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阿基米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玖月晞
这正是她们在海边度假酒店的水果刀上看见的。
齐墨细细的手杆哆哆嗦嗦的:“那,那不是林星情书的最后一句话吗?”
再平凡不过的一句话,却让车内所有人的心里蒙了一层深深的恐惧。
齐墨抓着头,死死盯着那块玻璃,发疯似得重复:“他追过来了,他来给林星报仇的。他追过来了!”
“闭嘴!”安娜尖叫一声,扯扯嘴角,扭曲着面容极力笑笑,“不可能。我们开车走了2个多小时,他不可能追上。这个字母一定是灵异……”
可一瞬间,她闭了嘴,惊愕地睁大眼睛。黑色的眼珠像是要从眼眶中崩裂出来。她身旁的其他人亦是同样的表情。
即使是车厢里有那么多人为伴,每个人却都被吓得浑身僵硬,一张张被雨夜映得死白的脸上,全是惊恐和震吓。
那块写了字母的玻璃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轻飘飘地被狂风吹过去,不出半秒,又轻飘飘地吹回来。
像钟摆一样,晃晃荡荡,摆来摆去。
偶然风止,摆动的物件隔着玻璃窗的雨幕,终于清晰——竟是谁的一双脚。闪电一过,森然的惨白。
“啊!!!”好几声凄厉的惨叫刺穿风雨交加的夜幕,却很快被树林吸收,一片静谧。
等到大剧院音乐汇演的那天,言溯忽然不想去了。因为那天,刚好中央公园有一场茱莉亚德音乐学院的露天交响乐会。
伊娃家住在纽约,欧文从一开始就叫上了伊娃。结果,四个人分开。欧文和伊娃去看音乐汇演,言溯和甄爱去露天音乐会。
春季交响乐会晚上八点准时在中央公园举行。
言溯的公寓就在中央公园附近,两人一起步行过去。
那时天已经黑了,城市的灯光却很明亮,映得灰暗的夜幕中一道道白光。
公园周边车流熙攘,人声鼎沸,偏偏他们两个安静无声却又步履很快地行走着。
言溯换了件薄薄的风衣,依旧是他钟爱的黑色,双手插兜,眼睛望向虚空,似乎是在出神,步子一开始极快。他走路一贯如此,速度快得都可以起风。
可某个时刻像是想起了对甄爱的承诺,便立刻收了脚步,温吞吞的,速度慢得像蜗牛。
一路过来两人都无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好问他。因为她知道,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思考,她不好打扰。
可现在是去听音乐会的,脑袋休息一会儿都不行么……
甄爱低头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汽车刹车声。她一愣,朝那声音的方向扭头,就见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向她这边,瞬间平移过来。
她什么时候一个人跑到路中央来了?
甄爱狠狠一惊,下意识想后退或是跑开,可她的身体在这一刻根本不听使唤,运动能力完全滞后于脑中的想法。
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朝她撞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手臂却被谁抓住,身子整个儿地被扯回去。全世界的车灯路灯在她面前旋转,混乱中,她看到了言溯满是惊愕的眼眸。
下一秒,紊乱的汽车滑行声戛然而止,而她猛地撞进他温热的怀里。
他拉她的时候,用力太猛,结果她撞过来,连带地推着他连连后退几步,一下子撞到路边的梧桐树干上。
这一番撞击不轻,他吃痛得微微咬了咬唇,树干猛地一摇晃,冬末的枯叶就着春天的新叶簌簌地坠落,洒满了两人的头发衣衫。
甄爱愕然看着他,隔了半刻,才猛然发觉自己拥在他怀里,双手竟不知什么时候环着他的腰。男人熨烫的体温顷刻间传遍全身,她顿时脸颊发烫,慌忙松开手,立刻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这真是要死人了。
可她也没有表现出太过的尴尬,拍拍身上的落叶,装作无意地看他几眼,见他根本没看她,而是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头发上的叶子,她心里也就稍稍落了一口气。
路灯从树梢上投射下来,昏黄的灯光里,一阵奇怪的静谧。
“那辆车挺好看的。”言溯看似随意地开口。
“啊?有吗?”
