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阿基米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玖月晞
她第一反应以为是言溯的爸爸,可这人说英文。
她小心地探头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着“professor hill”希尔教授。
她没听说过。
而言溯接下来的反应更是吓了甄爱一跳。他专注地看着车,表情很平静,说:“我错了。”
电话里,希尔教授的声音缓和了一点儿,但明显还有很盛的怒气:“错哪儿了?”
“哥伦比亚大学的爆炸案,我不该擅自给不明人物进行心理画像。”语速不徐不疾,哪里还有半点儿平时的傲慢。
甄爱僵硬地坐在副驾驶上,猜想希尔教授只怕是言溯的老师。呃,看老师训学生这种事,太尴尬了。
可透过后视镜偷偷瞥言溯一眼,他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满或难为情,表情反而很诚恳:“我错在过分夸大心理学在犯罪侦查上的作用。在没有任何多余线索的情况下,我完全依靠犯罪心理学。而且,我在fbi行为分析小组赶来之前就独自画像,没有向任何人进行交流或参考,这是非常危险且不科学的。”
他的道歉诚心诚意,可希尔教授愈发火大,近乎苛刻地谴责:“明知故犯。我看你是享受的掌声太多,骄傲自满。越学越回去了!”
言溯的脸,红了。他沉默良久,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
话没说完,希尔教授直接挂了电话。
言溯定定开着车,极轻地抿了抿唇,脸色愈发像滴血。
甄爱从没见过他因为羞耻而脸红,一下子困窘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跳车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一个人才好。
天,她刚才应该装睡的。干嘛听这种尴尬死人的电话。
接下来十几分钟的车程里,车厢内都是一片静谧。
他始终绷着脸静默,看似认真地开着车,清俊的脸却比平时还要冷清,他无声地生气了,但是,是在气自己。
甄爱原本准备一直不说话,但等了十几分钟,觉得他差不多消气了,又觉得刚才希尔教授那样斥责他,他服服顺顺地承受,实在替他委屈。
她是想安慰安慰他,便小声道:“是因为你,才抓到杰森,阻止了第二场爆炸啊。”
“有百分之十的运气。”言溯冷静地接话。
“啊?”
“今天的案子天时地利人和,非常顺利就破案。这样,我或许不会反思今天犯的错误。这很危险。”
“错误?你的意思是,”甄爱想起刚才他和希尔教授的对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没有等待fbi行为分析小组,过分依赖犯罪心理?”
说完才觉唐突。
“概括能力不错。”他不以为意,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还好希尔教授把我训了一顿,不然,我要是不知不觉中养成这个习惯,以后会害死我,更会害死别人。”
甄爱的心震动了一下。
经过刚才那一通不留情面的斥责,他对希尔教授的情绪是,完全的感激?
他的心,是有多开阔!
她很想参与其中,小声说:“能……给我讲讲这两条错误吗?”
言溯的神色稍微松缓,道:
“第一点,当时现场画像时,我说过保留一两条错误的权利。如果当时有完整而专业的团队,队员之间就可以互相补充纠正。不完善的信息很可能耽误时间或是抓错人。
尽管后面杰森的一切都符合我的描述,但我们不能通过结果验证过程的正确性。
我今天确实冲动了。
第二点,我过分依赖了犯罪心理和行为画像。”
甄爱不解:“可是我觉得很神奇很正确啊!”
他很简短地说:“在现在这个社会,很多正常无害的人也会经常出现反常的心理,或异常的行为。”
甄爱一愣,这才发现问题所在。
当时听到言溯的画像描述时,她想到了哥哥。其实仔细一想,自己也是。可她会报复社会把无辜的人炸飞吗?
