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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树影随月光在月影壁上摇曳,上面开辟了许多洞府,洞府前面都有石匾,上面刻有洞府名字。
而石匾之下则有凹槽,凹槽上有的已经嵌了夜明珠,证明其中已经被占,而有的还未曾。
叶云澜随意选了一处洞府走进,洞府外面牌匾中刻着两个古字是“紫云”。
将手中夜明珠嵌入凹槽,洞府中便莹莹亮起微光。
这处洞府十分清幽,进去之后并不如想象之中逼仄,反而相当广阔,石壁上亮着萤石灯。
尤为奇特的是,这洞府中央,矗立着一颗巨大的紫云木。
紫云木下有一张石桌,周围有几个石墩作凳。
巨木之上开满了紫蓝色的花朵,洞府之中无风,却有花瓣缓缓而落,散在石桌与地面上。
很美。
“当年修建此处洞府之人,应当是位雅士。”叶云澜轻声道。
他被神魂中咒印所引发的痛楚已经消解许多,却不可避免地觉到了疲惫,在石凳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沈殊朝周围环顾一遍,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看到一张石床,却是有些不满,“说是洞府,却如此空落,连枕被都无。”
“洞府本就是修行者所用,越是冷清寂寥,越能教人平心凝神。与我那竹居,自然不同。”叶云澜平静解释,却见沈殊从储物戒中拿出了软枕锦被,手脚利落地将那石床铺好,又取出一个玄铜暖炉,走过来置在桌边。
不禁有些失笑。
“你怎连这些东西都带过来了……”
沈殊道:“师尊愿意陪我参加天池山论道会,我自然也要为师尊准备得妥当一些。”
“你啊……”暖炉有热意传来,叶云澜眉心稍稍舒缓了一些。
他闭目养神了会,复又开口道:“三日之后,论道会便将开始。届时通灵涧登天阶,便是各派弟子的战场。而只有最先登顶的十人,才有资格在浮云巅进行最后的比试。”
通灵涧在外看是天池山从上往下的一道幽涧,他们现在所处,便是通灵涧底端。
唯有通过登天阶,才可逆流往上,不断攀延。直至出通灵涧,到天池山顶,浮云之巅。
在此途中,有前人所设下的考验,更有两相碰撞,决出胜负才能够向前的残酷。
三日后登天阶一开,从五洲四海而来数万年轻弟子同时开始往上攀延。
叶云澜虽然从未参与过天池山论道会,但仅是从书中文字所描绘,便可想象出当时景象该是如何浩大。
沈殊认真道:“我绝不会令师尊丢脸。”
闻言,叶云澜睁开眼,他已很疲惫,目光沉沉注视着沈殊,清冽语声带着一丝严厉。
“沈殊,记好了。你此番前来论道会,是为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你要超越的,永远都只是自己。无需逞强而为,更不必意气用事,心生执念。为师……并不需要你来挣脸。”
“你的体质与旁人不同,若生心魔,极其难解。我不希望你这么努力才踏上道途,行走至今,最后却功亏一篑。”
沈殊知道,方才他被南宫擎激起戾气,没能及时压制,被自家师尊觉察,终究还是给对方留下了心结。
只是,对方如何知道,他偶尔泄露那丝戾气,不及他真正万千之一。
地上影子微微扭动了一瞬。
“我记住了,师尊。”
沈殊走到叶云澜面前,半跪下来,如同少年对着长辈撒娇那般,将脸伏在叶云澜的膝上,低声道:“师尊不必为我担忧。”
叶云澜沉默了会,伸手触碰沈殊脖颈上傀儡印,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不说话。
沈殊知他心中有气,乖巧任着他摸,直到对方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下。
沈殊抬头,发现对方已经熟睡了。
他动作轻缓地站起身,看着在紫云木下沉睡的人。
那人枕在石桌上,乌发蜿蜒散开,露出小半边侧颜。
紫蓝色的花瓣落在他的发间,长长睫毛低垂,有一种柔弱不堪的错觉。
让人极想拥他入怀,护佑他一生一世。
他想起当年,师尊说他太晚休息,当心以后会生不高的时候,他对师尊撒娇,说生得太高,就不能再靠在师尊怀里了。
那时候师尊只是敲了敲他脑袋,说:“你日后若遇上自己喜欢的人,难不成还要窝在别人姑娘怀里,要别人宠着你,惯着你,而不是你去抱着她,护着她么?”
