起来后,依然低着头,眼睛不敢随意瞟看。程瑜墨更是脸都白了,牢牢跟着霍长渊,将自己半个身体都藏在霍长渊身后。
皇帝看起来十分随和,像一个温和的长辈般,问:“朕记得你,如今霍家的爵位办下来了吗?”
霍长渊没想到皇帝竟然这样亲切,时隔这么久,还记得霍家爵位一事。霍长渊受宠若惊,说:“回禀圣上,靖勇侯府的爵位已经落实。臣谢圣上恩恤!”
皇帝笑着点点头,其实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现在提起来,不过是起一个话头罢了。
果然,皇帝说着,视线便自然和煦地落到其他人身上:“这些人是你的亲眷?”
程瑜墨一副新婚打扮,依偎在霍长渊身后,不难猜想她的身份。霍长渊觉得今日皇帝也太随和了,竟然还问起他的家事。霍长渊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介绍道:“谢圣上记挂,臣百宠若惊。这是臣的妻子,这位是……”
霍长渊说着要一一介绍剩下几人,他的手掌比到程元璟的时候,程元璟侧开一步,避过霍长渊的指点,自己拱手说道:“臣程元璟,拜见陛下。遥祝陛下圣体康泰,愿世清平。”
皇帝眼睛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落到程元璟身上,他听到这两句话,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自从建武八年父子二人不得不天各一方,各自生存,皇帝已经足足有十四年,不曾亲耳听过程元璟说话。每年新年、过寿时,程元璟都会亲自写贺词,由心腹太监送到宫里来。然而一纸书信,哪里比得上儿子站在自己身前,亲口说话。
更何况为了安全,这些书信皇帝阅后即焚,无一例外。一年里的其他时候,皇帝就是思念亡妻和长子,想拿出来再看一看都不成。
皇帝居住在宫里,身边每时每刻都跟着数量庞大的内官,想要私下见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而程元璟明面上的身份是宜春侯府第九子,没有任何足以进宫的理由。皇帝明明知道长子在什么地方,最近做了什么事,却许多年都没有亲眼见过。
他上一次看到长子,还是在建武十九年的殿试上。那时候众多新科举子鱼贯而入,程元璟跟在人群中,低头给他请安。
父子对面不相识,那是程元璟六岁被送到清玄观后,父子二人第一次见面。然而就算这样,皇帝都得忍耐着感情,不能露出丝毫异样。这些人是新科举子,皇帝理应还不认识他们。
殿试的时候,皇帝忍耐不住,亲自到下面看考生答题。他都不敢直接停到程元璟身边,只能装作好奇,站在程元璟旁边的考生身边,借着动作偷偷去看程元璟。
一晃十年,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他脊背挺直,高挑清俊,他年幼时天天生病,长大了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程元璟察觉到皇帝在看他,但是没有回头,皇帝只能注意到,他的字很好看。
后来,皇帝顺了程元璟的意思,将他放到外地历练,又是三年不见。
这一次,是十四年以来,父子二人距离最近,甚至可以说唯一一次直接见面。
皇帝听出来程元璟后一句“圣体康泰,愿世清平”,是今年祝寿辞上的话。他此刻再说出来,是亲口向皇帝道晚来的寿辰祝福。皇帝心酸又欣慰,然而听到长子说自己叫程元璟,又觉得十分刺耳。
他哪里姓程,更不叫程元璟。他乃是大齐的皇太子李承璟。
皇帝想到这里朝另一个女子身上看了一眼,说起祝寿辞,程家今年倒办了桩得心事。往年的贺辞皇帝阅后即焚,没有一样保留下来,而今年程家别出新意,用双面绣绣了扇屏风,当做侯府的贺寿礼送了进来。这样绕开了太子,皇帝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的喜欢,并且将东西摆在案前,日日观摩,而不必迫于无奈将其毁掉。
程家多年来虽然没什么作为,可是非常听话,宫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时候程家的不思进取、没什么存在感反而成了优点,这样可以很好地将程元璟掩饰起来,提供充足的时间,让程元璟长大。
今年的那扇屏风,又是另一件让皇帝十分满意的事情。
程瑜瑾站在下方,听皇帝随口问了两句霍家的事情,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程元璟身上。听到程元璟向皇帝问好的时候,程瑜瑾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皇家也不能幸免。她正在感慨,隐约觉得皇帝的视线扫过自己,程瑜瑾立即反应过来,端端正正行万福礼:“臣女宜春侯府长女,庆福郡主之女,给陛下请安。”
宜春侯府长女,皇帝慢慢有点印象了,似乎绣屏风的那个人,就是程家的长孙女。皇帝再一次打量程瑜瑾,心里面惊奇,程家不出息,没想到他们家的姑娘教养的不错。皇帝见过多少女子请安,可谓行家里的行家,程瑜瑾方才的动作,比宫里专门纠正妃嫔仪态的管事姑姑都标准。
标准而不死板,难得。还有屏风上的双面绣,虽然是程元璟写的,可是要将神韵绣上去,也并非易事,皇帝原本以为主针的人怎么也有二十年绣功,没想到,竟然这样年轻。
皇帝多看了程瑜瑾两眼,道:“都起吧。”
程元璟和程瑜瑾这才一齐站起身。皇帝看着眼前这一画面,莫名觉得很感慨,他说:“朕上次见霍长渊便觉得亲切,和朕早年走失的太子很像。没想到再一见面,你都已经娶妻了。”
霍长渊低头,道:“谢圣上记挂。太子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霍长渊本来是随意说讨好话,此话一出,亭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程瑜瑾低头,心想这话还真没错,太子殿下,恐怕很快就要找到了。
今日皇帝“偶然”遇到程家人,便是找回太子很重要的一个铺垫。皇帝总不能昭告天下说他早就知道太子的下落,太子突然被认回来,总得有一个说得通的契机。
然而皇帝似乎越说越起兴,兴致勃勃地问霍长渊:“你何时成婚,已经多久了?”