她不会。
“心理侧写只能缩小范围,不能锁定罪犯。fbi行为心理分析小组在实际画像的过程中,也要根据法医,法证,信息调查等各种信息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修改画像。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案子。
fbi行为分析小组对组员的入门要求是10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你就知道fbi对这个神奇的学科有多谨慎。”
言溯规规矩矩地陈述,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一些,却染上了一丝自责的羞耻,
“希尔教授一直跟我说,在抓捕罪犯的领域,从来没有单独某个神奇的学科,也不会有单独某个神一样的罪犯克星。有的是大家共同的努力。他是对的。我今天却忘了。”
甄爱听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妈妈说的话:英雄多的时代,多动荡。还好,总有这些无私而一丝不苟的人。所以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英雄,但也没有那么多的冤屈。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怎么了。”他自嘲似地一笑,再不说话。
甄爱的心咯噔一下,乱了节拍。她扭过头,望着窗外流动的风景,轻轻地红了脸。
是因为,他给她的那个承诺吗?
医院检查显示甄爱并没有大碍,只是耳廓处有轻微的皮外伤,涂点儿药就好了。
言溯在纽约的曼哈顿区也有公寓,欧文和甄爱都没住酒店,而是住他家。
甄爱回家把自己清理一遍后已是晚上十点多,走下楼去客厅时望了一眼静静的电梯——欧文还没回来。
只有言溯一人在。
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有点儿湿,换了身白色的棉布t恤和长裤,正坐在台灯下看书。
甄爱倒了两杯水,放一杯在他身边,自己则捧了一杯,窝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慢吞吞地喝。
亲爱的阿基米德 第19章 琵琶与鹦鹉螺(9)
言溯瞟一眼茶几上的玻璃杯,复而垂眸看书,随口问:“还不睡觉?”
“习惯了晚睡,睡不着。”
言溯不说话了,心思重新回到书上。
甄爱问:“欧文这几天都不见人。他在忙什么?”
言溯没有回答。
欧文说要去查一查甄爱的过去。那天他对言溯说这事时,言溯先是鄙视了他的职业操守,然后对他此行的成功性表示深深的怀疑。毕竟,证人的资料保密程度极高。
可其实他也有些好奇。
比如今天,就发生了好几件不同寻常的事。神秘人的鹦鹉螺,甄爱口中的黑白线。
甄爱见言溯埋头不语,以为自己打扰了他看书,刚想要起身离开,言溯却抬头:“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听一贯清心的人说出“好奇”这个词,还真是难得。
“什么事?”
灯光下,他的眼瞳黑黢黢的:“今天在现场,为什么你知道是白线?”
甄爱料到他会这么问,并不惊讶。
她重新靠近沙发里,抱住双腿,淡淡道:“我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合上了书,眸光静静锁在她身上:“所以?”
甄爱不太习惯他的直视,低低地垂下乌黑的睫羽,便遮去了眼眸中的一切情绪。
她从来都不会倾诉,也不会聊天。
可今天,哥伦比亚大学的林荫道上,他不是说很想了解她吗?
那句话很神奇,她突然也想被他了解。
想了解,就要先知晓吧?
“那个人给了我一个遥控器,黑白键控制着黑白线。我请求他,不要这样。他说好吧摁下白色键吧,那样就不会爆炸了。”
淡乳色的灯光里,她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没有丁点儿波澜起伏,仿佛说着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
“我知道他是个恶魔,他一定不会告诉我正确的答案,所以我选择了相反的按钮。可显然,他早就猜到我会怀疑他。结果我摁了黑色的键,爆炸了。”
言溯垂眸,抚摸着手中的书,波澜不惊地问:“死的人,是你的第几任特工?”