那时候他确实不懂,想着,生不高便生不高,只要能一直与师尊在一起,便是怎么样也无妨。
可现在他懂了。
喜欢一个人,确实不会再甘于躲在那人怀里。
他想要抱着他,护着他。
想要给他世上最好的东西。
他想要顶天立地。
——
叶云澜陷在梦中。
月光萧瑟,魔宫。
这是圆月之夜后第一天。
那人如同惯例消失了踪迹。
他手腕脚腕都带着锁链,脖颈上还有着青紫暧昧的痕迹。
身体仿佛散了架,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他软在床榻上,看着窗沿上遥远的月,长久沉默。
……他已经许久,没有望见过月亮了。
却忽然一道熟悉声音传来。
“云澜。”
“听闻魔尊要娶你为妻,”那人轻轻道,语声如同往时般温柔,“为夫恰好路过魔域,便来看你了。”
萧疏月色里,渐渐凝出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身影。
陈微远走过来,握上他被锁链勒出累累红痕的手腕,怜惜道:“怎弄成了这副模样。”
他沙哑开口:“别碰我。”
陈微远轻叹一口气,“我知娘子怨我。”对方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腕,“可娘子不知,我当初将你送入魔宫,只是因为迫不得已。”
他撇过脸,不欲再听这人满口甜蜜谎言,只道了一声:“滚。”
“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嗯?”陈微远低柔道,“云澜,只要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我们之间,便不会再有任何阻碍,你我便能够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一把刀,被放入他手心。
“这刀上有戮魔咒,只要刀尖能刺破魔尊一点皮肉,便能将他重伤。”
“我陈家正妻的位置,始终为你留着。只要你杀了魔尊,我们便能永结同心,生死不离……”
他觉得荒谬。
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急剧地跳动着,对方的声音仿佛渗了致命的迷药,透着无尽的蛊惑。
“云澜,我知道你仍爱我。”
陈微远道。
他耳边似乎出现了耳鸣,逼仄的囚屋中,魔尊深深拥着他,仿佛要将他揉碎入腹,重复着问他同样的问题。
“仙长,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一分一毫,曾爱过我?”
耳鸣声越来越重,连同陈微远的声音,像是魑魅魍魉钻满他心头。
他咬了咬舌尖,勉强凝出一分清醒,沙哑道:“陈微远……我说了,要你滚。”
“云澜,你又忘了,你该叫我夫君。”陈微远凑近他,鼻息喷在他脖颈,温柔而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告诉为夫,你是不是仍然爱我,嗯?”
“不,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爱的,是尊上——”他一字一顿道。
字字仿佛泣血。
身边温柔的气息似乎阴冷了一瞬。
“娘子总爱说谎,”陈微远道,笃定道:“你怎会爱上那个魔头呢?明明结契那日,我们便已约好了,此生此世,你的心只会为我而跳动。”
陈微远的手摸上他左胸,低低笑道:“看,它在跳动。”
“云澜,替为夫杀了那个魔头,可好?”
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快要炸裂。
他拼尽全力,将手中的刀掷到地上。
“滚——无论如何,我绝不会伤他,你给我滚!”
陈微远终于色变。
“云澜,你总是这样倔强。”他面上温柔笑容褪去,“顺从本心,就那么难么?”
