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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而后,他便看着炎麟兽振翅而飞,越过他平日仰望的朱红宫墙与无尽飞檐,消失在广阔无垠的夜色之中。
他望着惊雷遍布的夜空,如网覆盖着这座皇宫,忽然之间便很想与炎麟兽一起,与自己的兄弟一起,走进外面自由无垠的良夜中。
后来呢?
他恍恍惚惚想起,那匹炎麟兽在回返之后,便被他的父皇下令处决,原因是因为缺乏管束,未得命令却擅自离开皇宫。
后来,他再没有亲自养过炎麟兽。
惊雷重重劈在背脊。
叶悬光低头溢出一声闷哼,泛着金光的血液自唇边流淌而下。
血还没有来得擦。
他瞳尖却骤然收缩如针,强自扭转身形往旁侧一避,与此同时,暗红的枪尖从他脸颊边擦过。
周遭负责护卫的炎麟兽军团大惊——竟然有人穿过他们重重保护袭击太子!
泛着黑焰的魇兽王与黑骑兵出现在虚空,气息远远超过了凡身六境的极致,已经无尽逼近蜕凡期。
“那是什么?天池山周围已经设了阵法,这人如何能够避开我墨宗阵法出现在那里?”墨宗弟子小晴惊呼。
“那是太古影月守卫,严格意义上说,已经算不得是人。”
王道衍懒散的神色稍稍收敛,解释道。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本书。
墨宗弟子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他的书似乎比其他墨宗弟子的书都要厚都要重,书页里的字体狂草乱舞,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看得懂写的是什么。
“我听老师说过,这是星月皇朝的底蕴。一旦动用,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王道衍轻叹,“看来想这位太子死的人很多啊。”
天空中的炎麟兽卫兵在骚动。
有带着神圣面具的将士举起曜日阵旗,“众将听命,列阵于前,护佑我族荣光!”
曜日将士齐声喊:“是!”
大阵快速在天际排列,成百上千的炎麟兽等于同等数量的渡劫期修士,一旦形成阵法,便是太古影月护卫也难以抵挡。
影月护卫黑色的面具之中。传出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法无,你不出手,究竟还在等什么?”
虚空中传来一个温和声音。
“非到必要之时,贫道不欲杀生。”
伴着虚空涟漪,金色袈裟的僧人出现在炎麟兽包围之中,他单脚而立,脚尖一朵金莲,另一只脚微屈,点在站立的那只脚的腿腹,低眉敛目,脸含慈悲。
“诸位施主,杀戮之事实在违我本意,不若与贫僧一同,前往无忧世界一聚?”
他弹指敲碎了脖颈上其中一颗佛珠。
无形涟漪散开,一株虚幻碧莲荡漾在虚空,圣洁的莲花中心,却是一颗苍白的美人头。
美人头朝着曜日将士微笑,碧莲莲根往四处蔓延,缠卷入曜日将士列成的阵法中。
被莲根缠上的将士,动作慢慢停止,眼皮阖上,面带微笑,似乎都进入了酣梦之中。
阵法凝滞了。
影月守卫再无阻碍,驱使着黑焰魇兽王,拿起长.枪在雷劫空隙之中朝叶悬光袭去!
风驰电掣。
妖皇剑与长.枪交错,发出震耳声响。
叶悬光唇边鲜血一点一点流淌,剑柄的麟羽刺入他掌心,吸取着他体内血脉之力。
他金眸冷淡,“你们便如此害怕孤,不惜彻底与我曜日皇朝交恶?”
影月守卫沙哑道:“竖子敢废我皇朝太女经脉修为,欲断我族生机,此恨不死不休。”
叶悬光:“生死之战,是他技不如人,又与我何干。”
他懒得再多废话。
僧人法无却竖掌朝他微微躬身,“此番前来,乃贫道一人所为。贫道以为,施主身上戾气过重,锋芒过盛,当经打磨淬炼,否则于西洲而言,终归是一场厄难。”
叶悬光冷冷道:“冠冕堂皇的话可以少说,要战便战。”
他握紧了妖皇剑。
浓郁的血脉之力注入,终于令这把仙器重现当年几分威力。
而他的身上,似也慢慢升起几分当年妖主的威严。
僧人法无眉头紧紧蹙起,忽然睁眼。
他目中只有眼白,没有瞳仁。
“殿下,失礼了。”法无道。
紧接着,他没有等叶悬光继续聚力,数颗碧绿的佛珠绽开,化成巨大的藤蔓朝叶悬光袭去。
与此同时,叶悬光手中的妖皇剑,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
强大的烈焰升腾,映照半边天空绯红如血。
乌云汇聚成一个漩涡,其中电光闪烁。
轰隆——!
