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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缺影剑发出悲鸣。
不对。
他凝起眉,忽然停止了启动禁术的动作。
心脏在重重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血液在奔涌中流淌周身。
收缩的瞳尖之中映照着无数的金色丝线,那样冰冷锋利,却又为何那样……令他熟悉?
冥冥之中,他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些东西伤害不了他。
并不止于此。
还有一种深沉的愤怒,仿佛从遥远无尽的时空深处而来,令他血脉奔涌,难以止息。
曜日隐卫正要驾驭着火鸾腾飞,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冷冽声音。
“你这样着急,是想要去哪里?”





病美人[重生] 48、困局
他背着人, 缓步踏上最后一级石阶。
仿佛越过一层无形的屏障,塔中的昏暗彻底褪去,天光骤然倾泻而下。
他听到身后人忽然急促的呼吸, 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收得更紧,瘦骨嶙峋的身躯贴着他背脊, 微微发颤。
“别怕。”他低声安抚道。
塔顶空旷, 四周有古旧的高柱向上耸立,而对向的柱身则相互连接, 形成半圆球状,如同鸟笼一般,将头顶湛蓝的天空分割开来。
地面上则镌刻着一个庞大玄奥的阵法。阵法由无数的灿金符文构成,粗略看去, 便令人头晕目眩。
而石梯的出口,就是阵法中心。
有人站在塔顶边沿, 背对着他们。
那人银发高冠,雪白鹤氅被塔顶的风扬起, 垂在身侧的手,握着一把乌鞘长剑。
对方的气息似乎已经完美融入到天地之间,也因此难寻破绽, 无垢无缺。
他知道,对方就是这座塔的“守塔人”。
“你既然已经下去了,就不该再上来, ”守塔人开口,声线冷冽, 像是万载不化的坚冰。
“——更不该带他上来。”
身后人似是颤抖得更加厉害。
从在塔底见到这人起开始积聚的怒火在心底燃烧更甚,他带着戾气的眸抬起,冷冷道:“与你何干?”
“我已镇压浮屠塔百年, ”守塔人道,“除魔渡厄,斩尽邪妄,是我之责。”
“哈,”他冷笑一声,“你们道门之人口口声声说要除魔卫道,当年又为何无法直接将本尊杀灭,却将本尊身边的无辜之人抓走囚禁,以作威胁?”
“无辜?”
守塔人回转过身。
他的双瞳是倒映天地苍穹的琉璃色,剔透晶莹,无欲无情。
守塔人淡淡道。
“他并不无辜。”
“身为道门之人,却自甘堕落,偏入魔道,以肉身为容器,侍奉邪魔,炼就魔体,成为魔门走狗,助纣为虐。”
“北域结界因他所破,魔门因此得以长驱直入,北域道门十不存一;九转炼魔阵因他一人而毁,令你得以逃脱,百年中祸乱人间,血流成河。”
“纵然被浮屠塔镇压百载,魔体被打落塔底粉碎数遍,他却依旧魔念未消,魔心难除——”
“可当初逼他入魔的人是本尊!”他忽然厉声打断,“强令他去破坏北域结界的人亦是本尊,血洗北域、为祸人间的更是本尊!唯有九转炼魔阵,唯独九转炼魔阵……我唯独没想到,他会为我……”
说到这时,他不出声了,眼底却泛起赤红。
半晌,他才沙哑道。
“姬溯月,他本也是你天宗弟子,曾在天宗修行数十载。身为宗主,难道你连他的本性都看不清么?”
守塔人漠然道:“自他被逐出天宗那一日起,便与我天宗再无关联。”
“好一个再无关联。”他冷冷道,忽偏头看向一处,“之前,本尊与你们约定,只要本尊自封修为,破尽浮屠塔外万重禁制,便可见活着的他一面。而今面我已见了,人我也救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动手了?”