“不是,”甄爱轻描淡写,“是我妈妈。”
言溯清俊的身影陡然顿了一下,他抬眸看她,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没有哪怕一丝的悲伤,看上去像已经麻木。
可,他很确定,她并非麻木,而是经历的一切在超出她的承受范围时,她会选择本能地缩回去,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来看待,不悲不喜。
看着她平静而苍白的容颜,他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陌生的疼痛。
“我并不伤悲。”
她静静的,“我的父母被称为是世纪末最邪恶的科学家,很多人都认为他们该死,认为他们的存在是对人类的威胁。或许我想杀死她吧。爆炸后,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失神地重复着回忆里的内容,
“他说:我都告诉你正确答案了,为什么要选择错误的呢?你想杀死她对不对?果然是恶魔之子。”
恶魔之子,这曾是外界给她的称号。她继承了父母聪明绝顶的头脑,和他们手中一切的科学机密与神秘研究。曾有一度,她被列在cia世界危险分子名单的前十位,谁会想到,现在她竟倚靠cia的庇护存活。
从小到大,她生长在那个封闭的组织里,没有是非观,不知对错。她自小和父母的关系不好,他们触犯了组织的禁令,必须被处决。他们的死只是让她难过,却没想逃离;直到她最亲的哥哥也死了,她的心里头一次有了恨,恨那个从小生长的地方。
可真等到离开组织,来到外面,她的世界观开始彻底被颠覆。原来,她赖以生存的组织和亲人全部是邪恶和黑暗的,包括她自己。
她迷茫,恐惧,在黑与白的夹缝中,战战兢兢,找不到方向。
她歪了头,看着虚空:“我的父母确实是坏人,没错。”
言溯脸色阴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何其残忍!
他定定看她:“他是谁?”
甄爱转着水杯,若有所思:“一个没有真实身份的人,不是谁。”
言溯一愣,瞬间又明白。
那样邪恶的组织,成员之间互相的接触必然严格受限,身份通常也只有一个代号。确实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任何线索。
他蹙着眉,沉默良久,很想再问点儿什么,可看着甄爱安静得不寻常的容颜,终究是止住了。脑海中却回想起甄爱仅有的几次提到她母亲的情形。
没有任何性格外貌上的描述,没有任何情感方面的流露,有的只是机械地重复她母亲说过的话,哪怕很小时候听过的话也能重复出来。
这种回忆的方式,很古怪,很不正常。
她,真的认识她的母亲吗?
言溯轻轻地敛着眼瞳,莫名感到一种不祥而阴谋的气息,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如果不能解决问题,说出来的一切都是空话和徒劳。
“我去睡觉了。”甄爱喝完了水,漠漠起身。
言溯却微微一笑:“喝完水就睡,对肾不好,而且明天早晨起来眼睛会肿。”
甄爱捧着空空的水杯,侧身立着,进退都不是。
言溯仰头看她:“作为交换,我也讲一个和炸弹有关的故事给你听。”
甄爱想了想,退后一步,四平八稳地坐下:“嗯,这样才公平。”
言溯看着她淡定听故事的样子,又笑了。
说实话,他真喜欢她这种性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偶尔缅怀过往,从不沉溺悲伤。不拖累自己的路,不打扰他人的心。
只是,尽管他喜欢她这种性格,却不妨碍他百分之百地心疼她。
他看她几秒,无声地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喝了几口水,把杯子和书稳稳放好,这才靠进沙发里,十指交叉放着,一副准备认真说话的姿态:“我准备好了,开始聊天。”
甄爱:……
他自说自话:“今天的事,其实我以前也遇到过。5年前,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甄爱认真看他,微微来了兴致。
她从来没听过他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一个人。
言溯敲着手指,问:“你看过汤姆克鲁兹的碟中谍吧?”
甄爱点点头。
“那个人几乎是用了电影里才有的技术,神出鬼没地入侵美联储中央银行,指纹、视网膜、温度感应、重力感应对他全没用。他还制造十几处假火警,把银行大厦弄得一团糟。最后成功地偷走了十亿的财富。”
“十亿?”甄爱愕住,“那么厉害?”
言溯眸光暗了暗,话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奇怪腔调:“哦,原来你喜欢这种男人?”
甄爱微微一愣,继而捋一下耳边的碎发,心跳加速地小声道:“我对高智商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可言溯这个笨蛋没想明白,他极度阴沉地皱了眉——甄爱为什么喜欢他?我比他智商高!
他平复好脸上的表情,有意无意地说:“咳,他是我的同学,智商205.”
甄爱一开始没听明白这无厘头的话是什么意思,脑子绕了几个圈之后,无语了,某位智商207的人还真是时时刻刻都骄傲自负。
不过,言溯你这只好斗的小公鸡,你的智商就高人家2点,你好意思说吗你?