他手颤抖着,指甲陷入肉里,才克制住那种席卷而上的、澎湃的、难以遏制的痛苦心绪。
“那便没有办法了。”
陈微远说着,拿出了一枚玉。
那是他们结契时候,双方一同在上面滴过精血的玉,代表着同舟共济,生死不离。
那块玉在月光照耀之下,散发着凄清的光芒。
“云澜。”陈微远开口,他拾起地上的刀,放入他手心,“拿着这把刀,找机会刺进魔尊身体。”
陈微远攥紧那块玉。
他的灵魂仿佛也被对方攥紧。
所有坚持,在莫可知的力量面前溃败。
他无法再控制自己身体,仿佛傀儡一般接过了那把刀,顺从地道:“是。”
陈微远离开了。
他依旧躺在床上,看着窗沿外的月,双手交叠,握着手中的刀。
空洞的眼慢慢睁大。
一滴水珠掉落在刀柄。
无人看见。
画面倏然转动。
无光的洞穴,他被盛放在最深处的黑暗里。
身上衣物已被褪尽,手脚被滑腻的东西缠住,他跪坐在冰冷的地面,双手被悬吊空中,身体极热,心却极冷。
有人缓步走了过来。
伴着滴答滴答的声音。
——是对方腹部上伤口,被戮魔咒所伤,始终未能愈合,所滴落的血。
他的下颚被对方捏起。
魔尊声音低哑:“仙长,本尊没有如你所愿,被那些所谓仙门正道所围剿,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想摇头,脖颈却被滑腻的东西圈住,只能仰头,发出低哑的闷哼。
“本尊听闻世间有一种咒术,能够消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全部记忆,并把他对那个人的爱,全部转移到施咒者身上。”
“若是可以,本尊真想将这种咒术,施展在你身上。”
魔尊咬牙切齿说着,忽然俯身拥抱住他。
眼泪从他侧脸慢慢流淌下来。
他没能说出口的话是,若是世上真有这种咒术……
他其实愿意,对方将之,施展到他身上。
画面再转。
佛堂。
他拿着修罗剑,戴着狰狞鬼面,缓缓在佛前跪下。
“敢问大师,这世间是否有法,可断情根,可令我此世不再为另一个人所扰?”
大师道:“皈依可断情根。”
“我心有执,无法皈依。”
大师道:“情难有,爱绵长,何必强断情根?”
他漠然道:“若我无法去爱我想爱之人,苦惑情爱之中,为我所不欲,要这情根又有何用。”
大师轻叹一口气,道:“若要强断情根,需以七情针刺入生魂,刻下断情咒印,此后所有情爱,皆为痛苦,生生世世,不可消弭。你可想清楚了?”
他俯身道:“我愿受戒。”
七情针灼过南明离火,刺入魂魄。
魂魄被撕裂的痛苦席卷而来。
叶云澜骤然从梦中惊醒。
他发觉自己所处并非紫云木下石桌,而是躺在那铺着绵软锦被的石床上。
鞋袜外衣都被细心除去,暖炉被放在了床边。
他慢慢支起身体,便见沈殊正盘膝坐在地上,运功凝气。
“师尊,你醒了。”沈殊闻听动静,睁开眼道。
叶云澜微微颔首,起身着衣。
“我睡了多久?”他道。
“只半日。”沈殊答。
或许是因为方才之梦,胸口有闷气淤堵,叶云澜揉了揉眉心,道:“先不着急修行,今日为师要带你去寻齐炼制本命剑的材料。”
“通灵涧修真市集,十年才得一遇。不妨去见一见。”
走出月影壁,到了通灵涧修真市集所在。
纵使有所预料,其中汹涌人潮还是教人吃惊。
与天池山外的市镇并不一样,能够进入通灵涧的,几乎全是修行者,此处难得汇聚了五洲四海的修士,卖的东西可谓奇形怪状、层出不穷。
师徒两人走在喧嚣集市中。
他已经重新戴上幂篱,走走停停,为沈殊选取合适的练剑灵材。
沈殊走在他身旁,护着自家师尊不被碰撞。
忽听到不远处有人交头接耳道:“你听说了没有?西洲皇朝之战又开始了,曜日皇朝三日前发动战争,大军横跨西海。”
“皇朝之事,又怎是我等小小修士可以置喙。还不如谈谈这天池山论道会,又有多少天才道修汇聚。”
“说起天才,那更不能不说曜日皇朝那位太子,那一位。才真是千古难遇的天才。而今年龄还未超三十,便已距蜕凡境一步之遥。以他修为,若是也来到这天池山论道会,岂不是纵横年轻一辈无敌手?”
“堂堂太子殿下,约摸不会参与这种修行界宗门的比斗吧?只不过,这位太子有如此天资,与曜日皇朝对立万载的星月皇朝,岂不是日日坐立不安?”
