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世人给这式剑法的另一个别称,是“湮灭”。
“有些剑法,本就不是你现在的年纪和经历,还有现在的心性所能领悟的。”
“若可以,为师倒宁愿你,永远不必懂得这式剑法的真意。”
叶云澜揉了揉沈殊的头。
沈殊已生得很高,此刻被摸头,却依旧如少年时一般,垂首在他掌心蹭了蹭。
发丝柔软,蹭得掌心微痒。
叶云澜道:“不必纠结于一式剑法。来,你且与为师切磋一番,也算是为明日论道会热身。”
自从那次叶云澜被引发伤势,沈殊已经许久没有与叶云澜交过手了,“师尊,您的身体……”
“方才我与徐清月比试剑境,虽未出剑,却也有剑气凝心,若不以切磋宣泄,反而更加麻烦。”叶云澜道,“不必担心。出剑。”
沈殊抿了抿唇,迎着叶云澜清冷目光,还有无可置喙的语气,终是缓缓拔剑。
切磋之后,师徒两人休息。
叶云澜靠坐于柳树下。
闪烁着银光的垂柳在他身边摇摆,他单手搭于膝上,静静看着夜空。
繁星苍茫遥远。
如同有些人和事,已经无可追忆。
沈殊坐在叶云澜身旁,一直在观察自家师尊的情况,唯恐叶云澜忽然便咳出血来。
静静看了许久,对方侧脸苍白沉静,仿佛透着虚渺的微光。
他们离得这样近,对方似乎比天边明月更为遥远。
沈殊蓦然心头一紧,忽然出声道:“师尊,我来为您揉肩吧。”
刚切磋一番,肩头确实有丝酸痛,叶云澜无可无不可地轻轻颔首。
沈殊便利落用手撑起身体,到叶云澜身前为他揉肩。
他的手修长有力,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按揉肩头的力道不轻不重,十分舒适。
青年单膝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眼睫垂落,眉目俊美。
叶云澜抬头,便撞上对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面似乎有深流暗涌,却也有缱绻温柔。
他有了一瞬恍惚。
很像。
很像那年他躺在杏花树下,花瓣落在那人肩头,那人一点点将灵力注入他身体中,深深凝视他的模样。
克制的危险,入骨的温柔。
他抬手,缓缓摸上眼前人的侧脸。
“师尊?”沈殊哑声道。
叶云澜忽然回过神,将手放下。他侧过脸,低声道:“没什么。”
他没有看到,他放手后沈殊骤然深沉黑暗的眼眸。
总是如此。
沈殊想。
总是忽然走神,或是望着一物发怔。有时明明在望着他,却又像是透过他,在望向别人。
师尊,你在想什么?
“我们回去罢。”叶云澜起身道,“明日论道会,你也需早些休息,养足精神。”
沈殊:“……好。”
——
通灵涧,紫月谷。
此次论道会,来自北域宗门的弟子都被分配在紫月谷之中。
“清月,你选的这处洞府,环境十分不错。”
陈微远坐于玉石凳上,清俊面容上带着淡淡微笑,面色却有几分苍白。
徐清月端着一盏茶走来,眉头紧蹙,“陈师兄,血脉之力并非无穷无尽,哪里有似你一般肆意取用的。”
他将茶盏放在陈微远身前,茶盏碰撞桌面的声音略有些重,彰显着徐清月的怒气,“怪不得你们陈族之人多是短命,当真是,当真是半分不知珍惜自己……”
陈微远道:“窥探天机,本就要付出代价。”他说着,忽然轻轻一笑,“清月这样担心我,是否怕自己以后有了个短命夫君?”