霍长渊如实回答:“回禀陛下,臣今年九月成婚,如今已三个月了。”
皇帝点点头,若有所思:“都三个月了,我记得你的年龄和太子差不多,只比他大一岁。你成婚的年纪已经算晚的了,若是太子在民间,现在不知道成亲了没。”
放在不明真相之人的耳朵里,皇帝这话可谓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即便儿子已经失踪,也挂念着儿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娶妻生子。可惜,程瑜瑾不幸多知道了那么一些,现在再听到,就觉得好笑又无奈。
程瑜瑾偷偷去看程元璟,果然程元璟脸色不太好。果然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即便人不在跟前,也能拐着弯催婚。




九叔万福 圣恩
圣恩
程元璟听到皇帝的话非常无奈。他们两人对眼前的情况都心知肚明,现在程元璟就在皇帝面前站着,皇帝还一副沧桑老父亲的模样,感慨“不知道太子成亲了没”,说给谁听?
他成亲没成亲,皇帝不清楚吗?
程元璟完全不想说话,他眼皮都懒得抬,静静看着座椅上的花纹。这时候,程元璟感觉到程瑜瑾转过头,悄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有看热闹又似有调侃。
程元璟毫不客气地对上她的视线,程瑜瑾没想到自己偷笑被当事人抓包,她立刻收敛了笑意,一副端庄规矩、模范闺秀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默默转过头去了。
程元璟越发没好气。任谁被当着面、拐着弯催婚都不会心情好,尤其气人的是,程瑜瑾毫无所觉,居然还有心思看热闹。
程元璟脸色愈加冷淡。
皇帝这话没人敢接。太子失踪是全朝皆知的事,这么多年过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二皇子渐大,杨太后、杨首辅摆明了中意二皇子,如果太子真的健在,还在民间留下子嗣,这该怎么办?
霍长渊也怕惹火烧身,只敢低头听着,不接腔也不答话。事实上皇帝也没打算让他们接,他这话本来也不是说给霍长渊这些人听的。皇帝装模作样感叹完,不着声色地去看程元璟的反应,发现长子还是一副冷冷淡淡、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皇帝话音中的人完全不是他。
皇帝内心有点失望。但是他转念又想,喜怒不形于色,冷静淡漠,这才有一国储君的风范。在这方面,李承璟做的无疑非常好。
相比之下,年龄老大都还没成婚,迟迟没有让皇帝抱孙子的迹象这等细枝末节,倒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何况,皇帝急虽急,若是程元璟真的想娶妻,皇帝是必然要将女方好好探查一番的。
未来的太子妃,岂能马虎。
不过事实归事实,程元璟老大年纪还没成亲,到底是皇帝的一桩心病。因为当年皇后之争的事,钟皇后生程元璟时已经很晚了,皇帝二十三岁才有了长子。当年皇帝无子嗣就急坏了一帮大臣,现在可好,程元璟更晚,他今年都二十岁了,连娶妻的影子都没有。
皇帝内心里叹气,好在程元璟很快就要公开了,等明年安排好东宫的事,也是时候将娶太子妃的事提上日程了。
下面人并不知道一番话的功夫,皇帝已经琢磨起京中合适的太子妃人选。皇帝想了一圈,才发现这些年他对小辈不太关心,京城里面哪家有适龄的闺女,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皇帝眼睛瞅见霍长渊,像众多温和絮叨的中年男人一样,好奇起年轻人的私事来。皇帝问霍长渊:“你说你成婚已经三个月,是哪家的女子啊?”
皇帝的心思其实非常简单,他事先了解一下霍长渊和他的夫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也好作为参考,为李承璟挑选妻子。
霍长渊听到简直受宠若惊,今天一天以来他和皇帝说的话,比以往二十年加起来都多。而且圣上询问军务表示信任,询问承侯、娶妻之类的家事,表明的是亲近。
这是何等的荣耀!霍长渊压抑着惊喜,说:“拙荆乃宜春侯府程家女,于我有救命之恩,等我伤好回府后,便重金聘为发妻。”
呦,有救命之恩,皇帝犯难了。这个难度太大,没什么参考性,皇帝被当年清玄观的事搞恶心了,他一点都不希望李承璟再遇到什么危险,以至于失去音讯,靠民间之人相救。
皇帝点点头,继续询问的心思已经淡了。他眼睛扫过程瑜瑾,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四个人站在一块。原来霍家和程家是姻亲,李承璟名义上姓程,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突兀。借一对新婚夫妻来掩饰,李承璟安排的很妥善。
皇帝想明白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刚才那个女子说,她是程家长女,看她装扮并未出嫁,那霍长渊娶的是程家哪个女儿?莫非娶的是姑姑辈?
皇帝好奇,就又问了出来:“你娶的是宜春侯之女?宜春侯竟然还有适龄的女儿?”
现在程老侯爷孝期未过,程元贤尚未承爵,宜春侯依然还是程老侯爷。霍长渊听到皇帝误会,十分尴尬,只能替程瑜墨解释:“回禀圣上,拙荆乃是老侯爷次孙女,并非姑辈。程大姑娘是拙荆家姐,两人乃是双胞胎,妻姐幼时被过继给大房庆福郡主膝下。”
皇帝了然,原来这两个女子是姐妹,他就说宜春侯都七老八十了,怎么还能生下十五六岁的女儿。皇帝眼睛在程瑜瑾和程瑜墨身上看看,奇怪地问:“你们是双胞胎,为什么长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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