有人插嘴:“你们消息未免也太过滞后,半月前,星月皇朝皇太女刚于朝暮巅败于那位太子手下,修为被废,星月皇朝绝不会放过那位太子。正好这半月一直没有那位太子的音讯,我猜测……”
那人还未说完,忽有一声高喊:“曜日皇朝太子来天池山了,看——”
“据说这位太子要在天池山论道会上选拔人才,回去给皇朝效力。”
“真的假的?”
叶云澜俯身正在挑选灵材,闻言手一顿。
他直起身,望向通灵涧漆黑夜幕。
遥远处,黑暗的通灵涧燃起了火光。
那火光逼近,是骑坐着炎麟兽的仪仗队伍,曜日皇族旗帜飘荡。
而骑坐在炎麟兽上面的人,每一个都带着金色神圣面具,只露出眼睛处空洞洞两个窟窿。
滔天火光围绕中央,是一辆飞天灿金龙首车架,被两头炎麟兽王所牵引。
有人坐于车中。
他不言语。
只有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漠然凌厉,睥睨人间。





病美人[重生] 29、兄长
成群炎麟兽飞掠过天际, 整个通灵涧都被它们身上燃烧的火光映亮,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即便是皇朝帝君出行,恐怕也不过如此。”有人感叹。
叶云澜看着浩荡火光, 想起之前叶寻所说,他哥哥为了救他而失踪, 而叶寻来天池山, 就是为了寻找他的哥哥,忽然便觉出了一点讽刺。
叶寻所要找的哥哥, 不就好端端在这里么。
——被无数的跟随者环绕,坐在飞天车架之上俯瞰人间。
曜日皇朝太子,叶悬光。
叶云澜在心底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眉目淡漠萧疏。
旁边沈殊忽然出声:“师尊, 那个曜日太子,真与他们说的一样, 年岁未足三十,就已经快要突破凡身六境了么?”
凡身六境, 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修行越是往后,所耗费时间越长。
沈殊修行三年到达金丹期, 已是足以惊世骇俗的速度,但即便以这速度推算,他修行至渡劫期, 也至少还要三十载。
而叶悬光年龄甚至还不足三十。
沈殊天资世间罕见。
可叶悬光,却是整个上古世家, 倾尽一族之力才培养而成的一柄绝世神兵。
对方的出生被天书预言,继承了整个叶氏一族最为精纯的血脉之力。
……还有他的血脉之力。
叶云澜道:“传言并未作假。”
沈殊沉默了一下,道:“看来我平日修行, 还是不够努力。”
叶云澜眉头微皱,道:“曜日太子有上古血脉之力相助,出生的时候便已是元婴,你无需与他相较。”
沈殊:“出生……便是元婴?”
叶云澜“嗯”了一声。
沈殊道:“血脉之力……真有这样强大么?”
叶云澜并不打算骗他,平静道:“或许,比你想象中还要强大。”
沈殊道:“这对世上其他没有血脉之力的修士,是否有些……不太公平?”
“公平?”叶云澜语声流露出一点嘲讽,“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
他看着天边燃烧的火光,沉默片刻,“只是,血脉强大有时也未必是好事。上天给予人天赋,同时也会令人背负重责。”
当年,他被陈微远救下后不久,就听闻曜日太子突破蜕凡境,登临帝位,统领整个曜日皇朝的消息。
那时候,叶悬光年龄还未过半百,消息一出,震惊世间。
后来魔尊身死,他受到道魔两道的围剿,逃入西洲光明野。
当时曜日皇朝已经一统西洲,叶悬光被世人尊称为“长明帝尊”,曜日皇朝境内,道门魔门的势力都得到了很大的遏制,他籍此逃过了围剿,隐姓埋名修行,一直到剑道大乘,世间再无人能够置喙他的所行所为,才复又行走世间。
在他被世人既敬又畏地称呼为“剑尊”后,曾于朝暮巅,与长明帝尊有所一晤。
朝暮巅本是当年西洲曜日皇朝与星月皇朝分界之地,西洲一统后,朝暮巅便成了长明帝尊一处行宫所在。
山巅昼夜两分。
东面阳升,西面月出,恒久如此。
那日,是他亲自提着修罗剑去朝暮巅找的长明帝尊。
长明帝尊立于阳面,身着玄黑袍服,头戴紫金冠,负手而立。
山风卷起他衣袍,帝尊低沉声音破风传来。
“朕君临天下已有两百余载,所负之人良多。最为遗憾之事,是朕此一生,虽得掌山河万里,却始终,亲缘浅薄。”
他带着狰狞鬼面,手执修罗剑,立于朝暮巅的暗面。
月光流淌在他握剑苍白的指节上。
他淡淡道:“帝尊身边有父母亲族,更有后妃无数,如何算得上是亲缘浅薄?”