守塔人并未立时答话。
他所看那处地方却有虚空涟漪生出。
有人抚掌笑道:“魔尊自知有计,依然甘愿入瓮,勇气实教人钦佩。”
话音落下,便见虚空涟漪之中走出两人。
一人长相清俊,眸中似含无尽星辰,身上气息飘渺不定,正抚掌轻拍,面上含笑。
另一人身穿袈裟,闭合双目,单掌竖于前胸。
他猩红的目光凝在说话之人身上,忽而冷笑:“陈微远,当年你在断望山上受本尊一剑,狼狈而逃,龟缩天机阵中近百年,而今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倒像蚱蜢一样来本尊面前蹦跳,是否也很想要本尊称赞你一句,勇气可嘉?”
陈微远面色微僵,却很快恢复过来,缓声道:“魔尊说笑了。我此番前往这里,一是要助道门一臂之力,彻底终结魔乱;二则,是实在思念我家娘子,想要见他一面。”
他淡淡笑了笑,“纵然他曾犯下大错,终究与我恩爱数十余载,魔乱平复之后,我当代他向宗主求请,将他接回家中,好生管束。”
“闭嘴!”他眸中盈满戾气,一字一顿道:“陈微远,你、休、想。”
陈微远依旧淡笑,只是目光移至他身后时,微微停了一瞬,而后侧头对身边僧人道:“法无大师,该动手了。”
法无微微颔首。
又转过身,躬身对他道:“阿弥陀佛。施主身负无边恶业,而世间因果轮转,已到施主清偿之时。”
他冷声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法无弹指将脖颈上的佛珠击碎,一阵碧意渗入虚空,道:“魔魂不死,魔身不灭。普通之法无法将魔星镇压,还请仙尊与阁主,还有诸位同道,一起助贫僧结周天星斗大阵!”
陈微远微笑颔首,手中出现一块星盘,牵引万千星光倒映入阵,身形慢慢隐没。
守塔人长剑出鞘,踏入虚空,没入大阵天枢之中。
与此同时,脚底金色阵法亮起。
无尽气流席卷,石柱构建而成的鸟笼断裂,狂风却又形成新的牢笼,天空骤然暗下。
他背负着人,立于高塔塔顶,环身四顾。
浮屠塔位于西洲山脉最高之处。
从他所站立的地方,几乎可以望见半个西洲。
他看到空中有无数光点飞天,是成千上万的道门修士驾驭法器,飞蛾扑火般融入阵法之中,成为阵法中万千星辰之一。
而西洲广袤原野上,无数旌旗摇曳,以浮屠塔为中心,远古诸族的军队已经兵临塔下。
举世皆敌。
而他背负着身后之人,体内是枯竭的灵力。
神魂之力在他自封修为破尽浮屠塔外万重禁制后,也被消磨到最低。
只是九转天魔体大成,几乎已是不死之身,本无阵法可以限制得住他,除了当年以天魔骨为祭阵之物的九转炼魔阵——而今天魔骨已毁,即便周天星斗大阵再如何强大,他若是肯舍去魔躯,将魔念遁入虚空,自然能够逃出生天。
……可如此,他身后之人,便会在阵法中彻底毁灭。
这是针对他所设的局。
高塔之上,日光已经彻底被黑夜覆盖。
万千修士投身于大阵之中,星光泠泠照耀,是黄泉通途开启的前兆。
身后人不知何时已止住了颤抖。
苍白枯瘦的五指攥住他衣襟,如同花枝行将凋零。
“尊上。”
身后人唤。
他的声音沙哑,冷清,透出疲惫,似是艰难从梦中清醒。
“……放下我,离开这里。”




病美人[重生] 50、天明
曜日皇宫。
一声清脆的响。
是叶帝手中的酒盏失手落地。
鎏金所制的杯身上雕刻着飞鸾, 杯子在地上滚动几圈。
而后,飞鸾头部碰上了一双莲履。
叶檀歌微微蹲身,将酒杯拾起。
乌发从她修长的脖颈淌落, 即便只是倾身拾杯的动作,也显得极是优雅柔美。
她将酒杯递给一旁的宫人处理, 莲步轻抬, 走到叶帝身后。柔软双手抬起,轻轻按揉叶帝肩头。
“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她轻声道, 声音柔婉动听,像在枝头歌唱的百灵鸟。
叶帝道:“叶梓心的魂灯灭了。”
叶檀歌的手微顿,“梓心长老……转化为曜日隐卫后,勤勤恳恳, 为我族效力已有千年,而今身死, 确实教人悲伤……陛下,是否在考虑为梓心长老举行族葬?”