——
飞舟之上。
叶云澜忽然若有所感,望向天池山方向。
一种奇异的波动从远方传来。就好似穿越漫长时间岁月,带给他一种隐秘的熟悉。
缺影剑在他手中震颤。
剑为百兵之首,每一把剑有自己的灵性和傲气,也会为强大的同类而共鸣。
能够令缺影也为之震颤的神兵……
他看向栖云君放在床边的太清渡厄剑,这把剑本很沉寂,漆黑剑鞘倒映着月光如雪。
自栖云君到达蜕凡后,世间已没有多少人值得他拔剑。
而此刻,太清渡厄剑竟也在轻微嗡鸣。
“谁在渡劫?”叶云澜开口道。
“曜日皇族之人。”栖云君淡淡道。
他俯身将太清渡厄剑握住掌心,那隐约的嗡鸣便停止了。
叶云澜还想继续问,却听栖云君忽道:“我还未问你,你为何在曜日皇族的飞舟之上?”
叶云澜:“我在天池山伤势发作,是曜日太子以圣木之精救我,说起来,我还需感谢他。”
栖云君却道:“你为天宗弟子,当回天宗的飞舟上疗伤。”他顿了顿,薄唇弧度显得十分冷漠,“少与西洲之人扯上因果,会有麻烦。”
叶云澜:“曜日太子以族中圣物救我,再如何,也要等他渡劫之后,我亲口致谢。”
栖云君说渡劫者为曜日皇族之人时,他便已经猜到了。
此番曜日皇族来到天池山能够渡劫蜕凡之人,只有一个,是叶悬光。
……只是叶悬光渡劫的时机,怎么会比前世提前那么多。
栖云君眉头皱紧。
须臾,道:“圣物疗伤的因果,我会替你还清。你无需在此久候。”
叶云澜属实感到一丝诧异,这些年栖云君总是强行要为他疗伤,已令他觉得意外,而此番分明是旁人为他疗伤的因果,这人也要为他出手偿还?
忽听远处雷鸣震响。
栖云君身形突兀消失在房间之中。
就如同他到来之时,无声无息,叶云澜只一抬眼,就见到这人白衣高冠,侧身站在门边静静看他。
叶云澜环视了无人的房间一眼,转而看向窗外翻腾的云海。
唯有此时,他感觉出几分修为缺乏的不便。
闭上眼,太阳穴却突突直跳。
远处始终有一缕奇异的气机在牵引着他,让他不禁想起梦中焦黑的土地,飞扬的火星,还有那一座庞大的、荒凉的城池。
心口在跳动。
他抬手攥住胸口的衣襟,长睫垂下。
无人看见,他漆黑眼眸里,有若有若无的金色在不断涌现而又不断黯淡。
忽然,房门被推开。
有光线射入进来,映出门边一个佝偻的影子。
来人的脸上带着神圣面具,头发已花白。
是洵长老。
叶云澜侧过脸。他乌发披垂,脸容如霜雪堆叠,病态虚弱,依旧美得人心旌神摇。
洵长老心中一动。
殿下所救这人,确实与那一位……很像。
叶云澜道:“你是来找我的?”他眉目淡淡,“你若是想问我何时离开,我如今伤势已经稳定,不会在飞舟久留。”
“您是殿下的客人,在飞舟之上想留多久,都由您来决定,我等不会多言。”洵长老道。
“只是,有人想要见您一面,不知客人可否赏脸。”
叶云澜微微蹙眉,素白长袖低垂,支着身体。
“谁要见我?”