“都朝你撞过来了,还看得那么入神。”声线还是那么低沉悦耳。
甄爱脸一红,知道他又是讽刺她反应速度慢了。
果不其然,
“你的反应速度还真是……”他无语地咬牙,脸上是少见的不耐,半晌后,“你是哪种单细胞生物?草履虫?蓝藻?”
“啊?”甄爱呐呐的,她第一次听说有人会用草履虫和蓝藻来形容人的。
“不,草履虫都比你快。”暗黄的灯光从他头顶垂直而下,他的五官愈发的深邃,却依旧淡漠冷清,“你的神经反射弧长得简直是,可以绕地球5圈了。”
甄爱:……
她静默地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咄咄逼人。她也不满了,抿着嘴别过头去,不看他。
他不怎么开心地皱眉。明明是她乱走路不对,还好意思生气?
几秒钟后,他突然上前一步,欺身捉住她的手。
甄爱手中一烫,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她条件反射要挣脱,他却攥得更紧,没什么情绪地命令,近乎低声呵斥:“不许动。”
甄爱不动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警惕。
她很少见他这样微微地发火,莫名有些怵。
“跟着我乖乖地走,别老想往人家的汽车上扑,你的属性是蛾子么?”他的声音平淡下来,迈开长腿继续走。
虽然又被他取笑成蛾子,但甄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手心他的温度像是烫进了她的心里,陌生又怪异,可她并不讨厌,也不排斥,反而还觉得很窝心。
分明他看上去那么冷淡的。
他这样疏淡的人,即使是牵手,也是桀骜强制的,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她的心像是被暖暖的棉花兜住,偷偷开心的感觉无限放大。
她想稍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斟酌半天,小手动了动,却最终没有使力。终究是不敢,只是被动地任由他牵着,走过川流不息的街心,走过斑驳陆离的灯光。
而言溯脑袋里早放下了之前思考的逻辑问题。
他倒是没有想到别的层面上去,很清楚这只是男人身体的正常反应。
她散发的雌性荷尔蒙已经造成他体内雄性荷尔蒙分子的紊乱和不安,真是讨厌。可这个笨蛋竟然都不会过马路,现在还要他牵她的手,真烦躁!
好在他言溯是个适应力极强的人,才不会影响心绪。只是原本只打算牵甄爱过马路的,牵着牵着顺手了。
他脑子里总想着别的事,忘了他们两个还拉着一起,竟就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放进风衣口袋里。
甄爱唬了一跳,即使是她,也知道这个动作太过狎昵。可言溯这个少根筋的竟然十足的淡定自若。
两人才走到中央公园门口,忽然听见有人喊甄爱:“ai~~”
甄爱立刻停住脚步,回头望,忽然意识到他还牵着她的手,立刻挣脱开。
言溯的口袋里忽然就空了一小块。
他的手装在兜里,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又低眉回想了一下,从客观的角度说,刚才手心里那一小团绵绵的小手,触感好像真不错。
甄爱尴尬地缩回手,望向来人,是她在实验室的男助理ryan赖安,和另一个白人男子。
赖安亲密地挽着那个男子的手走过来。
甄爱早就知道赖安是同性恋,这在美国的大环境下很常见,所以她并不惊讶,反而为了转移刚才和言溯牵手的尴尬,先熟络地问:“这是?”
赖安笑眯眯的:“艾伦,我的男朋友。”
甄爱肩负着接话和介绍的重任,不善交际的她慢吞吞点点头,绞尽脑汁不冷场:“哦,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男朋友?”
高高帅帅的艾伦笑了:“他经常给你提起的是他的前男友。”
甄爱脸色微僵,暗想好不容易试着和人主动说话,结果……尴尬死了。
可不过一秒,艾伦又朗声笑开:“我就是他的前男友啦,分分合合,兜兜转转,又和好。”
赖安跟着自己的男朋友笑了起来。
甄爱干笑一声。
言溯低头,漠漠地看她:“一点儿都不好笑。”
“……”甄爱觉得更尴尬时,艾伦却没介意,反是惊讶地盯着言溯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起来:“s.a.yan?”
言溯侧着看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一点儿被人认出的诧异感。
甄爱猜想,或许他经常被不认识的人认出来,见怪不怪了。
赖安很惊讶:“你们认识?”