长明帝尊却道:“倘若父母亲族对你只有期许却无容忍,后妃万千只为责任而无情意,世上本该与你最为亲密的亲人因你离散,你便该知道,为何朕会说自己,亲缘浅薄。”
他道:“我自出生起,便无亲无故,后半生也一直孤身独行。陛下所言,我不懂。”
长明帝尊转过身,灿金色眼眸如曜日灼灼,低声重复了一遍,“是,你不懂。”
他静默了会,道:“我来此地,只是想向陛下求取一物。”
长明帝尊:“何物。”
他道:“我想要皇朝宝库之中所藏的,世上最后那朵敛魂花。”
敛魂花乃世上至为珍贵的灵物,若寻常人敢向帝尊这般直接开口,早已被拂袖击飞,然而长明帝尊只道:“你要敛魂花做什么。”
他道:“护佑我想护佑之人。”
长明帝尊一怔,半晌,却是低低笑了一声。
“原来,你也已经有了想要护佑之人……”
帝尊说着,抬起那只能够喝令江山,执掌乾坤的手。虚空被凭空撕出一道裂缝,一朵流淌着黑白二色光芒的花朵被从虚空中取出,躺在帝尊的手心。
长明帝尊向他摊开掌心。
他将敛魂花接过,小心翼翼放进储物戒中,与一盏破碎的魂灯放在一处。
“敢问陛下,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问。
长明帝尊重新负手而立,平静道:“无需代价。”
顿了一会儿,却又忽然道:“若可以的话,我想要听你唤我一声‘兄长’。”
这一回,长明帝尊没有再自称朕。
他抿了抿唇,那声“兄长”,始终无法说出口。
“请陛下另提要求。”
长明帝尊看着他,道:“君无戏言。朕已说了,无需你付出代价,便不会要你付出代价。这声兄长,你叫不叫,与朕愿否帮你,并无关系。”
“不过可否告诉朕,你所想要护佑之人,是谁?”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
“他,是我未过门的……道侣。”
那时,他并没有想到,朝暮巅之行,是他前生最后一次与长明帝尊见面。
三十年后,天地大劫起,人世支离破碎。
天荒裂缝首先于西洲出现,域外天魔肆虐人间,
长明帝尊只身前往裂缝,以身为祭,将那道天荒裂缝彻底封禁,人世苟得十年安宁。
帝尊是第一位在大劫中殉道的登仙阶强者。
他听闻消息的时候,立在中洲与魔尊一同生活过的院落中,看着杏花缓缓飘零于地。
忽觉世间最为难测的,是天命。
天地大劫的来临,其实擅衍天机者从很多年前便有察觉。
叶氏一族有神器天书,推演之力只比全为命修的陈族稍逊。
长明帝尊应天命而生,是叶氏一族破劫的关键。
只是,天书中天命之人救世的预言,叶氏一族倾尽全部血脉之力的培养,换来的,也不过只是人间苟存的十年。
……
叶云澜目光没有注视那黑夜里耀目的火焰太久。
他侧头对沈殊道:“走罢。”
沈殊点头。
两人走过繁华的修真者市集。
叶云澜修为虽无,眼力仍在,为沈殊挑选到了几种合适的灵材,此行已算圆满。
他并没有打算立时回月影壁洞府,而是在通灵涧周遭随意漫步起来。
通灵涧中景色诡谲美丽,许多景色,在人间难以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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