洵长老不回答,只是拍拍手,便有侍从推着一块一人高的火红灵石进入房中。
那火红灵石宛如镜面平滑,上面倒映出叶云澜的影子。
叶云澜安静看着。
很快,便见镜面慢慢发出红光,他的影子黯淡,转而镜面中显现出来当然,是另一人的身影。
那人坐于皇座,身材高大伟岸,帝冕珠帘,狭长俊美眼眸正看着他,目光审视。
与镜面中人视线对上后,叶云澜指尖微僵,有些泛冷。
前世,他幼时被送离曜日皇宫之后,便再没有见过他这位血缘上的父亲一面。
纵然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却也都十分模糊。
这其中,或许也有幼时他总是得隔着很远,才能窥见这人一面的缘由在内。
叶云澜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见叶帝的模样。
叶帝生得实在很年轻,面容俊美无双,若和叶悬光站在一起,甚至比他更像是对方的亲生兄弟。
是叶帝率先开口。
“你认得朕。”
他的语气冰寒而笃定。
叶云澜没有接话,只是淡漠道:“不知陛下特意遣人用这样的方法见我一面,所为何事?”
叶帝却道:“难道不应是朕问你,你蓄意接近悬光,究竟所为何事?”
叶云澜平静的心湖泛起微澜。
他觉得很是荒谬。荒谬中带着一点可笑。
却又觉得为此而动气,并不值当。
“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他道。
叶帝道:“你不明白,又怎会在悬光所乘坐的飞舟之上。”
叶云澜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即使已经近乎面对面,他依旧感觉不到与对方一丝一毫血脉相连,亲缘挂牵。
叶帝在他脑海中,与任何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于是冷淡道:“我昏迷时为殿下所救,自然便在殿下飞舟之中。若陛下不愿,我可以马上离开。”
叶帝不置可否,似乎并不认为他会如话中所言。
只是警告道:“你要清楚你身上血脉已经失去,与我曜日皇族再无牵连,即便你想要回来,族中已经没有你的位置。”
叶云澜道:“我也不欲与曜日皇族有任何牵连。”
叶帝似乎被他的回答噎了噎,眉峰一挑,冰寒面色笼罩上一丝阴翳。
自己的长子忽然选择在此时渡劫蜕凡,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明明在此之前,对于他的种种安排,叶悬光都未有显出任何异样。
他的长子一直是他所培养的最为出色的继承人,心性稳定,有责任担当,最重要的是,天赋出色,血脉优越,脾性也继承自他,足够冷静,冷血,能为家族做出最好的抉择。
叶帝笃信他对叶悬光的教导完美而成功,而叶悬光之所以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改变,肯定是与所遇到的人有所关联。
他透过火灵石,看向镜子对面人的脸。
很美。
与檀歌很像。但相比檀歌如盛放牡丹的美艳,这孩子倒更像是远山上清冷的雪莲。
这是他当年让自己长子处理的那个孩子。
却没想到还存活世间。
还长成了这般模样。
只不过,无论美艳或者清冷,到底都只是花而已。
花本就只是让人观赏之物,本身却极为脆弱。
轻轻扼住,便会凋零。
“你是天宗弟子。”叶帝陈述调查到的事实。
这是他动手前唯一的顾虑。
若叶云澜如今只是一个无名无姓小修士,他根本连见都不会去见。
然而叶云澜还是天宗的内门弟子。
天宗宗主能够在太古世家的重重封锁之中,成为修真界近百年来第一个真正到达蜕凡的修士,其实很不简单。
那位宗主手上那把太清渡厄剑,连他也有所顾虑。
虽然并不觉得那位宗主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弟子而亲自出手,但有些东西,还是能免则免。
毕竟这孩子修为已废。
这倒是省了他些许功夫。
他想起洵长老所传来的消息。
这孩子比凡人还要病弱,受了伤还需要灵药吊命,差点便一命呜呼。
这孩子已经废了。
很难成为他儿子的威胁。
然而即便只是小小的威胁,他也并不想留存世上。
他只有一个儿子,也唯有这个儿子能够带领叶族走向巅峰。必须万无一失。
而其他一切,都是阻碍。
为了叶族荣光重新恢复那一天的到来,叶族已经筹划了无数年。
叶云澜:“我是。”
他随时回答,神色却已经透出一点厌倦。
对于不想理会之人,他素来吝于多言。
即便这人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所以,这就是你如今故意靠近我族的凭依?”叶帝道。
叶云澜:“……?”