“是我认识他。全美有名的密码学家,逻辑学家,行为分析专家,”艾伦列出了一长串头衔,又崇拜地加了一句,“言溯先生破译过很多奇特的密码,过去的光辉事迹一大堆。很多关键重要的场合都是等他决定拍板的。我最近也开始学习密码,但是太难了,半途而废,要是能从言先生这里取经就好了。”
甄爱眼珠一转,想想原来他是言溯的粉丝。
她抬眸看言溯一眼,还以为某人会隐隐地傲娇一把,没想,言溯微微眯眼,眸光一闪,便把他扫了个遍,简短地问:“记者?”
艾伦受宠若惊:“你认识我?”
言溯木着脸:“不认识。”
一群乌鸦从甄爱头顶飞过。
艾伦一愣,却也不介意,随和地说:“言溯先生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神敏锐,一眼就可以看出很多信息。”
对于这种客套又礼貌的夸赞,言溯的态度一贯都是——没反应。
甄爱这才明白过来,言溯不认识他,却一眼看出了他的职业。
甄爱也忍不住把赖安的男朋友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觉得他衣着讲究应该是中产阶级,实在挖掘不出更多的信息。
艾伦眼光闪闪,问:“今天既然遇到,想请教一下言先生,五角星一般代表什么意思?”
言溯微微敛瞳,似乎有些警惕:“意思多了。”
“你解决的符号和意义太多,估计都没什么印象了。”艾伦善解人意地笑笑,语气一转,有意无意放慢速度,“哈里·西蒙·小帕克,不知道这个名字,对言先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甄爱和赖安云里雾里,
言溯脸色平静:“你想说什么?”
艾伦微笑:“他的父亲老帕克议员,近期竞选纽约州长的时候,在媒体面前说起了当年他儿子的冤死案。你当年参与了案件调查,却草草结案。这些年老帕克虽然一直不肯接受你的裁定,但也从来没有给你施压。他真宽容。不知道对老帕克的伤感,你有什么想法?”
甄爱怔住,他在说什么?
她的助理赖安却看着她微笑,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在为他的男朋友骄傲。在这个国度,任何追求真实,挑战既定现实的人,都是讨人喜欢的。
言溯风波不动,没兴趣地评价:“老帕克是位不错的政治家。”
艾伦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仿佛没见过言溯这么固执的人。他在讽刺老帕克拿儿子的被杀做政治向上的阶梯?
亲爱的阿基米德 第21章 药,谎言,恶作剧(2)
赖安终究是甄爱的助理,不想太尴尬,打着圆场冲甄爱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谈恋爱了,既然那么巧遇见,哪天我们一起四人约会吧?”
话虽这么说,其实是带着一点儿帮男朋友探寻真相的心思。毕竟,两年前,纽约州众议员千金和参议员家公子的离奇死亡轰动一时。
甄爱知道赖安误会了,刚要解释,艾伦却看着言溯,十分诚恳地说:“double date?很好啊,我正想找个机会和言溯先生聊聊呢!”
那个样子就像是求知若渴的学生。
“其实我和他不……”甄爱话没说完,被言溯打断,“可以!”
甄爱一愣:我和你又不是情侣关系,为什么要四人约会?
可言溯长手一伸,扣住甄爱的肩膀,一带,就把她拉到身边,牢牢固定住,再次拍了拍甄爱的肩膀,依旧是不轻不重的两下。
甄爱知道他不会干无聊的事,想他或许有什么别的目的也说不定,所以不尴不尬地表示默认。
赖安很开心,热情地和甄爱约好了四人约会的时间和地点,才告别。
等他们走了,言溯才松开甄爱的肩膀,淡定自若地走进公园。
甄爱跟着:“你怎么看出他是记者的?”
言溯:“自己想。”说着,竟近乎抱怨地白了她一眼,“回回都问我。”
甄爱:“……”
走了没几步就到了表演的草地上,舞台上灯光璀璨,周围人群熙熙攘攘。
甄爱的心思却全在小帕克的身上,想了好久,还是问:“哈里·西蒙·小帕克,他出了什么事?”
“死了。”言溯专注地望着舞台,漫不经心地应着。
这不是废话么……
甄爱没心思地看着舞台,过了一会儿又问:“怎么死的?”
“吊死的。”
“凶手呢?”