叶帝冷哼了一声, 叶檀歌总是如此,身在太古之族,却总怀妇人之仁, 还有些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
不过叶檀歌是他的女人,有他宠着,只要不逾矩, 存有些许天真,倒也无妨。
“檀歌, 你忘了么,叶族人的葬礼,会在转化为曜日隐卫之前举行。成为曜日隐卫之后, 就只是一件兵器。只是兵器而已。”
听到叶帝的话,叶檀歌如盈着一池湖水美丽眼眸中,似有波光晃动了一下,
叶帝继续道:“兵器损毁了,并不值得悲伤。朕所烦扰的,是叶梓心为何会死。”
“朕已允许他动用圣木之力,而他本身亦是半只脚踏入蜕凡境的强者,所要对付的,却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因此而不明不白身死,着实令我叶族损失许多。”
“陛下,您可否告知臣妾……梓心长老要对付的,是谁?”
叶檀歌忽然轻声道。
叶帝并没有立时回答,他想起当初签订神圣契约的时候,叶檀歌哭泣着哀求他不要逼迫那孩子的模样,最终令他同意了叶云澜的要求,更改了契约,将不允许叶云澜之后踏入西洲的条约划去了。
他实在见不得叶檀歌哭的模样。
但他之所以同意如此,更是因为,他派出的曜日隐卫即将到达,叶云澜已经是个死人,即便契约不写,而死人以后,自然也无法踏足西洲。
只是而今死的,却是叶梓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孩子……伴随凰星降世而生,注定为叶族之劫难。
现在看来,这劫难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叶帝的心中隐有不安,莫名烦躁涌起,对叶檀歌的疑问,便显得有些不耐。
“檀歌,你又忘了规矩,身为嫔妃,没有资格管族中之事。别多问。”
叶檀歌果真没有追问,而是揉着叶帝的肩,顺从地道:“好,臣妾知道了,陛下。”
叶帝喜欢她温婉的模样,声音和缓下来,道:“先别揉了,到朕身前来。”
美丽的女子如蝴蝶一般轻盈绕到他身前,盛装华服,颜容如画,细长的红脂在眼睫根处斜斜勾勒上挑,比之平日多了些妩媚情态,然而润泽如水的眼眸,却依旧是无辜纯情模样。
“陛下?”
叶帝将叶檀歌拉入怀中,叶檀歌轻轻地“啊”了一声,一双柔夷攀上他肩头。
女子的身躯娇柔若无骨,令人喉咙微微干渴。
叶帝眸色微暗,拿起桌上酒壶,壶嘴对着叶檀歌嫣红微张的唇。
珠帘低垂,他声音带上一丝喑哑。
“朕渴了,手边却无酒杯,檀歌,还是你来喂朕喝酒吧。”
浓度极高的酒液从酒壶之中流淌出来,叶檀歌眉头微蹙,又很快松开,将酒液含入嘴中,脸颊被酒气熏红,一双明眸却依旧凝视着叶帝。
温柔的,专注的,仿佛有着无穷情意。
叶帝垂首看着,心思一动,便想要俯身取酒,却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报——”
是侍卫焦急匆忙的声音。
“陛下,圣木,圣木那边,出事了!”