徐清月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他与陈微远相识在十二年之前。
一开始,是他主动接近的陈微远。
那时候他们尚且年少,他在比武大会上对陈微远心生仰慕,想要结识。
但后来,却是陈微远追求的他。
他们那时已是相熟好友,陈微远的告白令他惊愕,他以为陈微远与他结交,原来竟是当他是女子看待,生了半日的气。
然而陈微远却很认真地告诉他,
他不通情爱,对陈微远的追求不知所措,起初避而不见,然而一次秘境之中陷入危险,他与陈微远共困险境,对方对他处处照顾,无微不至,还为护他而受伤。
后来他答应了对方追求。
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喜欢陈微远的。所以,他会想要与对方见面,也会为对方受伤而焦急忧心。
但喜欢和爱,究竟是不是同样的东西,他到现在,都还不明白。
忽然之间,徐清月脑海中掠过今日叶云澜长剑直指向他时的模样。
他心口忽然又剧烈跳动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别担心,”陈微远站起身,握住他的手,“师兄自有分寸,何况,不是还有你么。”
陈微远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徐家有上古木灵血脉,生灵之气循环不息,只要我们以后双修共进,这点血脉耗损,又算得了什么。”
徐清月虽然不通情爱,却并非不懂“双修”二字,一时脸颊泛红,明艳昳丽。
陈微远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低哑道:“……清月。”
徐清月感受到陈微远呼吸喷在他额头,平日无人时候,陈微远素来喜欢这样与他亲近,他刚开始十分羞耻,后来也是慢慢习惯,今日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一丝不适。
“怎么走神,嗯?”陈微远忽然开口。
徐清月忽然推开他,慌忙道:“陈师兄,明日……明日我还要参加论道会。”
“我想,叶道友和他弟子也会参加论道会。如果我能打败他的弟子,是不是便能让他刮目相看。”
陈微远道:“清月,你怎么到现在还想着旁人,师兄可是会生气的。”佯装微怒,见到徐清月手足无措模样,又轻笑一声,“师兄只是开个玩笑逗逗你罢了。行了,清月,你去休息吧。”
徐清月松了一口气,“师兄也早点休息。”
陈微远颔首。
走出徐清月的洞府后,陈微远面上笑意却倏然敛去。
——
陈微远做了一梦。
他在厚厚的雪地之中走着。
大雪落满他肩头。
遥遥的,他看到有个人执灯站在白梅树下,不知等他等了多久。
那身影单薄削瘦,立于风雪,令他难得生出一丝垂怜。
对方执灯朝他行来。
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看见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为他轻轻拂去肩上雪。
他心头蓦然一动,在那人收回手之前,忽然将对方的手抓住,将人拉入怀中。
那只手很柔软。
而靠在他怀里的那具身体,亦很柔软。
柔软到他的心里。
画面一转。
他正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忽有一种清冷温柔的香气环绕着他。似是白梅的香气,又似含有其他。
有人走到他身旁,将一盏热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轻声唤他:“夫君。”
病美人[重生] 35、白梅
茶盏上氤氲着热气, 里面漂浮着几根嫩绿泛着幽蓝的茶叶,是他所爱喝的灵茶,“空山新雨”。
还有耳畔那一声清冷的“夫君”, 如同玉石碰撞,悦耳动听, 让他不禁遐思, 拥有这样声音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颜容。
陈微远将手中笔搁在桌边, 侧过头,便见到身侧立着一个一身玄色深衣之人。
对方的容貌被浓雾笼罩,他看不清,只觉对方身形高挑修长, 与徐清月很相似。
却又并非徐清月。
听声音,反而很像是他之前刚刚见过一面, 却连半分目光都不曾瞧他的那一位,叶云澜。
陈微远心中觉到些许奇异。
——那样孤高冷漠, 容颜惊艳的人,却在梦中侍立在他身侧为他端茶,还喊他, “夫君”。
他思及自己窥测到那丝天机。
这人,该是他所命中注定的道侣……
陈微远又想起方才梦见大雪之中对方柔软身体,心中一动。
他不由自主、又似乎习惯自然地伸手, 揽住对方纤瘦腰肢,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陈微远声音低低, 在那人耳边唤。
“云澜。”
那人身体似乎僵了一瞬,许久才慢慢放松。
他又闻到那阵清冷温柔的香,从这人的衣襟和发梢传来。
虽然看不清容颜, 但他只拥着这人,呼吸他身上气息。便感到了一丝难得的平静和安宁。
这种感觉十分奇异。