“牵扯进去的全是未成年。”
意思就是不能说了。
“可老帕克仍然提起那个案子,说明受害者的家属没有得到安慰……”甄爱深吸一口气,挑战地说,“没抓到凶手吧?”
言溯的侧脸凝了半秒,似乎顷刻间罩了一层淡淡的怒气。
甄爱知道说错话了,噤声不语。
而言溯确实是在生她的气。
今天艾伦的一系列挑衅,两年前的那场风暴,两年间无数人的问询,都没让他心里有哪怕一丝的烦闷或不平。
从两年前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起,他就预料到了一系列可能对他名誉造成的损害,他置若罔闻,毫不挂心。
到了今天,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此刻,甄爱质疑他了,这是他没料到的,更没料到她的一丁点儿质疑都让他极为不爽。
他居然一时失控,违背当初的决定,语气不善:“因为老帕克撒谎了。”
“撒谎?为什么?”
她原意是问老帕克撒的什么谎,但言溯却习惯性地出现理解偏差,看到更深的层面。
他扭头看她,眼眸在这瞬间漆黑又清亮,似乎在嘲笑什么,却没半点笑意:“因为有的人以为,谎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话。”
甄爱望着他深深的眼眸,像被蛊惑了,完全忘了刚才的问题,不受控制地问:“为什么有的人会这么想?”
“因为更多的人,听多了谎话就以为那是真的。”他倏然一笑,“比如你,刚才就在想,是不是有可能,我犯了错,害了人。”
甄爱被他说中,狠狠一怔,她不知道这种想法有没有惹怒他,本想求证,但他已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舞台。
他的眼眸安静又沉默,倒映着舞台上各色的灯光,再也看不清心思。
两年前,
纽约市,
华顿高中,
壁球俱乐部更衣室。
“凯利你能不能别抽烟了,熏死人了!”安娜皱着眉,烦躁地挥了挥鼻子跟前的烟雾,涂了厚厚睫毛膏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他。
凯利顶着一头的红色头发,邪肆地笑笑,偏偏吐了口烟雾到她跟前。
安娜怒极,冲上去就要扑打,被齐墨和戴西拦住。齐墨个子小,戴西又是女孩儿,两人几乎拦不过安娜的力气。
年龄最大的托尼站在一旁,脸色不好,习惯性地训斥:“我说你们能别吵吗?现在警察都调查过来了,大家就不能和气一点,团结一点儿?”
凯利深深吸了口烟,吞云吐雾的:“团结个屁!发现罗拉尸体的时候,我说挖个坑把她埋了,谁听了我的?一个个要报警,这下好了吧?警察来了,说凶手就在我们这几个人里。你要我们团结,是团结凶手呢?”
“你不要这么说。罗拉被吊在车顶的树上时,我们大家都在森林里找她啊!”齐墨脸都白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小声说,“警察怀疑我们,是因为我们没有说出当年林星的那件事。你不要自乱阵脚,中了那个复仇者的计。”
“就你最烦人!”凯利不赖烦地看他一眼,后者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
凯利吐出一口烟,又说,“那个叫什么s.a.的,昨天好像把壁球俱乐部的名单拿走了,那上面也有林星的名字。我告诉你们,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儿,谁要是敢透露半点风声,就给我走着瞧!”
“可是,”一直不开口的戴西犹豫起来,“他好像已经找过哈里(小帕克)谈话了,我还看见哈里脸色很不好。就怕,他是不是已经说出去了。”
凯利冷冷一笑:“不可能!”说着掏出手机,自言自语:“不过说起来,帕克他去哪儿了?约了我们过来,自己却不见人。电话也打不通……咦,开机了。”
与此同时,空旷的更衣室里响起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全是恐惧。
好半天后,有人轻轻喊他的名字“哈里?帕克?”,没人理会。
铃声还在唱。
学生们渐渐毛骨悚然。刚刚还吵成一团的少年们一个个互相抓紧双手,大着胆子,顺着铃声的方向走过去。
目光最终落到了淋浴室。
一排排透明的玻璃门,只有一个雾气腾腾。
安娜颤声道:“或许只是他在这里洗澡,忘记手机了。”可谁会带着手机进淋浴室?