甄爱轻轻瞪他:“说重点。”
“我们都是希尔教授的密码学博士生,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当时,中央银行的系统有好几次被侵入。警方曾经请我们过去筛选密码。也就是这好几次的过程中,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怀疑那几次侵入都是他的试验。可等到我最终确定的时候,他已经带着10亿美金跑了。”
令甄爱意外的是,说到此处,言溯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愤怒或是不甘,反而有点儿淡淡的遗憾,
“他消失了,可我还是一个人找到了他的目的地和藏身地点。见到他的时候,他全身绑着炸弹,10亿美金却不翼而飞。我学过拆弹,那次是我第一次用在实战上。”
甄爱听得后怕,抱着双腿,身子紧张而僵硬:“你太乱来了,万一有个闪失,你会死的。”
“是在郊区,只有十几分钟,叫拆弹专家根本来不及。而我,很想救他。”他的语气中有极淡的伤感。
“最后是玻璃匣子里的黑线白线。他说遥控器在车里,让我摁黑色的按钮。”
言溯沉默良久,
“我没有分析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听了他的话,结果,”
言溯平静地做结束语:“他死了。”
甄爱愣住:“他为什么这么做?”
言溯没回答。
他其实也很想弄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珍视生命。
可如言溯一样桀骜的那个人,为什么选择死也不肯说出那10亿美金的下落。
甄爱见他不说话,也不问了。现在的言溯是平静的,脸上是一贯的淡然自若。
可她感到了他的疑惑和伤感。她听得出来,他和那一个同样绝顶聪明酷爱密码的人,或许是惺惺相惜的。亲手葬送一个像朋友般的对手,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脑中忽然想起,marie说过言溯骨头不好,还说他是个奇迹。她心里一颤,试探着问:“你,其实被那次爆炸伤到了吧?”
言溯抬眸看她,很是平常的表情:“哦,坐了一段时间的轮椅。不过,养成了沉思的好习惯。”
过去的伤痛,或许刻骨铭心,却被他这么风淡云轻地揭过去了。
甄爱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也不好多问,便缩在沙发上,愣愣地坐着。
言溯却被提醒了,望她:“你擦药了没?”
“什么药?”
“那就是没有了。”言溯扭头,吧台上,还摆着从医院拿回来的药盒。
他皱了眉,睨她一眼,“真不省心!”
甄爱微窘:“……”
几刻之间,他已经坐过来她身边,拆开药膏,挤了一小点在食指肚上,复而看她,命令的语气:“转过头去。”
甄爱不太好意思:“我自己可……”见他脸色阴了一度,闭上嘴,乖乖地侧过头去了。
言溯凑近,低下清亮的眉眼,伸着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甄爱的耳朵洞洞口,茸茸的,像某种小动物。
待到把药粘上去之后,他又悉心地把它抹匀。
药膏凉丝丝的,在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耳朵上铺陈开。
灯光下,小丫头光露的脖颈细腻如瓷,竟有荧荧的光。言溯不经意垂下眼眸,目光顺着她清秀的锁骨而下,宽松的睡袍里,有一抹窈窕的阴影。
言溯突然间心跳加速,立刻从沙发上蹿起来,直直站着。
甄爱莫名其妙地仰头看他:“擦好了么?”
言溯一字一句地说:“嗯,好了,早点儿睡觉吧!”说完,一溜烟跟逃命一样,就窜上楼梯不见了。
甄爱望着那迅速消失的白色身影,眨巴眨巴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言溯近乎落荒而逃地跑去自己房间,哗啦锁上门,身体里那种奇怪的炙热好像稍微平息了一些。
哼,荷尔蒙,真讨厌!