——
叶梓心化灰消散于虚空,蔓延四周的金色丝线却依旧未散。
这些丝线仿佛跨越遥远空间,从虚空之中源源不断而来。
叶云澜处在丝线的中心,他眸中金色仍未褪去,只身站在天池山半山,辽阔的山风吹拂着他衣袍。
明明亲手杀灭了一人,他眼底既无解决敌人之后的愉悦,也没有寻常人会生出的恐惧惶恐,只有漠然倦怠。
金色丝线小心翼翼触碰着他,一副仿佛很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缠着的丝线,道:“不必再灌输力量了过来了。让你真身来见吾。”
正在摇曳的金线一停,而后缓缓伸出一根竖在叶云澜面前,然后上下弯曲,像人一样点了点头。
但是旋即又左右摇摆,仿佛是在摇头。
点头又摇头,意思表达十分凌乱。
“哦?”然而叶云澜低头看着丝线,却仿佛明白了它的意思一般,低喃道:“这条虚空通途受结界阻隔,开口有限,无法让你本体力量彻底过来么……”
“妖皇城的结界,当初还是吾所设下。”他抬起那只缠满金色细线的手,白皙修长的指尖处,有尖锐的指甲伸出,金色瞳孔收缩到针尖。
他凝视虚空,却仿佛跨越虚空之中,凝视着无比遥远的一点,而后指甲划下,撕开了一道漆黑深沉的裂缝。
——
西洲东部,日出之所,乃光明山脉所在。
曜日皇宫高踞于光明山脉最高处,山前是曜日皇都,也就是西洲最大的城池“光明城”。
而山后则是一处深谷,平时被曜日军队所封锁,寻常人不可进入。
这处深谷其实便是叶族族地,只有身具叶族血脉之人才可以进入,隐藏着整个远古世家的万年底蕴。
叶族族地中心,有一棵极为高大的凤梧,明明身处深谷之底,却高大得仿佛能够遮天蔽日。
其叶片血红,仿佛浸透了鲜血,边沿泛出金光,每片叶子都如同剔透的血玉。而无数叶子悬挂于树干,便汇聚成了一朵火烧云。
只是云中却有一道横着的粗壮枝干上没有结叶,显出些许突兀,仿佛在等待着谁的栖息。
这里是叶族之中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带着神圣面具,身着铠甲的叶族人将圣木守卫环绕。
有叶族人远远在圣木旁走过,皆会停住脚步,虔诚将双掌合十,躬身一拜。
远处有火鸾飞天而起,发出清脆啼鸣。
有妖主神凰当年所设下的结界以及圣木庇护,叶族族地恐怕是整个修行界中最为安宁的地方。
即便万载以来修行界遭遇过数次大难,但这依旧丝毫不影响叶族族地的安宁。
叶涧是一名圣木守卫。
他守卫圣木已经有二十余年。他被调任圣木守卫时,正是如今叶族太子殿下出生后的第二日。
圣木与二十多年前一样高大挺拔,仿佛丝毫未变模样。
叶涧全身包裹在盔甲中,在面具外露出的双眼冷冽清醒,与他周围的同伴并无两样。
只是他在心底里,却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
日复一日地守卫着同一个地方,谁都会感到厌倦。而如果没有意外,他一生都将停留在这里。
他想,怪不得他那么多伙伴死后想要成为曜日隐卫,生前已经如此无聊,死后只想走出族地征战。
只不过,即便心中如此作想,叶涧却也从未希望过圣木出事……
叶涧的眼睛忽然睁大。
“那……那是什么?”他有些颤抖地开口。
高处虚空中,一道黑色的裂缝开启,里面深沉幽冷,不知通往何方。
空间裂缝并不稀奇。能够到达化神期的修真者大多都会开启,区别只是或远或近而已。
虽然化神期的修真者在外界已经是一方大能,但在继承远古血脉的世家之中,渡劫期实在并不少见。
只是问题就在,这道虚空裂缝,是开在叶族族地之中。
——连蜕凡期强者都无法进入的叶族族地中。
这就有点吓人了。
旁边的守卫都已经反应过来,大喊道:
“敌袭!”
叶涧也反应了过来,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如临大敌盯着那道虚空裂缝。
从里面走出来的会是什么?
是别的远古世家的人,或是星月皇朝派出的远古凶兽?还是对叶族有仇怨的世间大能?
然而那道漆黑裂缝却只是静静开在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有动静的,是圣木凤梧。
圣木凤梧散发出了一阵强烈的金光,不似以前温暖,反而刺得他们眼睛酸涩。
叶涧想,是敌人强大,圣木主动要庇护他们么?
他心中因异变而生的恐慌顿时消散不少。
却见到庞大金光奔涌向漆黑的空间裂缝之中,没入其中,但那裂缝却依旧静静存在着。
待金光彻底进入之后,那道裂缝便行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守卫们面面相觑。
叶涧抬头看。
他觉得圣木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却有一种奇异的悲伤,仿佛叶族永远失去了什么。
旁边守卫长戳了一下他,“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向陛下通传此事啊!”