叶帝却似乎并不打算与他多言。
甚至干脆将话语中的平和彻底撕裂。
“我需要你立誓,不再与我曜日皇族之人有所牵连,从此之后彻底远离叶族,不再踏入西洲半步。”他道,“如此,朕或许可以暂时放过你一命。”
叶云澜觉得可笑。
他此一世,本就不想与曜日皇族有所牵连,叶帝倒是好,上赶着过来要与他划清界限。
洵长老走了过来,将一片金色符文书放置在他的眼前。
这是叶族中的“神圣契约”,上面内容,约摸要是从因果上彻底断绝亲缘,并且让他此生不再踏足西洲的一份契约。
而契约另一方的曜日皇族,却没有署明任何义务。
叶云澜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
“要与你叶族彻底断绝关系,我求之不得。”
“只是,”他顿了顿,“我是否能够踏入西洲,却并不是你说了算。毕竟西洲之大,并非是你叶族一家之所。”
他没有再称呼“陛下”。
长眸冷淡,从病态中透出一点尖锐锋芒,美色如刀,透骨钻心。
便连常年面对着叶檀歌的叶帝,也不自觉怔了一下。
他本能不敢再仔细打量自己这个孩子,只道:“以后会是的。”
叶云澜却依旧迟迟没有动作。
却忽然有一群带着面具的曜日士兵从房间外走入,将他围住。
叶帝露出一点温和的笑,道:“朕其实并不欲当真与你动手。把契约签了吧。”
他面上虽然笑着,但事实上,心中依旧是一片算计的冰冷。
有一点他没有说出口。
即便签了契约。
他也并不打算真正放过这孩子。
他想要利用神圣契约令对方与叶族断绝亲缘。
不过是要让叶族的天命和气运彻底归于叶悬光,不再有被对方占据的可能。
而他派遣的曜日隐卫正在赶往。
曜日隐卫最擅长的事情,便是将人处理无声无息。
叶悬光不会发觉。
天宗那边也不会发觉。
叶云澜已经握住了手边的缺影。
缺影剑受到外界那柄神兵的影响,依旧在微微颤抖,但颤抖的幅度在他指尖慢慢归无。
他已经准备好拔剑。
却忽然听到一声又轻又软的呼喊,“……澜儿!”
那声音如百灵鸟一般婉转。
来自火灵石的另一边。
他看到一个美丽柔婉的身影出现在镜面中。
是叶檀歌。
在他很小很小,还没有被扔进宫墙偏僻之地生活时,他虽然极少能够见到叶帝,却已经记得叶檀歌的手,抱着他的时候,柔软而温暖。
但那已经是太过久远之前的记忆了。
血祭台上,叶檀歌并没有阻止叶帝的任何行为。
叶檀歌透过灵石看着他。
往日沉静温泉如同一滩泉水的眼眸,此时似乎泛起一点虚渺的光。
“澜儿。”她又轻轻喊了一声。
她表情依旧十分温婉,却有一颗泪珠顺着她美艳的脸颊无声滑落。
叶帝侧过头,微蹙眉心,怜惜地用指腹印上她眼尾。
“怎么忽然哭了。”
“陛下……”叶檀歌卷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她不说话,眼眸里却带着轻轻的祈求。
叶帝看着她,便不禁想到,当年血祭台上,叶檀歌也是这样望着他,让他忽略了自己的长子,究竟有没有按他的意思将这孩子处理。
到底是妇人之仁。
叶帝想,他仔仔细细帮叶檀歌将眼尾的泪珠擦去,而后道:“这份契约他必须签下。”
“臣妾知,陛下所想,都是为我族考量。但,但……”叶檀歌眼尾依旧有泪在淌。
叶帝擦不干净,觉出一点烦躁。
叶檀歌平日乖顺可人。
却偶尔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任性。
或许是自己平日太宠她。
“檀歌,”他缓声道,“你想要怎样。”
“别让侍卫强迫他,他已经够苦的了,何况,他毕竟也是我的……”叶檀歌咬了咬红唇,却不敢说出那一个词。
叶帝捏起她下颚,拧着眉道:“别哭了。”
又往火灵石另一边看过去。
“你到底如何才肯签订契约?”他冷冷道。