这么多年,他自出生起便被当做陈家家主培养。他并未抗拒,反而乐于承受那些常人看来无比沉重的责任。
他喜下棋,喜布局,喜争斗。喜看繁星变幻,风起云涌,唯如此,才感觉自己在世上活着。
只是他梦中拥着这人,忽然觉得岁月平静,也并非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怀中人轻声道:“你忙于族中事物已经许久了。且喝杯茶,歇息一会吧。”
他轻笑一声,温柔道:“好。娘子这样关心为夫,为夫自然要好生受着,不能辜负娘子一番情意。”
他将茶盏端起抿了一口,只觉茶香盎然,熨烫心脾。
只是,怀里的人虽被他拥着,却依旧端坐得十分规矩。
陈微远难得生起几分逗弄的心思,伸手想要抚摸对方脸颊,探进那片雾气中,却只触到了一手冰冷。
他微惊,却忽然感觉怀中人也如同雾气般散了。他下意识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坐在空落落的书房之中。
四周空寂而寥落。
那人的气息似乎已经彻底消散不见,连一丝痕迹都无存了。
忽感觉手心有样东西。
他低头。
竟是一支白梅。
那白梅似乎刚被折下,缺口上锋利处抵在他掌心,硌得生疼。
桌上展开着一张雪白的信笺。
信笺上有字。
他看不清。
只是。仅仅望着信笺,他心口便莫名涌现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执念与疯狂。
那种情绪仿佛跨越遥远时空而来,如同滔天巨浪倾覆狂涌——
陈微远忽然醒了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体内奔涌流动的血脉之力,令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缓了许久,才算缓过来。
这么多年,他的测算,从未出错。
可十年前他测得徐清月是他命中注定的道侣,十年后所测得的,却是叶云澜。
为什么?
他垂首看着自己掌心,眸光晦暗莫测。
上面纹路蜿蜒曲折,纠葛出难测的命线。
“叶云澜……”
他低低念叨了一遍这个名。
然后,猛然将掌心攥紧。
——
“叶道友,通灵涧登天阶今日便将开启,你与你徒弟都要去参加么?”古玄沙哑道。
修养一日,古玄身上伤势已好了许多。
他坐在床沿,一头浓黑乌发垂腰,胸膛包扎着绷带,狭长微挑的眼眸注视着叶云澜。
叶云澜道:“只是我徒弟参加。”
“原如此。”闻言,古玄似是松了一口气,又道,“论道会上。能够通过登天阶,登顶浮云巅之人,都可得到天池山山灵开启远古密藏的奖励。利动人心,参加论道会之人来自五洲四海,更不时有魔域之人蒙混进来。你徒弟参加时,需得谨慎小心。”
“多谢道友告知。”
叶云澜淡淡道。
古玄所说这些事情,其实他也早有所了解。
古玄:“登天阶开启后,参与者攀登至山巅至少半月。你徒弟自去参与,那这些天……你会留在洞府里么?”
叶云澜:“我会去浮云巅望影台,观看论道会盛况。不会留于洞府中很久。”顿了顿,继续道:“古道友,我说过,我不欲与曜日皇族相关之人有所牵扯。明日你伤好,便自请离开吧。”
古玄被他猜透了心思,顿时一噎。
他沉默了一下,道:“道友救下我,我已不胜感激,自不敢再搅扰道友。只是,道友身无灵力,无法御器飞行,要去浮云巅,恐怕需走上许久,甚为不便。明日待我稍稍伤愈之后,或可携道友一程。”
前往浮云巅有两条路。
一条,是论道会参与者多进入的通灵涧登天阶,其中有诸多磨难,目的是锻炼其中修士。
另一条则是在通灵涧外,天池山最普通的登山路。
叶云澜道:“不必劳烦道友。”他眉目淡漠,完全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古玄一番好意被拒绝,却怎样也无法与他置气。
他不知叶云澜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养成这样冷漠的脾性。明明站在那里,却似与这世间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
似乎唯有对自己那个徒弟的时候,会稍稍流露一点纵容和宠溺。
他忽然有些羡慕沈殊了。
叶云澜执起石桌上的缺影剑,转身对沈殊道:“走罢。为师送你去登天阶。”
沈殊漆黑眼眸定定看着叶云澜,“师尊待我真好。只是,我一想到之后要在登天阶待上十天半月……就觉有些舍不得。”
叶云澜微微失笑,“你而今已有十七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粘人。”他抬手揉了揉沈殊头,“莫贫嘴,走了。”
沈殊蹭了蹭他掌心,为他披上狐裘,又拿来那顶白色幂篱,仔细为自家师尊戴妥帖了,两人才步出月影壁。
约摸是登天阶将要开启,今日通灵涧相当热闹,大小道上都汇聚着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各派弟子。
离得最近的几人交头接耳,声音传了过来。
“宁师兄,你觉今年能登上浮云巅前十,参加最终大比的人,约摸是哪几个?”