他拧眉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春夜的凉风呼呼吹进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去心头的焦灼。
又站立半晌,拿出手机,手指飞快移动,找到了“cia, agent b(中央情报局,b特工)”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出去:
“search: the child of evil!”(搜索:恶魔之子)
十分钟后,手机嘀嘀一声:
“sealed.”档案封存……
亲爱的阿基米德 第20章 药,谎言,恶作剧(1)
两年前,
新泽西州newlington镇郊公路附近,
凌晨,
小树林。
瓢泼大雨中,黑色的夜幕吞没了大树底下的深蓝色车辆。四周没有任何光亮。
只有滔滔的风雨声。
渐渐,树林深处一道道手电筒闪闪烁烁,逐渐汇集,萤火虫一般慢慢流向那辆深色的面包车。
凌乱而暴躁的车门开关声此起彼伏,穿着雨衣的年轻高中生们陆续上车。
坐在驾驶位置的红雨衣少年不耐烦地扔下雨衣,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他一头鲜红的头发,发尖的雨水簌簌地坠落。
他骂骂咧咧:
“众议员的女儿了不起啊,我爸还是财政部长呢!她哪儿来的臭脾气?这么大的雨,说跑就跑,找了半天都不见人。让她给我死在这树林里好了!”
“你说什么?”后排中间的绿雨衣少年愤怒了,跳起来要和他理论,却被旁边几人拦住。绿雨衣少年有一双湖绿色的眼眸,金发白肤,漂亮得像是童话里的王子。
后排束着马尾的女生冲红头发的男生嚷:“凯利,你闭嘴!”
“我闭嘴?”凯利发动汽车,震了一下就停住,他恶狠狠地嗤笑,“刚才是谁说话把罗拉气走的?我记得好像是你吧,戴西?”
叫戴西的女生不说话了。
“都别吵了!我们要统一战线,慌什么!”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少年叫托尼,他看上去是最大的一个,黑发黑目,似乎最有权威。他一呵斥,车内便安静了。他随即又道,“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去找她,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金发碧眼的绿雨衣少年斩钉截铁:“一定要先把罗拉找回来。”
这下,坐在前边的凯利没有反对,只是近乎讽刺地笑:“我无所谓,反正想走也走不了。”
所有人一惊:“什么意思?”
凯利掏了根烟,打火机打半天都没有火星,一把烦闷地扔开火机,指着仪表盘道:“刚才罗拉那个疯子抢方向盘,害得车从公路上冲下来。撞到油箱,漏油了。”
“太诡异了。”坐在后座的另一个少年个子最小最瘦弱,黑框眼镜衬得他脸色更加发白,他嗫嚅道,“会不会是那个人的报复?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吧,万一那个人追过来杀我们怎么办?”
一瞬间,车厢里死一样的静谧,只剩外边呼啸的风雨和无边的黑夜。
他身旁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当即就鄙夷地看他:“齐墨,你也太胆小了吧。那个什么玻璃上的字就是恶作剧涂鸦,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她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中间绿雨衣的金发美少年冷哼起来:“没半点关系?安娜,你倒是第一个收拾东西窜上车,不肯度假非要连夜赶回去。”
安娜脸色僵了,咬牙半天,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全名,甚至包括中间名字:“哈里·西蒙·小帕克!要真是有谁来报复,第一个该杀的人就是你!”
小帕克脸色一白,阴沉沉看着她。
安娜一愣,自知话说重了,又别过头去看齐墨:“都是你疑神疑鬼。哼,那件事是个意外,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谁来报仇?谁会替她来报仇?”
个子小小的齐墨看着她,骤然脸色惨白如同见了鬼,眼睛似乎要瞪得大过他的黑框眼镜去。他苍色的面容映着车窗外的狂风骤雨,格外渗人。
安娜:“你要是啊,这样看我干什么?”
齐墨惊愕地瞪大眼睛,声音像鬼一样飘渺:“安娜,你的,后面。”
安娜瞬间毛骨悚然,见车厢里的其他人脸色都变了,吓得浑身发抖,僵硬地扭头去看。
车窗外黑风雾雨,树叶像鬼手一样招摇,玻璃上全是雨打的水珠,却映出清晰的图形和字迹。一个小小的五角星,旁边一行英文字母:you are my medicine.你是我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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