叶云澜却只凝视着画面中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美丽女子,叶檀歌除了一开始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只专注地望着叶帝。
他收回目光,平静道:“我可以与叶族彻底断绝因果,但以后我是否会踏入西洲,是我自己的事情,世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拘束于我。”
叶帝微微眯起眼,长眸流露几分危险。
叶云澜平静地回看他,不避不让。
不得不说……这孩子生得实在是与檀歌太像了。
叶帝想。
佳人在怀中梨花带雨,这孩子虽面无表情,面色却比檀歌更加苍白羸弱,眼尾下那颗朱红泪痣,像是擦不干净的一颗血泪。
刺得人心口生疼。
叶帝覆在叶檀歌眼尾为其擦泪的指尖一顿。
终究是道。
“……洵长老,将最后那行字擦了吧。”
看着修改后的神圣契约,叶云澜神情漠然,他偏头咬破指尖,殷红的血滴落在金色的契约纸页上。
血迹渗入书页之中。
与此同时,叶帝心中一跳,心底似乎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不安。
他只道是错觉。
叶檀歌倚靠在他怀中,长睫盈着泪珠,雾蒙蒙的眼眸里似乎有悲苦,又似含着微笑。
而正在渡劫的叶悬光手腕忽然一抖,妖皇剑偏向它处,差点便被眼前袭来的黑色长.□□个对穿。
庞大的雷劫和凶恶强大的敌人都没有使他露出半分软弱,但此刻,他金色凌厉的眼瞳,却倏然出现一抹刻骨的悲伤。
他不知这悲伤由何而来。
却比二十多年前那个雨夜所感受到的更为真切。
而那一纸神圣契约之前。
叶云澜滴完鲜血之后,便起身,没有再看火灵石中传输过来画面一眼。
洵长老问:“客人要去哪里?”
他道:“离开这里。”
——
沈殊在登天阶上攀登。
他不知道外界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但他只想着快点、再快一点。
山灵交给他的幽蓝花枝被他妥帖地放在了内衫之中,紧贴胸口的地方。
山灵已经告诉他,这花的名字,叫做长生。
长生花。
很动听的名字。
他想,等他见到师尊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这花很美,他很喜欢。
他在登天阶上受到了很多考验,有同为登天阶上攀登的人之间的争夺,也有各种各样阵法困境的考验。
而每每精疲力竭时候,他便将怀中的长生花拿出来细观。
上面沾染的血,教他瞧着瞧着,便不免红了眼。
他甚至不敢去想,他师尊伤势被引动,而今究竟如何了。
登天阶虽然只是通灵涧中一条上山路,却仿佛蕴藏了世间无数的风景变幻,走一遭仿佛就走过世间山河万里。
他还在阵法中碰到了许许多多的太古幽魂,这些幽魂早已经在天池山中化尽戾气,教予了他许多知识。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太古魔魂,执念未灭,跟着他纠缠半宿,明明快要消散,却依旧神态激狂,硬是要把一部魔门法决传授给他。
只是他早已经答应了自家师尊,此生不会走入魔门歧途,纵然他私底下曾经瞒着师尊做过一些布置,但也不会真的去修什么魔门法决。
而今这般,已经很好。
登天阶之上,日月位置恒定。
起初时候只能看见星月,越往上,破过云层,便渐渐能够看见大日灼眼。
沈殊意识到,自己快要到达出口了。
此时脚底下已经不再是石阶,而是云梯。
周遭白云沉浸在橙红的阳光中,阳光炽盛。
……这就是浮云巅么?
即便快要功成,沈殊依旧谨慎。
行百步者半九十,这个道理师尊曾经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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