几个人紧紧簇成一团,哆哆嗦嗦靠近那扇雾气蒙蒙的门。
戴眼镜的齐墨眼尖,惊愕地睁大眼:“你们看玻璃!”
众人一看,雾气上再度出现了一个五角星和一行字:你是我的药。
安娜和戴西两个女生腿脚发软怎么都不敢靠近了,齐墨也吓得和她们挤成一堆,拼命在胸口画十字:“他来了,复仇者来追杀我们了!”
凯利听得烦躁,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说罢,冲淋浴房里吼:“帕克你在捣什么鬼!”他暴躁上前,一把拉开浴室的门。
和雨夜死去的罗拉一样,这次的哈里·西蒙·小帕克,光着身子,悬在高高的淋浴喷头上。
中央公园的大草地上,成百上千人汇集于此,目光齐齐望向中央的临时舞台。在指挥家扬起手指的那一刻,万籁俱寂。
台上学生们忘乎所以地演奏着自己心爱的乐器,大提琴,小提琴,长号,钢琴……一股股的音乐像水流一般,随着指挥棒在夜晚的空气里回旋,流进听众的心里。
甄爱立在人群当中,满心的虔诚和敬畏。
在这样震撼天际的纯音乐里,脑子里的杂念被驱逐得干干净净,只有沉醉。
起起伏伏的音乐把她感染得欢欢喜喜,扭头去看言溯,他依旧双手插兜,稀罕的是,他嘴角噙着清淡的笑,看上去心满意足。
于是,甄爱心里不动声色地落了一口气。
曲终人散,人群离开。
言溯的步子比来时放缓了很多,依旧面容沉静,缄默不语。甄爱跟在他身旁慢吞吞地走,犹豫着看了他好几次。
浓郁的音乐氛围渐渐消散,她心里对那个未成年案的疑惑与好奇,又升腾上来。可现在并不是问他的好时机。
虽然他看上去总是疏淡有礼非常绅士,但她也清楚,如果真惹了他,指不定会炸毛呢。
想起音乐开场前他说的那几句话,怎么看都像是已经炸毛。
甄爱兴致全消地低下头,有点儿懊恼当时的嘴快。
而言溯心里也是同样的惆怅,外带浅浅沮丧。
从他阴森森说出那几句话后,一个多小时的音乐会,两人再无言语。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
不然按平时的相处模式,她这会儿早该说话了。
言溯心里一沉,为什么总是要等着她先开口?侧眸看她一眼,她低着头,垂着睫毛,不知在想什么,很是悻悻的样子。
一定是之前他说话的表情不对,惹她尴尬了。
她该不会以后再不问他问题再不说话了吧。
言溯拧眉沉思片刻,冷不丁就说:“既然你那么好奇两年前的案子,我带你去熟悉一下证人们。”
“诶?”甄爱原以为他在生气,思索怎么打破这沉默,没想他突然这么说,当然是兴奋。一时间,黑白分明的眼睛亮闪闪的。
言溯忐忑的心绪蒸腾不见,只觉夜风吹得整个人都畅快了,语气却依旧是寡淡的:“嗯,今天不是你的节日么?总该送你一份礼物的。”
甄爱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今天是愚人节。
他边走还边嘀咕:“笨蛋真幸福呢,全世界都给你过节。”
甄爱:“……”
甄爱托着腮,望着面前的两个纸盒:“这就是你说的带我熟悉证人?”
言溯脱了风衣,利落地卷起袖子,先腾出一个盒子的东西:“我当初就是这么了解他们的。”
甄爱动动眉毛:“你只看证据口供和线索就破案了?”
言溯瞥她一眼,带了点儿傲慢:“不行吗?”
“我的意思是程序有点儿奇怪。”甄爱改口。
毕竟,他通过个人关系疏通,大半夜的带她来档案室,已经很合着她的心意了,她总该带着点儿感激,见好就收。
某人还是很容易被骗过去的,规矩地解释起来:“哦,当时我在协助弗吉尼亚州警查一个连环杀人案,也是恐吓,留下五角星的密码。纽约这边看了这几个学生的口供,以为有联系,就把材料寄给了我。”
甄爱却没听,无意的一抬眸,目光落在他干练卷起的衬衫袖口,小手臂的线条流畅又紧致,像石雕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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