他赶去曜日皇宫。
没有来得及进行通传,他跑进宫殿,道:“陛下,圣木、圣木那边,出事了!”
长颈酒壶咕噜噜滚到了脚边。
叶帝从座上起身,眉目似乎十分阴沉,“告诉朕,圣木到底出了什么事,令你这样匆忙?”
皇座上似乎还横躺着一个女子……叶涧不敢多看,只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叶帝。
待到他跟随着叶帝赶回族地,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凤梧居然在……落叶。
无数血红的叶片在空中翩飞,像是在落着一场纷纷扬扬、永不停息的红雨。
可是,凤梧为不朽之木,蔓延已经有万载之久,甚至生出了灵智,从来都郁郁葱葱,又怎会忽然落叶?
叶涧心中恐慌更甚。
很快,叶族的祭司和长老们也赶到了。
其中有一个佝偻身影,他认得,是族中最为年长的大祭司。
大祭司穿着厚重的袍服走上前面,神圣面具上镌刻着比他们都更为尊贵的花纹。
他躬身,口中念出古老的咒文。
“圣木在上,请树灵现身,与老朽一见。”
“请树灵现身……”
“但请树灵现身一见……”
伴随着吟诵声,周围所有祭司都合上双掌,开始低头祈祷。
叶涧看到叶帝站在旁边,负手而观。
一个身穿华服,画着精致妆容,美丽温婉的女子依靠着叶帝。
那女子他有印象,是当年的大祭司之女,一出生便测出血脉天赋异禀,居住在族地圣木旁的祈灵塔中,被当做家族继承者之妻培养。
他在成为圣木守卫前,曾是祈灵塔的守卫,曾经远远在祈灵塔外,瞥见这位年幼的继承者新娘端坐在高塔上最高的房间,侧着脸,拿着木梳在窗前静静梳头。
即便只是一张侧脸,而且不施粉黛,却依旧美丽得令他一眼荡魂,至今不能忘却。
圣木的树叶依旧在不断凋零。
祭司们在祈祷,可漫长等待中,圣木那遮天蔽日的树叶终究还是慢慢变得荒芜。最后只剩了褐色的树枝。
艳阳烈烈照射着,失去树荫的庇护,叶涧身上渗出汗水。
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还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悲凉。
凤梧叶已落尽了。
而凤梧的余荫,那些曾留给叶族的庇护……还存在吗?叶涧不敢深想。
但单看叶帝铁青的脸色,也足以窥出些许真相。
祭司们的吟诵声止。
他们对视了几眼,均是摇头叹息。
叶帝将周围人挥退,只剩下祭司和长老,沉着脸道:“究竟如何了。”
一位祭司颤颤道:“陛下,是族中守卫不当,结界出现了缝隙,令外人入侵。圣木树灵久居族地,也许是不甘寂寞,跟着那人跑……跑掉了!”
——
叶云澜在抬手撕开缝隙之后,眸中金芒倏然黯淡了许多。
他并未在意。
毕竟体内如今力量终归只是外力灌注而来,真正属于他的力量并未寻回。
而此番跨越中洲到西洲整个洲域施展咒法,强开叶族结界,力量终究微有不逮。
只是,单单叶梓心之消亡并不足以给叶族警告。而有些东西,曾由他所赐予,自也该由他所收回。
强烈的金光从漆黑缝隙之中流淌出来。
若说之前从虚空渗透出的是金色的细线,而今,便是几乎手腕粗细的光柱,从裂缝中延展而出。
之事形状变了,本性却仍不变,依旧极为亲近地缭绕在他身边,有几根试探着似乎想要贴近他脸颊,被他侧过脸避开。
“想要待在吾身边,便自己化形。”
他淡淡道。
那些金色丝线听了,歪歪扭扭地朝着他点头,从他身边离开,汇聚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金团模样,暂时还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叶云澜的目光继续凝神注视着眼前黑色的空间裂缝,跨越整个洲域施展的术法极耗心神。
一直到金光彻底穿越了裂缝,他才放下手,裂缝缓缓闭合。
而与此同时,他眼中的金色也在缓缓褪去。
一根金线又凑过来碰了碰他的手,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他低下头,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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