“参加过论道会的修士便不可参加第二遍,如此,有几个宗门的大师兄大师姐便可排除了。譬如天宗贺兰泽,墨宗王道衍,听雨阁洛雨情……而天机阁那少阁主素来不参与此类比武之事,道门六宗里,便只剩灵宗大师姐上官柔,道一教大师兄南宫猎,这二人必然是要占去其中两个名额的。”
“师兄说得甚有道理。”有人点头,“那还有其余八人呢?”
“细数五洲四海,年岁未到六十,有资格参与论道会者,按修为分,最高便是元婴。参与论道会人数成千上万,但是满打满算,能在这般年岁到达元婴的,约摸不超过三十之数。其中我最看好的,当是天宗那位栖云君的亲传弟子。”
“那位天榜第一人,栖云君的亲传弟子?”
宁师兄摸了摸下巴,“他上一届论道会未曾参加,如今这次,当是可以一见锋芒了。听闻,栖云君的亲传弟子,还是一位难能一见的美人……在天机石美人榜上排行第八。”
“说到美人,这回排行第一的徐清月也要参加论道会呢。”那弟子声音带这惋惜,“若非此次我也参与了论道会,还真想去望影台上去见见这些世间绝色。”
“你要想,参加了论道会,说不准便在登天阶上偶遇了呢。到时候与真人相见,岂不是比在望影台上遥遥观望,更能看仔细许多?”宁师兄笑道。
“师兄说得是。”
说着,师兄弟几人勾肩搭背,步伐加快不少。
沈殊忽然道:“我会是这十人之一。”
不仅如此,他还会夺得第一,得到山灵宝藏之中,那枚最为珍贵的天地灵药。
叶云澜此刻不愿动摇他的锐气,便道:“以你实力,已足以登顶浮云巅。只是,你要记住为师教导过你的话。有执而不偏执,你所要超越的,永远都只是自己。为师会在浮云巅上等你。”
沈殊道:“我记得了。”
登天阶在通灵涧的中心。
一棵巨大的古树矗立其中,由上而下,贯通了整个通灵涧。
古树看上去是直立,但在神念感知之中,却是斜斜往上绵延,如同在天池山外看,那条如绸缎蜿蜒的通灵涧。
此刻,古树周围已经聚集了庞大人流,一眼望去,人头攒涌。
登天阶还未开启,古树巨大的树梢上垂挂着大片有幽蓝花朵,花朵闪烁着荧光,还有隐藏其中一颗颗幽绿果实。
“那是长生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而长生树上的果实,据说凡人吃上一颗,便可得长生。”
叶云澜遥望着古树,开口道。
沈殊眼睛一亮,“真的?”
“这些都是古书记载。可惜长生树早在数万年前便已绝灭。如今留下的,不过是通灵涧幻化出的虚体。而天池山论道会,从上古绵延到如今,也已经有数万年之久了。”
“这么多年了,论道会也不知开了多少届,山灵宝藏怎还没被掏空?”
“那便是上古大能留下的手段了……”叶云澜正欲解释,忽然听到一个柔美声音传来。
“阿澜……许久不见。”
不远处,容染贪婪地望着叶云澜,想要透过对方幂篱上的薄纱,用目光去描摹那张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这几年,他着实已经忍了太久。
自从三年前他在听风亭里暴露了心思,就再难以见到叶云澜一面。栖云君不知从何处知晓了他对叶云澜所做之事,教他去面壁受罚,言语间也少了许多以前的纵容。
虽如此,他毕竟是栖云君亲传弟子,那人欠了他天大的因果,无论如何都是要护着他的。
面壁结束后,他开始着手炼制合欢情蛊。
合欢情蛊祭炼的时间漫长而艰辛,需要以精血饲养,耗去了他无数修为,还有积累经年的天材地宝。
尽管如此,他炼制合欢情蛊的狂热依旧不减。
父亲予他炼制合欢情蛊的手记上字体狂乱,他似乎明白了,父亲当年炼制情蛊时候的感情,应当如他这般。
还差一点,合欢情蛊便能炼制成功了。
而此次他前来论道会,就是想要夺得前十名次,向山灵宝藏求取炼制合欢情蛊的最后一味药材。
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叶云澜便会全心全意、彻彻底底地归顺于他。而从金笼里飞走的美丽鸟雀,也会再次归来,为他啼鸣歌唱。
一想到这里,容染清秀绝美的脸上,便露出一个甜美扭曲的微笑。
病美人[重生] 36、灼烫
耳畔刚听到那熟悉而柔美的声音, 叶云澜便皱起眉。
沈殊与他步伐同时停下,侧过身,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容染。三年前, 便是此人给师尊下药,而今竟还对师尊纠缠不散——
三年前他未曾读懂这人望着师尊的眼神, 可而今他却读懂了, 这人看着师尊的时候,眼中盛满的, 分明是教人不虞的欲望。
这人手段下作也便罢了,还搁这儿对着他家师尊做什么白日梦呢?
未等叶云澜开口,沈殊便上前一步,挡在叶云澜面前, 并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微微扬起下巴, 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挡道?”
容染面色变了一变, 只是那丝甜美笑容却依然没有从他面上褪去。
他抬起手,卷了卷自己鬓边的发丝,“当年我一直教导阿澜待人持礼, 阿澜向来做得很好,沈师侄分明也是阿澜的弟子,怎这样没有教养……哦, 是我忘了,你三年前便是这个样子, 而今三年过去,仍旧本性难移。可恨当年师兄没能及时阻止阿澜收你为徒,才教阿澜有了你这样的徒弟, 而今阿澜对你,恐怕也时常头疼吧?”
这人张口闭口都在说“阿澜”二字,实教人生厌。
沈殊懒得再与他多废话,正想拔剑出鞘,便听叶云澜冷淡声音:“容染,我已说过,别再叫我阿澜。你不配。”
沈殊听了,忽然一笑,接口道:“师尊说得对极了,熟悉之人互喊别称可叫亲昵,可对着一个已经对你印象极差的陌路人喊,那就叫不要脸了……哦,或者说,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叫下.贱。”
容染面色黑了。
又是这样,师徒两人一唱一和,当真视他为无物。
他看着叶云澜,眼眸之中不复平日柔美,反而透出一点病态的阴郁疯狂,依旧缓声道:“阿澜,我记得你这徒弟,也是要参加天池山论道会的。如果师兄没看错,他如今修为不过才是金丹,你竟也放心让他攀登天阶么?毕竟,登天阶上死伤常有,断手断脚也是常事。”
他说完,忽然又微微地笑起来,“不过阿澜放心,我为师伯,若在登天阶上遇上沈师侄,自然会多关照他一些。顺带,也能代阿澜教导一番,何为之待人之礼。”
叶云澜凌厉目光朝容染直刺过去,冷声喝了一句:“容染。”
容染只朝他微笑。
叶云澜握着缺影剑的手微紧,一旁沈殊却拉了拉他衣袖,而后面朝容染道:“如何待人持礼我不清楚,不过今日倒是有人教我懂得,何为之脸厚如墙,何又为之自甘下.贱。”
“沈师侄倒是嘴舌灵巧。”容染眉目泛冷,“希望登天阶开启之后,你还能如此对我说话。”
沈殊道:“恐怕那时,你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容染微微眯眼,还想要说什么,忽而面色微变,留下一句狠话,“究竟会如何,届时便知。”之后便用手按着胸口,匆匆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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